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立香与老板的交情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第一次去蛇岐八家面试是2006年，而自己和【救世の社畜小队】的交情则是在那一年之前，在mixi的群组内，作为网上好友而给彼此留下了深刻印象。

虽然只是冥冥之中的感觉，但自己就是觉得会和他们合得来。

而那个邀请自己进入聊天群的人，就是【老板】

他自称注定要揭开新世界序幕的革命家，自称自己是世界之王。

伴随着神秘侧的面纱逐渐被揭开，藤丸立香也越来越察觉到这句话中的深意，以及……对方和自己交好的理由。

自己一直都在路鸣泽的监控下。

他知晓自己的过去。

他期待着自己的未来。

但是，明明努力地在塑造逼格，但是仔细想想，这个男孩到底又做了些什么呢？

能够让酒德麻衣瞬间攀升到s级极限的血统临时增强能力。

能够暂停时间，超越时间零，乃至这个时空的把戏。

还有……仿佛哥谭谜语人一样出现游走在各种重要事件中，诱惑着自己亲哥哥来和自己交易，将1／4生命交换。

他总是做出一副尽在掌握中的，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他的一切行为都建立在【让路明非去作为先头兵】这个前提上。

路明非需要路鸣泽来逆天改命……真的吗？

考虑到路明非曾经尝试锻炼却一无所获，是路鸣泽在暗地中干涉的手笔，那路明非作为s级的基础血统，或许即便离开了路鸣泽也能够活得不错。

不。

就算他真的没有血统好了。

当路明非遇到藤丸立香之后，自己作为他的班长，就一定会拉他一把，实在不行就建议他作为电竞选手走出国门，为国争光，再退一步就得是蛇岐八家源氏重工包分配了。

这么看来，或许不是路明非需要路鸣泽。

而是恰恰相反。

路鸣泽离不开路明非。

他用尽办法pua路明非，他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坠入孤独的深渊，眼睛流露出痛苦和复杂，却不打算阻止，反而推波助澜。

他为自己的哥哥心痛，却又似乎渴望着他坠入黑暗。

似乎那样就能够唤醒什么。

而自己……

也会失去什么。

当初在福州雨夜中遇到的奥丁的分身，路鸣泽无能为力。

之后藤丸立香的委托，让路鸣泽负责保护自己的父母，对方奇怪的神态。

一切违和感，一切线索在此刻聚拢……

“初次见面。”

藤丸立香抬起头，看着那被冰海铜柱锁死的少年，眼神有些悲伤。

“老板。”

……

就像是细小的石砾坠入深海，掀不起波澜，这个空间内轻轻回荡着女孩的声音，那沸腾的水银似乎感受到了波动而愈加狂乱，嘶嘶的响声就像是衔尾蛇缠绕着大地回环身躯。

安静地，回响……

【哎……】

然后，响起了叹息声。

耳鸣开始笼罩物质烧融的响声，就像是视野内的一切开始拉长，离得越来越远，变成了扭曲的形状，稍作形变后又定格在原地。

世界再度化作黑白。

在中央，那个西装小礼服的恶魔露出苦涩的笑。

“初次见面……”

“咕哒。”

“虽然……我本来是不打算让你见到现在的我的。”

双眸中的暗金色威严神圣，但是此刻却透露着疲惫。

那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此刻都逐渐消融沉寂，就像是在沸腾后疲倦的火，只留下灰烬中的星点，黯淡无光，波澜不起。

黑白世界中的小恶魔光鲜亮丽，而现实中的他却被绑在冰海铜柱之上，被人羞辱，水银沁入皮肤，长枪贯穿肉身。

“这就是所谓的见光死？”小恶魔转头看了眼现实的自己，他虽然表情悲伤，但似乎没有避讳，就好像那里被羞辱的不是自己。“有种见漂亮网友，发现真人比照片好看，结果自己却是矮穷矬的感受——真新鲜。”

小恶魔耸耸肩。

“虽然我很想要就现在的情况进行长篇大论一番来解释自己此时此刻情景的合理性，但是总感觉无论说什么都会变成狡辩，所以还是由你来发问吧咕哒……哦不对——”小恶魔转了转眼珠子，改口说，“但我先事先声明一句，虽然本体是这个样子，但是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做得到的，你的父母我绝对能够保护下来，可不是逞强装高手。”

似乎觉得这一点很重要，稚气的男孩认真地再三说到。

“嗯，我相信啊。”立香笔直地和少年对视，同意道。

她早就知道老板肯定有所限制，之前也分析过的，如果他真的在全盛状态，能够随意驱使他平日展现的权能，那早就按照他说的去争霸世界了，何苦和自己联合。

她在福州和奥丁的战斗中没有打算和老板进行1／4的交换，也是因为这个。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抱大腿。

面前的情况，虽然也依旧让她惊讶，但姑且在预料之中。

问题在于——

“那现在，老板你能够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吗？虽然说我想要猜测是海洋与水之王，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是配不上你的身份的吧？”

藤丸立香歪头。

“以前你总是糊弄过去，现在呢？还是说——要我自己猜？”少女歪头笑着。

“我在赫尔佐格博士的记忆中大概知道了博士对你的评价——世界的终极……和黑王一个评价呢～”

“……嗯。”小恶魔垂着脑袋，含糊说。

“但是你不是黑王，对吧？”

“……嗯。”

“而奥丁觉得自己能够战胜黑王的根源，就在于你？”

“……还有必要这么坏心眼地问下去吗？”

小恶魔抬头，脸上忿然。

他眼睛向一侧瞥去，似乎是……有些难为情。

“咕哒性格真恶劣……”

“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那，下一个问题——谁做的？奥丁”

“哈！你觉得我会输给奥丁吗？！”少女的猜测立刻被驳回，路鸣泽的脸上带着些许急切，似乎输给奥丁对于他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种家伙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对！”

立香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说：“那……就是围剿？”

“……”

这一次路鸣泽没有立刻反驳。

“我在来到夜之城之后已经感受到相当数量的s级混血种了，而有趣的是，我还能够发现部分存在身上虚弱的气息，应该是受过伤，从夜之城几乎和外界没有交集这一点来看，他们不可能是和外界的战争导致的。”

“而你作为夜之城能源的核心，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和你战斗。”

“s级一个或许并不被龙王放在心上，但是混血种的协同作战却是破格级的。”

还记得卡塞尔的战斗中，接近十个A级便能够靠着言灵的便利性围剿女武神。

人类最强大的武器——是大脑。

灵活的战术，诡异多变的战法。

力大砖飞的确厉害，但问题就在于龙王面对s级已经不足以抵达“弹指间灰飞烟灭”这么大的差距了，彼此之间的战力差已经来到了蚂蚁和大象的区间之中。

举个例子，直接让冥照言灵的持有者携带着【言灵.莱茵】的混血种到龙王身边，然后不讲道理直接开大，如何？

如果混血种以“不惧怕死亡”作为前提进行战斗，那发挥出的战力就不会惧怕龙王。

百分百暴血。

自杀式袭击。

根本不计后果的情况下，且不考虑诺顿那种守株待兔的完全战斗状态，以偷袭作为前提，人类完全具备屠龙的资格。

历史上，即便是被奥丁删除地差不多的历史中，依旧存在着单体屠戮龙王的记录。

公元1900年

德国汉堡。

混血种领袖，当代最强混血种，人类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存在，梅涅克卡塞尔，以一己之力击杀龙王。

靠的就是完全不顾及自身生命的，超危级的言灵。

更何况，s级混血种中亦有参差。

“他们用了多少人？”

路鸣泽闭上眼睛，许久后，给出答案——

“不知道。”

“那是一个军队，一个由S级混血种，乃至纯血龙族组成的军团，数百人……数千人？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够……算了，多少狡辩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挣扎罢了，成王败寇，我的确输给了奥……输给了那个军队一次。”

表面的信息已经足够丰富，但不知为何，男孩低下头，回想起那天的场景的刹那，眼神却变得复杂而犹豫。

但……

那不该是夜之城的底蕴。

这个城市的确具备着人类最高的潜能，但发展时间远远不够。

【那些s级……那些怪物绝对不是这座城市自然创造的……】

那……

奥丁，到此从哪里得来的战力？

他所确信的手牌。

那帮助他确信自己能够战胜包括藤丸立香在内，整个人类势力反扑的底牌——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