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被那花瓣弄的有些痒,他想伸手摘下,但萧厉却伸手制住他的动作,“不要动。”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颈间,触感分明地拂在花瓣处。他低头衔走了那枚花瓣。
沈怀玉一时征然,这人怎么,怎么行为如此孟浪?
想要训斥又想起这人名义上是自己的夫君,哑口后错失了机会,下一秒唇就被吻住。
温热的唇相贴,细细摩挲,并未深入,缱绻缠绵。
沈怀玉推开他,水声哗然,他侧过头,眼尾带着一抹艳,言语间尽是拒绝,“我没有了记忆,你现在对我而言只是个不甚熟悉的人……还请自重。”
萧厉看见他微微颤动的脊背,知道他是故作镇定地说了这番话,为的就是试探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否会尊重他。
他将警惕不安的人揽进自己的怀中,“抱歉,只是以往习惯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不再如此便是,别生气。”
沈怀玉慢慢放松心神,“......谢谢。”
看来自己这位夫君,倒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沐浴完后萧厉将他抱进卧房,自己也翻身上榻。
“我们以往,一直是同床而眠吗?”沈怀玉感觉到身旁的炽热身躯,只觉得全身不自在。
萧厉将头低了些,靠在他的肩窝,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是啊,成婚之后,我们从未分开过,哥哥,你现在是嫌弃我了吗?”
“你为何唤我,哥哥?”这个称呼好生耳熟,但偏偏沈怀玉什么也想不起来。
萧厉小声地道,“是小时候哥哥让我这么叫的,果然,与我有关的事,哥哥总是记不住的。”
这话说得格外可怜,显得沈怀玉跟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般。
虽然看不见,但他总觉得面前有只大狗一直在冲自己摇尾巴。
犹豫片刻,他试探地将手放在对方发顶的位置,刚放上,就感觉对方立马在他的掌心处蹭了蹭,这样更像只一心讨好主人的大狗了。
“记不住是因为失忆,但是我脑中似乎迷迷糊糊有些印象。”沈怀玉慢慢说道,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软意味。
说起这个萧厉就精神起来,搂住他的腰,“真的吗?是什么印象?”
沈怀玉躺在床上冥思苦想,还真让他捕捉到一抹浮光掠影。
“嗯......似乎是在有着一片竹林的地方,有一个还没窗台高的小豆丁,那是你吧?”沈怀玉回忆时嘴角带笑。
虽然记不清楚,但总觉得似乎是很有趣的事。
“你知道那是我?”在沈怀玉看不见的地方,萧厉的眼紧紧地盯着他,混杂着的情绪太多,糅进悚然的墨绿。
沈怀玉觉得奇怪,“我们不是从小青梅竹马吗?除了你还能有谁?”
萧厉又将脸埋在他的腰腹,声音闷闷的,“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那是我,因为那时候的我...”因为那时候的我,和后来的我全然不同。
还没说完,萧厉就发现枕边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已然睡熟了。
上次沈怀玉在自己身边不设防的睡去,是什么时候?
萧厉坐起身,烛火已灭,殿中透进的月光将他的眉眼染上森然的冷意。
他的手缓缓抚上床上人苍白修长的脖颈,上面依稀可见青色的血管。
脆弱,美丽,易折。
他的五指松松拢住,面无表情地缓缓收紧。
沈怀玉吃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现在睡得很熟,但兴许是感觉到不舒服,眉心微蹙。
萧厉收紧又松开,最后像只巨大的蝉蛹般用整个人包裹住对方,拢着怀玉脖颈上的手没有挪开,将他最为脆弱的地方紧扣在自己怀中。
他叹息般道,“怀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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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玉陷入了梦中,有些神奇的是,他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那是一处房屋,屋外是一片竹林,屋子没有关窗,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沈怀玉走过去,倚靠在窗前,屋内的人影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有一个教书先生在座位间拿着课本走来走去。
画面一转,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身影,一个还没窗台高的小孩正在奋力往窗户里爬。
他瞧得有趣,用手去扶他的肩膀,但手却从小孩身上穿了过去,差点忘了,这是梦。
小孩爬了两次都没能爬进去,沈怀玉都替他着急,他还很好奇这小孩爬窗户是想干什么。
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个身量要比小孩高一个头的少年,也是看不清面目,但沈怀玉感觉这是他自己。真是可惜,本来还想看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样的。
“你在干什么?”少年注意到了那个小孩,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
小孩似乎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来,身体一僵,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仔细看发梢还有些弯曲,脸也脏兮兮的,看不清面目。
那小孩低着头,声音细微,“我想从纸篓里捡些纸和笔墨回去。”
少年闻言,拿着钥匙从门口进去,出来时手里拿着崭新的一踏纸和笔墨。
“拿去吧,你是哪家的小孩?以后不要翻窗了,容易摔跤受伤。”
小孩似乎很惊讶,犹豫着伸手接过纸笔,少年在他要接住的时候又把手抬高,“别人赠予东西时,要说谢谢才行。我似乎比你大,你可以唤我一声哥哥,要说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沈怀玉站在那里,心里恍然,原来,真的是我让他叫的哥哥。
但想到自己的夫君是面前这个还没半人高的瘦弱小孩,怎么这么别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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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玉是被热醒的,他总感觉自己身边有个火炉,想丢开,那火炉又自己跳到他的怀里。
这么反复被蒸腾着,沈怀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醒来就发觉自己与萧厉诡异的睡姿。
他不舒服地挣了挣,身边人就跟没睡一般,立马轻拍他的背部,又将被子拉开了些,沈怀玉眼皮沉沉,就这么被哄着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当然,这是等在旁边的侍女告诉他的。
“他呢?”察觉到床上只有他一人时,沈怀玉疑惑地问道。
那侍女浅笑几声,“公子和老爷的感情真好,老爷一早起来去商铺啦,公子您想吃些什么?”
沈怀玉想不明白,只是问一声怎么就看出来感情好了?
“安排些清淡的就好。”他掀开被子想起身,侍女连忙上前来扶他。
“公子慢些。”
“多谢,你叫什么名字?”沈怀玉在她的搀扶下起身,手边被递来一张浸湿的毛巾,他接过展开慢慢擦拭自己的脸。
“回公子,奴婢叫春红。”春红将沈怀玉擦拭过的毛巾放回铜盆后将沈怀玉扶到椅子上,“公子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饰?”
“简单些就好。”总归也看不见,随意点吧。
沈怀玉听着动静,知道春红大约从桌上的匣子里拿了簪子出来,随后又从桌上拿了把梳子给他梳头。
打理好后,沈怀玉被服侍到饭桌前吃饭,春红原本想要帮他,但被他给拒绝了,自己今日体力恢复了许多,吃个粥食是没问题的。
“公子吃完饭想做些什么?”春红一直站在旁边布菜等候吩咐。
“平时我是怎么打发时间的?”沈怀玉擦拭着嘴角,缓缓开口。
批奏折。春红在心里回答。
“以往公子喜欢在饭后看些话本子。”春红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那就去取些最近外面流行的话本子来吧,不过现在的我眼睛不便,可能得劳烦你给我念念了。”沈怀玉偏头“看向”春红站着的方向。
“不劳烦的!公子等等,春红现在就去找。”春红脚步轻快地离开大门,只要公子不提议出门就好。
沈怀玉笑着摇摇头,春红年纪应该不大,不会掩饰,如果他的日常真的是喜欢看话本子,那居住的地方又怎么会没有呢?
他扶着桌角起身,方才他特意记了记从梳妆台到饭桌的距离,现在一步步地走回去,在走到最后一步时,他试探着伸手触碰,碰到了梨花木桌面。
他摸索着打开桌上的匣子,指尖触碰着簪子的材质,有一支材质很硬,尖端也很锋利。
沈怀玉握紧这支簪子,藏在袖中,又转身慢慢走回原处坐下。
......虽然昨晚并未发生什么,但是不代表以后,他总是要为自己做些打算的。
春红抱着一摞市面上最新的话本子进来时,沈怀玉正在喝茶。
“公子,您想听哪类题材的?”
沈怀玉放下茶盏,“就最近流行的吧。”
话本子有时候是最能快速反映最近社会风向变化以及民生生活的东西。
春红在念书前先将沈怀玉安置在矮榻上,他的手边就是果盘和糕点。
她轻咳几声开始讲故事,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杀手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唉。
这个话本子讲的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每次出门的时候总会有许许多多的人趁机偶遇他,也有些大胆的人自荐枕席。
沈怀玉拈了颗葡萄送入口中,笑着用手帕擦拭指尖,“该不会是有哪位位高权重的至今没有娶妻,所以民间写这些话本子来暗示他吧。”
说完自己倒是一愣,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的用到“民间”这个词语?
萧厉刚下朝换了衣服便来找沈怀玉,还没走近就听见他的话语。他自然是知道这些话本子是来暗示他的,看来自己最近得整顿下文化市场了。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萧厉坐到沈怀玉身边,从他的手里抢走糕点。
春红放下话本子叫着老爷,萧厉让她起身,沈怀玉抿唇,“饭后无聊,让春红给我讲了些话本子打发时间,有些故事还挺有趣的。”
“是吗?春红,将本子递给我吧,我来念给你听。”萧厉一来就抢了春红的活,春红乐得清闲,将书双手递上。
沈怀玉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发簪往里藏了藏,“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