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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解释, 庄助理喝了口水,坐如针毡道:“原来不是杂志照啊。”
包厢似乎被一片名为尴尬的乌云笼罩着,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金斯娇喜怒不形于色,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或许内心还和平常一样淡定自若, 又或许已经窘得在给自己提前挑棺材位了。
庄助理灵机一动,给她递台阶, “金老师, 你看见季禾木的微博了吗?”
微博?
不止金斯娇, 崔恬也愣了下,“什么微博?”
“昨晚零点左右季禾木更新微博动态, 发了张聚餐照。”
庄助理打开微博, 把手机递过去。
照片就是昨晚拍的, 不过距离拉得比较远,好几个演员的脸都模糊了,自然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动态就只有一张图,没配文字。崔恬冷笑两声,语气讥讽:“他还挺聪明, 怕网友发散他的何之逸的事提前防范上了, 难怪今早那几个爱生事的营销号都没动静。”
“那,他和何之逸的事就这么算了?”
崔恬视线移了移,看向金斯娇, “他的黑料多得两只手数不过来, 也不差这一个,后天就要开机了, 当务之急是先让他退出拍摄,否则越往后拖越难甩。”
金斯娇问:“段流什么时候进组?”
“今天下午就到, ”崔恬言简意赅,“北城那边昨天杀青了,他想过来蹭个集训,无缝进组。”
下周正式开拍,拍的是大结局的戏份,段流饰演的角色在早期就下线了,下周压根没他的戏份。崔恬便道:“季禾木的事交给我,下午段流到了我带他去陈导那儿刷个脸,你放心训练。”
崔恬做事妥当,她说放心那绝对是板上钉钉,“小庄,你好好跟着金老师,别让她跟昨天一样又伤着碰着,马上就开拍了,万一受伤是要出大问题的。”
庄助理用力地点头:“恬姐放心!”
对面,金斯娇忽然啜了小口温水,用无比平静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如果季禾木受伤,他是不是就得退出拍摄了?”
崔恬和庄助理双双一震,面色惊色。
“娇娇!”崔恬飞快地扫了眼门边,语速都变快了,“刚才的话就当没说过,你千万别胡来,万一季禾木出了什么事剧组可是要担责的,你别一时想不开把自己搭进去!”
庄助理也慌:“是啊,金老师,咱守法公民,为个季禾木不值当啊!”
金斯娇顿了下,脸上少有地表现出几分无奈:“我只是正好想到了问一问,没想干什么。”
这种要命的事想也不能想,万一金斯娇真生出了什么念头……
崔恬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金斯娇指尖无意识地蜷了一下,“就是想,如果季禾木真的被踢出剧组,到了身败名裂的那一天,他会怎么样……”
是厚着脸皮继续在娱乐圈混下去,还是就此退圈回归素人,又或者,接受不了现实绝望地了断自己?
庄助理的声音打断了她延展的思绪:“他这种人,就算名声毁了脸皮还在,肯定厚颜无耻地继续在娱乐圈待着呗。”
崔恬似是察觉到金斯娇的平静下有丝异样的情绪,仔细观察着,轻声问:“你担心做得太过?”
金斯娇抬了下睫,道:“不是。”
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商量在怎么把季禾木踢出去,让她突然想起杨早了。
娱乐圈的风向一天一变,今天能把你高高捧起明天就能把你摔进谷底,如果心理承受能力一般,大概没多久就得崩溃。
崔恬定定看着她,一番沉思后道:“娇娇,娱乐圈的水很深,能做到独善其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和季禾木不一样,你没犯过错,没必要用他的是非来比较自己,知道吗?”
金斯娇反常地吐出一口轻气,庄助理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没听懂崔恬的意思,但她感到气氛有些凝重了,就轻轻地插话:“恬姐,我去催一下餐。”
崔恬点首:“去吧。”
等门关上,崔恬给金斯娇重新倒了杯温水,柔声道:“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上午围读导演还特地点名夸你,自信点。”
金斯娇喉间逸出一声嗯。
崔恬又道:“你是不是联系到雪年了?”
金斯娇表情渐渐自然,“嗯。”
“她病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流感,已经退烧了。”
注意到她的情绪恢复正常,崔恬松了松神经,在心底无声一笑。
果然啊,能动摇金斯娇的,只有雪年。
“我听说了,这段时间冬季流感严重,这边没暖气,你就别贪凉了多穿点。”
崔恬寻思雪年现在还在病中,应该没精力管别的,便没提真人秀的事,转而问:“需不需要我帮你订束花送给雪老师?”
“花?”
“她在北城,你又不方便赶回去探望,送束花合适吧?”崔恬说得理所当然。
金斯娇又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崔恬却已低下头:“探望长辈是不是该送郁金香兰花之类的?”
金斯娇:……
长辈?
她有点凌乱。
崔恬头也没抬:“雪年还说别的了吗?”
金斯娇抵唇清清嗓子,语调相当镇定:“雪老师打算过几天来探班。”
崔恬手上动作一停,那一瞬她的表情要笑不笑,生生忍着,硬是把嘴角憋出了一条向下的弧度,金斯娇见她表情诡异,蹙眉问:“不合适?”
崔恬迅疾道:“当然合适!”
太合适了。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她本来还担心金斯娇进组四个月期间曝光该从哪儿补,没想到热搜长腿自己送上门来。
“探班算公开行程吧,”崔恬问,“雪年她不介意?”
金斯娇戳了下脑袋,很正经地说:“是公开行程,为年后杂志上线提前预热。”
鬼才信。
崔恬也不揭穿她,暗示道:“等杂志上线,你和雪年少不了要被绑在一块儿对比议论,到时候恐怕会有一些不好听的话……”
说话间,庄助理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送餐的服务生,崔恬收声,看着金斯娇莞尔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
午后集训很顺利,临近开拍,训练强度削减许多,但金斯娇更换训练服时发现手肘上的蹭伤还没有愈合的迹象。
找医护问了下,说冬天穿衣严实,伤口要适当地透透气,当晚,洗完澡金斯娇就开了空调,穿着一件当内搭都嫌冷的薄衫歇在卧室里看剧本。
时间一晃过了十点,手机还没响,金斯娇坐在桌边目光开始漂浮不定。
十点了,说好每晚一通电话呢,雪年怎么还没打过来?
是不是忘了?
或者她病还没好,已经睡了?
中午得知雪年要每晚都来通电话和她说晚安时有多欣喜,金斯娇此刻的心就有多么凉。
剧本上台词在她浮躁的心态下一个个脱离了纸面,悬浮在空中上下翻动,打乱,拼接,再重组,争先恐后地飞向长桌尽头充着电的手机,金斯娇终于忍不住,合上剧本,一勾胳膊把手机拿过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十点十三分了。
雪年应该是忘了吧,要不要提醒她?
但如果是睡着了呢,会不会吵醒她?
手机铃声响起时金斯娇脑海里正天人交战,突如其来的铃声和画面让她身体一颤,等摁下了接通按钮才意识到——这是视频通话。
屏幕里,光线有些朦胧,雪年半边脸陷在枕头里,双眸惺忪,没注意到对面接通了,用一副没睡醒的倦态小声嘀咕着:“怎么点到视频通话了?”
依偎的角度,她的衣领松散地揉开,雪白的天鹅颈间散落着交缠的乌发,横陈的锁骨因为卧姿格外凸显,金斯娇视线不由被吸引过去,没料到目光一下子撞到下方某处泄漏的春光,脑瓜子当场蒙了。
她懵然地望着屏幕,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一股迟来的、羞怯的躁意猛地沿着脊梁骨上窜,霎时就冒出了一身热汗。
“雪、雪老师。”金斯娇结巴地和那头打招呼。
雪年微微抬眼,惊讶道:“哟,接了。”
金斯娇被她沙哑得嗓音激得又是脊椎一麻,简直要坐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穿着短袖去外头跑两圈。
“雪老师,晚上好。”这三个字是从她发紧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雪年一笑,“晚上好。”
金斯娇不得不把手机音量调低,她受不了雪年用这么轻柔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
雪年撑起身,“抱歉,九点多体温又上来了,吃了药有些困,不小心睡过去了……”
视野里的春光终于被遮住,金斯娇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懈,轻轻叹了口气,雪年见状往镜头前靠了靠,忽然贴到金斯娇耳边一样,轻哄着问:“生气了?”
金斯娇眼神有一刹的失神,“没有。”
“那笑一个我看看。”
金斯娇在她面前无比听话,下意识就扬唇。
“……”
雪年顿了两秒,没说话,安静地把镜头拿远了。
金斯娇反应过来,立刻收了笑容,手足无措地看着雪年。
进入小师妹的角色后她的笑容比过去多了几百倍,为了角色也私下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什么角度最好看,什么眼神眼睛最亮……
一提笑,她下意识就摆出了最招人喜欢的可爱笑靥。
金斯娇心中哇凉,雪年会不会觉得她太轻浮了?
与此同时,手机那端,昏光中的雪年镇静地挽了挽耳发。
要了命了,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