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以虚拟恋人的安全和意愿为重。

卡洛伊王还是头一次对其他生物做出这样的承诺——虚拟生物也包含在内，所以很不熟练，感觉磕磕巴巴的，语气还有点凶。

事实上，艾尔已经很尽力的克制自己了，毕竟是生来被全族人捧到天上的战神，什么时候需要这样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所以懊悔羞恼之下，语气不太好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好在唐瑭比较迟钝，对话他一般只能理解最浅层的含义，所以只听到了卡洛伊王郑重其事的承诺，并没有发觉参杂其中的复杂情感。

他看着别扭的任务对象，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好的呀，谢谢陛下。”

艾尔得到回应，完成任务似的松了口气，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然后不着痕迹的往小家伙身边挪了挪。

吹了会空调风，唐瑭才觉得身上汗湿的衣裳干透了，脑袋上的小卷毛也重新蓬松起来。

他扯了扯混杂着血液，汗液，以及各种不知名灰尘污渍的衬衫，灰扑扑的裤子，若有所感的看向卡洛伊王白底的仿军装服饰，果然不出所料，艾尔抱着他的时候，臂弯胸口也蹭上了忽视不了的大片灰尘，很碍眼。

多看了几眼，卡洛伊王便侧头看他：“怎么了？”

“对不起，我好像把您弄脏了......”唐瑭指了指他衣服上的污渍，歉意道：“陛下有换洗衣裳么？有的话，可以把这件衣服换下来，我洗干净再还给您。”

艾尔努力忽略前一句有点糟糕的对话，垂眸扫了眼自己身上的初始服装。

这件衣服是创建虚拟角色的时候就穿着的，舒不舒服另说，反正他一直没想起来要换，衣角还残留着之前扯坏的锯齿痕，其他地方也蹭上了不少小家伙身上的灰尘。

是该换一身了。

艾尔点开商城，挑了件与自己常服差不多的黑色制服，购买后点击更换，只一瞬间，身上白色军装就变成了贴身帅气的黑色制服，另类的军装风格，纽扣扣到最顶上，黑亮硬皮军靴，乌黑如瀑的长发散在脑后，额前的发全都一丝不苟的后梳，显得格外冷峻禁欲。

唐瑭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一键换装，好方便！

686幽幽道：‘玩家待遇，恋人角色没有，得手动换。’

唐瑭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多失望，他左右看看，没见到那件白色衣服：“陛下......换下来衣服呢？”

艾尔将存进空间里，显示破损的初始服装销毁，淡淡道：“丢了，不用你洗，脏了换新的就是。”

“你的衣服也是，”他将背包中打包好的衣服点击传输：“穿过不想洗就直接丢了，我隔段时间会给你买一批新的，不用替我省钱。”

话音未落，一个个一立方米大小的箱子堆满了客厅，装载着价格高昂的衣裳，每一件都是为虚拟恋人量身定制的尺寸，连箱子都嵌着华贵的珠宝镶着琉璃边，一整个写满了‘财大气粗’四个字。

“去看看。”艾尔朝他扬了扬下巴。

唐瑭环顾一圈，惊叹道：“都是给我的衣服吗？”

艾尔抱臂，‘嗯’了一声：“去挑一件喜欢的，把身上这件换下来。”

看着不爽很久了。

作为他的虚拟恋人，穿的这样破破烂烂，简直不成体统。

唐瑭听话的点点脑袋，转过身跪立在沙发上，就近打开一个箱子，看着里面各种花里胡哨的衣服，挑花了眼。

箱子里大多是繁复华丽的礼服，甚至夹杂着几条礼裙，唐瑭有一瞬间以为任务对象他买错了衣服，但那些裙子明显是他能穿的上身的尺码，远比正常的女装要大，所以大概率是商城提供的单品之一，被卡洛伊王顺手买下。

唐瑭拎起一条看了一眼，很漂亮的裙子，如果卡洛伊王想看他穿的话，他也不介意穿上，但这会儿让他自己挑，他是必然不可能选择这类衣服。

并非是觉得穿女装羞耻，只是这些礼裙实在是又厚又重，穿上后明显会妨碍他的日常活动。

他兴致缺缺的将裙子放回去，又翻了翻——这个箱子的分类明显是礼服，找不到适合他现在穿的衣服，无法，只好爬下沙发，连翻七八个箱子，才终于找到一箱夏季常服。

最终他挑中了一件白色中袖T恤，一条黑色中短裤，都是冰丝软滑的质地，舒服贴身，不用问都知道应当是某种昂贵的原料编制而成。

唐瑭将挑出来的衣服搁在沙发上，又把剩下的箱子翻了个遍，才找到跟一堆配饰屯在一起的内裤，集完全套，他便抱着三件衣裳，同身旁半步远，十分粘人的卡洛伊王打了声招呼，踏进浴室。

“您要一起洗一下吗？”唐瑭自觉热情的发出邀请：“浴室很大，还有个很漂亮宽敞的浴池，可以一起泡个澡！”

艾尔沉默的与他对视几息，看透那双蓝瞳内里的纯澈无暇，确认他真的只是想邀请他进去，非常单纯的洗个澡，这才缓缓移开目光，冷冷丢下一句：“你自己洗。”

于是浴室的门被轻轻阖上，并没有上锁，显然里面那位对门外杵着的这好大一只卡洛伊王并不设防，悉悉索索一阵，很快响起了水声。

艾尔深吸一口气，缓缓扶额。

这个虚拟恋人，真是太不矜持了！

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

还是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

搞的这个游戏一整个都不正经起来！

头疼，而且烦躁。

卡洛伊王靠在浴室门前，精神力网完全收拢起来，不去窥探门后的景象。

只是看不见归看不见，敏锐的听力却能让他清晰地感知到水流的动向，又或者那具纤弱的躯体的动作。

水流滑过那具白皙、瘦削的躯体，水珠温柔的从猫毛般柔软的发丝间滚落，舐过少年特有的，带着甜香味的‘汗液’。

艾尔有些烦躁的皱了皱鼻子，他看不到人，闻不到那股味道，心情虽然没有立刻就烦躁起来，却也隐隐有些躁动。

人就在两米外，只要打开门就能看见，按理说这样近的距离，对他的影响应该不大，可只有他自己清楚，现在的状态，与抱着虚拟恋人时的状态，差异大到无法言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次上线，虚拟恋人对他的安抚效果，远比前两次要好很多。

但或许这又跟他前两次并未长时间、近距离接触虚拟恋人有一定关系，影响因素太多了，说不清。

真是......艾尔揉揉鼻梁骨，指尖还残留着一点不久前蹭上的，属于虚拟恋人的汗液，隐隐散发出一点已经快要完全消散的气味，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丝所剩无几的清甜，像是上瘾了一样。

他叹息一声。

被精神躁乱折磨得太久，他都已经快习惯了那种与疼痛，狂躁的精神力作伴的日子，长达数百年的坚持，似乎早已让他的忍耐力达到了巅峰。

他曾经想过，如果能活着，哪怕日日夜夜要忍受这样的痛苦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此刻，现在，他不是那么坚定了。

仅仅是在一个虚拟人物身边感受到了久违的舒畅、安宁，再抽离的时候，就如同刚患上精神躁乱不久，又开始对那种夹杂着暴戾狂躁的痛苦感到分外的排斥、厌恶，又觉得无法忍受了。

明明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过几个小时，影响力却如此惊人，感觉都要离不开了似的。

也幸好，这个小东西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就在游戏里，上线就能见到。

水声停了，轻盈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门把手顺滑的转动一个弧度，又转回去，温热的白蒙蒙的水蒸气扑面涌来，将藏匿其中的少年也一并推出来。

唐瑭甩了甩未干的头发，觉得这个澡洗的很不尽兴，买的沐浴露，洗发水都没有送到，洗完澡连擦拭的浴巾都没有。

质地丝滑的短袖短裤被水沾湿，并不服帖的粘在他身上。

满满的都是水汽，头上，身上，眼睛里，湿漉漉的，被空调风一吹，全身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点冷。”他搓搓胳膊，几乎想再退回浴室。

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古蓝星人的娇贵程度永远都在刷新卡洛伊王的认知。

艾尔轻按住他的脑袋，力道很轻，轻的古蓝星人稍稍用一点力就能挣脱。

然而唐瑭并没有想要挣脱，茫然而乖觉的看向比他高一个头的，高大俊美的王。

艾尔驱动体内的力量将他包裹，瞬间蒸发了附着在他躯体表层的水珠，一头湿哒哒的软毛猛的膨胀起来，柔软的像一团云朵，几乎将覆盖其上的手淹没。

他没有问虚拟恋人，怕冷的话，为什么不在出来之前就将身体烘干，他很清楚，这个小家伙根本不会，完全做不到。

体质至少要在A以上，才能熟练运转体内的能量，这对E+的小废物而言无疑是天方夜谭。

所以只能由他来代劳。

卡洛伊王用来搓光能炮，冲击波的能量，被抽丝剥茧般挑出了最平缓温和的一缕，用来给一个娇弱的少年烘干沐浴后的水珠。

生平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听上去有点离谱，但不多，毕竟卡洛伊王能出现在这里，心平气和的与眼前这个傻兮兮的小东西和平共处，就已经够诡异了。

艾尔揉了把手感极佳的小卷毛，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