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玉不自觉露出微笑,“人少也就罢了,以后可别在人前还叫我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那个位子有什么想法。”
他本是玩笑,但萧厉却上了心,他认真地看着沈怀玉,“那哥哥想要那个位子吗?”
“你以为那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吗?”沈怀玉无奈地拍拍他的头,萧厉配合地低下头。
“我不想要,你也别要,一将功成万骨枯,也许代价是你所不能承受的。”沈怀玉这话的语气略重,萧厉心想,沈怀玉不想要的东西他也不稀罕。
于是他慎重地点头,“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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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枝节纯粹是被人抬进府里的,他锄了一天地,手脚都抬不起来,此时躺在床上嘴里一直“哎哟哎哟”。
他当官几年也没成家,家里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刘贵也笨手笨脚的,脱鞋的时候动作粗鲁,疼得他直叫唤。
住在隔壁的沈怀玉和萧厉时不时就能听见他的哀嚎。
考虑到他们人多院子小,沈怀玉和萧厉又是睡一间房,但这次沈怀玉吸取教训,直接拿了床被子横在他们中间,“不许越界。”
萧厉暗地里颇为恼火地看了眼那被子,不情不愿的,“知道了。”
今天实在是累极了,沈怀玉很快就睡了过去,倒是萧厉反反复复地睡不着。
他在黑暗中借着从窗外溜进来的月光看着沈怀玉的侧脸,超小声地唤他,“哥哥...怀玉。”
叫完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手悄悄“越界”地勾着沈怀玉的袖口,慢慢搭在他的手背上。
萧厉用指尖感受着沈怀玉温热的肌肤,少年人的躁火在夜晚被轻而易举地点燃。
他忍得难受,却又不敢放肆。
他小心翼翼地往沈怀玉的方向移动,屏住呼吸,害怕将对方吵醒,终于,他握住了那只手。
萧厉与沈怀玉的距离只隔咫尺,他能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他将额头抵在沈怀玉的肩上,鼻尖熟悉的气息让他呼吸紊乱起来,喘息加重,又被萧厉硬生生地放缓。
他是这么的矛盾,虔诚地亵渎着神明。
沈怀玉忽然在梦中翻了个身,和萧厉面对着面,就像干坏事被抓住一样,萧厉下意识地停下动作。
但沈怀玉安安静静的,眼眸闭着,睫毛很长,闭着眼也仿佛在笑,但萧厉最讨厌他冲着别人笑,虽然知道是假笑也不行。
躁意迟迟不得泄出,萧厉紧皱着眉,忍不住又靠近了些,沈怀玉迷迷糊糊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半眯着眼,正好看到萧厉僵硬的神情。
“......不是让你别过来吗...真粘人...”
“......我睡不着。”萧厉小声道。
沈怀玉现在正迷糊着,也没察觉出有什么奇怪的气味,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似的,拍了两下就又睡过去了。
萧厉就像被他搂着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等沈怀玉的呼吸重新恢复平稳后,萧厉慢慢起身,方才在对方抱怨自己“粘人”的瞬间终于泄出,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夜风的凉意重回床榻。
萧厉将那碍事的“界限”踢开,像小狗一样用鼻尖碰了碰沈怀玉的发,随后闭上眼,安心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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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沈怀玉又又又是被热醒的,他睁开眼,这次萧厉更过分,不仅将他抱着,还强迫般将沈怀玉的脸颊靠在他的怀中。
沈怀玉的头被他的下巴抵住,想起身都困难。
好在他的胳膊还能移动,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不过位置好像没对,打在了萧厉的屁股上。
这动静让萧厉睁开眼,还没等沈怀玉出声他就恶人先告状,拖着长音,“哥哥怎么醒来就打我。”
沈怀玉白他一眼,从他怀中脱身,“你自己说说,怎么睡成这样的?”
萧厉垂下眼,声音很低,“昨晚我睡不着,是哥哥拍我的背哄我睡的。”
有这回事吗?沈怀玉想了想,好像还真有点印象。
不过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昨晚你是不是起夜了?”
萧厉垂在床铺上的手猝然一僵,“是,昨夜水喝多了些,吵到哥哥了吗?”
沈怀玉坐起身,打了个哈欠,他的头发也被萧厉弄得乱糟糟的,还有一些头发翘了起来,看着像是炸了毛的云雀。
“那倒没有,算了,下次还是睡两间屋子吧......”
“哥哥果然是讨厌我了,除了小时候母亲抱着我睡过,我再无人同睡一张床榻,他们都说我是晦气的外族人。”萧厉勉强笑了笑,沈怀玉的心里猝然一酸。
“谁说的?”沈怀玉语气凌厉,“他们就是嫉妒你的眼睛太过好看,下次要是还有人说,我帮你教训他们。”
“而且,谁说我讨厌你了。”沈怀玉气咻咻地用手指戳萧厉的额头,将他戳得向后仰。
“我怎么对你的你还不清楚吗?你就仗着我疼你,说些气话来气我。”
萧厉被戳着额头也不躲,反而凑近,“哥哥觉得我的眼睛很漂亮吗?”
沈怀玉无语地捧着他的脸,“说了那么多你就只记住了这句…是啊,殿下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他这话语和动作都随意得很,一看就是在哄人,但萧厉只觉得开心,“哥哥,再多疼我一点吧。”
这句喟叹般的祈求转转悠悠地飘进沈怀玉的耳中,落在他的心上。
“好。”他揉了把萧厉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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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枝节苦大仇深地坐在饭桌前,他胳膊酸地连舀粥都费劲。
见到沈怀玉和萧厉二人一同前来,苦笑着点头,“下官身体不适,就不起身迎接二位了。”
“看来顾大人平时也该多活动活动,不然年纪轻轻地就动弹不得了。”沈怀玉笑着调侃他。
萧厉虽没说话,但那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说“废物”,看得顾枝节心梗。
他们一行人又扛着锄头来到河道,这里早已有了早起的百姓埋头干活。
太医们和陶婆婆还有阿妞去往“难民洞”照顾病人。
说起这个难民洞,他们当初倒真是误会了顾枝节,那最初其实是百姓自发组织的,因为害怕将疫病带给家人。
后来大家得了水疫的就自主前往那里,只是本地的医者实在是没用,就只能任由他们在那里自生自灭。
今日沈怀玉将手掌上缠上布条避免受伤,萧厉劝着他去堤上休息,沈怀玉嫌他烦,走到另一处锄地,徒留萧厉留在这边磨牙。
晌午时分,有老妪和妇人们提着篮子端来自家做的饭菜,一大海碗的饭菜都盛在一起,闻着很香。
沈怀玉捧着这大碗,觉着有些新奇,他还没吃过这种形式“粗糙”的家常饭菜。
他拿着筷子学着旁人将汤汁拌入米饭,吃上一口觉得滋味甚好,不过其余人都是抱着碗使劲往嘴里刨,沈怀玉则用筷子夹着饭菜小口地吃着。
萧厉动作比他豪放地多,虽没有拿着碗刨,但也是大口地吃着饭菜。
只是这饭菜的分量实在过足,沈怀玉吃饱后还剩下半碗,他有些为难,倒掉又实在可惜。
“哥哥是吃不下了吗?”萧厉将空碗搁在一边,拿过沈怀玉手中的碗筷,“给我吧。”
沈怀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萧厉几口就吃完了这半碗菜,都没发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在萧厉拿着两人的空碗走向妇人们时,沈怀玉才恍然想起,这小子不是有自己的筷子吗?干嘛还用他的筷子吃饭?
也不嫌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