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宁觉得这事有点荒诞。
以她的经历来说, 她又是一个真正相信生日祝福的人么?算上之前那句无声的祝福,她若再开口,便是说第三次了。
显得太过认真而郑重了些。
投影上电影还在流淌, 只是她好像突然丧失了对情节的理解能力, 只任凭巴黎铁塔、洒满晨曦的窗口、河畔意味不明的后现代雕塑像幻灯片一样略过她眼前。
温泽念也没再提, 也没催她。
当她终于耐不住向温泽念望过去的时候,发现温泽念在很慢的拆自己的盘发。依然瞥着投影,脸上的神情略有一丝心不在焉,神情理智,残存的酒意和睡意只在她眼底的一点水光里, 也许还有, 眼尾的一抹绯色。
像什么人拿胭脂点上去的。
温泽念薄唇微翕:“过来。”
说完这句后,才扭转过头来看向孟宁, 好似缱绻不舍的在为电影情节停留似的。
可她也并没叫孟宁按暂停。
孟宁走过去站在床畔, 她又说:“坐。”
她一手托着发髻, 孟宁瞥一眼床头柜,上面已放着六枚小夹子。温泽念的右手已放了下来,望着她问:“你要帮我吗?”
变幻不定的光影在她脸上流淌,让她也变作了电影的一部分。
孟宁鬼使神差的说:“讲句法语。”
温泽念提了提唇角,还是那般一晃而过的笑意。她脸上的神情永远淡而理智,一张薄唇显得聪明而薄情,可此时缓缓张开:“Vous pouvez m'aider?”
那把压低的嗓音太适合说法语。
孟宁把手伸进温泽念的发间。她摸温泽念头发的机会不算多, 她们欢爱时而拆发髻时而不拆,温泽念大部分时候掌握着主动权,轻抚着她散落下来的黑长直发说:“嘘, 没事了。”
温泽念绝非一个耐心的人,可当她抖得像失巢的雏鸟一样的时候, 温泽念会一遍遍轻抚她的头发说:“嘘,没事了。”
孟宁把手深入温泽念的盘发,一点点摸寻那第七枚小夹子藏在哪里。温泽念微卷的长发太密也太厚了,这令她的找寻几乎变作了一场寻宝游戏,温泽念的发丝也有了灵魂,和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像不肯放她走。
当她终于摸到那小小的坚硬时,她甚至微妙的阖了阖眼。
她抽出来的瞬间温泽念放下自己的左手,浓密的长发一瞬垂落。温泽念是全世界最适合盘发却也是最不适合盘发的人,平素敛起了自己的所有风情,只待有心人来拆解。
她叫孟宁:“坐我腿上来。”
孟宁穿一条轻薄的运动裤,双膝分开两侧坐到温泽念伸直的腿上。她甚至能臆想出温泽念西裤的质感,白色的,奶油一般滑腻。
温泽念拨了拨自己的长发,让它们在肩头垂得更柔顺一些。同样柔顺的还有她的衬衫领口,因方才的小憩不像平日那般规整,往左侧倒戈,露出长长一截平直的锁骨。
尽头一颗浅棕色的小痣,像天边的第一颗启明星。
她完美得太像一个梦,连一颗痣都长得恰到好处,成为犹抱琵琶般的旖丽。
她坐直身子,在孟宁以为她要吻上来的时候,她的双手绕到孟宁脑后,拆下了她绾发的皮筋,和自己的那堆小夹子放在一起。
然后,伸手拨了拨,像她方才拨弄自己的头发一样。
她唇角轻轻往上提着,眼神里却没笑意,只是很认真的注视着孟宁。那视线比微笑更迷人,因为你能感到她的某种专注。
但你永远料想不到她的下一步举动。她又软软的靠回了床头,问孟宁:“想听我说更多法语么?”
孟宁坐着不动。她倾身拉开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包,掏出手机。
拨号的同时冲着孟宁笑了下。
电影音量不高,她与温泽念坐得这样近,能听到手机里的等待音,然后温泽念微蜷着舌尖叫出了一个法语名字,应当是“Cloris”,眼睛看着孟宁,嘴里的法语却很流畅的说了下去。
孟宁一听她这样的语调便知她在谈工作。
巴黎现在几点?是合适谈工作的时间么?
孟宁不知道。
温泽念谈工作的时候表情会相应变得严厉些,可她始终望着孟宁。孟宁眼神落在她翕动的浓睫秀挺的鼻尖纤薄的唇。
再然后是软塌塌的衬衫领,露出平直的锁骨和浅棕色的小痣。
电影还在放着,就在孟宁身侧,温泽念的法语时而湮没在电影对话里。孟宁坐的位置挡住了一小束投影的光,有些刺眼,她微眯着眼看着聊电话的温泽念。她的面庞也变成了电影的一部分,所以温泽念望向她的眼神带了读故事一般的探究。
她的发质很硬,刚放下来时有绾发的折痕,不一会儿垂在肩头逐渐变直。温泽念右手捏着耳机贴在耳边,左手纤白的指尖绕上来,绕着孟宁的发尾缠两个圈,又松开。
逐渐变直的发尾便又有了些微的弧度。
电影场景由夜转昼,光线愈发明亮,房间里宛若白夜,孟宁微眯着眼,做了最接近于放肆的一个举动——
她在温泽念讲电话的时候,挑开温泽念衬衫领口,指尖抚过她看了一整晚的那锁骨。
投影光线并未穿越温泽念,可此时眯眼的变成了温泽念。
她的手缩回去不再缠绕孟宁的发,可也并没阻止孟宁的动作。只是软软的垂放在自己西裤边,掌心半蜷。
她脸上的表情理智不变,连纤薄的唇角也没露一丝破绽,讲电话的语调快而清晰,习惯性的压低。
只有孟宁能听出来,她说话的尾字拖出一个半长的尾音。
那就是她给孟宁听的。
她挂断电话,放到手边的床头柜上。伸手理了理孟宁垂在肩头的长发,像一本正经的老师在劝导什么学生的语气,可那声线又低得太过缱绻,像她抽过的女士烟里凉凉的薄荷在作祟:“孟宁,不要祝我快乐。”
“让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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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和造梦师的区别,是一个操控人心,一个诱惑人心。
她不对你做出指令,只是把一个个想法植入你的潜意识,再为你造出一个绮梦。
譬如孟宁此时分开双膝跨坐在温泽念腿上,任投影仪的一束光刺在自己的半边眼上。温泽念并不急切,理完她的头发后,又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衬衫领子,靠在床头,沉静的看着她。
理也白理。
那衬衫领子仍松垮垮垂在肩头,也许褶皱的形状有些微改变,反而更惹人往温泽念平直的锁骨上瞥,最后视线锁在浅棕色的那颗小痣上。
再空滚一滚喉咙。
温泽念挂了电话,房间里就只剩法语电影对白。其实孟宁知道温泽念打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温泽念是在暗示,她要离开了。
“离开”,是一切放肆的理由。
正如孟宁也是知道自己要离开,才敢与温泽念跌入这样一场梦。
温泽念的衬衫不知什么料子,太丝滑,挂不住她视线似的,浓稠蜂蜜一般往下淌,裹在温泽念的衬衫扣子上。
温泽念在打量她。
打量她的半边脸暴露在强光之下,好似还有细小的尘埃绕着她睫毛翩跹,半边脸藏在强对比的暗影之下,睫毛半垂着,像在努力掩藏什么欲望。
她微垂着头所以瞧不见温泽念的脸,只看到温泽念伸着纤指,挑开了她目光所凝的那枚扣子。
无暇起伏的白璧露出来,又被精巧到足以让人买椟还珠的蕾丝所包裹。
温泽念又理了理衬衫衣襟:“孟宁,我不会问你任何问题。”
是了。
温泽念并非对她真正感兴趣,没兴趣走入她的人生撬开她牡蛎一样厚而硬的壳,所以温泽念不问她任何问题,唯一问的是,她会不会记得自己。
这对温泽念来说更像是一种报复式的消遣,温泽念只想看她为自己改变。
孟宁深吸一口气。
也许真要到了两人分别前的最后时刻。
也许真要温泽念对她的蛊惑到了这地步。
也许真要她相信了温泽念并不对她的人生好奇。
她才敢在头晕脑胀之下,真做了这最大胆的举动——缓缓褪下了佛珠。
反正不久,也是面都见不着的人了。
看到就看到吧,是温泽念自己说,不会问她任何问题。
她垂着眼眸,指尖发颤,把摘下的佛珠放到床头柜上的七枚小夹子边。
温泽念缓缓拉过她的手,一根根手指,柔腻的指腹与她相贴,压低的语调仍像在蛊惑人心,温泽念说:“好乖。”
当真没问她任何问题,只是又说了遍:“孟宁,让我快乐。”
孟宁坐着不动,她提了提嘴角,还是那般自持又从容的笑:“你不会是吗?”
她让孟宁躺在枕头上,两人位置交换,变成她分开双膝跨坐在孟宁腿上。她仍规规整整的穿着西裤,只是衬衫多解了一颗扣子。
她仍很从容,甚至拨了拨自己那头垂落于肩的微卷长发。
也许就是她那样的神色刺激了孟宁。
人类都是有劣根性的,所以才会需要完美的妆容精致的衣着遮掩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那里满藏的欲望里,贪婪是一桩,破坏是一桩。
谁不想让神祇跌堕人间。谁不想亲手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孟宁缓缓坐了起来,靠在温泽念方才靠过的床头,一手揽着温泽念的后腰,指腹触着那材质精良的衬衫,提醒着怀里的女人多么高高在上,多么矜傲自持。
她揽着温泽念的腰往前坐了坐,调整了一下两人的位置。
温泽念觉得孟宁这人真的,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仍然很沉静,很安静,甚至还有一丝丝害羞。
视线在温泽念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垂眸,盯着她西裤上的那颗扣子。
玳瑁色,镶了暗色的金属边,连一颗纽扣都透出分外的精致。孟宁有些单纯似的,伸手抚了抚那颗纽扣,贴在指腹,凉凉的。
有时温泽念真觉得孟宁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从未走出过干净的象牙塔。
可接下来的动作就一点不单纯了,而那时孟宁脸上安静的神色甚至一点没变,她甚至还记得从温泽念包里掏出那小小蓝色的盒子。
接着她把脸埋在温泽念心口,先是深深呼吸了一下。
好像在掩藏自己手上的什么小动作。
温泽念拥着她的肩,头埋在她脸侧。她这才发现温泽念的身子这么软,没骨头似的,抱在怀里,好似随时都会融化。
融化在她怀里。
她喜欢现在的姿势,她喜欢温泽念的唇贴近她耳畔,让她可以听到那呼吸里微妙的气音。
孟宁抬起头来吻温泽念的下巴:“呼吸,记得呼吸。”
这句话温泽念先前对她说过无数次,现在她还回去。
她拨开温泽念垂落的长发去看温泽念的神情,运筹帷幄的从容终于开始露出破绽。温泽念肤薄,血液的涌动都从那近乎半透的皮肤下露出来。
最亲密的关系里才有这种较劲,谁都不想先低头。
真到了这一刻,温泽念那平时软软的嘴又变得很严了。她只叹息似的:“孟宁。”
可孟宁爱死了她用那样的语调叫自己的名字。
她说:“我的西裤。”
那样不上不下的卡着。
孟宁脸上的神情犹然安静,可空闲的那只手又理了理她浓密垂落的长发,吻了吻她的下巴,沉静的说:“不可以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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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喜欢看温泽念穿衬衫和西裤。
不是规规整整的穿,而是像现在这样穿。
用严肃反衬此刻的娇软。用禁欲反衬此刻的纵情。
衬衫和西裤仍挂在她身上让人不断想起她平素的模样,怎样踏着高跟鞋走过五星酒店雅致的大堂,怎样总是淡雅从容的与每一员工谈话,怎样连挥手和笑的幅度都那样轻,不舍得多赏赐给人间一点美丽。
可此时她脸上的绯色尽数迸开,一手扶着孟宁的肩。
孟宁望着她的天鹅颈。
心想,美丽又脆弱的好似随时都会折断,所以才会发出那般诱人的、近乎溺毙般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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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想下床的时候,被温泽念合围双臂箍住双肩:“别乱动。”
她倚在孟宁肩头休息,看上去很累,垂落的长发顺着孟宁的T恤领口,随着她一呼一吸,丝丝缕缕的扫得人发痒。
直到她直起腰,喘匀了一口气,从床上下来,背对着孟宁穿好自己的西裤。
好似有些腿软,靠到一侧的墙上,才开始一颗颗扣回衬衫的扣子。
孟宁坐在床上,两条腿的膝盖微微拱起,低着头,好似有些迷茫和无措。从温泽念的视角,刚好能看到她后颈那朵黑色曼陀罗的纹身。
温泽念的唇被她吮得微肿,语调也软着,好似闲聊:“你真的信佛么?”
说话间,看着孟宁擦净了手,沉默把佛珠绕回自己的手腕。
其实孟宁一把佛珠摘下来,“信佛”这说辞就一点站不住脚了。
有信仰的人,难道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么。
温泽念不问她手腕上那道蜿蜒的痕迹怎么来的,毕竟看上去不像人的刻意为之。温泽念也不探究她背后的故事,只轻飘飘的问:“一直戴佛珠的,除了信仰者,还有什么人?”
到了这时孟宁才笑了声,还是平素那般随和的语气,温泽念不看她的脸,都能想象她唇角勾出的笑:“满口谎话的骗子。”
比如卖古董卖名茶卖瓷器的大忽悠。
后半句她没说,只在自己心里答——“和充满绝望的魂灵”。
温泽念好似被她逗得跟着笑了声:“你呢,你是满口谎话的骗子么?”
“我,”孟宁扬唇:“可能是吧,总想别人觉得我是个好人,能替我省多少事。”
她回头,见温泽念已把扣子扣得端端正正,下摆也塞进西裤。她问:“你不想洗个澡么?祁晓和宋宵她们已经睡了,不会出来的。”
温泽念本来倚着墙,这会儿站直了腰,拢了拢长发,拉开包找了支烟出来,问孟宁:“可以吗?”
孟宁点头。
她挑挑眉尾:“我没有火。”
“啊。”孟宁从床上爬起来:“哦。”
找出自己的打火机给她点烟。温泽念方才出了汗,身上的香水味淡了些,体香却更浓了些,和她的发丝一起,痒痒的扫着孟宁鼻尖。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把窗推开一半。
夜风灌进来,是有春天的味道了。
她半边身子靠着窗棱,抱着一只手臂,另只手臂半斜着,指间夹一只细白的烟,扭头望着墙面投影的电影。
可能快放完了吧。孟宁随着她视线看过去,跟不上的情节令人恍然,好像在你不经意间,世上已度过千年时光。
场景也令人恍然。房间里充斥着低低的法语对白,可随着温泽念推开窗,国内的老旧城区挤入巴黎的文艺街道,再过不久,这里就要挤满上货的人,大声讨论今天的活鹅和牡蛎是否新鲜。
温泽念抽一口烟,她的大地色唇膏都被孟宁吃净了,素唇反而更显红润。她的素颜其实比化完妆更媚一些,没那么强的距离感,她说:“不洗了,我要赶回岛上。”
“啊。”孟宁呆呆的:“哦。”
温泽念拎了拎唇角,她的笑又变得那般吝啬而不经意。
抽完烟走过来,路过侧坐于床畔看电影的孟宁,拿起那些小夹子重新把自己发髻盘好,拎起自己的包,一手摁上孟宁的肩,微微勾下腰:“我今晚出岛,不是来见什么投资人的。”
“我明天早上要在岛上跟投资人开会,所以现在要赶回去。”
“Goodnight,孟宁,我想你今晚,应该会梦到我。”
梦到她的肌肤和柔若无骨的腰。
梦到绯色在她完美面具上破开的一道缝。
梦到缠绵之后她又瞬时变回云淡风轻。
她轻声笑一笑,拎着包走了。
******
孟宁走到窗口,还有温泽念刚刚抽过的烟味,往楼下张望一眼,温泽念套上了件黑色西装外套,刚刚盘好的发髻显出干练,细高的高跟鞋轻盈的踏穿夜色。
无论如何,都不像会出现在这日常景象中的人。
孟宁目送她背影消失后,才取了浴巾和睡衣去洗澡。
每当这时她才敢摘下自己的佛珠,淋浴的水流打下来,让她的黑发贴在面颊。
指部滑腻的质感到现在还没褪去。滑腻而丰饶,像某种贝类,紧裹住人,好像在以自己最大的努力令人进退两难。
她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温泽念连声音里都似染了汗:“孟宁,我有点疼。”
她当时脑子里都是山崩地裂的震撼,根本没多想。
直到结束,她像过电般反应过来:温泽念是第一次。
温泽念每次面对她时太从容了,连技巧都娴熟,并且温泽念交过两任女友,她曾经满怀嫉妒的想过:是她们让温泽念变得那么熟练吗。
她没想过另一种可能:温泽念交过两任女友,可没跟任何人发生过关系。
为什么?
淋浴的水珠顺着孟宁清秀的下巴滴到浅灰的地板上。
孟宁反复在心里想:为什么?
温泽念拉着她来圆一场青春时的梦,这她能理解。她俩现在的人生天差地别,梦醒之后,温泽念回到自己的生活,在巴黎那样的城市里,很快便会忘了她。
她并不是无限放大第一次的意义。只是温泽念没同任何人发生过关系的话,说明温泽念是个过分谨慎而理智的人,结合温泽念小时候的经历,也许她内心深处对人防备心很重,那为什么她愿意与自己?
就为了做一场梦?
这说不通。
孟宁想起十四岁,温泽念生日,那天轮到她俩打扫值日区,她挥着扫帚扫到温泽念面前,温泽念埋头扫着地,看着两人的扫帚尖缠在一起打架,轻轻的笑了。
“生日快乐。”孟宁忽然这样说道。
温泽念仍然埋着头:“我说了,我不过生日。”
“是,你说了不过生日也不让我准备礼物。可是,”孟宁笑道:“生日快乐总要说一句吧?”
“不用说。”温泽念把最后一点纸屑灰尘扫入撮箕:“我不信这些。”
不信生日不信节日,不信祈愿不信祝福。
孟宁低低的“哦”了声,温泽念拎着扫帚撮箕转身就走。
孟宁正要跟上去,却见始终喜欢埋头走路的少女拎着扫帚撮箕又匆匆走了回来,扬起一张微圆的脸:“再说一次。”
“什么?”
十四岁的温泽念咬着点下唇,磨两磨,才松开:“你刚才祝我的话,再说一次。”
“生日快乐。”孟宁笑起来:“祝你生日快乐!”
温泽念点点头,还是先前那样的姿态,埋着头走了。
要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孟宁自己也经历过人生的绝境了,想起那一幕时才恍然顿悟,也许她曾经被一个陷入绝望的少女,当作过唯一的信仰,和心软的神。
她的祝福,就是有那般的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