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期12个小时过了之后洛之绾便顺利的转到了普通病房,接下来就是骨科手术的恢复过程了。
韩朝歌是名非常负责任的医生,一天过来查了好几次房,说洛之绾的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住上一个星期的院之后便可以回家慢慢休养了。
洛母听后连连表示感谢,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神神秘秘的塞了一个大红包给韩朝歌,自觉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世故,脸上笑得非常的意味深长。
无论后者怎么推辞她也不肯让步,最后没了办法的韩朝歌直接把红包给了施南北,让给充到洛之绾的住院费里面。
施南北照做了,但还是知会了秦鸢一声。
说到秦鸢。
那天她在洛之绾的病床前明了心意和想法之后,后面的时间她只每天过来例行看一圈便走了,也没有什么多的话要讲。
就连第一天洛之绾因为麻药退却之后痛得在病床上一直发冷汗,她见了也只问要不要加镇痛泵。
因为之前施南北找了关系的原因,洛之绾一直住的是单人病房,陪护的人员是洛母。
但洛母显然是个不太会照顾人的人,她这些年富家太太做习惯了,拉不下身段来做这些。
于是好脾气的秦鸢又找了护工来。
而洛之绾的一日三餐则由静姨每天做好了送过来。
身为前妻,她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只是洛之绾的妈妈她根本不知道她俩已经离婚了的事,仍以为她们还在婚姻关系中,秦鸢还是当年那个被自己女儿拿捏的死死的人。
故而在听秦鸢那么不咸不淡的问要不要上镇痛泵时,心中顿时来了气,质问秦鸢怎么这么对待自己的老婆?
“当初可是你非要跟绾绾结婚的,还说要好好对她,现在她都这个样子了,你怎么照顾的?!”
身为丈母娘这么质问一下自己女儿的伴侣倒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个质问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在场的三个人有两个人的心知肚明。
坦白来说,最开始的时候洛母是非常满意洛之绾这桩婚事的。
虽然结婚的对象是个女人,但是重庆首富的独女,家财万贯,相貌也十分拿得出手,非常能镇得住家里面的那些私生子女们。
当然,也多亏了这桩相当不错的婚事,才让她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洛夫人。
但这种满意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
因为以洛母的想法,她认为洛之绾当务之急应当是与秦鸢生一个孩子,把这桩婚事牢牢抓住,然后再进入秦家的公司。
左右秦家就秦鸢这么一个独女,秦鸢的性格又根本不适合商场上曲意逢迎,这万贯的家财到头来总不可能便宜了外人吧?
好在她的女儿洛之绾是个天生的玲珑七窍心,最适合尔虞我诈的商场,秦家的事业交给洛之绾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可偏偏洛之绾的想法太独立,宁可去当那不值钱的戏子也不在秦家低这个头。
而秦鸢呢?
胸无大志,每天就上着朝九晚五的班,对家里的事业产业不闻不问,一副毫不相关的模样。
更是对洛家,对洛之绾的事业没有半分助力,久了难免洛之绾的妈心头不快。
她原本就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教育,能有今天的模样,全是靠着骨子里狼性掠夺的本能,所以她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觉得是自己的女儿手段不够。
以往的时候她还顾及一点情面,而今不知道是因为前段时间和洛之绾别了苗头的原因,又或者是在老狐狸那里没有讨到好,这回抓住了一点由头就摆起了婆婆的谱。
只是当着洛之绾的面,尤其是才被秦鸢道破了不堪想法的洛之绾的面,这么讲就有些让人下不了台了。
果不其然,秦鸢还没有说话,床上那已经痛的脸色惨白的洛之绾就先开了口,“你回去吧。”
她躺在那里,一张精致的脸蛋上挂满了冰霜,满满都是厌恶之色:“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秦鸢站那里没动,洛母也假装听不懂。
洛之绾懒得搭理,只偏了偏头,在跟秦鸢说话的声音软了不少,“不用镇痛泵,过了今天就好多了…”
痛一点也好,才能让她想清楚很多的事情。
秦鸢点了下头,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她订了今天的动车回重庆陪老狐狸吃饭。
洛之绾显然也记得这件事情,见此便很懂退让道:“你那还有事先回去吧。”
闻言,洛母明显是想说点什么的,结果却被洛之绾一记刀眼扫了过来,哑火了。
“好。”秦鸢应道,又转身对站在那里脸色阴沉的洛母道,“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的话你联系静姨或者护工。”
洛母看起来很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刚刚洛之绾的警告,到底是闭了嘴。
秦鸢走后她们母女俩的气氛就僵在了那里。
洛之绾对自己这个妈越是年长越没有什么好脸色,而洛母呢?年老色衰之后,越发的觉得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有多么的重要。
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最后在病房里到底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后来从重庆回来的秦鸢再来医院看洛之绾的时候,洛母明显客气了不少。
不过秦鸢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对洛之绾这个妈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在,既不亲近也不冷淡,客客气气的,当一个不近不远的亲戚在处。
这回回去,老狐狸也知道了洛之绾住院的事,倒不是有人在告状,实在是因为秦鸢在医院刷的信用卡。
秦鸢平日里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额的消费,这回来了一笔,居然还是在医院,秘书看见了怎么的也会跟老狐狸汇报这件事情。
到家的时候老狐狸想起来了,就问了一嘴,在知道卡不是被盗刷了之后就没再提了。
压根儿就不关心到底是用到了什么地方。
是秦鸢后来在吃饭的时候主动说了。
不咸不淡的把事情简单的概括了一下,没什么多的情绪在里面,老狐狸听后“哦”了声,也没问什么。
倒是秦鸢的爸爸听了后很关心洛之绾,还说要去成都看一下。
秦鸢听了没忍住,说她爸:“我跟她婚都离了,你还看什么看?”
离婚这事儿肯定是瞒不过老狐狸的,与其等到被问起来,还不如自己早点交代了。
“真的离了呀?你舍得??”秦爸道。
看秦鸢那臭脸,他又笑呵呵道:“嗐,离了婚也有可能复婚的呀,我跟你妈不就是离了又复婚的吗?再说了,她好歹也叫了我三年的‘爸’,我去看一下也是当然的吧?”
老狐狸在旁边冷不丁道:“一年。”
她俩结婚的事情是瞒了两年之后才跟家里人讲的,讲后洛之绾再来秦家才改了口。
所以满打满算也才叫了秦家老两口一年的爸妈。
“……”秦爸摸摸鼻子,有点摸不准自己老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在,于是拿那一双笑起来就只有一道缝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婆,莫名的觉得这顿饭吃的有点像鸿门宴的意思了。
哎,好难。
果不其然说到了这个话题之后老狐狸便放了筷子,问秦鸢:“你什么想法?”
“什么什么想法?”秦鸢吃着家里厨子烧的牛肉,跟老狐狸的话打起了太极。
不过老狐狸被人叫做老狐狸,肯定是有几把刷子在的,一看秦鸢这个死德性就知道还没绕出来,便道:“集团在德国那边开了分部,要不你滚过去吧。”
呆在国内也是碍眼的玩意儿,不如丢远一点,她看着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秦鸢却奇怪道:“好端端的干嘛要把分部开到德国那边去?”
她们家做运动服饰发的家,后来日子蒸蒸日上的时候掺了一脚的房地产业,但怎么的也不至于要把业务开到国外去。
“转移资产准备跑路,不可以吗?”老狐狸冷冷道。
秦鸢:“……”
她妈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气氛有些僵硬了,秦老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打个圆场,说归说,笑归笑,他心里对秦鸢把婚姻大事当做儿戏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的。
不过老狐狸就直接多了。
这婚离不离对老狐狸来说都没有多大的感觉,反正又不是她跟莲藕精过日子,就是看见自己女儿这副死德性就有点来气。
老狐狸手指敲着餐桌面,压迫感十足,“不想出国也可以,那你就老老实实的滚去相亲。”
她二十六七的时候秦鸢都在满地跑了,再这么拖下去,她得什么时候才能抱到孙女啊?
感觉逢年过节,家庭聚会日的时候就总是绕不开结婚生女的话题,秦鸢都快有心理阴影,她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老狐狸对她结婚生孩子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执念,“怎么又要相亲啊?我才离婚几天啊就要把我押去相亲,我们家不是说好了不用我去商业联姻吗??”
她爹妈实在是溺爱她这个独女,一直都是任由着她瞎来,给了她最大限度内的自由,要是换做是别的家庭,早把她弄去联姻了。
“没说让你商业联姻啊,让你相个亲而已,又没让你马上去结婚,你在这里发什么脾气?”老狐狸不阴不阳道,“你要是想马上二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祁思月还等着你呢。”
“……”秦鸢一听这话就头皮发麻。
为了避免她妈再次把主意打到傻白甜身上,吃完饭她就找了理由跑回了成都,气得老狐狸在家大骂自己养了个冤种。
骂到后面老狐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干脆道:“让她滚回来到公司上班,老子现在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这家产她得来继承!”
秦爸小声在那说秦鸢屁都不懂,让她回来继承家产就是来败家的。
结果老狐狸听后直接道:“老子几百亿的身家还不够她败家吗?”
“……”
估计这回是真的把老狐狸给惹到了,才回了成都没两天的秦鸢就接到了老狐狸的大秘书打来的电话,说让她周一的时候去成都的分部报到,她原来上班单位的地方会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老板说让你从总经理的职位先干着走。”
看那意思,老狐狸还真的起了让她接手家业的打算了。
胸无大志,鬼混了十多二十年的秦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挂完电话之后就把秘书的电话给拉黑了。
后面上医院的时候可能带了一点情绪上,洛之绾看出来了,问她怎么了?
秦鸢坐在椅子上,“没怎么。”
又看病房里找不到第二个人,便问道,“你妈呢?”
不是说好了洛之绾的妈妈要在医院里陪护吗?左右都是单人病房,有专门的陪护床位,倒也方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次秦鸢过来的时候都没见着洛之绾的妈。
其实以洛之绾现在恢复的情况来说倒也不需要有人24小时都守着,但到底这人药效的副作用还没有完,整个人乏力的厉害。
右手臂又打着石膏吊着的,要想拿个东西喝杯水的话,身边没个人还真不方便。
原本秦鸢是给她请了高级护工守着的,不过不知道是出于一个明星的偶像包袱还是i人不习惯身旁有陌生的人在的原因,洛之绾让护工到半点的时候过来就行了。
反正她再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也不会不方便到哪里去。
“她生意上有事情,出去了。”洛之绾道。
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秦鸢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她生意不都是在广东那边吗?成都能有什么生意?”
就算是真的有生意要谈,但现在自己的亲女儿从鬼门关上爬了一圈回来还躺在医院里,再怎么的也得守着吧?
“说是去见见客户。”
人这一生总会因为年少时不得物而困其一生,洛之绾的妈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或许她少女时代过得太颠沛流离,太被金钱所束缚,所操控了,以至于年过半百了,仍绕不出钱这个字。
在她的生命里排第一的永远是钱,为了钱她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抛夫弃女,只是小小的没有陪在女儿的病房里罢了,又是什么大事呢?
左右她女儿现在还活着,还在喘气,便往后排一排。
尽管这个人说的那么云淡风轻,但秦鸢还是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的失意。
她不知道当下该如何开口去安慰对方,于情于理,她这个前妻的身份都不太适合张这个嘴。
再者,自从上次她俩聊了之后,洛之绾这个人便比以往变得更加沉默了一些,时常在秦鸢过来看她的时候望着人发呆,走神,似乎在思索,考量着什么。
秦鸢也没问过,左右她们现在都有点怪。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是洛之绾先开了口,“我跟助理已经说了,过两天出院的时候她们会过来。”
言下之意就是出院的时候不用再麻烦秦鸢,她自己会去往自己该去的去处。
其实像洛之绾这样的咖位,入院出院一定是要跟公司提前报备的,不然万一有些有心的小报记者随便拍了点照片,编了点料,公司的公关部门就显得很被动了。
到底是结婚那多年,有过事实婚姻,秦鸢犹豫了一下,道:“你一个人住也不太方便,你的手到底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出院之后就住我那里吧,静姨会每天过来做饭收拾。”
“不用了。”洛之绾摇摇头,拒绝了。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每每一闭上眼就总会想到秦鸢站在她病床前跟她剖析两个人问题时的表情。
她们认识的时间实在是不算短,对彼此的了解也还算是有,她知道秦鸢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若非真的耿耿于怀,真的迈不过那个坎,她不会把这些事想得这么清楚,这么透彻。
秦鸢是真的有认真想过她们之间的事,也是真的接受不了她的不纯粹。
可偏偏“纯粹”这两个字对洛之绾来说太难了,她很难将自己投射在秦鸢身上的诸多情感一一来区分开。
但她明白秦鸢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之前你说的话我听明白了……”洛之绾顿了顿,似乎很难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我确实…不是良配,也不那么适合你。”
秦鸢看着窗外,听洛之绾说完后便“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洛之绾缓了会,又才开了口:“所以我还是暂时,还是不要出现在你眼前了吧……”
渡人先渡己。
她放不下心中的不甘就自然成为不了秦鸢想要的那个纯粹的人。
听出了那个人话里的意思,秦鸢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些微微发涩,有些释然,还有些更复杂的情绪。
半晌,她说了个“好”字。
其实她们两个都明白,今天这场对话才是真的分手。
洛之绾躺在那里,在最后秦鸢要走的时候忽然叫住了人,问,“…你再婚的话,会给我发请帖吗?”
秦鸢没说话,开了病房的门,然后走了出去。
背后是一个女人隐忍的哭声。
但再去细听,就只剩了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