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对于圈子里的人来说, 见到廖子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温时待对外宣称廖子兔身体虚弱,不适合去人多的地方,所以平常的那些宴会和活动几乎不见她参加。
虽然警局那边已经申请下了搜查令, 但是此时, 他们对于廖子兔的一切都是猜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还是希望能以更加委婉的方式, 来观察廖子兔本人。
这对于高誓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
“我操!高哥你这么穿真帅啊!”
银羚看着换完衣服的高誓,小海豹拍肚皮似鼓掌。
高誓有些不习惯的,稍稍调整了一下衣领,“走,貅貅。”
庄貅貅穿着高母友情提供的衣服,犹犹豫豫的站在了高誓的身边。
或许别人想见温家有些难度, 但这点难度对于高誓来说算不上什么, 好歹高誓也是高家的少爷, 高誓要来温家,温时待必然会出来接待。
而相应的, 在高誓带女伴来的情况下, 廖子兔这个当家主母也应当出来接待。
就在不久之前, 温凉试图强迫高顾笙,最终反手被高誓给送进了监狱,这件事让高家和温家结下了梁子。
高家肯定不可能原谅温凉的所作所为, 而温家,也觉得高家太过小题大做。
然而, 即便双方再怎么想直接翻脸, 这一次拜访, 也必然会见到温时待和廖子兔本人。
因为高家财力比温家雄厚很多, 就算不在同一个领域,高家想要对温家下手,也会让温家吃不消,为了不触怒高家,温时待必然出现,而廖子兔身为“施害者的母亲”必然要表露态度,来安抚“受害者的父亲”。
……
一行人驱车到了温家的大宅,庄貅貅跟在高誓身后,看着高誓的手臂迟疑。
似乎有若有似无的视线盯在身后。
庄貅貅心里暗暗叹气——唉,队长这胳膊,她是该挽呢,还是该不挽呢?
最终,出于职业素养,庄貅貅还是挽上了高誓的手臂。
庄貅貅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
就在这时,高誓突然转头道,“应道长,有件事情还要拜托你一下。”
“何事?”
“我有些心慌,总觉得乐乐那边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你能不能帮我去照看一下乐乐?”
明明应该是没什么的。
乐乐那边有很多不同的护身符,还有空渺保护,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依旧有些心慌,
他想起曾遇到鬼打墙的银羚,想下山却先后被恶鬼和情蛊纠缠的空渺,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阻拦着对高顾笙的保护。
每次都觉得准备已经万无一失,可总会有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情。
在家中那次是这样的,被厉陌尘掳走那次也是。
对待高顾笙这件事情上,似乎只有他和应不解可以逃脱剧情的限制。
“好,”应不解点点头,然而下一秒他却上前一步,轻轻抬起高誓的手,用侧脸蹭了一下高誓的手背,然后身影消失不见。
微凉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手背上,人已经不见了。
高誓有些无奈。
可能是因为应不解的臭肺之魄终于齐全的原因,应不解似乎格外执着于和他更亲密的动作。
在高誓看来,有点像是孩子喜欢依偎在母亲的身旁,据高誓推测,这应该是爽灵不全的原因。
爽灵不全,让应不解的智商停留在年幼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孩子,渴望被父母抚摸和拥抱,加上应不解不善言辞,他的“欲”的表达,就更多地通过吃东西和肌肤相贴来满足。
于是应不解偶尔便会蹭到他身边,轻轻地用指尖触碰他的指侧。
应不解从没有过出格的举动,总是小心翼翼的,让高誓有种捡回来的流浪小猫,试探着亲近饲养人的感觉,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困扰,所以高誓对应不解的这些小动作一向纵容。
不过这次的动作比之前要亲密一些,是因为臭肺齐全之后第一次离开自己身边有点不舍?就像是送孩子去幼儿园一样?
……糟糕,有点可爱。
不同于高誓微妙的心情,庄貅貅默默地抚平了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什么呀,刚才应道长抬头看向自己的那眼神是警告吧!绝对是警告吧!
表面上温柔贴贴,背地里宣告主权,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应道长!
庄貅貅在心里发出了同人狼的尖叫。
“准备完毕,注意,一号队准备出发。”
“收到!二号队准备完毕!”
一行人进入到戒备状态,庄貅貅挽着高誓的手臂,两人款款向温家大宅走去。
……
到大温家大宅门口的时候,温时待正在大门口迎接他们。
其实高誓现在只不过是高家的少爷,就算高家迟早会落在高誓的手里,可是,不管怎么说,温时待是温家家主,高誓是个还没继承高家的继承人,不管是论辈分还是论地位,他都比高誓高了那么一级,理论上他用不着如此迎接到大门口,但是没办法,自家理亏。
温时待已经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多少声晦气,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向放心的儿子居然给他捅了这么大个篓子,他调戏哪家的男生不好,都可以给他摆平,偏偏调戏的是高家小少爷。
这下好了吧?被人给弄到局子里去了吧?
看见眼前这两人,温时待心里直犯嘀咕。
自家儿子都已经进监狱一个了,这俩人怎么还过来?难道是还想继续秋后算账?说到底,那个姓高的小崽子也没真的被办了,自家儿子已经进监狱了,犯不着再继续找麻烦吧?
温时待虽然心理活动非常丰富,但依旧还是面上笑盈盈,客客气气的将高誓两人给迎了进来。
“哈!幸会幸会!早就听说过高家公子大名了!现在您手下的那块地,价格恐怕已经翻了几十倍了吧?”
“温家能在温家主手里用短短几年时间,发展到如此地步,您的成就我望尘莫及。”
两人伸出手,一个口蜜腹剑,一个皮笑肉不笑,庄貅貅在一旁尴尬的脚趾抠地,俩人这演技,简直就像是让她看十八线小网剧里,两个科技兴国脸的男明星,用他们只会瞪眼张嘴的演技来对戏。
两位“男明星”对完戏之后,高誓和庄貅貅可算是被引入温家之中。
果不其然,那传闻中的廖子兔也出现了。
与传闻中不同,廖子兔其实是一位非常美丽而且优雅的女性,乍得一看其实完全看不出来廖子兔出自一个偏僻小村庄之中。
但廖子兔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看起来状态不算很好,难道传闻是真的?她确实体弱多病,才不能参加人多的场合?
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那么廖子兔出现在周韵自杀现场的事情就更加可疑了。
这时,管家端上茶壶与茶杯,身为女主人的廖子兔亲自为四人沏茶。
“这是今年的新茶,请。”
廖子兔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却反而为她别增了一点韵味,让人想起沐浴在雨中的花朵。
她将茶杯递向高誓与庄貅貅,出于礼貌,高誓与庄貅貅伸手去接。
然而,就在递给高誓的那一瞬,高誓的手指与她的指尖一触即分,廖子兔的手一抖,险些将一杯滚烫的茶水浇在高誓的手上。
廖子兔低咳两声,连忙道歉,“抱歉,我的身体不好,刚才手有些端不稳茶杯。”
高誓面上适时地露出了些许关切,“没关系,早就知道您的身体不适,我们这次还带了一些银耳羹以及龟苓膏,虽然论制药高家比不过温家,但还是希望您能尽快好起来。”
廖子兔轻轻点了点头,姿态优雅,就像是一朵在风雨中摇曳着的花朵,“多谢。”
廖子兔面容平静,然而高誓分明发现在听到“龟苓膏”三个字时,她的指尖轻轻地蜷缩了一下。
高誓微微眯起了眼睛,
可以确定了,廖子兔确实有问题。
蛊是至阴至寒之物,而他是纯阳之体,刚才廖子兔对上他反应这么大,说明廖子兔很可能与蛊有联系,甚至她身上就有其他的蛊虫。
此外,蛊虫乃至毒之物,龟苓膏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虽说蛊虫不能以常规理论,但是他们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还是带上了一箱卖出天价的龟苓膏。
从廖子兔的反应可以看出,即便蛊虫可能确实不怕龟苓膏,毕竟还是毒物,本能地也会觉得厌恶。
几人放下茶杯,代表这次的话题终于进入了正题,温时待笑意盈盈地问道,“不知这次高公子来所为何事啊?”
高誓也冲他笑了笑,这次的笑容比之前真实的很多,“这次来主要有两件事情。”
“一,是关于你家公子的。”
温时待叹了口气,“唉……我那混账儿子做出的事情,我也觉得很抱歉。是我管教不严,不过既然我儿子已经被判了三年刑,应当也偿还了他这一次的罪行吧。”
圈子里面的事,按照大家约定成俗的想法,自然是圈子里自己处理,哪里要警察解决的?把脸都丢光了!
温时待气势一变,变得有些锐利。
自家儿子已经进去了,高家还不满足就有些过分了。
高誓却依然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温时待的气势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不,不是这件事情。我只是有些好奇,之前从未听说过温家有两个儿子,怎么现在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温家二公子。”
温时待似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向后靠去,他的姿态显得很放松,但是却瞒不过高誓的眼睛,高誓能从他微微紧绷的肌肉上看出,提到温炎之后,温时待不但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了,他像是在紧张什么。
他在紧张什么?或者说,他在隐瞒着什么?
温时待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提起自家身体不好的孩子的父亲,“我们家老二啊,他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因为身体太差了,所以常年养在病房里面。”
“后来又请了道士帮我家孩子算命,道士说,他的命格太薄了,所以要说他已经死了,骗过阎王。”
温时待摊了摊手说,“虽然这我是不信的,不过我夫人信,而且自己孩子嘛,还是健健康康最重要。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我们家老二就在宅子里面,也不怎么和人见面,所以圈子里面的人也就没见过他。”
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其实这个事儿吧,真的挺难说的……唉—……算了,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不过高公子,你可别生气——其实我们家老大,才是一开始喜欢高小少爷的那个人。”
“我们家老大的钱包里面放着一张高小少爷的一寸照片,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我们家老二给看见了。这一看见就一发不可收拾——一见钟情了!那个孽子居然给他哥下了安眠药,在聚会的时候代替他哥出门了!”
温时待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他们兄弟俩之前关系感情一直不错。老大吧,他也是顾念着老二一直锁在家里面,所以想跟他说说有趣的事情,就把学校的事□□无巨细的给他说。”
“这下子好了!老二和老大本来就是同卵双胞胎,长得就像。加上老大跟老二说过学校的事情,所以老二扮老大扮得那叫一个像!当天我们还和他一起吃饭来着,就连我们俩都没认出来这个老大居然是老二假扮的。”
“……那事发生之后,我们家老大和老二直接决裂了。老二进了监狱之后,老大是一次也没有进去看过他。”
温时待的脸上适时的露出了些疲惫,“唉……这个事……这个事也怪我教子无方。不过既然老二已经受到惩罚了,高公子,你能不能也别再追究这个事情了?”
温时待这话看似严谨,实则满是漏洞,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高誓,不过他也没有戳破,
耳麦中传来银羚的声音,“高哥,外面大阵已经布好了,随时可以发动。”
高誓轻轻敲两下耳麦作为回应。
接着,他没有回答温时待的问题,却看向了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廖子兔。
“第二件事嘛——不知道温夫人和吴家有什么关系呢?”
温时待哈哈笑道,“怎么可能?我家太太身体一直不好,不去人多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和吴家有什么关系?”
“吴家乱的很,说实话,我之前也是风流浪子,不过自从见到我老婆之后,我就收心了,我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我老婆更好的人了,所以对吴家老爷子那做法挺鄙视的——因此我家也不怎么和吴家来往,我老婆是绝对不可能接触到吴家的人的。”
温时待摆了摆手,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高誓看得出来他的话全都是真心实意的。
而被他点名的廖子兔也只是温柔地笑着,点点头,附和自己丈夫的观点。
“哦?是这样吗?”
高誓拿出照片,然后轻轻地将那张拍到廖子兔侧脸的照片推向了面前的两人。
“吴家混乱那一天,有人拍了照片,我们在照片里面看到了温夫人的身影。”
“不只是这张,”高誓又连接拿出了三四张照片,其中有一张她的正脸拍得格外清晰,简直就像是对在她脸上拍的。
当然,这几张照片真真假假,那张特别精细的更是冉秋直接合成的。
果然,高誓敏锐的发现,廖子兔瞳孔一颤。
温时待看着也皱起了眉头,然后又缓缓的松开,“哎呀,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跟我老婆长的这么像。”
高誓似笑非笑,“哦?真的仅仅是长得像而已吗?”
接着,他又拿出一张照片,在这张照片上可以看出,虽然照片中的人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大衣将整个人包裹住,但在行走之间,手腕上刚好折射出一点微光。
这是一个视频中的截图。
这一点微光被冉秋放大处理后,可以模模糊糊看出是一只银镯子。
这只银镯子很特别。
即便放大的倍数太多,显得非常模糊,但是依旧能够看出这条镯子被打磨成一条蛇的形状,蛇眼是红色的,只是不知是红宝石还是红珍珠。
在场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廖子兔的手腕,在她的手腕上面赫然圈着一只银镯,这只银镯是一条银色小蛇形状,两只眼睛用两颗红宝石代替。
这只小蛇雕刻的极为精美,栩栩如生,鳞片莞然,简直就像是一条真蛇。
高奶奶身为知名的服装、珠宝设计师,都没有看到过这只镯子的同款。
以蛇作为形象的镯子很多,但没有哪只镯子能雕刻的如此精美。
这下温时待再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他看了看自家老婆,面上的疑虑显而易见。
“老婆,你那天去温家做什么了?”
还不等廖子兔说话,温时待说,“我老婆这么长时间在家里面也会闷得慌,可能那天恰好去散步,散到了吴家附近吧。吴家那事儿闹得这么大,大家都是人嘛,看看热闹也没什么吧?”
高誓看向廖子兔,“温夫人,您说呢?”
廖子兔,“我只不过是外出散步而已,剩下的事情和我先生说的是一样的。”
高誓似笑非笑,“哈?温家和吴家相差这么远的距离,您散个步,竟然散到吴家去了。”
吴家的宅子比较偏僻,离吴家确实有好大一段距离。
温时待被这样咄咄逼人地询问,有些生气了,“不管怎么说这是我家的家事,高公子问得这么详细,怕是不合适吧!”
高誓定定地看着温时待,突然一笑,看向了廖子兔,“温夫人,您这情蛊下得不错,当年浪荡天涯的温少爷被你拿捏的恰到好处。”
廖子兔抚摸着蛇镯的手一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时待莫名其妙看向高誓,“什么情况?就是传说中苗疆能够操纵人心的那玩意儿吗?没想到高公子也信这东西,我如果被下情蛊了的话,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啊?我们之间是真心相爱的,用不着那东西。”
然而,此时却没有人再去关注他了。
银羚与鬼眼从虚空中现身。
银羚动作快如闪电,伸手去抓廖子兔的肩膀,鬼眼防守前方从虚空中现身,挡住廖子兔的逃跑路线。
然而下一瞬,眼前突然一阵白雾闪过,银羚与鬼眼向后倒退而去。
“屏住呼吸,雾气有毒!”
庄貅貅动作利索地从手提小包中拿出两个防毒面罩,一个给自己扣上,另一个递给高誓。
她手中这只小包放的可不是贵妇常见的口红化妆镜,而是满满当当的应急用品。
此时白雾缓缓散去,众人愕然看向前方,只见一条足足有碗口粗细的雪白巨蟒在白雾中现出身形,白蛇的大部分身子盘在地上,而头颅高高竖起,俯视众人。
廖子兔就站在它的身边,一只手轻轻地搭上白蛇的脖子。
那白蛇足足有十几米长,脑袋几乎要触到屋顶。
一旁的温时待简直像是被吓呆了,他看着眼前的白蛇和廖子兔两股战战,但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对他的夫人爱的深沉,还是高誓刚才试探性的随口一说是说准了,他确实是被情蛊所控,左右看到白蛇的温时待,不仅没有像许仙看到白娘子的真身一样被活活吓死,反而哆哆嗦嗦的站到了廖子兔的身边。
“老、老婆,你、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银羚冷笑一声,他的金色的眼瞳几乎要染上血色,“保护,你觉得你的老婆需要你保护吗?她手上的杀孽比你的私生子还多!”
高誓点燃了一根烟,随着烟气渐渐的从他身边晕开,这座房子的真正样子也在他面前渐渐展现。
那看似通体雪白的白蛇,身上竟然掺杂着丝丝缕缕的血线,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而廖子兔也根本不是什么在风雨中迎接风雨的娇花,而是一朵以人血为食物的霸王花,在她身上浓郁得几乎要凝为实质的血气,将她的面容裹得看不清晰。
她身上的血气,甚至比厉陌尘身上的要更浓更重。
有什么在高誓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温时待再也没有私生子了。
以人的血肉喂食的血蛇蛊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就连银羚看来也感觉有些棘手。
只有高誓看起来都还是那副样子,眉眼没有什么波动。
“所以说,你和吴家做了什么交易呢?”
“是给了吴老头情蛊,让那些女孩子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不对,既然你能对周韵的事情感同身受,那么你应该不会助纣为虐的,这情蛊要给也是给周韵。”
“那你和吴家做的交易内容是什么?你身上虽然有杀念,但是却没有怨魂缠绕……你会苗疆的养鬼术,对吗?”
廖子兔抬起眼来,第一次正视除了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
“没错,我确实会养鬼。”
她的语气淡淡,像是在说什么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把那些孩子都杀了,然后将他们的魂魄炼成了小鬼,再卖给那些有需要的家族。”
温时待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夫人,好像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一样。
然而,很快,他竟然抱住廖子兔,安慰道,“没事的,老婆,那些东西你杀就杀了,我真正承认的孩子只有你生的孩子,其他的不过是小畜生而已,你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这俩人甜甜蜜蜜的靠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爱侣。
高誓看着温时待,问,“你是真的没有感觉吗?”
就算之前没有办法确定温时待有没有中情蛊,现在也能确定了。
温时待依然梗着脖子,一副自己很清醒的样子,“哈,我感觉什么?我只知道你们这一群混账跑到我家里来对我老婆打打杀杀的!那些既然是我的孩子,那杀了也就杀了,是我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那他们自然是我手里的东西!是活是死都是我说了算!”
高誓不去看他,只是对着廖子兔又问,“所以说之前吴家接连带过去的那几个怀孕的女孩,也是用来养鬼的是吗?”
廖子兔的另一只手搭上环住自己腰肢的温时待的手背,“世人欲望沟壑无穷,原本我卖给他的那几只小鬼,已经足够让吴家渐渐地好转起来,可他仍然不满足,总觉得吴家崛起太慢,问我有没有其他让吴家崛起更快的办法,所以我就告诉他,最强的小鬼,是用自己的血脉练成的。”
“我只是将这个方法告诉了他,至于他为了养小鬼将自己的小辈给杀尽,就与我无关了。”
庄貅貅气极,“六个孩子!吴老爷子杀了六个孩子。”
吴老爷子说的确实没错。
他吴家子嗣本就薄弱,大概是因为他那几个孩子都不成器,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身子搞垮了的缘故,生的小孩也都不太健康。有些出生就夭折了,有些勉勉强强活了下来,又成为吴老爷子养小鬼的原料。
谁知廖子兔听见庄貅貅的话,反倒轻笑了一声,“不,不是六个孩子。这个男人的狠心。可比你们想象的要狠多了。”
“那六个孩子是活下来又死了的,还有许多是未出生便被死了的。”
“毕竟如果说起养小鬼,真正能力最强的,当属还未出生,便已经死亡的婴灵。”
“所以说……他带回去的那些孕妇所谓的流产,其实是吴家下的手?”
廖子兔点了点头。
她身边的巨蟒吞吐着舌头,发出丝丝的声音,一股难闻的腥臭在整个房间弥漫。
或许是她独自一人寂寞了太久,又或许是她觉得眼前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肯定会死在这里,所以她说话倒是很痛快。
“我知道你们还想问什么,是想问周韵对吧?”
看着眼前愤怒的众人,她倒是开始吊人胃口,话锋一转。
“喂养小鬼最好的食物,是生母的血肉。”
“吴老爷子的身子确实大不如从前了,在外面养着的几个私生子全都夭折了,于是他干脆将他的外面的女人带回了家。”
“整个吴家都知道吴老爷子在养小鬼,可是他们都默许了,就连吴家主母,虽对老爷子把女人带回去的做法心不甘情不愿,却也默认了。他们啊,都舍不得荣华富贵,所以不管是自己的孩子也好,自己的孙子也罢,都可以舍弃,更不要说一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是争气,给他怀了一对龙凤胎。在七八个月大左右的时候,吴老爷子忍不住下手了。”
“那个时候他的胆子还不够大,那个女人看起来像是因为意外才流产的。”
“那对龙凤胎当场没了呼吸,吴家就多了一对为吴家运财的小鬼。”
“照理说,婴灵本就实力强横,龙凤胎更是个中楚翘,吴老爷子该知足了。”
“但是吴老爷子仍不满足,他想将那个女人杀了血祭,得到更强的小鬼。”
廖子兔低笑一声,“不过倒是有意思,吴家最小的那个儿子,虽不学无术,但坏的也坏不彻底,他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个女人赶出了吴家大宅,既然已经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么再杀死她过于容易引人注目了,吴老爷子在外面的情人又不止一个,犯不着冒险。”
“所以,吴家又将第二个女人接了进去,想再养一只小鬼,这次要用生母血祭。”
“第二个女人就是周韵。那吴家小儿子又故计重施,把人赶出去,没想到这女人倒是爱吴老爷子,爱的真情实意、情深意切。她想以死相逼,再见吴老爷子一眼。”
“没想到啊!那对龙凤胎还不太懂事,觉得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原因,他们才失去了母亲,又因为这个女人,自己的父亲也对自己不那么亲近了,所以对周韵有很大的敌意。”
“在阳台上面,原本周韵已经放弃了自杀的念头,想从阳台下去找老爷子好好理论一番,那对龙凤胎却悄悄地爬上了天台。”
“周韵被吓倒,想跑,却被那对龙凤胎扯着摔下了楼。”
廖子兔的手轻轻地抚摸过白蛇的鳞片。
“事情就是这样子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在场的人都被这个故事惊住,会场中一片死寂,最终还是高誓率先开口,“温凉——或者说温炎,他的身上有古怪是吗?”
廖子兔轻笑一声,她的眉眼间竟然闪过一丝得意,“不错,看来被你看出来了。”
“温凉和温炎,我的这一对双胞胎孩子是我这一辈子炼制的最得意的蛊。”
“我为他取名双子蛊。”
银羚失声,“什么?!人竟然也能练蛊!”
廖子兔淡淡道,“练石头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都可以成为石头蛊,那人为什么不可以?”
“我的炎儿先天体弱,出生的时候奄奄一息,几乎要死了,于是我便将他炼成了蛊。”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是蛊王。”
“他在巫蛊之上的天赋远高于我。”
“所以在平时,炎儿跟着我在宅子里面学习苗疆巫术,凉儿则在外面成为万众瞩目的新星。”
“他们一明一暗,相互扶持,将会成为这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堡垒。”
“只是我没想到,高顾笙那个小家伙竟然有如此功力,将我的凉儿勾的魂不思蜀,出此下策,而且还被当场抓住,送进了牢狱之中。我不得不让炎儿走出了老宅,代替凉儿去学校上学。”
“凉儿代表的的是对外的公司形象,他的名声必须是毫无瑕疵的。”
所以进监狱的只能是“温炎”这个名字。
高誓微微眯眼,问道,“温凉和温炎是不是有办法联系到彼此?”
温炎就算是对温凉的事情知道得再详细,也不可能扮演得完全一样,更不要说他们在前二十年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
廖子兔点点头,她干脆地说,“没错,你说的不错。因为他们是双子的缘故,双子蛊练成之后,我意外地发现,他们兄弟之间有一种天生的契约,有点像是巫女与蛊之间的契约,却又不完全相同。他们的关系是平等的,只要炎儿同意,凉儿的意识还可以进入到炎儿的身体内。”
高誓想起这阵子温凉发烧生病不断地睡觉,恐怕就是温凉意识进入到了温炎的身体之内,处心积虑地算计他高誓的儿子。
不知道现在乐乐怎么样了。
即便知道应不解和空渺应该都已经到了,但是他心中还是按捺不住焦急。
而此时,庄貅貅看着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依然站在他身边的温时待问道,“你觉得这么做有意思吗?即便温时待依然守在你的身边,可是不过是因为情蛊的作用,他是真心爱你的吗?”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廖子兔的伤疤,握紧了温时待的手,“当然,他是爱我的。就算是我现在叫他去死,他也会心甘情愿。”
温时待点点头,“就是啊,我肯定是爱我老婆的,我愿意为老婆上刀山下火海,你不要来挑拨我们的感情。”
廖子兔也丝毫不去遮掩自己确实给温时待下了情蛊的事了,反而轻笑道,“哈!这几年,温家多兴盛,过得多好,没有人察觉到这件事,因为他还保留了自己的理智,他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爱我了而已。”
庄貅貅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他爱你这个念头,究竟是他的想法,还是你用情蛊强加给他的想法呢?你能保证即便情蛊取消了,他依旧爱你吗?”
廖子兔的手缩紧,“有什么区别呢?他现在对我的感情是真实的。他当然是爱我的,只要情蛊这辈子不从他身体里出来,那么他这辈子都是爱我的。”
高誓摇了摇头,“操纵木偶陪你自己玩游戏,有意思吗?”
庄貅貅深吸一口气,“你这么漂亮,身怀绝技,哪怕你不在温家,依旧可以过得很好。你放在外面会有大把大把、愿意追求你的、愿意给你真心的男人,你为什么就要在一个花花公子身上吊死?”
庄貅貅毫不客气的撕破她的伤疤,在平常说话会脸红的小姑娘,此时却像是一柄利刃。
“这几年让温家发迹的药方是你给他的吧?你给了他发家的契机,可是当你没用的时候呢,他就一把把你扫开。然后,去找别的女人,甚至允许那些小三小四挺着肚子来找你麻烦。”
高誓淡淡道,“如果你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将他当一个木偶来报复他的负心,让他来陪你过家家,那我还能高看你三分。”
庄貅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廖子兔,“你有这样的能力,你却自己麻痹自己,欺骗自己,骗自己他是爱你的,好像你这辈子的意义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太可笑了。”
她摇着头,“你一身绝技,却生生的把自己困在他身边。”
“这样的烂人,你居然还想欺骗自己,他是爱你的。”
庄貅貅彻底将廖子兔惹恼了。
廖子兔失态地冲着两人吼,“你们懂什么?!他是我在我们寨子外见到的第一个男人,他当时受了伤,是我将他救了回去,是我照顾他,直到他恢复。我们走过寨子周围丛林的每一处角落,我们有那么多的回忆,他对我许诺了那么多,他怎么可能不爱我?”
白蛇仿佛知道了她的情绪,一改之前温顺的模样,张开血盆大口,牙齿上闪着森森寒光。
高誓看着疯狂的廖子兔,上前一步将庄貅貅挡在自己的身后,他平静地总结,道,“他爱你,但他只是在当时爱你,爱的只是当时的你。”
“他爱自己远胜于爱你。”
“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松开了情蛊对他的禁锢,那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杀了你,或者将你囚禁起来,从你身上学习炼蛊的法子。”
“你是知道他的本性的,不是吗?”
“不!他爱我!他是爱我的!”
廖子兔一头长发飞舞,如同美杜莎,而在她身边的温时待连忙安慰着她说, “老婆,我爱你的,我最爱你,我这辈子最爱你,只爱你。”
然而,温时待说的话越是浓情蜜意,便越是显得虚假,就像是一个只会执行指令的机器人,机械地执行着自己的程序。
白蛇跟随着主人的情绪发怒发狂,它喷出一口,浅紫色的毒气,巨大的尾巴猛地扫向几人,银羚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躲开!快躲开!这些不是雾气,是虫子!”
那一口紫色的雾气,竟然是由成千上万的小虫子组成的,一沾到身上就会立刻钻入皮肤,至于其中的功效,自然只有廖子兔知道了。
可是此时就连躲避也是难事。
在这个房子之内,是廖子兔的主场,炼蛊之术的诡异之处,不在于铺天盖地的虫子,而在于下蛊手段的神秘莫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着了道。
显然,眼前的廖子兔,天赋高的令人难以想象,不过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不仅能将死物炼成蛊,还能用活人炼蛊,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银羚的速度再快,也躲不过这些无处不在的小虫子,小虫子们咬向他的皮肤,然后被崩倒了牙,密密麻麻的落了下去,可接着就有更多的小虫子扑了上来。
这些虫子一时半会伤不到他,他更担心的是那边的高誓和庄貅貅。
那些虫子好像对高誓手中的烟有些忌惮,他们围在高誓和庄貅貅的烟气周围不敢进入,只吸食着那些烟气,然后纷纷落地。
这种自杀式的袭击让烟气逐渐变少,高誓手中的烟也逐渐变短,可虫子好像无穷无尽。
他烟盒中的烟只剩下一只了,这支抽完,他们将会被无处不在的虫子覆盖。
“他妈的,不管了!”
银羚一把扯下了左眼的绷带,这只眼睛不同于右眼的金黄,竟然是血红的,就像是一滴血。
在银羚的体内,封印着一只强度超过一级的鬼怪。
绷带渐渐脱落,他被绷带缠住的手臂有着漆黑的符文,这些符文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在他的身上流动着。
他的身形猛然拔高,一拳挥向了虫子堆,这些虫子就像是下雨似的,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
强大鬼怪的阴冷气息,让蛊虫也有几分忌惮。
银羚趁机向外传递了空间内部的状况。
鬼眼不断地切割着空间,将这虫子卷进未知领域之中。
可是以数量取胜是最低级,最下等的手段。他们真正要防备的不仅仅是这些像蝗灾一样密密麻麻的虫子堆,而是真正的巫蛊之术。
虫子们想向外扩散,又被玄玉的阵法给挡在了其中。
接到传讯的玄玉,在外一边维持着防护大阵,一边向总部发起支援请求。
这时,他接到消息,去吴家大宅的黄杉几人也遭遇了袭击,时间与他们几乎不分前后,不过,吴家老宅的危险度比这边要低很多,单靠飞羽一人就已经将吴家的人尽数解决,唯一麻烦的是黄杉被下蛊了。
听常阳的语气,黄杉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玄玉知道银羚解开封印后,理智会随着封印解开的数量而减少,直到完全被恶鬼同化,连忙高誓,“高队,黄哥出问题了。”
高誓轻轻“嗯”了一声,“别担心。”
廖子兔听见了高誓毫无遮掩的声音,目光落在了高誓的耳朵上,“你在外面还有外援?不过也无所谓了。”
因为高誓周围的烟气,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眼看虫子就已经碰到他们的皮肤。
其实,当初安排组队的时候,已经思考得非常全面。不管是银羚玄玉还是鬼眼,他们三个人都不怕蛊虫的攻击。鬼眼可以闪入平行空间,银羚封印鬼怪不被诅咒,玄玉站到了大阵之外,蛊虫无法近身。
原本他们的想法是,只要察觉到廖子兔有问题,就直接将人抓走就好了,没有了蛊虫的威胁,他们三个大男人,难道仅凭□□力量还无法抓获一名女子?谁能想到廖子兔身边竟然有一只血蛇蛊,而且用了无数生人血肉喂养血蛇蛊已经长成了极其可怕的存在。
而更难缠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让人应接不暇,他们倒是不会被这些手段缠上,却也没有精力再去保护高誓和庄貅貅。
不过,所有灵警最想合作的异警排行榜的NO.1可不是盖的。
原本知道自己儿子面对的是一个人不人虫不虫的东西,就很是焦躁的高誓,在听到黄杉出事之后,彻底按捺不下脾气。
他原本想直接咬破指尖,以血为盾直接杀到廖子兔面前,却没想到,就在他咬破指尖的刹那,心有所感,在最后一点烟雾散尽之前,拿出了像个钥匙扣似的挂在钥匙上面的小斧头
“尽快解决吧。”
血涂到斧刃,小斧头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见风就长,从不到巴掌大小,逐渐变大、变大、变大……最后竟然有成人的一只手臂长短,比之前更长。
这个斧头看上去平平无奇,上面却流转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所有的蛊虫碰到这层金光,立马变成了飞灰。
廖子兔脸色猛地一变。
“纯阳之体和法器?”
在握住斧柄的那一瞬间,斧头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发出一声快活的龙吟。
遥遥的,竟似有龙吟之声回应。
蛊虫登时停住了活动,它们被压制地无法动弹,纷纷跌落在地。
高誓心随意动,这一斧向着虚空批下。
似乎有法则加于其上,他心中生出玄妙的感觉,这一刻,他直觉自己这一斧劈下去,可以斩断这些蛊虫,斩断眼前的血蛇,斩断时间,斩断空间,斩断应当被审判的一切。
一斧劈下。
时间仿佛与空间一起静止,金光闪过那头血蛇,炸开成万千血花。
准备解开第二层封印的银羚呆住了。
被喷了一身血的廖子兔呆住了。
温时待也呆住了。
温时待就像是一个卡了壳的傀儡似的,动作僵硬的转着头,看向了自己的夫人。
他发出一声尖叫。
“你、你这个毒妇,你就做了什么?!”
他倒退着向后跑去,连滚带爬,还被绊了一脚。
看起来狼狈不已。
廖子兔浑身都是血,却浑然不在意,只看向对她避如蛇蝎的温时待。
“阿待……”
“你别过来,你这个毒妇,你不要过来!离我远一些!”
“你们、你们帮帮我,我是被迫的,我和这个毒妇不是一伙的!”
“高高高公子,你救我,我把温家股份分一半给你!”
看着对她避之不迭的温时待,廖子兔眼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你明明说过……永远爱我的……”
“行了行了,叙旧的话,等回头再说。”
银羚强势又蛮不讲理地打断两人的琼瑶对话。
他和鬼眼一人一手一个把人抓住,没给这对犯罪夫妇发挥过盛感情的机会。
“有什么话进局子再说。”
高誓见两人被当场制服,也不把斧头缩小,就这么扛着走了出去,龙行虎步,气势汹汹,宛如杀神,让玄玉的脖子一凉,开始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事。
“小玄,有没有缩地成寸或者是挪移空间的符纸?我得去找乐乐。”
高誓冷笑一声。
“我得去好好看看,那个对我儿子动手动脚的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