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心?池焕苏拿着笔的手顿住。
微弱的穿堂风扬起纸张一角,屋子里寂静,只余下纸张翻页的声音。
若是师兄在,他或许能够做得更好吧。良久,池焕苏在心里想到。
狼尾拍打在旁边的文书上,似乎从冬眠中逐渐苏醒。
笔尖在纸上划了几笔,而后越来越慢。
像是累了般,池焕苏停下来,放下笔,手撑着头闭上了眼。
屋子里依旧是静悄悄的,池焕苏呼吸绵长,好似睡着了一般,这时候不论谁来看,都会觉得这人在休息。
然而池焕苏已经感觉到有人暗自注视自己很久了,从进入水云阁的某一天起,就好似有一道视线围绕在自己身边。
担心对方的目标是乐知许,他还特地将傀儡挂在乐知许袖子上,直到发觉无人跟着师妹才将傀儡撤了。
看来这人的目标是自己,可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池焕苏心忧这人来者不善,他的手伸进衣袖里,闭目佯装休息,露出破绽来,只等着那人过来。
他会做什么呢?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微风拂过。
在眼前的漆黑里,池焕苏的耳朵警惕地捕捉着房间里的声音。
只是,先于声音而来的,是一股清香,这草木香气如此熟悉,令池焕苏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
否则他又如何能闻到已经闭关了的师兄的气味呢?
池焕苏默不作声。
屋子里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令人怀疑之前的猜测是否正确,好在池焕苏本就不曾抱过期望,只是想着若是对方没什么耐心,倒是可以一试。
不过,这人的耐心是否也太好了。
窥视的感觉在池焕苏休息的时候也没能散去。
池焕苏也不着急,与对方耗着。
即便自己的灵识感受不到对方,眼前也看不见,然而他还是相信自己无数次历练获得的对于危险的敏感度。
只是这人好似也没有多少恶意,起码池焕苏作为被窥视了几天的本人,是没有感受到的。
一直到半个时辰以后,池焕苏怀疑对方再不出手,他就要睡着了。决定再过一会儿就放弃,起来继续查看送过来的消息时,他感觉到了风声。
似有什么东西向他飞来。
池焕苏警觉起来,然而表现出来的,却仍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有人在身后向他靠近。
窸窣的摩擦声细微,若不是集中注意力听,极其容易忽视。
终于出手了吗?
池焕苏等待着身后的东西靠近。
“刷”地一下抽出手中的剑,旋身向后挥砍。
布料在剑的锋利下划开,发出撕裂的声音。剑落下时,布料也分成了两半,纷纷扬扬地落下。
池焕苏握着剑的手顿住。
衣服?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池焕苏抬头看向周围,在他抬头的瞬间,之前的窥视转眼消失不见。
这是失败了,于是逃走了吗?
池焕苏不敢大意,他小心地靠近地上的布料,低头细细观察。
这布料看不出是什么地方出品的,上面甚至只有花纹,厚厚一层,看着倒是很保暖。
剑尖划开,在布料上轻易地留下划痕,这衣服内部也看不出乾坤,似乎除了厚一点,没有任何特别。一切都显示着令池焕苏最无法理解的事实——这件衣服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罢了。
池焕苏怎么也不能相信,窥视了他那么久的人对他不抱任何目的,只是为了怕他冷的时候给他送件衣服。这样的好心人出现在他这里,若不是有什么阴谋,池焕苏自己都很难相信。
只可惜还是下手早了一步,没能抓到人。
池焕苏在转身的时候就将识海布在整个房间,甚至设下了结界和阵法,然而即便是这样都没能捕捉到对方的身影。可见对手身手了得。
修为那般高深,现在还处在千重门之中,池焕苏不得不警惕。
那人身上似乎还有同师兄一般的气味。难不成是为了误导他,好造成师兄弟反目。
池焕苏是断然不会相信师兄要对他做什么的,他只认为是有人想要打着师兄的名义作恶。
打开水镜,将视角跳转到大师兄那里,池焕苏眉头微蹙,露出担忧的神情来。
也不知道此人打算对师兄做些什么。
水镜中,江卿濡闭目端坐,表情安然,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看起来丝毫不为其他事打扰。
池焕苏见着师兄无事,心中也放心了些。
只是到底还是不放心,思索了下,将水镜放在前方替师兄守着,再将水镜打开放在了宗门内需要重点把守的地方,自己又翻开了文书。
屋子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过了半晌,纸张翻动的声音停下了。
池焕苏抬手从旁边将厚布拿起来,指腹缓慢地摩挲着布料。
他的动作很慢,细致到似乎要分析出布料的产地一样。墨色的瞳盯着布料看了半晌,才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停下来,将布料收进了灵囊里。
水镜上,师兄仍旧保持着修行时候的姿势,同最开始打开时并无差别。
池焕苏没有关闭水镜,任由它留在自己对面。
狼尾安安静静,似乎在某一个时刻,便突然在兴奋中失去了活力,没来由的平静了下来,继续陷入死寂。
池焕苏瞥了一眼,放心地将文书堆在狼尾旁边,看了一会儿,确定狼尾确实不来捣乱了,才放心地拿起笔继续处理之前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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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坛中。
江卿濡平稳呼吸,不动声色地呼出口气来。额头冒出的细汗遮掩在发丝下未让人发现,却让他不大舒服。
心脏快速跳动,江卿濡闭目倾听着心脏处传来的阵阵声响,却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异样。
师弟不会发现的吧?他不由自主地想到。
然而毕竟自己现在还在这里,无论如何师弟应当不会猜到是他的。
幸好他在师弟动手的时候就敏捷地撤退,回到道坛将傀儡撤了。
这一切都在顷刻间完成,赶在水镜出现的前一刻,江卿濡堪堪布置好一切。
坐在道坛中,江卿濡感叹着:师弟变得狡猾了啊。
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呢?
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