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人以前就没有茶叶,人家靠吃草……”
许东升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下来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自从有了茶叶之后,人家西域人,草原人就不吃草了。
这真正说明了一句话的正确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西域人多为游牧,年成好的时候一年吃三百多斤肉丝毫不成问题,只要在煮肉的时候多丢点野葱,野菜之类的东西也能将就。
如果让一个宋人一年吃三百多斤肉,估计吃上一年,身体一定会出问题。
人的身体和野兽一样,都有一个进化的问题,肠胃的适应能力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西域人虽然不能做到和狼一样的强大消化能力,比起宋人,汉人来说,还是强大无数倍。
两幅不一样的肠胃,造就了两个不同的种族,地域对人的影响还真是无所不在。
所有人都走了,铁心源就躺在椅子上一边胡乱发着感慨一边享受最后的一缕阳光。
尉迟文走的时候对她姐姐咆哮了两声表示了不满,结果却招来更加严重的后果,姐弟两追打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铁心源发现自己对两个柔骨美女的离开,没有丝毫的不舍,为此,他暗自高兴了好久,觉得自己的审美水平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肉骨皮而已……
尉迟灼灼讪讪的靠过来了,估计刚才追打弟弟其实是在遮羞,或者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一个女官还没有权力安排哈密的国事。
“我看了……”
“我知道,如果是两个丑的,你什么话都不会说。”
“真的很妖媚。”
铁心源转过头瞅着尉迟灼灼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告诉铁棒她们今晚把那两个女人送过来!”
“别……”尉迟灼灼有些慌乱。
“说句大实话,如果阿丹肯把阿伊莎送过来我或许会动心,至于这两个……呵呵。”
尉迟灼灼见铁心源没有怪罪的意思松了一口气道:“妾身今日不该自作主张。”
铁心源探手握住尉迟灼灼的手道:“能在哈密肆意妄为的只有婉婉,这是规矩所决定的。
别看咱们哈密现在依旧是家天下,可是规矩会越来越严格的,这不是我愿意这样的,是所有人的要求。
如果我不建立哈密国,家里也只是一个大富之家,你也只是家里的一个女主人,我随你怎么折腾,毕竟是我要了你,受罪都是活该。
我以前很讨厌大宋皇宫里的那一套规矩,觉得是狗屎一摊,现在呢,我不知不觉的就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一类人。
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变化是怎么来的。
巧哥现在一个月一个折子告诉我他在干什么,这在以前,这个王八蛋就算是跑路都不告诉我。
孟元直自从回到了清香城,就去了一趟军营,还是陪我去的,这是在避嫌啊。
许东升想给儿子弄一个官职都要小心的试探,看我有没有意见。
火儿,水儿这群人来我这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以前的时候他们敢从我的碗里捞饭吃……
至于霍贤,刘攽这些人基本上就没变过君君臣臣那一套。
我不记得我跟谁发过什么王八之气,更没有跟谁说过要他们以后要注意礼仪的话。
只是随着哈密国变得强大之后,这些都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对我下跪,祝愿我万岁,万岁,万万岁。”
尉迟灼灼坐在铁心源的腿上迷茫的道:“这样做都是对的啊,没有错。”
铁心源瞪了尉迟灼灼一眼道:“就连你也有变化,敦伦的时候都在迁就我,明明我已经后力不逮了,你还吱哩哇啦的叫唤……”
夫妻间说这样的笑话自然不会让尉迟灼灼脸红,瞅着铁心源看了一阵子,然后笑道:“即便你不是哈密王,我也会迁就我的夫君。”
铁心源重重的在尉迟灼灼的肥臀上拍了一巴掌道:“你果然是在敷衍我。”
尉迟灼灼哈哈大笑两声,然后取出一张纸条递给铁心源道:“别说我敷衍你,你且看看姐姐在东京说的大话,为了不至于让人笑话姐姐,你得干活了。”
铁心源瞅了一眼纸条无所谓的道:“十万铁骑我有,加上步卒还不只这些。开疆拓土我开了,于阗和回鹘还有好几千里土地等着我去占领呢,问题是没有人,我把这里全占了有个屁用。”
“这是个大问题啊,您把人全部集中到了哈密,外边就成了荒野,成了野兽的天下。好多商贾现在都抱怨,出了哈密就等于上了荒原,上千里地难得见到人烟,不好补给。”
铁心源无奈的取掉握在尉迟灼灼胸膛上的手道:“农耕要求的就是聚居,这样才好统治,游牧才需要大地盘。
哈密国现在有几个正经游牧的?
一个个学的狡猾无比,都知道种草圈养牲畜了,要他们去养马,开马场,就跟要他们的命一样,每年胡乱给我塞一万匹战马来敷衍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战马都是官府勒令其它族群的人上供的。”
“我们不缺战马啊,养马辛苦,这样也不错。”
铁心源叹息一声瞅着尉迟灼灼道:“连契丹的那个蠢货皇太弟都知道自己养马,哈密人怎么就这么短视?非战时自然没有问题,要是到了战时,谁知道那些部族会不会帮我们的敌人,断了我们战马的来源。”
尉迟灼灼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头扑进铁心源的怀里道:“好办啊。”
“好办?”铁心源瞪大了眼睛瞅着尉迟灼灼的后脑勺,他觉得这个女人在吹牛。
尉迟灼灼笑够了就趴在铁心源的怀里道:“只要您肯给妾身五千个蓝色户籍。不出三个月,妾身就能给您弄来五千个专门养马的人,不但不用管种马,母马,连其它的事情都不用您管。只要按照哈密蓝色户籍的待遇照顾那些养马人,接受他们用战马换取粮食和物资的条件,接受他们的子弟加入哈密军队,您就有一个安全的,而且是源源不断的战马来源。”
铁心源皱眉道:“有人走你的门路了?”
尉迟灼灼点点头道:“从东边来了两个部族,是从乌古敌烈军司那边逃过来的,一个是白马部一个叫乞颜部,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希望加入咱们哈密。”
铁心源吃了一惊,抱着尉迟灼灼坐直了身体道:“北方出事了?”
尉迟灼灼点头道:“派来的使者唱着歌说北海边上快没人了,一年四个月的绿草期,牲畜没办法活,他们打不过蛮族不得不向南边跑,不得不走进契丹人的地盘。契丹人正在驱赶他们,还夺走了他们的牛羊,女人和孩子,没法子过日子了,才一路逃到天山。”
铁心源皱眉道:“你怎么会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不去找官府?”
尉迟灼灼咯咯笑道:“他们是被皮毛商人带来的,听说我是您的宠妃,觉得我说话比官府管用,自然就找我喽。”
铁心源丢开尉迟灼灼在天井来回走了几圈,右拳捶着掌心道:“传令下去,命契丹境内所有哈密细作全力收集契丹乌古敌烈军司的所有动态。同时召见白马,乞颜两部使者来见我。”
尉迟灼灼不解的道:“为何?细作们正在收集辽皇西进的消息,这时候让他们去收集乌古敌烈军司的消息……好吧,妾身这就去告知许东升。”
尉迟灼灼匆匆的走了,铁心源重新坐在椅子上,阳光早就消失了,天井里一片昏暗。
很早以前,铁心源就知道北方的游牧部落必然南下。
这和气候有关。
按理说气候改变地域这种变化,需要非常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显现出效果来。
没想到,仅仅几年时间,他们就已经开始行动力。
他忽然想起在契丹遇见的那个天真快乐的蒙兀歌手,他背着胡琴想给契丹皇帝弹奏一首,讲述一下蒙兀人悲惨的境遇,希望能用他并不优美的歌声来打动契丹皇帝,给蒙兀人一片能够活下去的土地。
铁心源记得很清楚,那家伙被辽皇的侍卫给弄死了,临死前,脸上都带着谦卑的笑容。
谦卑到了极点,就会变成无奈的反抗,无奈的反抗到了最后就会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契丹人很自私,尤其对土地和牧场有一种变态的霸占欲,按照他们的话说,世界上所有的土地都属于青牛白马子孙的,和大宋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歹大宋这句霸道的话后面还有一句“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允许别人在臣服之后继续在大宋的国土上生活。
而契丹人则霸道的不允许那些人进入他们的领地,哪怕他们的国土荒芜万里……在乌古敌烈军司走几百里都见不到一个人。
蒙兀人在北边,距离哈密很远,白马和乞颜部落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铁心源刚刚发现,自己好像也差点成了契丹皇帝,白马和乞颜部落,宁愿把战马全部献出来也要加入哈密国,这说明他们在契丹乌古敌烈军司的境遇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