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游如同猛虎入羊群, 他本来修为就不差,以乙等弟子的身份进入飞遏宫,加上他盛怒之下, 不要性命,一时便杀了两人。
那些仙门弟子还没有打过没法宝的恶仗, 一时慌了手脚。
“仙凡有别, 贵贱有命,小小蝼蚁, 我便来接你一招。”
一宽袍博带,踏着木屐的少年推开友人出阵:“众道友, 他是特意来寻我的, 你们退到我身后罢。”
一颗头颅咕噜噜滚到众修士脚边,这些少年郎顿时噤若寒蝉。他们在山门修行, 何曾见过如此酷烈的手段, 即使收药材, 也衣不沾尘, 手不沾血。
“子濯兄, 此人恶得很, 你千万千万小心。”
“此子系山中狼,得志便猖狂!我等以退为进, 熬到秘境大开, 点齐人马, 办他个魔入心窍!”
“不可!还是速速退去,此子早已不怕死!”
祝小游并不和他们讲道理, 他早已无谓生死, 只是害怕连累朋友罢了。
那少年镇定道:“尔等莫要慌乱!”
祝小游浑身浴血, 一步步向前:“你就是黄子濯?”
黄子濯抬头看了看秘境, 眉心淡淡皱起:“正是?我是无一门金河长老的儿子,你的身手很不错,若是你愿意归顺无一门,待到来日你从问道宫修学毕,可以到我门下领一份差事。”
祝小游的脸色很压抑,他问:“什么差事?”
黄子濯微微一笑,放松下来:“成仙望道的差事,你的剑术不赖,你难道不想走向剑道鼎峰,去看一看绝世剑仙的大道吗?”
祝小游忍俊不禁,低头望了望:“可我杀了你们的人,你难道不会故意报复我?”
黄子濯见他问的诚恳,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劝降报仇的修士,自然十分大度道:“哪来的话,我等弟子自然有些许保命的手段,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挑一些好模子换一换也就是。”
“你若愿意进我仙门,我自然在长老面前替你说情,保你以后仙途顺遂,望道成仙。”
祝小游忽然笑了笑,随后脸色一变,目露凶光:“成仙?老子不稀罕!”
他猛然挥出一剑,黄子濯淡定的神色大变,连忙祭起神通硬抗,谁知道那剑术霸道,硬是穿过他的神通,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剑修果然强横!
众修士被逼出潜能,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地上一时神通法术齐飞,耀眼无比。
“子濯师兄你没伤到吧!”
“贼子你安敢以下犯上!”
“你若速速退下,我等必定保你以后荣华富贵,仙缘不尽!”
祝小游杀的兴起,哈哈大笑,他身上都是道伤,脸上都是血痕,法术削去少年青丝,一头乱发如同魔龙飞舞:“我兄林隐!江怀琢郡人氏,幼时饱受欺凌,仍有三戒:不以武滥杀,不以强凌弱,不以私欲害人,我兄尝遍人世苦楚,如今终于登临仙路!”
祝小游一剑挥出,气势磅礴:“可惜世道险恶,仙门藏垢,七尺男儿做了尔等手下亡魂!”
“你们修的什么仙?走的什么道?做的什么人?”
“这世道,不配成我兄的仙路。”
“我今日,带你们见一见,人间打狗剑,杀尽你们这些拿人不当人的狗崽子!”
他根本不惜自己的身体,一剑斩落,剑气爆发,仿佛一头出笼猛兽,越打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他的气势就越盛。
而别人想集中法术一招毙了他,又发现那莲花道韵无穷无尽,开开合合,扛下无数攻击,仍然保他不死!
妈的!贱人奚陶!
秘境为何还是不开!家中长老到底何在!
黄子濯被那疯子砍伤一臂,狼狈退走,一修士着急道:“师兄,我们已让他杀了几人出去报信!为何秘境还是不开!!!”
黄子濯吐出一口血,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表情,他发现自己没有灵宝,居然打不过那疯狗!
他的道境明明就比他深!
可是两道相撞,他便如泥水豆腐一般,不堪一击。
他心如擂鼓,汗出如浆,强自镇定道:“不要急,长老们肯定在赶来的路上!撑住!”
眨眼间,又一人被祝小游一剑砍死,他跟甩什么垃圾一样撇开:“臭!臭不可闻!”
黄子濯捂着手臂,高声道:“道友!我承认我等言辞有失!但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杀过叫林隐的,你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祝小游收剑,缓慢的转过身,刀尖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他走近一步,众人便仓惶后退一步。
剑修就已然过分!
这狗日的还有金身莲花,打也打不死!当真是卑鄙!卑鄙至极啊!
祝小游冷冷:“误会?什么误会?事到如今,尔等还要狡辩?”
黄子濯道:“非也非也,我等采药都是你情我愿。从来不强迫他人,你是不知道,我等仙门都和上面关系好得很,这些凡人弟子大多数年纪大,出身不好,在仙门一辈子都是下等人。”
“若是愿意舍一身尘肉,我等可是能保证他们下辈子投胎皇亲国戚,享尽人间富贵。”
“有这等好事在,他们才肯安然自若,不然我等也不是豺狼虎豹,怎么做的出杀人取血这种事!”
“不信,你现场请你那小道友请神起乩!你一问便知道我说的是真话假话了!”
黄子濯言之凿凿,悄悄拭去额头的汗水。
果然老祖宗留下来的经验不可不信,他等特意处理过的魂魄,是不记得这段往事,只记得自己要去投胎往生,享受好日子去了!
而且请神起乩肯定会耗去不少时间,只要秘境一开!就要他身死道消!
黄子濯心中阴狠,面上却极为诚恳,那些修士也纷纷附和,甚至号啕大哭起来,仿佛祝小游才是苦苦相逼,冤枉好人的那一个。
黄子濯见祝小游停下动作,心中微松。
这时,有个清脆的声音虚虚道:“奚陶哥哥,你觉得呢?”
奚陶一直闭目不视,听到了黄子濯的话,忍不住睁开眼睛,淡淡:“胡言乱语,颠倒黑白,当杀!”
那白胖的小孩坐起来,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姑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蛊惑修士舍一身血肉修来世,不问今生,在圣人年代,也要判你一个天雷灌顶,魂飞魄散。”
祝小游则冷笑道:“一群道貌岸然的魔头,我今日替友报仇,若世无圣人,我便来杀你!”
他再不听不言不辩,只觉平生都未如此清醒过,手中剑气如虹光如青云,凡是剑气挥过,便是一具尸体。
祝小游杀的天下血雨,杀的众修士脸色大变,可惜,他们期盼的秘境一直都不曾打开。
最后一剑斩过。
祝小游终于力竭栽倒,他单膝跪地,扶着剑浑身汗出如浆,血水和雨水混到一起,从抖动的肌肉上划过。
黄子濯保持着逃跑的动作,面色僵硬。
“你会后悔的。”
他嘴角麻木,头颅一分为二,从中间裂开。
秘境中除了他们三个,已经再无活人,就在这时,天空轰隆巨响,一直不曾开启的秘境从外面打开了,丝丝缕缕的阳光透了进来。
祝小游扶着剑站起来,昂首看去,看到了无数仙人。
他哂然一笑,回过头,对奚陶和薛错说:“二位好兄弟,就此别过,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我一人独占因果。”
“若我留下尸首,便替我埋了,别叫人拿去做药。”
金光撒下。
秘境中的可怖景象呈现在众人眼中,现场的仙人无一不沉默,久久的寂静弥漫在众修士之间。
几千年来,几万年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了。
没有人敢在仙门的眼皮子底下,杀他们血脉相连的孙子,儿子。
他们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难以置信。
累累尸首间,一个少年沉默的望着天,身上分不清是仇人还是自己的血。
忽然,他抬起剑,做了一个极其不敬的动作。
指着他们。
我的儿子,我的孙子……这时候那些仙人才看清楚那少年脚下的尸首,哪一个不尊贵,哪一个不是嫡系,哪一个不是长老族亲?
就这样死了?
该杀!该杀啊!
仙人之怒只在一瞬间,暴怒的仙人中有人不由分说,抬手挥出一道清光。
清光如影,杀机毕现,足以将一个筑境期的小弟子挫骨扬灰。
但是那清光却在半空戛然而止,生生绕道。
只因他贼子面前,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所有人都看着那奇怪的一幕,大的那个是他们极为熟悉的面孔,哪一长老门下有了得意弟子,他们总是第一个知道的。
太一门心菩公子,他们不能杀,不敢杀。
小的那个张开手臂,仿佛一只张开翅膀的小鹰,将那杀人魔头护在身后,
那个孩子他们更不敢动了。
或许别人不认识,但是到了长老这个位置,焉能不知道,何况他爹娘凶名在外。
天一门龙威剑主的一剑,谁敢说绝对吃得下?
薛错安静的站着,第一次,由衷的感谢起自己的出身,即使他从未觉得那有什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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