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女儿的老师打破了死一样的尴尬。
四十多岁的大男人, 看见女儿的一刹那,腿软了一下,连忙把女儿抱在怀里。
当听完高誓说了当时的情况之后, 更是哭的涕泗横流, 在自己的同事和学生面前也顾不得形象,心中满是后怕。
老师哭的太狠, 直接把怀里的女儿给哭蒙了, 小女孩咬着手指,看看抱着自己哭的老父亲,又看看周围的围观群众,满脸茫然。
我、我这是继续哭还是不哭啊?
保安提着石灰石和水管过来处理地上的浓硫酸,据小女孩断断续续的证词,这瓶东西是秦时给她的, 当时说的是让她帮忙拿一会。
乐于助人的小女孩怎么也想不到, 竟然会有人将她作为胁迫别人善心的筹码。
早在开嗓男生冲出去的时候, 他就一边呼救一边报了警,因为看高誓踹人的那个力度和秦时原地起飞的高度, 不管怎么看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打架了。
时间刚好, 警车没过几分钟就高叫着“来了来了来了”冲到了案发现场, 两名警察下车,人群自动让开一条小路,两人这么一低头, 霍!恰好就和抬起头的高誓对上了眼。
“高哥?!”
高誓被当场“充公”,警车又高喊着“来了来了来了”, 把高誓一家三口全部打包带走。
救护车紧随其后, “哎——呦~哎——呦~”地把秦时和看管秦时的警察送往医院。
其实高顾笙也应该送到医院看看, 但是现在保镖不在, 他不敢让高顾笙离了自己的视线。
好在高顾笙的问题不大,应该一会就能醒了。
说起保镖,高誓不得不怀疑,这次实在是太巧了。
原本派了三名保镖跟着高顾笙,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被调虎离山,可这次三个人居然一起出事。
云姨那边的情况已经问清楚了,突发急事是她的母亲突然晕倒。
奇怪的是,云姨到医院后,她母亲就醒了。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一遍检查,检查结果显示,除了部分激素偏高以外,她母亲的身体极好,比现在很多二十来岁天天熬夜的年轻人还好,去跳广场舞必站C位,抢鸡蛋所向披靡。
这次晕倒,是因为她遛弯的路上,恰好有两棵蒲公英飘来生根发芽,导致她过敏了。
不过这次过敏来势汹汹,退得也相当干脆,完全没有后遗症。
实在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她母亲当即挣扎着就要出院,从云姨传过来的视频可以看出,老太对女儿阻拦她去跳广场舞非常不满。
“哎呀你妈可是广场舞一枝花,身体倍棒!我今晚都和老徐头约好了,还要去挑衣服,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大人的事儿。”
三十三岁的“小孩子家家”对着高誓苦笑,“队长,我妈这精神头您也看见了,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儿,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请几天假。”
高誓爽快地给云姨准了假,但视频挂断后,他刚好收到了另两名保镖的体检报告。
显示食物中毒。
夏天的食物确实很容易变质,这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京大的食堂标准一向以严格闻名,出现这么大的问题,极其少见。
更巧的是,偏偏是今天,云姨的母亲莫名其妙晕倒,秦时潜入学校。
这些年和剧情斗智斗勇的经验告诉高誓,剧情并不能强行改动每个人的命运轨迹,只能用一个个巧合,试图将剧情推向原本的轨道。
比如说梦中的高顾笙与那些渣攻相遇,都是有前因后果的,剧情不可能凭空改动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凭空造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比如凭空召唤出哥斯拉把乐乐抢走,然后丢给渣攻。
剧情可能会让云姨的母亲突然晕倒,但这种眩晕无法影响到她的健康,更不能让她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晕倒发生事故,剧情能做的仅仅是让她在不影响自身健康、不危及安全的情况下晕一下。
而这种晕倒,还不能直接作用于人,需要借助这个世界的事务作为媒介,比如蒲公英。
至于食物安全问题,剧情更没法插手,剧情既不能加快食物的时间流速,让其快速变质,也不能凭空将干净的食物和不合格的食物调换,更不能让这么多学生一起拉肚子。
所以,高誓倾向于,这次的食物中毒事件要么是有人在捣鬼,要么是学校的麻辣烫窗口进货确实有问题。云姨的母亲晕倒,则是剧情插手。
两个保镖食物中毒之后,剧情出手将云姨调走,给了秦时可趁之机。
那么下一步,就是查一查麻辣烫窗口的负责人了。
思索间,已经到了警局。
应不解和还晕着的高顾笙被送到了休息间,高誓去做笔录。
话说回来,高誓做笔录真是专业对口,不等记笔记的警察问,他自己就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秦时被高誓那一脚踹断了两根肋骨,不过由于这起案件属于暴力性犯罪,第三人拥有无限防卫权,所以高誓无罪。
后面可能还需要处理一些其他事情,就是后话了。
等过了一会高顾笙醒过来,高顾笙也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这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上次进局子反手把温凉送了进去,这次进局子又把秦时给送了进来。
高顾笙满脸悲愤地抓着高誓的手臂,“老爸,我这是和十八禁过不去了?不是我被当成那个,就是我差点变成被那个的。”
高誓爱怜地摸了一把儿子的狗头,却听自家狗儿子又道,“哎?应该说咱家这是和十八禁过不去了。上次我被当成那个,这次老爸被当成那个,下次该不会爷爷……哎呦!痛痛痛老爸我错了!”
高誓毫不怜惜地掐着儿子的后颈,“你爷爷年纪都这么大了,别让他晚节不保了。”
此时,高顾笙那四十四岁的高龄爷爷,突然打了个喷嚏。
……
事情处理完,高誓三人就可以回家了。
高誓回头看了一眼警局,又收回了目光。
这次的秦时,强|奸绑架未遂,故意伤人,非法持有易制毒化学品,数罪并罚,性质恶劣,恐怕没有十年是出不来了。
高誓顺手把手搭在儿子脑袋上狠狠揉了两把,招来高顾笙无辜且茫然的目光。
“老爸咋了?”
“没事。”
高誓笑了笑。
在梦中,秦时称不上渣攻,只能算是个路人,是个炮灰。
就在昨天的梦境中,高誓看见秦时如同一条流着腥臭涎水的豺狼,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高顾笙。
他不敢动手,因为整个公司都知道,高顾笙是厉总的人。
他凝视高顾笙的时候,正撞上了厉陌尘的目光,厉陌尘的目光中满是警告。
他虽然垂涎高顾笙,却不敢挑战厉陌尘的权威,只是阴暗的欲望一日复一日地堆积着。
后来,估计是厉陌尘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吧。
他被厉陌尘叫去办公室,看见了伏在地毯上,浑身泛着诱人粉红的高顾笙。
高顾笙,被下药了。
厉陌尘掐着高顾笙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
“很倔嘛。”
“我就喜欢把硬骨头打断。”
秦时僵住了,他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身体的血液跟随者高顾笙抑制不住的破碎呻|吟而沸腾。
厉陌尘甩开手,抬头看向秦时。
“你不是想上他吗,给你个机会。”
“就在这。”
秦时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可怕。
“厉总,我……”
“别给我装纯情。”厉陌尘的语气很不耐烦,“你私下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想不想,说。”
秦时喉头滚动。
他知道,厉总和眼前诱人的少年之间,肯定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他掺和进来,未必能善了。
他应该拒绝的。
他应该立刻否认,应该诚惶诚恐,应该指天指地地发誓,自己绝无此意。
可偌大的办公室被一种迷人的香气充斥着,引得他忍不住看向香气的源头——那个浑身微微发抖的少年。
少年抬起头,眼睛几乎失去了焦距,带着凌凌的水光,如月光下的湖水般诱人。
他用目光祈求着,希望秦时可以拯救他,被这双眼睛看着,好像自己便是少年唯一的神明。
秦时心中的恶欲猛地鼓胀,他像是被蛊惑了似的走向高顾笙。
真美。
当秦时扯开少年的衣领时,少年眼中破碎的希望,好像被湖水中被搅碎的月光。
这一刻,他深刻地意识到,所谓蛊惑,不过是个说辞。
分明是他蓬勃的欲念,要拖着干净的月光共赴深渊。
……
那天的高顾笙,差点死在那件宽广的办公室。
秦时之后,还有下属,厉陌尘的下属好像无穷无尽。
他被迫落入欲望的深渊,被打碎脊梁,被砍断双腿,被剥夺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他趴在满是污垢的地面上,无神的双眼看着窗外的落日,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还要活着。
后来,或许是由于厉陌尘那可笑的占有欲,秦时被处理了。
秦时被处理的那天,高顾笙也在,厉陌尘好像觉得他应该开心,应该感恩戴德,感谢日理万机的厉总为他这么个玩物出气。
可他看着哭的涕泗横流的秦时,心中只有一片麻木的悲哀。
秦时死了。
他的众多女朋友们哭的几乎晕厥。
韩之苗听到消息,怀着孕昏倒在马路边,醒来后,得知自己早产的孩子没保住,她自己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成为一名母亲。
那个被秦时强行掰弯的青年,本就天性敏感,在秦时死后,患上了严重的双相,手中的画笔失了颜色。
那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抑郁越发严重,在得知秦时死后,笑的轻轻的,骗开了父母,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分明错的不是他们,却是他们受尽折磨。
好在,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韩之苗和十九岁的女孩互相鼓励着走出了阴霾,那个青年作为唯一一名男性受害者,承担起了保护女孩们的责任,在成为保护者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多了。
未成年的少女,在心理医生的调节下,症状在渐渐好转,她拜托父母给高誓带来了一封信,少女清隽的字迹写满了感激,她承诺,以后要好好学习,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被秦时伤害过的女孩们互相依偎着,变得更加坚强。
一切都在变好。
还有高顾笙,他的儿子。
高誓低头看向扒拉着书包的高顾笙,高顾笙已经恢复了之前没心没肺似的活泼,十八岁的少年,就该这样满是青春的活力,而不是被锁在房中,一日日枯萎。
“啊啊啊老爸,棒棒糖碎了!这可是我挑的最圆的一个,居然碎了!可恶的秦时,我和你不共戴天!!!”
高顾笙崩溃地拿出一根棍,棍上耷拉着一个塑料包,塑料包里面满是白色的粉末,依稀可见彩色的糖块。
高誓忍不住大笑,“这是什么?打狗棒?”
高顾笙抓狂,“不!为什么会碎得这么彻底!本来这根棒棒糖有锅盖那么大的!”
高誓笑着把棍儿拿过来,在高顾笙可怜巴巴的目光中,将耷拉着的塑料包解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糖丢进嘴里。
“味道不错,不就是碎了点,一样吃。”
看着自家崽子被哄好,高誓心一软,揉了把高顾笙的脑袋,“要不要去游戏厅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