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
“对,就是这。”
谢寻小心翼翼的走到用中英意法俄日几国文字写着的“危险!”字样的警示牌前,向隔离带后面那处明显刚刚修缮过的栏杆看了看,又抬头看看通向头顶的桥廊。
几个月前,他的同事丁慕在出差意大利的时候不幸发生意外,在拍摄一个景观时失足溺水而亡。
当听到这个噩耗时,谢寻心里充满了愧疚,他知道如果不是他缠着丁慕要他给自己拍摄那些照片也不会出事,这让谢寻因为内疚一直很郁闷,到了后来干脆辞了职。
现在站在当初丁慕出事的地方,看着修补好的栏杆,再看看那个在他游戏中不止一次出现的熟悉场景,谢寻百感交集。
他走到一处结实完好的地方,向下面的阿尔诺河看了看,想象着丁慕落水一刹那的恐惧和绝望,谢寻叹了口气。
因为心情不好,晚饭的时候谢寻就多喝了两杯,昏昏沉沉回到宾馆客房,倒头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间,谢寻似乎看到自己又走上了那座阿尔诺河上的旧桥,四周来往的人看上去如同黑白照片一眼泛着淡淡的灰色,而且是半透明般的似真似幻。
而且人们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一样,有的直接向他走来,穿过他的身体还依旧有说有笑。
谢寻有些失魂落魄的向前走,终于又来到了当初丁慕失足落水的地方。
他试着向前迈了一步,很轻松的就穿过了隔离带,他有些惊讶的低头看看自己,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短T恤牛仔裤已经变成了一身包裹严实有个帽兜的袍子,十字交叉的皮带紧紧束在胸前,这熟悉的装束对谢寻来说绝不陌生。
他回头看看,依旧没有人发现他,于是谢寻开始小心的攀着栏杆顺着那个记忆中熟悉的地方向着旧桥上的桥廊上爬去。
开始还有些生疏,但是渐渐的他越来越快,手脚并用如同蜘蛛般灵活的在墙壁上攀等。
终于他跳上了旧桥桥顶,站在这视野宽阔的地方,看着下面流淌的阿尔诺河,谢寻发出声激动的大喊。
“来这~”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谢寻耳边响起,他回过头看了看,没有人。
“来这~”
那个声音继续召唤他,谢寻惊讶的发觉那居然是丁慕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先是快步走着,然后渐渐奔跑起来!
沿着墙壁攀上房顶,在如波浪般起伏的房脊上狂奔,从狭窄街道之间的小巷上空跳过,踩踏着阳台翻越上华丽宫殿飞翘的廊檐,谢寻的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辉煌的宏伟建筑!
百花大教堂,佛罗伦萨的象征!
“来这~跟上我~”
丁慕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这次谢寻可以肯定那声音来自那里。
他不再犹豫,快步飞奔,越跑越快。
攀登,不停的攀登,谢寻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在百花大教堂的墙壁上如履平地般的向上攀爬。
终于,他站在了大教堂的圆形穹顶的顶尖,整个佛罗伦萨尽收眼底。
“来这!”
还是那个声音,谢寻抬起头看向空中,他看到一只矫健的雄鹰飞过大教堂上空,从他头顶上掠过。
谢寻看着那飞远的雄鹰,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随着雄鹰也飞向远方,似乎看到了雄鹰眼中的世界。
雄鹰向上飞腾,跃上高空,接着猛然俯冲而下!
穿过云雾,广袤大地就在下方,在那一刻谢寻觉得自己穿越了时空,看到了过去与未来,看到了无数的自己。
我在炽热的沙漠中眺望地平线上飘渺虚幻的海市蜃楼,
我矗立在百花大教堂高高的穹顶上俯瞰这充满罪恶与希望的城市,
我的目光穿透被断头台带着血红寒光的利刃撕裂开的法兰西大地,
我的脚步声回荡在维多利亚治下的伦敦那充斥着氤氲呛人废气的阴暗街巷之中,
我是历史的见证人,也是它的创造者。
死亡不是终结只是开始,
跨越一次次生与死之河,
我,必将回归!
这一刻谢寻心潮澎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他从大教堂的穹顶上一跃而下!
眼前的地面迅速接近,但那不是柔软的草堆,而是硬邦邦的石头地面。
“啊!”
一声惨叫,谢寻惊坐而起。
是梦,谢寻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
等等,我不是在佛罗伦萨吗,这是哪?
谢寻来回打量,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家具,熟悉的味道。
这里是谢寻的单位宿舍。
没有信仰之跃,没有刺客装备,没有雄鹰和穿梭房顶的疯狂与兴奋,甚至没有辞职之后的愧疚凭吊和浪漫的翡冷翠夜晚。
一切只是个梦。
不过一室,一床,一谢寻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