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 凌悦将窗户关上,可在关上之前见到街上多了许多巡逻的士兵,他们一个个面露凶悍, 举着火把不断驱赶着还在街上的百姓。
有一士兵抬头见凌悦正往下看便对着上面凶神恶煞地喊叫一句:“看什么看!关窗!”
形势不明时凌悦不愿意起冲突, 她依言关上窗,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叹气。
“笃笃!”“你在屋里吗?”
是青鸟的声音,凌悦上前打开门, 见到的是一脸憔悴的青鸟。
凌悦侧身让她进来, 随后两人一起坐在桌边。
这风确实有些诡异, 吹得窗户呼啦作响, 如鬼泣一般拉得很长。
凌悦为其添上一杯热茶, 又定定望着她眼底的青黑, “这几日没睡好?”
青鸟抬头看了看她, 又轻轻点头:“嗯,近些日子噩梦连连, 难以入睡。”
凌悦已许久未做噩梦,但如今想起, 那些噩梦或许与她们都是重生者有关, 其实凌悦很想直接问青鸟有关前世的事情,但若是她说了就有可能会将云栗暴露出来,虽不知青鸟隐瞒的原因,但对方执着必定有道理。
于是那些疑问在凌悦心中转上几圈消失不见,只是看着茶水上飘荡着的水汽询问:“什么噩梦?可有吃安神的药?”
青鸟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就这样趴在桌上,整个人软成了一团, 有气无力地说道:“安神无用,至于噩梦不过还是些亲人离散的画面。”
又重新坐了起来, 青鸟的表情又变得轻松,“那小家伙睡着了,有时间来和你聊聊,最近是不是有很多疑问,现在可以问我。”
凌悦瞧着她的眼睛,随意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些什么?”
青鸟笑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那狐狸老早就在北国安插了眼线,但因为各种限制,作用有限,如今她自个深入腹地,再结合之前获得的消息就将者里给看了个透。”
老狐狸自然指的是长公主,凌悦忍不住不悦,径直忽略了其他关键信息,“她哪里老了。”
这样的回答完全在青鸟意料之外,她简直要窒息了,这一个两个的恋爱脑真是让人心情烦躁,但也不能要求那么多,相比凄惨的前世,今生已经算是很好了。
顶着凌悦质问的眼神,青鸟只感觉头皮发麻,忍不住长叹一声无奈道:“行行行!她不老,我老行了吧!”
凌悦见她投降便抬头去看她的头顶,那处已经长出了许多白发,竟是已经白多黑少了,凌悦心一软,“你也不老。”
“少那我打趣,我虽然不老但也不再年轻,比不上你风华正茂。”
“别说这些了,接着上面说,如今怀慈郡王府的长子和长女都有所行动,准备在那老贼的寿宴上夺权。”
好在这客栈的人都被长公主暗中驱赶出去,不然她们两个在这谈论这些还是过于大胆。
凌悦皱眉,“为什么是寿宴,那不会有其他宾客,不是难以收场?”
青鸟似乎不是很舒服,她又开始揉搓太阳穴,慢声道:“因为洛诚照患病不能起,所以只是简单举办家宴,他子女众多,许多在外,家宴的话会全到,到时候估计会很好看。”
凌悦听得毛骨悚然,青鸟则是一副期待的模样。
凌悦知她过往,轻道:“大仇得报就在眼前,你也能开心些。”
青鸟只是笑,垂下头掩盖眼中的伤感,“时事迁移,就连恨都快想不起来了,只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怨,日夜折磨,难以解脱。”
“凌悦,小栗子最近总爱缠着你,仿佛你才是她亲娘似的?”
云栗会亲近凌悦自然是有原因的,那丫头满脑子都是怎么跟她习武,所以这几天就这么黏着她,顺便凌悦还能从她那里知道更多东西,包括长公主没有完全想起前世这件事。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凌悦是松了一口气的,前世那么痛苦的记忆,记起来的东西越少越好。
不过现在的凌悦有点心虚,她低头喝水,见青鸟还在盯着她,就干咳一声说:“怎么会,你永远都是小栗子的娘,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先去休息。”
总觉得青鸟眼底的黑更浓重了些,可她只是摇头拒绝,又调侃着:“就这么不想和我聊吗?要不我去将那位给请回来?”
凌悦红了脸,好在房内暗看不见,她咳嗽两声正经道:“不用了,除了怀慈郡王府,你们还有其他打算吗?”
青鸟嗤笑,“怀慈郡王那里只是小事,那些手握重兵的皇子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方才那街上的叫嚷的官兵你也看到了,那是五皇子的人,如今城门被他封锁,而皇宫内则是太子一派在死守,很快就要血流成河了。”
此话一出,凌悦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她闭了眼睛,可在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世的尸山血海,再次睁眼,她的眼中没有迷茫,只是说:“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要带上我。”
室内烛光突然熄灭,一片黑暗中凌悦听到青鸟的声音:“那我可做不了主,毕竟那人不许,好了,我得回去看看小栗子。”
凌悦听见她起身时的衣料摩挲声,随后便是吱呀一声门响,寒风涌入,凌悦将手藏回了衣袖中。
可门口那模糊的人影却突然顿住,凌悦以为她还有事未说完,静静等待之后只听得一声叹息,在这狂风中被吹得支离破碎。
“我要出门一趟,帮我照顾小栗子。”
凌悦还没来得及答应,对方的身影就下了楼,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可是下面还有很多人在街上戒严,凌悦跑下楼,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凌悦总觉得她的样子很奇怪,她又放不下云栗,于是来到云栗睡觉的地方,坐在她的床边,凌悦将她露在外边的手小心塞回被子里,却听得声声呓语。
“娘亲,娘亲别走!”
凌悦伸手拍拍她的背,笨拙哄道:“小栗子乖,娘亲很快回来。”
风声渐渐停了,月光明亮,这窗户因着刚才的风吹,窗纸破了一大块将那月色都给放了进来,恰好照在云栗的脸上。
直到这时,凌悦才发现对方攥着被角,咬牙忍住哭声,可眼角还是有了泪水。
凌悦微惊,她伸手拭去对方眼角的泪,“你没睡?”
小丫头攥着被子哭起来,脸上全是无助,“悦姨,我娘她好像快疯了。”
城内的火光像是野兽的眼睛,再往上看还有许多弓箭手待在各处高楼潜伏。
长公主换了和那些弓箭手一样的服饰,而那些人并未发现异常。
看着那些晃动的火焰,她眼眸冰寒,反手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来,箭头在冷月下闪着幽光,长公主小心将其擦拭,然后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还不是长公主的时候,那时她也是站在城楼高处,冷眼t看着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争斗,记得那时也是这样的月,月色太明,照亮一地鲜血。
可惜的是,那时的她已经冷了心肠。
火光晃动,底下的声音突然杂乱,有马蹄声渐近,长公主凝眉看去,一群身着盔甲的少年簇拥着一人。
明黄色的衣料证明此人的身份尊贵不凡。
有士兵靠近跪下禀报:“殿下,城内已被我们控制,太子被困在皇宫,只等您一声令下我等就冲进去,取他人头。”
五皇子随手让他退下,眼神落在很远的地方,眼里的贪婪毫无掩饰。
但他仍旧存有顾虑,所以还想着等待,身边侍从劝他:“殿下,今夜是最好的时机,太子狡猾,拖得太久怕要生出祸端。”
五皇子听了便是不悦,他冷笑道:“如今他已是瓮中之鳖,就算消息传递出去了又会有谁救他?”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毫无预兆地从他耳边擦过。
“有刺客!保护殿下!”
反应过来时已经乱成一团,无数支箭朝着长公主的后心射来却被她尽数躲过,竟连衣角都没擦到。
那些士兵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身影从月色下溜走,没入黑暗后再也寻不到踪影。
五皇子捂着受伤的耳朵一脚踹翻身旁的士兵,暴怒道:“还愣着干嘛!给我追!”
“是!”
一会儿又有人跑来双手呈上一物,“殿下!这是那贼人留下的!请您过目!”
五皇子伸手拿起那物,是一块玉佩,玉的料子很差,但是上边的苍鹰雕刻得很好。
他怒火中烧,将手中玉佩捏碎,“皇姐也要来分一杯羹吗?”
逃走的长公主找了个僻静处换了身行头,再从无人的小路回到了客栈,屋内没有人,桌上有凌悦留下的纸条。
对方似乎写得很急切,墨迹粘连不如寻常规整。
“青鸟有异,我去寻她。”
长公主瞬间心慌,她打开青鸟的房门,果然也没人在。
她直接就从楼上跳了下去,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却见远处草丛中有什么在发光,她走过去捡起,发现是云栗脖子上的青鸟挂饰。
将挂饰收好,她毫不犹豫地选了现在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