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白城和龙傲天进行了非常合谐愉快友爱的交流，因为实在是闲得太无聊了，两人从生物进化论谈到人类的发展史，再从人类发展史谈到薛定谔的猫，然后又从薛定谔的猫谈到生物繁衍问题，几乎可以说无话不谈。

白城在这方面其实是有着很多研究的，毕竟他一直都很闲，有事没事都会思考一些哲学性的问题，而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叫龙傲天的机器人，非但没有那种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反而充满了学者的气息，虽然扯七扯八的本事还是比不上他，但是每一个话题都能跟上来。

当然，龙傲天的话虽然不少，但关于火种源的事情他却一直都不曾松口，这也是理所当然，火种源作为他们机器人堀起的力量源泉，是绝对不可能透露给一个人类知道的……虽然在他眼中，这个人类将和他一起死去。

“所以，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忽然，在有关生物繁衍的话题说到一半后，龙傲天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啊……”白城挠了挠头，有些事情他不会对熟悉的人提起，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他都不想有一丝一毫的透露，但是对于眼前个机器人，他却没有隐瞒的想法，“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有了女朋友，自己的生活会变得很麻烦，因为那个时候我就不再是一个人，必须担负起身为男朋友的责任，很难再无拘无束的去做一些事情。当然，更多时候我会选择理性蒸发，从感性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最后的结果，我发现我无法爱上任何一个人。”

“无法爱上他人？”龙傲天似乎不太理解这句话。

“是的，这个世上有很多种人，有的人能够爱着所有人类，并将这些人全部玩弄于鼓掌之中，而有的人明明憎恨着世间的一切，却可以为了保护他人而付出自己的性命，看起来非常矛盾，其实也是一种很单纯的心理……因为喜欢，所以想看到人类的方方面面，绝望也好，痛苦也好，因为憎恨，所以渴望向着美好的转变，即便自己已经堕落。”

“至于我嘛……如果说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这是身为一个人类完整的情绪体现，我因为没有负面情绪，在正面的情绪上自然也要比正常人薄弱，就像恨与悲伤是离我最遥远的距离，爱与思念同样也是遥不可及。”

龙傲天沉默了片刻，“虽然我对人类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有光才有暗，有爱才有恨，如果缺少了相对的一面，另一面也会变得不存在……若是真的如你所说，你没有负面情绪，那么你也会失去正面情绪，就像你之前所说的那种单一程序，但是在我看来，你对很多事情还有着相当的兴趣，并且能够从中得到快乐。”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白城笑道，“人格缺陷并不代表某部分人格的完全丧失，只是相对于正常人薄弱到了近乎不存在的地步。比如一个人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他就会心甘情愿等待死亡吗？当然没有这个道理，对生命的渴求会让任何人本能的去拒绝死亡。而我虽然没有负面情绪，但也并不代表能够接受一切负面的存在……如果有人在我面前杀了我的父母，我虽然不会因为他们的死而感到悲痛，但也会对这种行为感到生气，并想去报复。同理，我虽然无法爱上任何人，但也会喜欢上某些东西，或者对某些人产生好感。这两种情绪，在深度上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也有着本质的不同。”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但，很难理解。”

白城笑而不语，龙傲天理解不了，但是他自己又何尝真正理解自己？只不过对他而言，能否理解并没有多么重要，遵从自己的本心，他的行为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么，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实现你的任何愿望，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白城沉默良久，甚至闭上了眼睛。

直到数分钟后，他才缓缓睁开，说道：“学会爱。”

“可惜，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龙傲天说着，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几天的交流，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类是非常优秀的，不仅在做人方面有自己的一套原则，甚至连一些理论都远超时代，哪怕是以他的知识库都很难跟上对方的想法，不禁让人感叹。

白城知道对方的意思，看了看周围，道：“你的身体已经和兵工厂融合了吗？”

“是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如果你能使用火种的话，就应该看到，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我的火种，而我却完全无法控制它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此之前，我经历了一场大战，连火种源都无法挽救我的生命，为了自救，我只能试图让自己进一步的进化，但或许是因为我受伤太重，也或许是我用错了方法，我的进化过程产生了严重偏差，结果导致我体内的火种暴走，它们窜出我的身体涌向周围的一切，甚至连接着兵工厂……”

龙傲天缓缓说道：“我现在还能跟你说话，是因为我凭着最后的力量勉强压制着，否则火种暴走，不仅我的身体会化为火种，它还会吞噬周围的一切火种生命。”

“所以，门上才有闲人勿入这四个字。”白城恍然。

“是的，但说实话，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其实在你进入兵工厂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你，当你面对着火种源，我也在看着你，虽然我没想到你会做出那么大胆的行为，但看到你往这边过来，我就控制火种把门下了锁，我知道以你的行为方式，肯定会过来一探究竟。”

白城笑，“看来我是中计了。”

龙傲天不置可否，“虽然我很欣赏你，但你是人类，你太过优秀，只会带给我们机器人灾难，甚至你还能接受火种的传承，所以在我死前，我必须将你消灭，你不要怪我。”

白城点了点头，“其实这话也是我想说的，虽然你没有龙傲天的风骨与霸气，但能和你聊这么多我也是受益非浅，所以，如果我杀了你，也请你不要怪我。”

龙傲天似乎愣了愣，“难道你没听懂我刚才的话吗？你拿什么杀我？”

白城笑着反问，“我和你在这里聊了几天？”

“八天。”

“那你觉得八天时间能做多少事情？”

“……”

“你说我一进入兵工厂，你就注意到我，说明你虽身处此地，却能看到外面的情况，那你为什么不再看一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龙傲天不再说话，似乎已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然后，整个铁笼子轻轻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