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宁这样想着, 便也就这样做了。
她下班以后,坐了七站地铁,转三站公交, 又走了大约五百米的路。
高端住宅区附近很安静, 没有喧嚷的人群和烟火气十足的小摊, 地砖铺成横平竖直的形状,她踩着边线走得很慢,于是秋天在她耳边很安静。
一路走到小区门口,远远的眺望一眼,数到温泽念家所在的楼层。
果然亮着暖黄的灯。
她心满意足了, 找了张路边的长椅坐下, 手插进运动衫口袋,慢慢在心里回味着那“不出所料”带来的欣快。
孟宁不喜欢惊喜。
她喜欢慢慢的想象很久, 再慢慢的走来验证, 见情形一如自己所料, 便像一块拼图恰恰严丝合缝的卡入了属于它的缝隙。
孟宁起先真的是想在路边坐一会儿就走的,玩一把纯爱。
只是人心总是贪婪。
来看了、温泽念在家,又想掏出手机拨个电话过去,听一听温泽念的呼吸,听她用那把特别的嗓音说:“喂。”
“你在干嘛啊?”孟宁问。
孟宁觉得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一点娇。她从没听过自己这样的声音,毕竟她声线偏冷, 这会儿却像被路边的灯光照暖,又添了捣碎的桂花和栗子碎屑。
诶,妈呀, 好害羞。
温泽念大概也因她这样的声音讶异了下,尔后说:“我在敷面膜。”
“温总好在意自己的美貌啊。”
“你再叫我温总试试?”
孟宁叫温泽念“温总”的时候不多, 好像都是在做那种事的场景下。
她就不说话了。
温泽念的呼吸在电话那端轻轻抖了下,好似在笑。孟宁一手插在兜里,吹了阵夜风,才问:“想下来散个步吗?”
看吧,人心总是贪婪的,听了声音,又想见面。
温泽念说:“不想。”
“啊为什么?”追人好难啊,尤其对方拒绝得那么干脆。
“卸妆了,懒得再化。”
“不用化,很好看。”
温泽念说:“不行。”
孟宁很轻的咂了一下嘴。
“孟小姐,”温泽念问:“你该不会是在不耐烦吧?”
“没有啊。”孟宁说:“没有没有没有,我等你。”
如果温泽念知道“等待”是件多令她愉悦的事的话,就不会揣测她是不是不耐烦了。
等待很美妙。
是把最兴奋的一瞬添水稀释,无限拉长,灌入等待的分分秒秒。
唯一能与“等待”相抗衡的,是“期盼”。
那让她走到小区附近的一家超市,望了眼冰柜,绿色心情么自然是没有的,冰淇淋均价四十。
她有些肉痛的拿出一根。
扫码买完单,温泽念还没下楼,她想再打个电话:“化妆化完了么?我给你买的冰淇淋要化了。”
想了想,电话是打了,脱口的话变成了:“我可以上来么?”
温泽念问:“做什么?”
“你化完妆了么?”
“没有,我刚换完衣服。”
孟宁大为震惊,她都等这么久了,温泽念就换了个衣服。
“那等你化完妆再下楼来不及了啊。”孟宁严肃的说:“我给你买的冰棍要化了。”
温泽念在那端轻哂,像是在说:这是什么很大的事么?
但她应允:“那上来吧。”
她给管家打了电话,孟宁便被放行。
乘电梯上楼,摁门铃,过了会儿,温泽念才来开。
站到玄关给她拿了拖鞋,不等她换鞋,便自己一个人往客厅里走。
灯打得极暗。
孟宁换了鞋跟过去:“你没化妆吧?不下楼的话,不用化了。”
温泽念倒是已换了一身衬衫西裤,原本打算要穿的风衣外套搭在沙发背上,她自己坐在沙发沿敲着笔记本电脑键盘,不给孟宁看她素颜的脸。
孟宁坐在与她呈一个斜角的单人沙发上问:“你吃不吃冰棍?”
她不理,也不抬头。
孟宁:“不吃要化了。”
她这才抬眸,望见孟宁柔柔的朝着她笑。
她瞪孟宁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装什么乖。
孟宁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化不化妆。”
不化妆的温泽念根本也没有任何瑕疵,只是也许气场没那么足,看起来没那么理性也没那么无坚不摧,更接近她本来的样子。
温泽念说:“你不懂。”
孟宁顿了顿,没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只轻声的说:“很漂亮。”
温泽念微牵了下唇角,但克制的并没真正展露一个笑,只是朝孟宁摊开手。
孟宁这回很上道,还知道撕开包装了再递给她。
温泽念接过了问:“怎么不是绿色心情?”
孟宁腹诽:我倒是想买绿色心情,这一支四十五呢!
“你们楼下超市没有。”
温泽念“唔”了声,令孟宁肉痛的一支冰淇淋,她还吃得将将就就的。
孟宁问:“你今晚打算做什么?”
“本来打算随便工作一会儿。”
工作还有随便的?好可怕,这是要卷死谁。
孟宁抓过一个靠垫抱在怀里:“那你工作啊。”
“你呢?”
“我就,”孟宁十指抓了抓靠垫的边缘缝线:“待着。”
“这又是你的追人方法?”
孟宁笑了,自己也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似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追人,真的,头都想秃了。我就是,”她说着语调放轻了点:“想见你,我就来了。你随便做什么都行,我就喜欢跟你一起,待着。”
温泽念望了她好一阵。
等孟宁开始紧张起来的时候,温泽念又咬着冰淇淋埋下头去:“突然又这么会说话了。”
孟宁松了一口气:“真心话,真心话。”
“孟宁,你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再说,就油腻了。”
孟宁一怔,望向温泽念,却见她微低着头看电脑,唇边噙住一抹轻笑。
孟宁就笑笑,不跟她逗了,让她安心工作。
温泽念脑子太够用,虽然她经常脾气不算很好的骂一些投资人,但她工作的情态其实很优容。一手捏着冰淇淋,时而看一看笔记本,时而把桌上的文件拿一页起来。
孟宁抱着怀里软软的靠垫,看一会儿她,又去看窗外的夜景。
高端小区是不一样,听不到一点噪声,视野却好,能望见车水马龙的马路,邶城这样的地方夜间车也密,一去一回,织出一赤一白两条悠长的光带。
孟宁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家”的意义。
在时央离开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家了。
她有出租房、有宿舍,但她一直没有家。
家是你能在一片繁华的世间里偷出一块小小的所在,在望着人人都有自己方向的时候,不至于一瞬迷茫的自问:那我呢?我要去哪里?
它允许你休憩,允许你停下,允许你不用做些什么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温泽念吃完冰淇淋,孟宁今晚真的上道极了。
她还知道从口袋里掏出包湿纸巾问:“要不要擦手?”
看来方才想着温泽念要下楼散步,不方便洗手,就连湿纸巾也一起买了。
孟宁心思真的很细腻。
在她纠结的时候,会显出一点点可恶。在她很乖的时候,又会显出很多点可爱。
温泽念把笔记本电脑从腿上挪开,叫她:“过来。”
她走过去坐在温泽念身边,捏起温泽念握过冰淇淋的那只手。
温泽念半垂着眼瞥孟宁。
孟宁压着下颌,捏她手的力道很轻,捏到的时候有个很微妙的停顿,手指往掌心里移了移,才像把那只手握实了似的。
湿巾捏起来,一点点、仔细的擦她手指。
擦个手而已。
可那样的姿势,让人觉得被呵护、被珍视,也让人觉得,自己的存在很重要。
温泽念轻翕了下唇:“孟宁。”
孟宁埋着头:“嗯?”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来我家?”
孟宁顿了下,然后把她手指仔仔细细擦完,才抬起头来问:“为什么?”
“尺度不好把握。”
很容易让人吻上去,然后做刹不住车的事。
“哦。”孟宁点点头,然后笑了下:“要是我,故意的呢?”
温泽念立刻瞥她一眼。
孟宁在笑,可耳后的那一小块,很微妙的、如温泽念所预料一般的,红了。
温泽念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那我也不上当。”
她站起来,踱到窗边去,倚住侧墙,望着遥遥马路的川流不息。
光是很玄妙的存在。
让人觉得热闹,又让人觉得寂寞。甚至很多时候让人觉得,那样的热闹,就是为了让人觉得寂寞。
孟宁忽然就,有一点点心软。
她走过去倚住温泽念对面的侧墙:“为什么买了这套房啊?”
“在邶城定居是早就有了的想法,飞来飞去不是长久之计,要是不主动转型,年纪到了,体能和经验不济,逼着我来转型的时候,就会很被动。可能十多岁以前都在国内吧,说到长住的话,还是想选国内。”
“工作脱得开手吗?”
“慢慢来,一开始出差的时候肯定很多,希望到后期可以逐渐减少。”温泽念做了个敲键盘的手势,等她把资本玩得更转一点,她想当幕后的操盘手。
“定居,买房,都是因为,”她转回头来答孟宁的话:“我从小从来没有一个自己的家。”
从叔叔家,到祖父母家,到姨妈家,再到酒店,总是流离。
孟宁开她玩笑:“怎么不买大别野啊?”
温泽念摇头:“太大了。”
也太空了。
温泽念现在已浑然融入上流的社交圈了,可仔细一想,她与那些天然好出身的女孩还是不一样的。
她不买游艇,不玩赛马,就连房子她也不想买太大的。
她惦记着那个十多岁住在一条破旧长巷里的女孩,趴在祖父母家一间违章搭出的小屋窗边时,她抬头能见的苍穹都逼仄,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老电线,停着叽叽喳喳的麻雀。
那时那个女孩,没想过自己要飞得很高、走得很远,也许她所有最狂妄的梦想,不过买一间小小的屋子,当作她自己的家。
温泽念长大了,有能力了,她走过了很远很远的路,见过了无限高远的天空,然后回过头来,找她内心角落里的女孩。
她买了一所那女孩所能想象的最大的房子,然后一点点把它填满。
孟宁忽然放柔了语调说:“我希望你,过得开心一点。”
你已经足够成功了。
所以我希望你,过得开心一点。
温泽念:“如果这开心与你无关呢?”
孟宁一顿。
她一度或许想过,温泽念这么成功,她会不会成为温泽念的拖累。
可是现在她说:“当然要与我有关啊。”
温泽念望向她,睫毛轻扇了下。
她说:“只能是我。”
她的顿悟在于一瞬之间,就在温泽念倚于窗边说起为什么买这房的时刻。
就像温泽念来自她的过去,是她血肉里开出的花。
她也是来自温泽念过去里的人,所有的遗憾和缺失,只能她来填补。只能她来温柔的拥抱,抚慰当年那趴在逼仄小屋窗口、渴求一个自己的家的女孩。
温泽念走过来,摁一摁她的肩:“小宁。”
孟宁心里一动。
温泽念只在十多岁的时候那么叫过她。只叫过一次,小小声,大约以为孟宁没听到。
温泽念说:“追我追得快一点,好吗?”
也许我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吻你。
******
祁晓找到孟宁说:“我想考研。”
“你什么?”
“我想考研。”
“阿姨要求的?”
祁晓摇摇头,笑了声:“她都能带研究生了你知道吗?林教授,哈。”
“你,想考她的研究生啊?”
“我才不考呢。”那时她俩坐在路边一张长椅,祁晓反反复复用指甲抠着椅沿镂空的那一道:“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凭什么她在她自己既定的人生轨道上一路撒丫子狂奔啊?谁要输给她啊。”
“我挺怕遇到她的你知道吗?”祁晓说:“我生怕哪天在医院遇到她,她看我一眼,用以前那种很冷静又很平淡的语气跟我说:祁晓,你就作吧。”
“那种语气的背后是,她觉得我怎么着都是胡闹,都有我的家庭、我的生活给我托底。”祁晓说:“现在我没了啊,我妈生病了,提前退休了,好了嘛,我跟她同一起跑线了嘛。”
祁晓嘟嘟囔囔的:“谁不如谁啊。”
“你没有不如谁。”孟宁说:“只是感情里面,动心的人,会先输。”
祁晓怔了下:“突然玩什么哲理啊,唬得我一愣一愣的。”转头又问:“你呢?你追Gwyneth追得怎么样了?”
孟宁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她叫我用力一点。”
祁晓又怔了:“不是,你,跟我,聊这么开啊,这么不把我当外人啊?”
孟宁:……
“不是那个意思。”孟宁挺无奈的语气:“她叫我用力一点追她。所以可能,她也是有一点点想跟我在一起的。”
“但怎么用力追啊?”孟宁问祁晓:“我真不会。”
“你别问我!”祁晓仰天长叹:“杀狗啊!我听不得你们这些小情侣的情趣!”
孟宁也要参加考试,两人约定了一起去图书馆。
祁晓这人吧,挺坐不住的,一会儿喝水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掏出镜子来看自己刚种的睫毛。
孟宁放下书,望向她。
她刚要说话,大概觉得图书馆太安静了,在草稿纸上写了行字给孟宁推过来:“不是我偷懒,我这上来就遇到一道题不会啊。”
孟宁写了行字给她推回去:“给我看看。”
祁晓把真题册给她推过来,把不会的那道题圈出来,在“题号:15.”的外沿,加了颗爱心。
孟宁:……
埋头看了看,忖了会儿,拿过草稿纸,给她把解题步骤列出来了。
又把草稿纸和真题册一起给祁晓推回去。
祁晓震惊了,刚要张嘴,又刷刷刷在草稿纸上写行字:“Wowk!学霸啊!”
孟宁写两个字给她推回去:“一般。”
祁晓不高兴了。
她就受不了学霸这故作谦虚的样儿!
她骚扰起孟宁来就没客气,一本草稿纸推过来推过去的。
孟宁最后写了行字推过来:“祁晓,我们是特好的朋友。”
祁晓一愣:忽然表白个什么啊。
孟宁拉过草稿纸又写了行字:“但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要一起来图书馆了?”
祁晓闷头笑。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孟宁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祁晓一看:“她要过来。”
祁晓推回来的草稿上写:“走,上厕所去。”
两人暂且放下笔走出图书室,祁晓问:“啥情况啊?”
“我发微信问她在干嘛,她刚巧在附近开完一个会,说好久没见过你了,过来看看。”
“不会吧。”祁晓捧住两边侧颊:“我今天没洗头啊!”
孟宁扬唇,祁晓撞一下她胳膊:“你四不四当我傻?真当我觉得她是来看我的啊?”
上完洗手间回图书室,孟宁觉得祁晓这人真绝了,手上一颗没擦干的水珠滴草稿纸上她都能玩半天,在旁边画一圈花纹把它圈起来。
孟宁的笔头在她面前轻轻敲一下,她撇了下嘴,认命的又去看题。
有些人注定是要踏着夕阳出现的。
她的影子和夕阳一同铺在浅木纹的桌面上,像一个缱绻的黄昏。
祁晓没抬头都知道是温泽念来了,忽然还真的有点紧张。
一年多过去,她变了,孟宁也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温泽念呢?
这可是姬圈天菜啊,别垮,千万别垮。
她酝酿了很久才抬头,温泽念冲她压了压下颌。
祁晓恍然了一瞬。
有些人是可以凝固时光的。
她忽然就明白了温泽念明明年纪跟她们也差不多,为什么就长出了一副姬圈人人向往的姐系气质。因为温泽念从来就没有天真的时候,她从那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她见过所有的人情冷暖、凉薄嘴脸,她不对这世界抱任何天真的祈盼。
她们看到的温泽念,是已完成了自洽的温泽念。她优雅、矜傲、从容,她已有了一套自己的法则去对付这个很多时候没那么可爱的世界。
温泽念擅穿黑与白,因为她穿黑是一片大彻大悟后纯粹的黑,她穿白是一种过尽千帆后复杂的白。她从没有年轻过,所以她也不会老去。
她不过分厚重,也不过分单薄,她是昼与夜之间黄昏般的存在。
唯有孟宁是她青春期未完成的一次放纵,她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祁晓用嘴型说:“嗨。”
温泽念努努下巴示意祁晓继续做题,自己掏出手机。
虽然是个学沫,那在姬圈天菜面前也得好好表现对吧。
祁晓脖子都酸了一抬头,恰瞥见孟宁正望着温泽念。
孟宁大概有点累了,身子微微往前倚,胸口贴着桌沿,一手撑着腮,另一手捏着支水性笔轻晃。
窗口透进的夕阳晃得她微眯着眼,而此时铺在桌面的那道夕阳,随时光轴前移,照在了温泽念身上。
一两点小小的光斑,落在温泽念今日黯蓝色的西装肩头,像南风吹时落下的梨花。
温泽念抬手抚了下发酸的后颈,大概有些累,抬头。
恰对上孟宁的视线。
祁晓这会儿埋着头假装做题的看八卦,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孟宁握笔的那只手肘在桌面轻轻抽了下,睫毛一翕,大概本能想躲,想了想,没动,把眼神安放在温泽念身上。
倒是温泽念低下头去,很轻的勾了下嘴角。
这时祁晓肚子很大声“咕”的一响。
祁晓捂住自己的胃低声嘟囔:“有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孟宁轻笑,给手里的笔合上笔帽,在桌面轻敲一下,示意祁晓收拾题册和笔袋走了。
祁晓一下子就精神了。
走出图书馆音量才变大回来:“我不是饿啊,我就是胃痉挛你们知道吧?”
孟宁问她:“急着回医院么?”
“不急,我大姨在呢。”
“那一起吃晚饭?”
祁晓看了温泽念一眼。
温泽念点头:“一起,孟宁请客。”
孟宁:“嘿!”
祁晓一搭她的肩,温泽念一眼扫过来,祁晓又赶紧把手放下了:“怎么,你不该请啊?一个是你最好的姐们儿,一个是你,啊,对吧。”
“请啊,要请。”孟宁问:“吃什么?”
“小龙虾……”祁晓又看向温泽念:“吧?”
“可以。”
其实孟宁瞧出来了,温泽念今天不想一个人吃晚饭,要不也不会主动来找她。
是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吧。
所以她把祁晓留下来,最后也的确去了小龙虾店。
热热闹闹的,比较好,对吧。
温泽念看上去有些累,兴致也没有那么高,祁晓出去接她大姨电话去了,孟宁问温泽念:“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温泽念转了转端一次性酒杯的腕子,抿一口啤酒:“你想听么?”
“我不一定听得懂。”孟宁乖乖的看着她:“但我,会很认真的听。”
又看了眼温泽念垂放回桌面的手。
老天奶!真的,好想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