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解释一下时间线,好多宝宝搞错了,岑南跟秋秋分手是他去国外一年后,打电话分的,出国的时候还没分呢,所以秋秋会送他,会等他回来 岑南自己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梁沐秋回酒店的时候,他的临时室友已经坐在了床上,戴一副黑框眼镜,拿着笔记本写稿子,哒哒哒的敲键盘声音,倒是让梁沐秋觉得亲切。
他轻手轻脚去洗漱,出来后一边擦头发一边坐在床边,眼睛一拐,看见洪朝的被子上扔着一本书,叫《梦醒录》,作者是晏无河,不由多看了几眼。
洪朝正好把笔记本放到一边,见他目光看来,笑了笑,问,“你看过这书吗?”
梁沐秋点点头,说道,“这书的作者是我师兄。”
洪朝倒没想到这层,能让梁沐秋特地提,应该不是在学校里擦肩而过的关系。
果然,梁沐秋下一句便是,“那时候我们一个社团,师兄人很好,他那时候写的书就出版了好几本,分给我们还是签名版,让我们好好收藏,说指不定以后就升值了。大家周末去聚会,他跟另一个师兄总拼酒,喝醉了还要人家背回去。”
他说到这儿,轻轻笑起来,像是想起大学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说道,“出来工作以后才发现,发现还是学校里好,自在,朋友们也处的来。”
而工作后,虽然也有快乐的时候,却也往往伴随着是明枪暗箭,人心难测。
洪朝听得也笑起来,也挺赞同这话。
他比梁沐秋还大几岁,离大学时期更远,听他这样说倒是也想起自己的大学时光,“我大学是在平城戏剧大学读的,在学校里我是话剧社的,我跟那时候的女朋友也是在社团认识的,她演奥菲莉娅,我在台下看,觉得她真好看,想她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结果她真成了我女朋友。”
梁沐秋有些诧异。
今天跟洪朝接触,他觉得这人左右逢源,精明又圆滑,并没有什么不好,但也让人难以推心置腹,但是洪朝说这几句的时候,温和浅笑的样子,倒是冲淡了他身上的世故。
听故事是一个编剧的基本爱好,梁沐秋靠在床头,下意识问,“那后来呢?”
洪朝也没隐瞒,“没有后来,分了。她是我初恋,喜欢上她的时候我一穷二白。她家境比我好太多,父母不同意,我争取过,但是怎么办呢,让人家姑娘跟我吃苦么。只能分手了。”
梁沐秋一时没说话,这实在是个平平无奇的故事,世界上的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写成举报都嫌老套,可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意难平。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说道,“可能就是缘分没到吧。”
洪朝听笑了,视线落在自己写了一半的稿子,他在写一个情人分合聚散的故事,所以今天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
他跟这位小梁编剧并不熟悉,但有时候正因为陌生才容易开口。
他低声道,“确实是缘分不够。我其实后来找过她,我那时候虽然不说飞黄腾达,倒也衣食无忧,可是我去找她,发现她结婚了。老公对她很好,她继续当话剧演员,过得很幸福。我当时想,她过得好,总比过得不好强。当时分开是我让她别等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梁沐秋仔细瞅了瞅洪朝的脸,只能算清秀端正,白天里总是热情洋溢,叫人看不出真实性格,现在这样淡淡说着话,倒是能瞧出他一点真心。
梁沐秋记得今天互相聊天的时候,洪朝自我介绍是单身,到现在也没成婚。
他忍不住道,“可也许当年你叫她等你,她也会等的。”
洪朝耸耸肩,在键盘上删改了一行字,“也许吧,但何必呢,为什么要耽误人家。如果其他人能让她过得好,她干嘛要耗在我身上。何况我现在也挺好的。”
他说得豁达又轻松,梁沐秋细想,觉得似乎也有道理。
他把笔记本拿出来,顺着上次的文档继续整合资料。卧室内一时只能听见敲键盘的声音。
但他写了一会儿,身边的手机就又震了一下,是岑南跟他说晚安。
他低头望着岑南的名字,心想他要是和洪朝的初恋一样洒脱,现在少说也该换上七八个情人,也许有那一个合适的,会跟他共枕眠,就这样到白头。
休息了一整夜,第二天吃过早饭,行程都是安排好的,由接待人员带着他们沿规划的路线一路走过去,先去了当地的小博物馆,下午坐竹筏,慢悠悠沿着江看遍两间的景色,
梁沐秋虽然不爱运动,但这点路程倒也不累,还觉得挺有意思。旁边的女孩们要他帮忙拍几张照片,他也都笑着答应。
只是他拍照技术顶多算能看,几个女生编剧看见以后都乐了,说,“梁老师,光看您这照相技术,可真是直男摄影。”
梁沐秋抗议,“我努力过了好不好。”
好在几个人也不在乎,反正现在都有修图工具,回去修一修就得了。
她们把梁沐秋从位置上推起来,赶他,“你站过去,我们帮你拍几张,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技术。”
梁沐秋势单力薄,拒绝不得,叹口气,也不选姿势找背景,往栏杆边上一靠,抬头望那一棵相思树。
现在山间还雾气蒙蒙,不算明亮,光线却柔和,梁沐秋侧脸生得秀气,却又线条分明,抬起头的一刹那,眼睛里像有落日的余晖,那一棵相思树已有百年,枝繁叶茂 一根斜出来的枝叶正好在梁沐秋头顶,绯色的花坠在枝头,与他相互映衬。
庄悦咔擦按下了快门。
拍好后,她自己先端详一下,很是满意,夸道,“梁老师你可真是上镜,跟明星们比起来也不差嘛。”
梁沐秋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那可不敢比,人家的脸都是上保险的,我这脸大概也就自己看不腻,” 但他凑过去一看,也觉得不错,“是比我拍得好多了,你发我一下。”
庄悦答应了。
他们上了山,也不用都凑一块儿活动,几个编剧去买蜡染的布料,梁沐秋跟他的室友洪朝就坐在树下歇息,旁边有个卖木雕的小摊子,有个小狗雕得栩栩如生,他想到毛豆,就买了下来。
梁沐秋对着木雕拍了张照,下意识发给岑南,问他,“像不像毛豆?”
片刻后,岑南回了消息,却是护短得很,“毛豆比这可爱。”
并且附赠毛豆靓照一张,胖乎乎的柯基趴在岑南腿上打瞌睡,小狗脸放松憨直,看起来全然不想亲爹。
梁沐秋哑然失笑。
过了下午的行程,晚上还有篝火晚会,是跟当地的少数民族一起玩儿,要聚在一块儿跳舞。
这个就是梁沐秋的能力盲区,趁着大家没抓住他,先脚底抹油溜走了。
但他也没走远,就走到沱桥上,远远地拍着篝火晚会旁,载歌载舞的人群。
那边热闹非凡,沱桥上却安安静静,只有底下湍急的水流,在夜色中听来甚至有点萧瑟,像是一个没走稳,就会被卷入水中,再也见不到踪迹。
但梁沐秋倒不怕。
他点了支烟,扶在沱桥的栏杆上,想起白日里听到的传说,说一对兄妹在沱桥上走散了,多年后却又在沱桥上重聚,所以沱桥会保护所有失散的人。
这种传说到处都是,梁沐秋听得波澜不惊,但他低下头,摸到桥上栏杆斑驳的痕迹,心里又觉得,在这百年间,大概确实有不少人在这儿重逢。
他吐了口烟圈,听着远处传来的笑闹声,从今天拍的一堆照片里拍了几张,发在朋友圈里,也算完成任务。好歹出来采风,不发点什么,好像名不副实。
但他发出去没多久,岑南的电话就过来了,好像一直蹲守在手机旁边一样。
他懒洋洋接了起来,“喂?”
岑南没料到那边这么安静,顿了顿,“你那儿怎么没声音,不是在篝火晚会吗?”
“我玩了一会儿就走了,” 梁沐秋说道,“要是还在玩,你觉得我还有空接你电话吗?”
“那你在哪儿,回酒店了吗,” 岑南问,“今天好玩儿么?”
梁沐秋把烟从唇边移开,望着满天星斗,“还可以吧,星星比城市里亮的多。没回酒店,我在沱桥上自己走走。”
岑南却紧张起来,他是搜索过这边的地形和攻略的,“你去那儿干嘛,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见,桥上又滑。秋秋,去亮一点的地方。”
梁沐秋听得有些想笑。
他前几年出门找素材,去过不知道多少地方,遇上恶劣天气,也曾经怀疑自己会不会没命。
现在区区一座桥,岑南倒是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他一边往桥下走,一边跟岑南翻旧账,“你还说我,你自己没玩过极限运动?跟人飙摩托的事情你没干过?现在倒会教育我。”
“那是我的错,” 岑南倒是承认得很快,“以前年轻不知道惜命,我现在不会了。”
没劲,梁沐秋撇了撇嘴。
可他听见岑南又道,“我要是不好好活到七老八十,你跟别的小老头跑了怎么办?”
梁沐秋已经下了桥。
他望着夜色里幽幽的路灯,心想,我要跑早跑了。
但他嘴角又轻轻勾了一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快要走到大部分边上的时候,他听见岑南说,“秋秋,等你回来,你愿意跟我约会吗?”
梁沐秋站住脚。
“我看见你发跟别人一起出去的照片,又羡慕,又觉得嫉妒。我知道我没说这话的资格,但看见他们都能站在你身边,陪你看山月星河,我就觉得嫉妒。”
梁沐秋手里的烟已经快熄灭了,橘红色的烟头却还在夜色中一明一灭。
他听得出来,岑南真的在嫉妒。
这个从少年时期起就是众人倾慕对象的岑南,总是矜贵高傲,像是对什么都胜券在握的岑南,在嫉妒。
他其实第一反应是想拒绝的,但他沉默了两秒,却问道,“你先说去哪儿?”
岑南像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声音都惊喜起来,“去哪儿都行,做什么都好,只要你肯。”
梁沐秋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就回来再说,看我心情,看我有没有空。”
他挂了电话,出了这条曲折的小道,走进了灯火里。
篝火晚会已经快到尾声,他同行的编剧们都聚在河边,看见他,都招呼他过来。
梁沐秋走过去,手里被塞了一个河灯和一支笔。
他不明所以,“这是做什么?”
洪朝回答他,“放河灯啊,你可以在上面写你的愿望。放河灯许愿而已,图个吉利。”
旁边一个年轻男生嘻嘻哈哈接话,“你写心上人名字也行。”
梁沐秋笑了笑,想看别人都写了什么,发现都是写得什么暴富,求脱单,万事如意。
但他拿着笔,发现自己也没什么想写的,他对神佛之事,只能说尊敬,说不上深信,因而也没什么执念。
但他想了想,还是在河灯上唰唰写了两行字,然后找了个地方,由着这盏明黄色的河灯慢慢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