作者有话说:求一求海星跟评论(海豹式合掌。 jpg)
在老师家吃完午饭,梁沐秋就告辞了。
他回去拿了个行李,就去敲了对面的门,把毛豆和一些日常用品送过去,让岑南送他去高铁站。
上了车,他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并不怎么跟岑南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太辣了,他耳朵烧得慌。
刚刚从老师家出来,罗文送他到门口,还不忘笑话他,“你下次再上门最好别是一个人,把对象带给我瞧瞧,不管是圆是扁,都得牵出来看看,丑媳妇还见公婆呢。”
梁沐秋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扫了岑南一眼,岑南穿着灰色细纹衬衣,天热了,袖子半卷起来,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戴着个黑色的腕表。
倒是不圆也不扁,还生得挺好看。
到了火车站,梁沐秋拿了自己的行李箱就准备进站,出于礼貌,他还是对岑南挥了挥手,“过两天见。”
岑南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没资格要梁沐秋早点回来,也不能要求梁沐秋记得和他视频,他只能上前一步,把梁沐秋因为睡觉弄折的衣领轻轻翻好,抚平。
“我会给你发毛豆照片的,” 他轻声道,“你出门照顾好自己,注意天气。”
梁沐秋的脖子被他的手指拂过,无端地有点痒。
他后退一步,生硬道,“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说完,他就拉着行李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火车站大厅。
岑南却没有转身离开,就这样在后面望着他。
大厅外来来往往送别的人很多,客似云烟,梁沐秋连背影也出挑,拖着他的小皮箱走在人堆里,一点也不用怕找不着。
但正因为看得见,岑南才觉得这短短几步路格外漫长。
他忍不住想,当年梁沐秋送他去飞机场,大概也是用这样的心情望着他走远。
那时候他要去安检,回了头,望着离他有一段路的梁沐秋,在一片挥手的行人里,梁沐秋抱着外套,围着驼色的围巾,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的,他那时候才二十岁,一点也看不出成熟冷静,乖得不像话,连闹一闹也不会,只像个被遗弃在原地的小狗,可怜又茫然地看着他。
那一刻他甚至想,别去了。
无非就是与父母闹僵,大不了搬出来独立。
美国有什么好,除了难吃的要死的中餐什么也没有,没有他养的小柯基,没有楼下的银杏树林,也没有他跟梁沐秋一块儿住的小公寓。
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梁沐秋。
可是飞机票已经在他手上,转学申请也已经办好,梁沐秋答应了等他回国,要他早点完成学业。
他想着他跟梁沐秋的未来,决定还是听梁沐秋的劝,转身上了飞机。
岑南靠在车门边上,点了根烟。
梁沐秋已经进了大厅,连背影都不见了。
他叼着烟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半。
当年他离开,好像也就是这个时间。
大概是他站着的身影过于萧索,旁边一个也是来送行的哥们儿,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一看你就也是来送女友的吧,” 这人是个大大咧咧的自来熟,感叹道,“我也是,我来送我老婆,她要出差大半个月。我这还是新婚呢,真舍不得。她们倒好,走得潇洒。”
岑南瞄了旁边这人一眼,二十几岁的年纪,小寸头,长得挺阳光,比他还小一些。
他没纠正这人的错误,只是笑了笑,默认了。
但他心里颇有点羡慕。
这人是新婚。
多好,如此光明正大。
他在国外也能结婚,坐在芝加哥大学的图书馆里写课题的时候,他也曾计划过要带梁沐秋来领证。
梁沐秋要去的云州离滨城两个小时,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了,他们要去采访的那个古村落算个风景区,派了接待人员来接他。
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编剧也差不多这个点到,三个人凑齐了,才出了火车站上车。
梁沐秋认识其中的那个女编剧,三十来岁,齐耳短发,穿着白 T 恤和牛仔裤,干净又利索,是他以前合作过的庄悦,两个人一上车便是一阵寒暄。
另一个叫洪朝的编剧他倒是不太熟,不过这人善谈,一路上倒也热闹。
他们这次来云州的古村采访,是剧协安排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任务,就是希望编剧们参观后有些灵感,写点通稿,多帮着宣传。
梁沐秋是最不喜欢参加社交的,这次来也是被他老师罗文推荐来的,但来都来了,总不好丢了老师的面子,只能强撑着跟人往来应酬,好在在座的都算客气,没谁端着架子。
他们一群人先聚在一块儿吃了顿晚饭,就算是彼此认识了。
吃过晚饭,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也没安排什么活动,给他们分配了房间,让他们好好休息。
梁沐秋跟洪朝分配到了一块儿。
虽然房间挺大,两张床分得也很开,但他不习惯跟不熟的人同住,多少有些尴尬,放下行李就借口出门逛逛。
这个古村落保存得挺好,虽说是风景区,却还没过度开发,所以游客也不算多,这里依山傍水的,一些小竹楼就沿着山依次排开,夜晚不像城市里霓虹闪烁,只有零星的暖色灯光一路点缀,空气也格外新鲜,远远能听见小院子里传来孩子的笑声。
梁沐秋找了个便利店,买了杯饮料,顺便跟老板聊天。
老板是本地人,听说他是来旅游的,倒是很热情,给他推荐了好几个地方。
“来我们这儿肯定要坐竹筏逛一逛的,看看好山好水,” 现在店里没人,老板干脆坐在旁边跟他聊天,“山神庙要去的了,庙旁边还有相思树,小年轻最喜欢这些传说了,喜欢木器金器也可以买点,不喜欢就算了,还有沱桥也可以去,桥边晚上好看,可以放灯。”
梁沐秋一一都记在了备忘录里。
他看着过于年轻了,老板知道他已经工作还是编剧,惊讶了一下。
“你看着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老板笑眯眯道,“她上大学,也喜欢旅游。”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店内来了客人,老板就走了。
梁沐秋一个人坐在高脚凳上,脚尖轻轻晃着,拿着随身带的笔和本子写着东西。
没多会儿,他的手机震了一下,点开一看,是岑南终于憋不住问他到了没。
梁沐秋一点也不惊讶,回了句,“到了。”
岑南又问了几句他住哪儿,累不累,当地温度怎样。
梁沐秋简短地回了几句,就不理他了,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他喝着热柠檬茶望着窗外,青石板路上有几个行人走过,是几个年轻男孩,看着像过来玩的学生,嘻嘻哈哈的,笑得肆无忌惮。
虽然刚才便利店老板夸他年轻,但梁沐秋心知肚明,他跟这些真正年轻的学生站在一起,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咬着吸管发呆,依稀记得自己当初也经常跟岑南出去玩儿,他不爱旅游,却也分人,被岑南牵着手,不管是山里还是海边,都市还是古镇,他好像哪里都可以去。
岑南一路规划好行程,他就负责跟着走。
坐在车上看山看水,岑南还笑他,说,“你就这么跟着我走,被我卖了还得帮我数钱。”
他坐在副驾上吃零食,满不在乎,“那正好,回头你还得赎。”
梁沐秋想,他当年怎么就那么自信呢,总觉得岑南不管跑去哪里,最后都翻不出他的掌心。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自信过了头。
他想到这儿又有些生气,恰好岑南又发消息过来,他拿起手机,微眯了下眼,准备让岑南知道一下什么叫喜怒无常。
他瞧了眼信息,发现即使没人理,岑南也挺会自娱自乐的,给他拍自己刚买的咖啡,说特别难喝,又说毛豆在路上遇见了一只小博美,非要追在人家屁股后头,害他被博美的主人拉着聊了好半天。
梁沐秋嘴角抽抽,故意问,“博美的主人好看吗,男的女的?”
那边回,“女的,不知道好不好看,没在意。”
教科书般的标准回答,梁沐秋想找茬都下不了嘴。
他翻个白眼,又从别的地方挑刺,“哪有傻子大晚上喝咖啡,等着失眠吧你。”
岑南也不恼,“没关系。”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不在身边,我总是失眠,习惯了。”
梁沐秋一怔。
他盯着那行字,深刻怀疑岑南被魂穿了。
当年他俩在一块儿,岑南对他好得像供着祖宗,但嘴上却不饶人,隔三差五也会气一气他,说句我爱你也像要了命,情话多是在床上,他都哭了才肯说点软话,仿佛一个惜字如金的蚌壳。
如今再遇,肉麻话倒是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这山间的夜晚明明一片清凉,他却觉得指尖发烫。
“谁管你。”
他打下这三个字,就迅速把手机推到了一边,掩耳盗铃一样不再看。
外头晚风幽幽,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在夜风中轻轻摇荡,发出悦耳的脆响。
梁沐秋又继续拿着笔写字,但他写着写着就发起了呆,等再回过神,就发现纸上不知不觉多了两个字。
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