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错在莲花池中泡了半个多时辰才被拎出来, 拎出来时好像热气腾腾的糯包子,浑身灵气丰盈,通体莲香, 就是一颗行走的仙丹。
薛错眼中晃起蚊香圈。
大泽神女娘娘道相空灵,噫吁嚱……好像……泡过头……
薄雾中, 神灵微垂目光, 看向薛错,薛错肚皮圆溜溜, 咕噜咕噜,张开嘴巴, 嘴里缓缓开出一朵金色莲花。
神女娘娘:[……]
她点了点薛错的灵台, 金池微微摇摆,莲花瞬时合拢, 奇异的道象风吹云散。
又是一阵风来 [去吧]
薛错的身躯乘风而落, 空荡荡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 他蓦然惊醒, 鼻尖似乎还有莲花香气萦绕。
薛错掀开小被子, 揉了揉酸痛的屁股,吸鼻子:“娘娘果真是个小气神。”
天空咔嚓一声闷雷。
薛错刷地躺下, 盖紧小白云被子, 他合十手掌, 目光虔诚:“威仪赫赫,德贤无双, 慈严应道大泽神女——明德惟馨, 神容如晦, 自然妙有神女娘娘——”
“娘娘好梦~”
薛错把被子拉高, 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片刻后,天空雷声渐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薛错默默念了九遍,打了个哈欠,含着一泡眼泪:唉,反正泡都泡了,还能怎么办?
他抽抽搭搭的抱住自己的小膝盖,唉声叹气,最后迷迷糊糊的居然又睡着了。
洞外山河同寂,风雨飘摇。
洞内光线黯淡,白色的鱼儿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珠中隐隐约约有一道影子,却无人注意。
小小的孩童缩在白云被下,酣睡好眠,却不知千里之外的落月泉畔,面对空荡荡池塘的赏花人,将会如何度过今夜。
滴答滴答。
雨水落到火红色的龙威剑上,滚落地面。
薛真真背负着双手,左肩有一丝极淡的血线,她眉目冷漠,伫立在洞府外,望着落下大雨的天地,独自静默良久。
她手里有一截长棍,不粗不细,不长不短,用来揍人刚好,长棍顶端尚有绿色嫩芽,滴着水,粘湿了素净的衣衫。
她垂下眼眸,转身一步步走进洞府,洞里空荡荡,只有一张石床。
薛错睡在石床一脚,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床头,边上放着一双半旧不新的小鞋子。
一块小白云瑟瑟发抖的探了探头,裹紧自己的小主人。
黑色的影子坐在床边,翻了翻薛错的衣服,都是门内统一配发的弟子服,有简单的阵法保护,只是被什么鸟兽挠出了一道道口子,威力不存。
薛真真取下发钗,荆钗变小,她拿起衣服意欲轻轻缝补。
刺啦——
薛真真:……
她皱了皱眉,放轻手指的力度。
刺啦——
黑影静坐了一会儿,片刻后离开了洞府,小白云松了口气,化作柔软的小被子,盖在薛错身上。
薛错一夜好眠,清早起来精神百倍,他撑了个懒腰,跳下床穿好鞋,一转身:“咦?我的衣服呢?!”
他一头雾水,抓起小白云被子,披在身上:“真奇怪?哪里去了。”
小白云瑟瑟发抖,不敢说话,薛错摸不着头脑,只好换了身新衣服。
他先给小白云采了一缕朝霞之气,小白云努力吸收,变成蓬蓬一朵,刚刚够一人乘坐。
薛错跳上白云,跟着入门前收到的弟子守则,去飞遏宫听讲道学。
白云飘啊飘,托着薛错飞起来。
此时正是朝霞升起的时候,天边的银月下沉,一轮火红的太阳从大泽中升起。
问道宫的铜钟铛铛作响,钟声苍老悠远,整个天地为之一新。
采集道韵霞光的修士们纷纷静坐在山头,感悟天地大道,沉睡在云层中的天鲲苏醒,率领百兽绕着牛角山游弋,一直要到日中方才返回。
新入学的弟子纷纷赶往飞遏道宫。
道宫门口早已聚集了许多弟子,大多一脸菜色,三万遍《道说》,哪怕《道说》只有十六个字,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修士们各有各的圈子,但昨日传道之事,仍然是热门话题,他们聚在一起交流:“我昨天听了薛师兄论道,竟然多有领悟,我感觉我离突破不远了。”
另一人则敲了敲脑袋:“道书上说的,并不如师兄所论的那么清楚,我昨夜不禁思考,修士所修的到底是何道。”
“不知道昨天诸位可曾见到那条九曲黄河,我一见了,甚是亲切,可是从未听过东陆有这样一条河。”
“诶……各位同门,我有一言……”
孔云在人群中,抱着胳膊冥思,闻言正欲开口,互听一阵清脆的笑声。
“荒谬可笑。”
飞遏宫前,忽地落下花瓣,众人不禁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踏花而来。
她动作轻缓,不疾不徐,周身涌动着仙灵之气。
少女的面庞清丽,仙女般娇媚,一袭白衣柔光闪烁,精致仿佛万花公主,清秀恰似人间百合。
朗翠和卓清远站在远处。
卓清远打开折扇,洒然笑道:“昨天的事到底还是有了些影响,不如让白洛洛师姐去搓一搓那些弟子的锐气,免得他们不听话。”
朗翠咳嗽两声,用手帕轻轻掩住嘴:“白洛洛出头……恐怕不好收场。”
卓清远摇头:“些许小弟子罢了,你就是太过多虑。”
花瓣落地,少女洁净的白靴也落到了地上。
众人不由地退后一步。
白洛洛背着手,扫过众修士,她面如桃花,眼如星辰,忽然指着一个面容有缺的女弟子,笑道:“你怎么这么丑?来修的什么道?我要让我爹爹把你赶出去。”
那女修士先是愕然,随后脸色涨红:“你!”
白洛洛却并不搭理,她一步步轻快的走上台阶,居高临下,声音如同黄莺出谷,清脆的好听:“你们方才说什么道?我看是邪门歪道。”
“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问道宫传承上万年,收藏道统何其广巨,你们不取真经,去听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假经,好笑死了。”
众弟子中,有昨天悟道一无所得的,此时纷纷跳出来,自发的维护正统。
“说得对!我早就觉得不对,道经那都是大门派才能有的好东西,随便一个娃娃,就能传道了?定然是假的!”
“这位师姐人中龙凤,天人之资,我看说的一定是真的!如此人美心善的仙子,我当受一恩,仙子,点醒我了!”
啸风一看那少女穿着打扮,知道她定然出身顶级仙门,他没有抢到头筹,心中懊悔,跳出来推搡那女弟子:“你这种容貌,实在是有碍观瞻,快快退学去吧!”
那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受此侮辱,眼中霎时含泪,脸颊颤抖,但她好歹是门派推选出仙门仙苗,硬是忍住不动,撇过脸去。
有修士不忿:“你是谁?凭什么红口白牙,辱我同门!”
白洛洛笑道:“你叫什么?是哪个门派?”
修士挡在师姐面前:“栖霞派,陈宗平!”
白洛洛脸色一变:“栖霞派?三等仙门罢了,你懂什么道?你也配和我说话?我不和三等仙门的人争。”
啸风站到白洛洛身前,挥袖赶人:“就是就是,你是什么人?也配和师姐说话。”
陈宗平怒极:“啸风,你清平派难道不是三等仙门?”
啸风却不怒反笑,恭敬的对白洛洛拱拱手,才道:“我就是三等仙门,师姐说得对,我们师门就是不懂什么道,烂泥扶不上墙,但我不像你,不懂尊敬仙门,我啸风知节守礼!”
弟子中,手持霸王刀的弟子忍不住问:“这位仙子,你既然说我们听的是假道,那真经要到何处去取?你能否讲一讲真经?”
“我不觉得我听的是假经,相反,我觉得很有道理!”
“你既然说那是假的?真的又是如何?”
白洛洛咯咯笑了两声,面露鄙薄:“你们什么也不做,就想听真经?”
忽然,有一道清脆的童声插进来:“哦?那我们要如何做才能听真经?”
白洛洛扫过众人,众人自动分开,露出一个抱着胳膊的七八岁小孩。
小孩面容极其清秀,鬓边有翠绿色翎羽,背着一把美轮美奂的金羽剑。
白洛洛上下看了他一眼,道:“想要问道,自然要经过问道宫,我藏经阁真经十万卷,卷卷经书都珍贵无比。”
“真经,是分上下阶次,分前后辈分,分天地品极,分真分假的。”
“有仙缘的人,如我,一出生看的就是天字号真经,从小喝的是道韵灵泉,用的是万年香芷,辈分尊为门派大师姐,为最上层,得道长生是迟早的事。”
“略有福源的人,如你们,只要努力求索,为门派做贡献,时间到了,有机会可以借阅地字号真经,突破元虚境界,享千年寿数,为中层。”
“最次等人,如那些歪瓜裂枣,容貌有缺,天生病弱的人,那些人即使当了修士,也没有仙缘,不过是苦熬寿命而已,不如早早退学,回去种田采桑,做一世寿终正寝的蜉蝣。”
白洛洛笑靥如花,扫过那个面容有缺的女修士,皱眉:“我说,你听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说】
大大很虚,大大工作日不能日六,大大明天试一试(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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