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消息?”
付画仪神色不耐地看着下面的士兵说出这句话。
士兵将头低得更低, 回禀道:“是的,元帅。”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付画仪烦躁地挥手让对方下去。
她已在这停了七日之久, 这七日内她一直在等消息, 等朝廷进攻的命令一下她就攻进红水镇。
可是等了这许久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陆姀那妖女身体不好的消息,此时出击她的胜算很大。
又有一人掀开帘子进来,见付画仪眉头紧锁, 她走到付画仪身边伸手给她捏肩。
“以元帅之威何必烦忧?”
付画仪叹了一声, “迟则生变, 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鑫朝内部也不是这么团结, 激进一派年年叫嚣着北上, 温和派畏惧蓉朝长公主威严极力反对发动战争。
若不是这次有消息, 说陆姀那妖女有可能挺不过去, 他们也不会出兵。
难不成是温和派反悔了,所以从中作梗。
付画仪的脸色忍不住阴沉起来, 她怒而拍桌,用力之大桌上的东西都跟着往上一跳。
“元帅息怒。”
其背后的女子倒是很淡定, 不慌不忙地帮她揉肩, 安抚之后又轻声细语地说:“若陆姀真无事,应早有消息,且她急着办武科,可见内应的消息没差。”
“且就算陆姀来了,将军也不惧她。”
被这样一宽慰, 付画仪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撤下脸上的阴霾,笑得放肆:“你说得对。”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过来传报, 进来后便单膝跪地:“报!敌军城门开,有人阵前叫骂!”
付画仪精神一震, 她推开那双捏肩的手,“可看清是何人?是李敏还是陆姀?”
“报将军,是个面生的红衣小将,自称凌悦。”
付画仪眉头一皱,随后就想起了这位凌悦是何人物。
武科状元,凌家二小姐。
若是没记错,对方比她还要小上两岁,且是陆姀身边的红人。
付画仪手有些抖,私下可以吹牛,但是若是正面对上陆姀的话她还是没有胜算的。
在下属面前不能露怯,付画仪继续打探:“就只有她一人?”
“是,唯她一人。”
再多便不好问下去,付画仪不打算出手,先派手下的小将去试探一番。
凌悦和李敏讨要了一把长矛,银铠红马,长矛斜立,眉眼间的英气更添几分。
她立于城门前,城上的陆字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别说鑫朝的士兵不熟悉凌悦,就连城上那些士兵也不熟悉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凌悦一人身上,她并未露怯,反而有些怀念。
前世今生皆有不同,虽然换了场地换了时间也换了人,当有些东西是没变的。
前世的她还没有武科这种东西为她证明,在她初上战场时接受了不少质疑的目光。
敌人的嘲笑只是让她更加冷静,她只用一招就将对方马匹的腿刺伤,而后又是一枪封喉。
敌人惊恐愤怒的目光仿佛又来到了眼前,凌悦闭上眼拼命控制自己的手。
长舒一口气后,凌悦终于控制了因兴奋而颤抖的手。
她看着敌营帐叫骂:“付画仪你这无能鼠辈!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陈兵列阵,却无动作,莫不是惧怕我朝长公主威名!”
“收拾你们何需殿下亲临!我一人便足够!”
“你姑奶奶我凌悦就在此处!莫非鑫朝将士都是孬t种!无人敢取我项上人头!”
这样一阵叫骂之后还真有坐不住的,得到付画仪的允许后就有一位将领冲了出来。
对方手拿双锤,体型庞大,一脸络腮胡子,怒目圆睁:“蓉朝小犬休得放肆,看爷爷不将你的脑袋砸成烂西瓜!”
凌悦跟他一比体型就差了很多,城上的人看得十分心惊,就连李敏也是。
她抓着砖墙外围,上半身往外倾,心下十分着急。
那应战的将领她认得,一身神力,擅使双锤,李敏接过对方一招,她的剑直接就被大力敲断,若不是她躲得快命就没了。
因为受了凌悦的恩惠,李敏格外紧张,她不断祈祷凌悦安然。
凌悦见这虎背熊腰的敌人也不怕,她冷笑一声:“你这莽夫也敢大话,今日就用你的鲜血为祭我蓉朝旗帜!”
敌将一听瞬间更气,他一夹马肚,抡起锤子就往凌悦脑袋上招呼。
凌悦矮身一躲,保持距离将长矛刺了出去,和别人不同,敌将并不躲闪,只是用双锤夹住了凌悦的矛尖。
强大的力道让长矛震颤起来,凌悦并未脱手,反而从马上一跳借着长矛一脚横踢,这一下直接踢中对方侧脸。
吃痛之下敌将松开了凌悦的武器,凌悦趁对方躲闪不及一个直刺瞄准对方的喉咙。
敌将抬起右手的锤子格挡,可这一波才过另一波迅速而至,那矛尖如灵蛇一般顺着锤的表面向上飞刺。
生命的威胁让敌将低下头,于是这一次只将他的头盔顶落。
凌悦从一开始的被动转为主动,她出招快又有过人的力气,且每次出手都精准锁定了要害,一个分心就有可能被那长矛夺走生命。
终于,凌悦找到了对方的破绽,一个横扫打伤敌将马匹的腿,马惨鸣一声往前跪倒,连带着人也一起滚落下来。
凌悦并未放过这个几乎,她如前世那般刺向敌将的喉咙,自此比试结束。
她将长矛一提,用地上死去将领的衣服擦净矛尖上的血,随后将长矛对准敌军所在之处。
风吹动她的长发,红色的发带藏在黑发中飞舞,眼神狂妄:“下一个。”
满场鸦雀无声,没过多久红水县的城墙上就爆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起初声音还有些杂乱,后来变成了统一的“凌将军威武!”
李敏探出去的身子又正了回来,她有些羡慕又为蓉朝有这样的人兴奋,于是她也振臂高呼:“凌将军威武。”
呼声太响,甚至盖过了城中一片惨淡的氛围,百姓纷纷抬头,离得近的见那城上终日不见笑容的士兵们形容激动,不住高呼。
青鸟正为城中伤者医治,她停下手中活计看着嘈杂之处。
不用想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忍不住笑了,又回头给伤者包扎。
而那位伤者却十分好奇,跟身旁之人交流:“凌将军是谁?”
另外一位靠在一栋破屋的墙边,也弄不明白今日这是如何,只能困惑着说:“不清楚,守城将军不是李将军吗?还有姓凌的将军?”
青鸟包扎完后擦擦头上的汗水,从今日一睁眼她就没有停下,如今也算告一段落。
她舒服地伸伸懒腰。
受她恩惠的人不住感谢着:“谢谢云大夫,您真是菩萨心肠。”
青鸟摇摇头,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乡亲们言重,记得多休息,近期不能过于劳累。”
此时有人想起,这位云大夫是从蓉京来的,对方或许知道这位凌将军。
于是有人向她询问:“云大夫可知这位凌将军是谁?”
青鸟收拾了全部东西,她将东西放在竹筐内随后背在身上,听到伤患的询问她笑眯了眼睛:“自然知道。”
她不想说太多,只是又望向那些士气高涨的士兵:“日后你们会经常听到她的名字。”
她回到了暂住的地方,第一件事便是去长公主的房间给活阎王把脉。
刚进门就发现长公主没有更衣,头发也是批散着没梳。
见长公主看过来,青鸟有些心虚,她本迈了一条腿进去,又害怕地退了出去。
“啊,殿下好啊,我先走了。”
青鸟背过身就准备开溜。
“站住。”
青鸟瞬间僵硬,她艰难转过身,笑得很勉强:“殿下何事?”
长公主笑得温柔极了,“进来坐坐。”
这一坐会不会把脑袋给坐没了?
青鸟也就这么一想,她知道长公主不会这么做。
她颤颤巍巍地走进去坐下,有些讨好的模样:“殿下身体可还舒服?”
长公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不得问你?”
青鸟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被吓得竖起来,她知道装傻无用,只能苦笑:“你做噩梦,怎么怪我?”
见对方不打自招,长公主放下茶杯一笑:“哦?我何时说要怪你?”
青鸟只觉得头疼,她开始打感情牌:“小姀,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正常点,别吓我。”
“你昨日就该弄醒我。”
做晚动静那么大,青鸟就住在隔壁怎么可能听不见,但她什么都没做,就看着凌悦陪了长公主一夜。
早上一睁眼就见凌悦趴在她的床边,又见对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这府上这么多人,随意找个人问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竟然做噩梦了?还拉着凌悦的手让她别走!
“咔嚓!”
激动之下,长公主捏碎了桌上的茶杯。
青鸟瞬间吓到,她赶紧掰开长公主的手,将对方手中的碎瓷片挑出来,忍不住急了:“你真是!”
长公主冷静下来,她不打算追究青鸟的过错。
她不耐烦道:“啧。”
又过了一会儿叹气,她问:“你会做梦吗?会梦到什么?”
青鸟一顿,那些画面似乎又在眼前盘旋,她闭上眼轻道:“梦到大雨和雨中的哭声。”
自己的,别人的,她忘不掉。
似乎觉得气氛奇怪,她又笑着说:“我有预感,日后蓉朝的历史上会有凌悦浓墨重彩的一笔。”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远方,想起凌悦的模样又抬起嘴角:“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