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出现叛逆这非常的正常,就像一颗枝繁叶茂的树上总会有一两片黄叶一般正常。
所以人们常说,谢家宝树,偶有黄叶,青骢骏骑,小疵难免。
如果大度的来看这件事,一笑了之就好,放在赵祯的身上连让他知道的资格都没有,那些宰执们会在第一时间把黄叶给摘除。
铁心源比较讨厌黄叶,尤其是自家树上长的黄叶,更不喜欢青骢俊骑的身上有瑕疵。
偏偏枣红马的儿子就有一个不算缺点的缺点,原本刚刚长出来的一身红色毛发,非常的美丽,偏偏长着长着一部分的毛发就变了颜色。
“大王,如果这片白色的毛发能长在鼻梁上就好了,如果长在眉心简直就是宝马的标志。长在屁股上虽然难看了一些,并不碍观瞻,至少这匹小马已经有了宝马的架子。”
胡老三生怕铁心源迁怒,小心的在一边解释。
铁心源瞅着小马驹子屁股上的那片白色的毛,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手掌的样子。
“这是要拍马屁啊!”
苏轼在一边非常解风情的搭话道:“何谓拍马屁?”
铁心源叹了一口气道:“草原上的蛮子一般不夸奖主人的,而是喜欢拍着人家的马屁股奉承道:好马,好马,哪怕这是一头驴子。”
苏轼挑着大拇指道:“蛮子也会拐着弯的说奉承话,真是了不起。不过啊,这匹小马真的是好马!”
铁心源瞅了一眼这个现学现卖的家伙一眼,就重新用刷子给小马驹子梳毛。
“真的是一匹好马,不是奉承话,更不是拍马屁。”
苏轼有些发急。
铁心源停下手里的刷子道:“有什么要求就说,不要拐弯,你说奉承话更加的让我感到恶心。”
“清香城的街市里分出一个专门的瓦市子,大王知道吧?”
铁心源点点头道:“听说进驻瓦市子的杂耍,歌舞团很多,据说收上来不少的税,这是你的政绩,如果你能少去几趟瓦市子,我说不定早就升你的官了。”
苏轼笑道:“升不升官无所谓,明日里汴京楼有一场歌舞,下官想邀请大王您去看看。”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现在身娇肉贵的,你让我挤在一群色鬼中间对着舞娘流口水?”
苏轼连连摇头道:“不是这样的,都是一群高雅之士。”
“你让我挤在一群由高雅之士组成的色鬼群里对着舞娘流口水?”
“你能不能不说色鬼两个字?”
铁心源对苏轼的辩驳嗤之以鼻。
“舞娘的连裆裤是谁设计的?是你吧?舞娘的摆臀舞是谁最初提出来的?是王大用吧?是谁在舞娘跳肚皮舞的时候鬼叫连天的?是彭礼这个老不羞吧?是谁一晚上要了四个少女过夜?是黄延寿吧?还有脸说什么老夫聊发少年狂,不对,这句话是你拍黄延寿马屁的时候说的吧?”
苏轼黑着脸道:“是真名士自风流!”
“呸!我怎么没听说欧阳先生也去那种地方?”
“你知道什么啊,我家先生蓄养了一个歌舞班子,只会在府里……”
苏轼猛地反应过来,连忙住口。
铁心源吧嗒一下嘴巴道:“没一个好的,你也不看看人家王渐,同样……不对,王渐他娘的就是一个宦官!”
苏轼见铁心源有些生气,知道邀请铁心源一起去楼子里基本上没戏,拱手施礼之后转身就走。
精灵儿好不容易出来跳舞,条件就是邀请哈密的大王一起看,如今铁心源不愿意去,他觉得有些愧对美人。
“等会!”
铁心源忽然叫住了苏轼。
苏轼没好气的道:“你不去也就算了,不能再埋汰我。”
铁心源不理睬苏轼的抱怨追问道:“你说,明天晚上清香城里的大小官员都去?”
“相国照例是不去的。”
“那好吧,我去!”
听到这句话,苏轼的精神一振,连忙道:“你真的去?”
铁心源哼了一声道:“哈密有一群色鬼官员,再多一个色鬼大王也不算太丢人。”
苏轼嘿嘿笑道:“与民同乐,君臣同乐,这是一桩佳话,我这就去安排。”
苏轼一阵风般的离开了,铁心源叹息一声就继续给小马刷毛,刷了两下就把刷子丢给胡老三,自己背着手回到了狼穴。
西域的寒风不但冻结了大地,哈密的政务也似乎被寒风给冻结了。
除了管理商贾的市舶司,负责分发粮食给食堂的府库司,就连哈密河运司也因为河面结冻停止了运转。
这样一来哈密的官员们就愉快了,早早地做好开春的农垦计划,和兴建计划,做好人口黄册,清点完各处的官府库藏,他们就能偷懒到开春,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可以纵情声色,可以声色犬马。
身为宋人,如果不在青楼留下一点好的或者臭的名声枉为大宋东京汴梁人。
就这段时间,苏轼的诗兴大发,一首新创的《天山雪》,让无数来哈密的大宋官员潸然泪下。
不仅仅是他,就连欧阳修也在闲暇时刻,收集了很多龟兹乐谱,还亲自为这些乐谱添上词。
如今,只要走到街上,是人不是人的家伙都能哼两句——雪横风狂三月暮,破门掩黄沙……
说句良心话啊,什么时候让这位老倌住过破屋子?
清香城里居住条件最好的就是相国府,大厅里甚至有温泉流过,整个房间里温暖如春,装在盘子里的蒜苗子都长得一尺多高,如何会冷,又哪来的黄沙让破门阻挡?
不仅仅是欧阳修和苏轼,就连王大用,彭礼,黄延寿这些家伙也想给哈密国的文化事业出力,一天到晚正事不干,整天搜索枯肠的作诗,作词,作曲,作画,尉迟雷几乎处在一个癫狂的状态,只要喝醉酒就会趴在栏杆上怒吼——盛唐盛世重现西域!
赵婉从铁心源的身边路过两次了。
每一次都偷偷地看看黑着脸的丈夫,不想惹麻烦就躲得远远地,实在是经不住好奇心的诱惑,就第三次恰好从铁心源的身边路过。
“夫君在观看天下大势,还是在谋算人国?”
铁心源哼了一声道:“我在想怎么才能把那个叫做精灵儿的舞姬弄上床,正束手无策,要不,你帮我谋算一下?”
赵婉把脑袋搁在铁心源的胸前怜悯的探手摸摸他的脸道:“可怜的,用不着去找那个胡姬,只要你给个眼色,你的那个文书就会立刻洗的白白的躺在床上等你。不用费劲想胡姬。”
铁心源冷笑一声道:“你等着,我明天就去汴京楼,你以为我没本事把一个胡姬弄上床?”
赵婉吃吃地笑道:“看不出我夫君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要不要我让出房间给你们幽会?”
太气人了,大肚子婆娘打不得,铁心源只好颓废的坐在桌子边上倒了一碗茶水熄火。
“真生气了?”
“哈密国的官员守则里面其中有一条说的很清楚,国朝重臣不得同时出现在一个非官方的饮宴席面上,现在看来,没人把这一个条令当回事。”
赵婉皱眉道:“这样的条令大宋也有,平章事,参知政事,枢密使,三司使,不得出席私人饮宴,他们遵守的还好,没听说有一大群重臣去青楼的。”
铁心源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哈密就有,还专门派苏轼来邀请我一起去。不是不让他们寻欢作乐,是担心让人家给一锅端掉,这个条例就是这么来的。”
赵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缓缓地道:“这是他们没有身为重臣的自觉的表现,如果他们能够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很重要,就不会这样胡作非为了。
妾身以为,只要杀掉那个叫做精灵儿的舞姬,就没有这样的一场宴会了。
在东京的时候,如果两个重臣因为一个女人起了纠纷,我父皇就是这么干的。
夫君留给妾身的蘑菇粉妾身还没有对人用过!”
铁心源瞅了赵婉一眼叹口气道:“这事,你父皇做没有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做。帝王手段是一个成熟的帝王才能用的方法,对我来说,笼络住这群人的心让他们为哈密干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也就是说,我现在需要拍他们的马屁。”
赵婉没心没肺地笑道:“怪不得枣红马儿子的屁股上会有一个巴掌印子,这是上天在警告您呢,要您千万莫要忘记拍马屁这回事。”
铁心源点点头道:“我就是靠拍你父皇的马屁起家的,看家的本事不能丢。明日我亲自去看看那个精灵儿到底有多妖媚,能把本王的大臣们迷得五迷三道的。”
赵婉点头道:“王渐也去……”
铁心源握着赵婉的手道:“还用不着出动大伴,你这里更重要,我铁心源从出生就开始玩毒药,我不信有我看不出来的鬼蜮伎俩。如果明日平安无事也就罢了,如果……”
赵婉叹口气道:“大王没有那么好当,百姓是您的臂助,同时也是您的软肋。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您必须要面对的,捏紧了会有人反叛,捏松了又会有人图谋不轨,这中间有一个度,必须要您自己把握,把握好了就是一代圣君,把握不好就是暴君,亡国之君,难为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