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陆姀回过头看青鸟, 反问道:“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青鸟叹道:“这不是无聊,我本来不打算陪你这么久的,皇宫的天看久了也就这样。”
若是寻常, 她还能同凌悦闲聊, 可对面这人大发慈悲地放了那小丫头两日,为此这日子又无聊起来。
陆姀不想听对方的长吁短叹,在她面前有一堆书籍, 每一本书都被翻得很旧。
随手翻开一本, 上面都是些入不了眼的东西。
当然, 她连好友青鸟的私藏也没放过, 通通给收缴了上来。
青鸟十分不甘地看向那小书堆, 忍不住求道:“我又不在宫内当差, 你收他们的就成, 把我的还来好不好?”
陆姀眉头一挑,冷笑道:“你不在宫内当差但也是蓉朝人, 我一概要管。”
青鸟脸色瞬间就苦了,她垮着脸, 脸上细微的皱纹被挤成了沟壑, 她轻声骂了一句:“没良心的。”
“嗯?”
青鸟连忙摆手,陪着一张笑脸:“我是说长公主您人美心善。”
这一听就是胡诌的,但陆姀也没工夫和她计较,临走之前她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堆书里有一部分是在皇帝那里搜到的。
近些日子的心思都偏到了凌悦身上, 皇帝那边就盯得少了,哪知只是一个放松就有这样的事情。
得敲打敲打才行。
“皇姐可在?”
刚这样想, 皇帝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青鸟很是上道地把门打开,随后给了皇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圣上,长公主在等你。”
皇帝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白,她低着头跟着青鸟走进去,落座后都不敢抬头看。
桌上那堆书对她来说也同催命符无异。
陆姀对这个妹妹的印象也不深,但从对方批阅的奏折来看太过心慈。
如今这个乱世,这个可不能算是优点。
眼神微冷,陆姀将两本书丢在她身上:“解释。”
皇帝忍不住抖了起来,她知道撒谎不是一个好对策,直接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是我的错,姐姐罚我吧。”
陆姀的声音还是听不出喜怒,“怎么罚?”
皇帝的声音开始颤抖,“姐姐。”
一声姐姐让陆姀想起了凌悦,她突然心软了。
如今她身体有好转的可能,倒不用向以前那样严厉。
马上就要上战场,这点小事就算了。
陆姀扭过头不再看她,随即将书堆里的书都翻看一遍,粗略了解其中内容后,她抽出其中两本丢到皇帝面前:“这两本还成。”
皇帝冷汗都还没落就收到了阎王姐姐的礼物,她不敢置信地抬头,一度怀疑对方是想要废帝了。
陆姀不耐烦地挥手:“走吧,你的奏折我今日要看。”
眼瞧着自己没有被废,皇帝抓着两本书欢喜但又不敢放肆,只能强忍着告退。
青鸟见人都被吓腿软了忍不住笑:“你凶过头了。”
陆姀无语,根本就没说什么,声音也不曾大几分。
她懒得理人,只招呼侍立的宫女将这些书籍搬走。
青鸟不舍地看着自己的爱书远去,心中默默祭奠一番。
看了看外头的天,青鸟觉得时间到了便拍拍屁股嬉笑道:“该去看病了。”
陆姀抬眼看她:“凌雅的身体如何?”
对于自己的医术青鸟是十分骄傲的,她头都抬上天,张扬道:“在别人那可能是大事,在我这里只能算是比较棘手,我走了。”
青鸟走后陆姀又想起凌悦,想起对方对凌雅的在意,傻丫头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吧。
那丫头总是挂着一张严肃的脸,情况不对时就会慌乱,慌乱时又会努力想办法,情绪表现得很明显。
陆姀也观察过,凌悦不是笨蛋,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能很好隐藏自己情绪的。
所以只有在她这个长公主面前才是这种表现吗?
这个认知让陆姀的心情明媚了很多,连带着脸上的严肃都消融不少。
空无一人的宫殿里,白衣如画的女子轻笑一声,“傻丫头。”
青鸟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看见了走在前头的皇帝。
陆姀可以对皇帝不尊敬,但是她不能,于是上前行了礼:“圣上万福。”
皇帝知道她是陆姀的心腹,也不敢怠慢,“云大夫随意一些便是。”
她略微猜测了下,便知道青鸟此行为何,凌雅被皇姐接入了宫中,看来是准备放在宫里养病。
皇帝感慨皇姐对凌悦的看中,又羡慕凌家两姐妹的情义,而她就连直视皇姐的眼睛都不敢。
想着想着就有了兴趣,皇帝知云青鸟也是个健谈的性格,便开始主动找起话题。
“凌雅的身体如何?”
青鸟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明明之前还对凌雅很抵触,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就这么干走太尴尬,所以随便聊聊。
不过这皇帝可当得可怜,身边都没跟着人,但要是有人跟着,岂不是脸面都没了。
青鸟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皇帝长成这样就太没有威严了些。
不过青鸟挺喜欢这样可爱的孩子,她的女儿也同皇帝一样,看上去毫无威胁。
青鸟有些想女儿了,语气更加柔和:“她很好,只是要治疗很长一段时间,可能要三年。”
皇帝有些为难:“三年?”
青鸟没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异常,她还在思念自己的女儿,叹息道:“是啊,三年,这样的病能撑这么久,凌雅也很坚强了。”
皇帝又怀疑皇姐是故意的,故意将凌雅塞在皇宫里。
心底又升起一点厌恶,她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皇帝回了自己的养心殿,而凌雅住的地方还在前面。
她看着皇帝的背影,又想了想凌雅,最后只是摇头。
忍不住吐槽陆姀:“还说我乱点鸳鸯谱操着闲心,你点的谱才不靠谱吧。”
想着想着又得意起来:t“说起来还是我更胜一筹。”
感觉自己赢了的青鸟哼着小曲儿到了凌雅暂住的宫殿。
给凌雅把完脉以后,青鸟笑着说:“小姐不用担心,一切向好。”
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凌雅自幼体弱,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嬉笑打闹,长大后不能入仕只能这样枯坐着等死。
人人都说她是将军的掌上明珠,可凌雅感受到的只有孤独。
她不喜欢那些怜悯的眼神,可大多时候她根本不会被人记起。
可现在一切都要改变了。
凌雅不知道怎么感谢,只是一脸认真地说:“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需要,无论多难我都会为您做到。”
青鸟救过太多人,这种话她听都听腻了,她只是笑笑:“我也是受人所托,小姐有个好妹妹。”
“您和妹妹我都会记住。”
见凌雅执着,青鸟也不再推辞,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于是随意提了一句:“那就请小姐照顾一下我的女儿吧。”
凌雅有些意外,青鸟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成婚过的,“您成婚了?”
青鸟去了另一边给凌雅抄写药方,听得对方误会她只是笑:“亡友所托罢了,但她在襁褓中时就成了我的女儿,和亲生无异。”
似乎提起了某些伤心的事情,凌雅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待在宫里便免不了拘谨,凌雅不安了一会儿后又想起宫外的小吃来。
“很甜的味道,但是你就请我俩吃这个?”
王澜看着手里的糖水那是一脸的嫌弃,相比于她的牛饮,文鸢鸢的吃相就优雅很多。
凌悦的糖水也喝完了,她擦擦手:“礼轻情意重不懂?”
王澜哪懂这些,“少来,小气。”
凌悦也不是小气,她是贫穷,长公主给她两日收拾行装,可她拥有的东西就那么多,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样也好,趁着空闲将这两位约出来,这两人也靠谱,竟然能请到假。
有一件事凌悦还挺好奇的,她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我有一个朋友,她说在我们喝酒那天,她在山里看到了你们,是吗?”
文鸢鸢糖水喝到一半被呛到,她低着头加快了喝糖水的速度。
王澜皱着眉,声音压低了些:“你慢点。”
凌悦浑身不对劲,她觉得腻得慌,肯定是刚才那碗糖水的过错。
见文鸢鸢没事,王澜才回答凌悦的问题,显然这个人什么都没察觉,笑得一脸傻样:“是啊,我也奇怪,不过鸢鸢说晚上山里的星星很美,是亮晶晶的。”
说罢还一脸娇羞模样,凌悦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她忍住浑身的不适,心里不爽的她忍不住想:夜晚山里野兽的眼睛也很漂亮,绿油油的。
谁会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看星星啊!
王澜羞涩了一会儿,又察觉到不对,她看向皱眉皱死紧的凌悦真诚询问:“除了我们两个,你哪来的朋友?”
凌悦:“……”
要不是知道对方脑袋缺根筋,她真要怀疑这是故意在扎心。
大人不记小人过,凌悦决定要放过。
她反驳道:“我当然会有朋友。”
王澜笑嘻嘻地说:“你骗人吧。”
文鸢鸢也是服了这人,赶紧对着王澜的腰窝就是一顿肘击。
可惜这家伙不懂意思,转过头就将她出卖:“鸢鸢你捅我干嘛?”
文鸢鸢捂住脸背过身去,用行动和这个小猪划清界限。
凌悦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一路拌嘴打闹。
这种一切未变的满足感常人无法体会。
很快她就到了将军府门口,和两位活宝告别后她就要跨进家门。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凌悦止步回头,发现有一人慌张下马,见到凌悦后直接跪下。
“小姐,将军阵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