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手上一个用力,差点将茶杯捏碎,他沉声道,“不好。”
“嗯?”沈怀玉抬眼看来,竭力控制嘴角的笑意,“为何不好?”
“......那种行迹孟浪的登徒子,不适合哥哥。”萧厉放下易碎的茶杯,缓声道。
沈怀玉在心里捧腹,“这么说来也对,可是我还是想找到他,他占了我的便宜,我得出出气才行。”
萧厉慌乱下完全没主意沈怀玉的口吻压根不像是在说素不相识的姑娘,只胡乱回答道,“灶上的银耳快好了,我去给哥哥端来。”
沈怀玉看着他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摩挲着下巴,胆子这么小,这可不行,容易被他欺负。
不过欺负萧厉,还挺好玩的。
沈怀玉很少会觉得什么好玩,不过那些好玩里,萧厉肯定占头个。
夏日炎热,沈怀玉在夏季的时候不喜穿鞋,萧厉怕他赤着脚着凉,总会哄他穿上袜子。
不过现下萧厉不在,沈怀玉赤脚踩在地上,屋子被萧厉打扫的很干净,地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地面很凉,沈怀玉走到窗前,碧玉花瓶里插着一束花,应该是早晨新摘的。
沈怀玉用指尖拨弄了几下花瓣,萧厉端着银耳进屋,看着他赤着的脚,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哥哥,你又不穿鞋袜。”
沈怀玉讪讪一笑,“唔,好热,等会儿就穿。”
在萧厉心里,沈怀玉就是一朵分外难养的昙花,需要随时留神注意着。
他将碗放在桌上,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白袜蹲在沈怀玉脚下。
“哥哥坐好。”沈怀玉拗不过他,坐在木凳上。
萧厉展开长袜细细地替他穿上,他的手扶着沈怀玉的脚心,沈怀玉瑟缩了一下,“脏。”
“不脏。”萧厉半跪着为他穿上。
这袜子对沈怀玉而言大了些,不过现下也不穿鞋,倒是无所谓。
穿好袜子的沈怀玉脚踩在地面上,手里捧着碗银耳羹,舀着汤勺小口地喝着。
萧厉特意多放了点白糖,很甜。
“哥哥几时回去?”
“怎么?我才刚来,你就要赶我走了?”沈怀玉放下碗勺,碗底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厉自然是不想沈怀玉走的,但是他想或不想又有什么用呢?
“哥哥误会我了,”萧厉声音放轻,“我才不想哥哥走。”
这会儿窗户敞开着,晨曦的微光洒落进屋子,落下一道轻纱似的光雾。
萧厉的身影隐在这光雾中,衬得平日里冷肃的眉间都温柔了几分。
沈怀玉伸出手,去勾这光雾,萧厉鬼使神差地握住那只手。
似乎是早就猜到他会牵上来,沈怀玉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那分明是很轻的、若有若无的力道,却像是勾住了萧厉的魂。
使他神思不属,魂魄轻飘飘地,烙上了名为“怀玉”的印。
他情不自禁地走近了几步。
沈怀玉笑睨了眼萧厉直愣愣的眼睛,另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腰带。
“萧郎,”朱唇轻启,萧厉的眼睛盯着那一开一合的唇,至于沈怀玉说了什么,他已经有些听不轻了。
“青天白日的,我可受不住你这眼神。”
说完了也没见眼前这人有什么反应,沈怀玉无趣地松开勾住腰带的手,“不理我我可走了。”
这下子僵成木头的人总算有了反应,在离开腰带的瞬间,萧厉捉住了那只手,他的力气可比方才沈怀玉拽他时的力气大的多。
稳坐在木凳上的人被拽得向前倾倒,鼻子磕碰在了萧厉的腹部。
沈怀玉鼻尖一酸,小声“嘶”了一声,萧厉意识到他磕碰到了,连忙捧着他的脸看,鼻尖微红,眼角也被那一时的酸痛刺激出了泪花。
萧厉心疼地用指腹碰了碰,沈怀玉这些年被萧厉伺候得精细,堪称是“娇生惯养”,只是一点疼也委屈。
萧厉被这么一双含泪的眼睛望着,心都快化了。
“都怪我,让哥哥疼了。”萧厉摩挲着沈怀玉的眼角,这么一会儿功夫,沈怀玉早就不疼了,但他喜欢萧厉这副紧张的样子。
沈怀玉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带着一抹旁人无法窥视的娇怯情态。
扶着沈怀玉肩膀的手指倏地扣紧,手背青筋紧绷,但落在对方肩上的力道却是轻而柔的。
哪怕萧厉如今脑子里已成了一团浆糊,也感觉到了沈怀玉是在勾他。
他遏制住疯长的心思,低首轻叹,“……哥哥,别玩我了。”
沈怀玉斜他一眼,推开他起身,“谁玩你了,分明是你粗鲁得很。”
见他起身,萧厉以为他要走,下意识拽住了沈怀玉的衣袖。
沈怀玉看着自己被拽住的袖子,笑着揶揄道,“几岁的孩童都不扯着袖子撒娇,你怎么比孩童还不如?”
萧厉沉默着不吭声,也不松手。
倔强又可怜的小狗,连“舍不得”这几个字也是不敢说的。
沈怀玉不再逗他,任他拽着,“过来,我还有些事没交代。”
萧厉不疑有他,只见沈怀玉伸手一探,从床边翻出来个木匣子。
“这是什么?”沈怀玉挑眉,萧厉知道他既然这么问,想必无意中已经看过了。
“是我的一些零碎玩意儿。”
“你的?”沈怀玉拨开木匣的暗扣,这匣子都快被装满了。
“我怎么觉得这些东西有点眼熟呢?”沈怀玉拾起里面的一条锦带,“这似乎是我的发带,怎么会落在你这?”
萧厉就像是犯了错被主人当场抓获的小偷,他看不出沈怀玉生气了没,迟疑道,“……都是我捡来的。”
沈怀玉闻言点点头,“你只捡我落下的东西是吗?”
“嗯。”萧厉不敢撒谎,诚实点头。
“捡这些东西做什么?”沈怀玉本想说是“不值钱的玩意儿”,但看萧厉这么珍视地放在床头,又忍住了。
萧厉害怕沈怀玉会觉得他奇怪,头更低了些,“我只有这些东西了。”
你拥有的很多,我只有这些东西了。
沈怀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想自己原来这么让对方没有安全感吗?
明明自己给的,已经足够特别了。
沈怀玉拍了拍身旁的床铺,“坐过来。”
萧厉走过去坐下,双手拘束地放在膝上。
沈怀玉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虽是问句,但更像是叹息般的自言自语。
萧厉反手牵住他的手,“我不想要什么。”话说的无欲无求,手倒是一点没松。
沈怀玉闭眼轻笑一声,“那我可走了,你就守着这堆‘宝贝’吧。”
他说走就走,毫不留情地抽手起身,腰间忽然被一双手臂箍住,天旋地转间,沈怀玉已经被按倒在了床榻上。
青丝散开,身上伏着一个人的身影。
“我撒谎了,哥哥别走,”萧厉直直地盯着他,“我有的,我有一直想要的。”
他俯身低喃,“我想要沈怀玉,哥哥肯给吗?”
沈怀玉心尖泛软,“我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
萧厉眼神痴迷地凑近,鼻尖相抵,固执地重复,“哥哥肯给吗?”
他的手按在沈怀玉的肩侧,萧厉看着他状似苦恼地摩挲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随后眉眼微弯。
“我自小教导你的,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夺、去争,这样软弱的询问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不过。”
沈怀玉的屈指弹了弹萧厉的脸颊,带着自然而然的亲昵,他错开相抵的鼻尖,在萧厉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沈怀玉说,他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