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秦昱和窦成业都踩着讲学开始的铃声才进入讲堂。
两人遇见的时候双双停下脚步,眸光闪烁,对视了一眼,又纷纷避开了视线。彼此都没有去问对方昨晚去没去树林,又看到了什么。
进入讲堂,他们刚坐下,讲师便进来了。
抬起头时,两人愕然,谁都没有想到今日的讲师竟然是池掌门。
一见到池掌门,便很难不想起昨晚在树林里偷 窥到的事情,两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
扭头看了对方一眼,秦昱和窦成业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纷纷坐直,展现出气势来。
窦成业心里慌张,心中再次懊悔了千次昨日就不该赴约,甚至连秦昱也没过去,什么好也没得到,还凭白给自己带来麻烦。然而他面上佯装镇静,完全不见昨夜吓得不行的模样。
秦昱是一向的冷脸,因此两人都没发现对方的异常,又想到昨夜也都没看见对方,便猜测对方肯定是没来,诈自己过去的。
忍不住心中冷哼一声,两人齐齐愤怒地想:这家伙他什么都不知道!
前方,池焕苏的狼尾在身后愉悦地拍打他的小腿,垂下双眸,池焕苏的眸中闪过笑意。
也不枉他今日特地同讲学的长老要了堂课。
将讲堂里的一切悄悄发送特地叮嘱过要跟他讲讲的大师兄,池焕苏满意地想,还是师兄的方法管用,这下,所有的弟子都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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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卿濡见着讲堂内不少弟子坐立不安的神情忍不住笑弯了腰。
自家的师弟总是太乖了,他以往看师弟听学的时候师弟乖得他不要操心,只需要看着不要让他人欺负自家师弟,然而等到修行没多久,自家师弟就以勤奋一骑绝尘,将同门压在后面,以极高的修行进度惹得他人不敢再欺负。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新来的弟子们有潜力,甚至挖出了自家师弟吓唬人的能力。
还在讲学的池焕苏见着台下满脸隐藏不住纠结神色的弟子们,感慨着幸好自己当初修学的时候安分守己,不曾让师兄发挥出这等智慧。
整堂课,一大半弟子们都心不在焉,偏偏掌门在上,弟子们还要做出恭敬听学的模样,然而细看之下,便能看出弟子们的焦躁不安。
时不时扭动身体仿佛蒲团生了虫一般,不敢同他对视,也不敢看向别处,只偶尔抬起眼看向熟悉的弟子,对视之后又迅速移开视线。
这些池焕苏都注意到了,然而他也没有训斥弟子们的想法。
人生受到冲击的时候总需要冷静一番。
下方的弟子们脑中仍然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在一些晚上乖乖休息的同门不理解的眼神中他们目光呆滞,反应迟钝,表情麻木,恍若失魂。
然而这皆不是他们想这样的。实在是他们也想不到在这样治学严谨的宗门里也会发生这等事情。
在进入宗门之前,他们的爹娘都告诉他们,修真是件危险的事情,但入了千重门就等于挂上了平安锁。
千重门出门修行都会为弟子们选择合适的地方和任务,门内更有众多修为极高的长老和管事管理,并且宗门也严禁私斗,可现在看来,原来这里也不安全啊!
一想到自己宗门里有个这般同门,众位弟子便觉得害怕。犹豫着是否要将此事告知掌门,然而那样他们又该怎样解释他们为何在那个时刻出现在现场,还正好看见呢?
弟子们心下纠结,他们深知,此事若是说出去了一定会受惩罚,若是不说,那位同门也不知晓他们知道这件事。
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知道。明明也不见得其他人说出来。
弟子们纠结之下,最终还是沉默着。
相比于其他人的放弃,窦成业和秦昱则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两人皆为那人的心狠而心惊,作为约架的两个人,他们自认为自己是现场唯一的证人。如果他们不说出来,那这位悄悄杀了同门的弟子就会逃脱,而那位被杀死的同门就这样永远消失在人世而无人知晓真相。
窦成业和秦昱一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心情复杂起来。
昨晚池掌门分明也来了,究竟抓到那个人没有?可今日看起来脸色那样正常,是根本没抓到,也不知道事情真相吗?
秦昱和窦成业双双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前方。
池焕苏被两人盯着,耳边是师兄的打趣,他心情大好。
这两个主犯可终于知道错了,也不枉昨夜他和师兄留到那般晚特意为他们做局。不给他们个深刻的教训,那就太辜负他们的用心了。
江卿濡撺掇着:“师弟,讲学快结束的时候不妨再讲两句昨晚的事情,吓吓弟子们,顺便给他们加深下印象,牢记门规。”
池焕苏无声点头,应下大师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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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堂课索然无味,下方的弟子和讲学的讲师全都各有心思。
就连旁边没参与也不知情昨夜发生了什么的弟子看见室内那般多弟子不对劲,也隐约感觉到了奇怪。
讲学快结束的时候,池焕苏面色严肃,站在前方严厉说:“众位弟子天黑后莫要出门,尤其不要前往树林之类夜深人静巡逻很久才过一次的地方。”
这提点了却又未说清楚原因的话语令去过没去过的弟子们都心中一惊。去过的弟子们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看前方,而没去过的弟子则四下张望,只想知道有没有人能告诉自己究竟树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昱和窦成业双双露出复杂的眼神。
要说吗?真的要说吗?
窦成业扭头羡慕地盯着秦昱的后脑勺,心想:真好啊,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
转念又一想:真是可恶,自己不去,罪都他受了。
想完愤愤不平地收回了视线。
在他收回视线之后,秦昱羡慕地看向他,心想:这家伙真是害人,若不是昨日窦成业约架,他才不至于看到那些事情的。
然而此事已毕,两位感觉自己心灵受到巨大创伤的人低着头双双叹了口气。
上方,池焕苏唇抿了抿,压住唇角的弧度,沉稳说:“好了,下学吧。今日你们一些人心思不在听学上,我虽不知缘由,但也愿意理解一次,然而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一室的弟子纷纷低下头。
说完这些,池焕苏缓缓走出室外。
他走得不快,花了一些时辰才走出去。
一直到走廊拐角处,瞥见跟上来的两个身影,他垂眸,眸中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