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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p.84 梦中亦是宝贝

鱼戏 红赝 2933 2024-05-19 14:40:38

清晨时分,鱼年听到了钟声。

“三点,要起吗?他们要做早课了。”沈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起。”鱼年很快让自己清醒过来,难得来寺庙,昨天又听了沈玉的话,他就想认真体验一回在庙里清修的感觉。

两人洗漱完毕,在寺庙内一位僧人的带领下,去到禅堂。

尘了在禅堂外等着他们,主要是等鱼年,他将鱼年领到一间小禅房里,单独跟鱼年讲了一下禅修的意义和禅定的入门方法。

对非修行的人而言,禅修也是有一定好处的,它可以让人们在生活中保持觉性,训练专注,开发潜能,是深入认识自己的生命和心性的一种锻炼。

而禅定,就是坐禅习定,所谓“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如果不是真的要修行,那么禅定对现代人的好处就是练习不被外界的纷乱所影响,在坐禅中入静,让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的一种修心的手段。

鱼年本来以为这和瑜伽中的冥想有些类似,但听完尘了教他的那些内容,鱼年就发现打坐并不是冥想,打坐需要更高的注意力,可是冥想却是放松入静,这种方法人确实会觉得很舒服,但那是人在放松后植物神经系统被激活而产生的,长期这样做,会造成人身心的退行。

尘了细致教完,就将鱼年领到禅堂,禅堂里面全是僧人,沈玉已经在禅垫上坐下了,边上有一个空位,鱼年便在那儿盘腿开始静坐。

鱼年的腿功了得,盘腿坐着纹丝不动,根本不像是第一次静坐的人。

禅堂里全都是诵经声,鱼年听着经声,照着尘了刚才所教的内容操作。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静坐,因此他时不时就会走神到隔壁沈玉的身上,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走了神,又立刻将注意拉回来,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早餐时间到了。

寺庙到处都写有“止语”二字,鱼年一整天都跟着沈玉,沈玉做什么他也做什么,沈玉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一直到晚上九点以后,他跟着沈玉回到了他们住的院子,这时沈玉才回身牵他的手低声问:“累了吗?”

“不累,就是困。”鱼年打了个呵欠。

“那洗漱一下就睡,明天还要继续吗?”

“继续啊!”

沈玉不由笑道:“我带你来是度假的,可不是让你来苦修的。”

“这可算不上是苦修,而且我并没有定下来,总是走神。”鱼年吐舌道。

“正常,第一天会这样。”沈玉说。

“你也这样吗?”

“是啊,慢慢来就好。”

“哦。”

鱼年这一觉睡得踏实,好像才一闭眼,下一秒就又听见了钟声。

鱼年从小学戏练功的本领让他在学习禅定的技术上进步很快,他对身体的控制力很强,他坐得住,同时也很细心,别看坐禅就只是在那儿坐着,可实际上修炼的是“觉性”,很耗费精神力,但鱼年的专注力也很强,第二天开始他就能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和第一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整天下来,甚至还没到晚上,他就已经能“定”住了。

在当天晚课结束的时候,尘了告诉鱼年说:“我师父要回来了。”

“尘了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哥哥见过吗?是不是就是那个高僧?”这天躺下之后,鱼年问沈玉。

“就是他,已经有百岁高龄了,还在四处云游。”沈玉回答他说:“我没见过,不过托你的福,这次我应该能见到了。”

“怎么是托我的福?”鱼年纳闷。

沈玉微微一笑,说:“睡吧,等见到了你就明白了。”

“好吧。”鱼年虽然好奇却总是对沈玉的话深信不疑,闭上眼就睡熟了,又是一夜无梦。

如果说鱼年见到尘了觉得对方是侠僧,那么见到他的师父就真的如同见到了一位世外高人。

高人的外貌有些无法形容,初见觉得平平无奇,但是看一眼之后,就觉得对方身上好像有一层若隐若现的光。

除此之外,就是高人脸上的笑容,鱼年总觉得那笑容高深莫测,像是在看他却又透过他看见了别的什么。

尘了唤高人“师父”的时候,本来鱼年打算跟着唤一声,却被对方抬手阻止了:“贫僧法号‘如梦’,二位施主唤贫僧的法号便可。”

“如梦大师。”鱼年和沈玉一齐唤道。

“很好,很好。”如梦大师看看鱼年再看看沈玉,只说了这两个字,脸上依旧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再没有多说第三个字。

鱼年发现他看自己要更多一些,看沈玉则只用了一眼,然后这次见面莫名其妙就结束了。

然而当天打坐的时候,鱼年见到了年纪尚轻的如梦和尚,那如梦和尚正在山中打坐,身上明显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忽然天空中电闪雷鸣,厚厚的云层中,似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就要跑出来。

画面一转,就见海浪滔天,那并非人间的海域,因为海水是黑色的,空中也没有太阳,却不知何故亮的惊人。

海水中庞大的身躯若隐若现,到处都是点点星光,分不清是鳞片的反光还是粼粼的水光,世界仿佛一分为二,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

蓦然间,水面浮起一颗温润发光的珠子,珠子被小心翼翼托在掌心里,可那大掌的主人却始终未曾露面。

“所以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梦大师才会回来的吗?”这是鱼年见过如梦禅师以及那两个奇妙的梦境后得出的结论:“我和他有缘,但是玉哥哥和他之间没有,所以上一次玉哥哥来这里的时候就没有见到他。”

鱼年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顺便给沈玉讲了他看见的画面,他有些疑惑,更多的是探究:“入定后的感觉和梦境好相似,但尘了说过入定后看见的种种境界也是虚幻的,可是我总觉得似曾相识,难道真的是我某一个前世见到过的?”

“你就当是梦吧,庄周不也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吗?”沈玉笑说。

“可奇怪的是,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鱼年嘟囔着道。

“毕竟是梦,梦哪有什么逻辑,更何况,人类的逻辑只适用于人类这个世界,你说呢?”沈玉这样道。

“但真的感觉好神奇,哥哥你在入定时也会看见奇妙的画面吗?”鱼年问沈玉,他倒不是完全的唯物论者,可是这几天仅仅只是在禅垫上静坐,只是学习止和观,就好像感悟了许多许多,尘了给他讲经的时候讲到《金刚经》里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以及“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几乎完全颠覆了他活了二十七年的世界观。

“遇到过,但没有什么比得上此时此刻此地的你。”沈玉比鱼年更早接触佛学,也更早识经,只是他无论看见什么遇到什么,无论佛如何教人解脱,乃至他亲眼所见尘了的改变,都没有小鱼来得更重要。

如若佛说红尘虚妄,得证涅槃可得烦恼解脱,不再流转生死能跳出轮回,那么他也要让鱼年先一步解脱,而非他自己。

闻言,鱼年忽然说:“玉哥哥,我突然有点害怕。”

“怎么?”沈玉搂着他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世间真的如佛说的只是一场梦,而我突然梦醒,发现哥哥你也是我的梦,会这样吗?”鱼年抬眸认真看着沈玉:“以前我问过哥哥,哥哥说从宇宙的角度看,我们的爱是永恒不变的,可是现在我接触了佛学,从佛学的角度看,爱竟然只是一场梦。”

“那也是一场美梦不是吗?”沈玉搂紧了鱼年:“而且小鱼,你不要想那么多,如果那么容易就能修成正果,看破红尘,怎么会在两千六百年间只出了一个释迦摩尼?”

“那如果我们一直一直陷在轮回中,我该怎么做才能在每一世都遇见哥哥?”

“你相信我吗?”沈玉垂眸看鱼年。

鱼年立刻点头:“相信的。”

“那你就记得,我会来找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你。”沈玉深深凝视鱼年,这样对他说。

鱼年看见的那一片海他也看见了,就在他问过尘了“生生世世”之后,他不仅看见了,而且潜下去不止一次。

他在深不见底的海里见到过金碧辉煌的宫殿,他好像很熟悉那里,甚至感觉自己就属于那里。

但在幽深海底的时候,他不是他,他幻化成了一种传说中的动物——龙。

模样正如自古流传下来的那样,长似蛇,有鳞爪,能幽能明,能巨能细,能飞天潜水,能兴雨布云。

古人能将之画下来,或许并不完全是传说,而是真的有人在打坐修行的时候见到过龙——就如盲人摸象,盲人从未见过象,他又如何能凭空想出大象的样子来?

或许有人会拿出《犀牛》那幅画作来反驳他,但《犀牛》在创作出来之前,已经有不少文字的描述让画家有了想象的基石。

无论如何,无论是入定还是梦境,沈玉不止一次感觉到自己变成龙,不仅能潜入海底,还能腾云驾雾,在天空中兴风作浪。

而今天在见到如梦老和尚的第一眼,沈玉就认了出来——有一次他飞过天空之时,在一座山峰上见过年轻的如梦和尚,而在那个如梦身边,有一个发光体,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

在见到宝珠的刹那间,他就明白自己为何总在海底来来去去,或是不断飞上天空——那是因为他丢失了至宝,这颗宝珠正是自龙宫遗落至了人间,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宝贝,如今终于被他寻回。

【作者有话说】

《犀牛》画家:阿尔布雷特·丢勒(画这幅画的时候画家没有见过犀牛,只凭文字和素描稿)

作者一直觉得《山海经》并不是出自完全的想象,包括龙(专栏里的《神兽勿扰》就是类似的脑洞),无论是人物和故事,总的来说和写这篇文的我的世界观价值观爱情观都是分不开的,但小说总归是小说,大家随便看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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