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收服老子?!”
剑灵的声音晦涩、沉闷,好似金属在摩擦,极其尖锐,不断向外扩散。
战场嘈杂,但许多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其缓缓悬浮而起,周身全是淡淡血光,好似利剑般锋锐,靠近的蛇榕藤蔓尽数被撕碎。
“剑光护体!”
玄骅和梁秋月等人顿时吃了一惊。
这已是飞剑的高级运用,甚至无需出鞘,周身便可形成剑光护体,举手投足皆有剑气纵横,飞花摘叶皆可化作利剑。
而那可怕的威压,也令他们胸口发闷,眉心处一阵刺痛,好似利剑抵在额头。
张彪身上,寒毛不自觉耸立,后背肌肉紧绷,乌黑头发也开始缓缓飘荡,但脸上却毫无表情,而是淡淡开口道:“自我踏入修行路,屠灵子前辈事迹,便是指路明灯。”
“我很奇怪的是,你为何对他恨意如此之深,连尸体都不放过,炼成剑鞘?”
没错,他已看出澄阳如今状态。
剑灵本无形,以飞剑为本体,但这剑灵澄阳,却是将屠灵子的肉身炼成剑鞘,剑灵与飞剑本体藏于其中。
背后那宽大飞剑,看似与屠灵子佩剑相同,却并非其本体。
当然,他说话也有目的,一是看出其执念,通过询问诱导心魔,二则是拖延时间。
灵视之眼运转,信息顿时涌上:
剑鬽澄阳(黄级九品)
1、天生剑魄万古春,一朝飞出化神兵,沧海桑田机缘错,却为烦恼乱人间。
诞生于古灵域吊魂林的庚金木,历经雷劫,化为天生剑种,辗转落入玄阳宗,后被屠灵子所得,暗中侵蚀屠灵子心智,诱惑其血祭炼剑……
屠灵子发现后,自毁根基,亲手碎裂飞剑,死前自封于大业皇陵,以肉身囚禁,灵气复苏后破封……
2、拥有神通:雷火、锋锐,因本体碎裂无法使用。化为剑鬽,可使用诡术:剑气、剑影、金遁、迷魂、御灵、隐身。弱点为体内碎剑本体。
3、怨气、杀意、魔念缠身。
4、因根基被毁,对屠灵子的背叛深怀怨恨……
看到信息的刹那,张彪心中一沉。
飞剑早已毁了?
他忽然想起《游仙记》中一些记载,屠灵子时常于半夜吐血,自言自语,重阳老道问及,也只说自己练功出了岔子。
而且后期,对付一些小小精怪,都要耗尽心思,也不再使用飞剑,完全没有九品修士的威风。
看来当时,就已自断根基。
还有这剑灵,竟会诱惑屠灵子血祭炼剑,魔性十足,且身怀怨恨,已不可能再收服。
还有其称呼。
鬽者,老物生鬼,依附其上。
剑鬽者,既剑鬼。
这剑灵澄阳,已彻底化为邪祟。
“为什么?”
对面蛇榕树上,听到张彪询问,澄阳哈哈一笑,带着悲愤与怨毒,“世人假仁假义,毁我根基,屠灵子这蠢货更是不堪造就,枉费我苦心帮他窜窍通脉。”
“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谓道?”
“披荆斩棘,横行无忌便是道!”
“我澄阳,不需要主人!”
说到这,澄阳眼神变得阴沉,满是怨毒恶意,“小子,你还想收服我么?”
张彪眼中古井不波,微微摇头。
“不想,因为你不配!”
此话一出,澄阳先是一愣,随后面孔渐渐变得扭曲,五官变得锋锐,并且皮肤开始闪现金属光彩。
锵!
血光闪过,漫天杀机落下。
“拦住他!”
玄骅一声怒喝,与身后神庭三剑同时出手,四道剑光纵横交错,与血光相撞。
锵锵锵!
空气中一连串爆响,火花四溅。
四柄飞剑倒飞而出,玄骅四人也只觉胸中一闷,猛然喷血飞出,落在地上。
而张彪则趁此时机,浑身黑雾炸裂,化作一道黑影向鬼蜮之外飞速逃遁。
众人看到后,顿时愕然。
这太岁,竟临阵脱逃了?
与此同时,一道血光也轰然炸裂,紧随其后,双方几乎瞬间就没了踪影。
还是王信与张彪从小长大,对其最为了解,沉声道:“都想什么呢,那邪祟若留在此地,谁都挡不住,拿咱们性命威胁怎么办?将其引开才是上策!”
此话一出,众人也顿时了然。
他们也都是精明之辈,此事一想便知原因,只因方才澄阳给的压力太大,众人下意识把张彪当做了救命稻草。
铁玉成自然无比信任张彪,但他此刻连看都没看离去的二人,而是双眼直勾勾盯着地阴将军,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说话间,已取出一个黑皮葫芦,里面放着张彪的噬灵蝉,能暂时听他号令,算是护身之宝。
而另一只手,则死死抓着阴阳图。
就在张彪离开的瞬间,他也感觉到地阴将军那边传来的贪婪目光。
唰唰唰!
游神众人纷纷举起长弓,指向地阴将军。
玄都观和莲华宗的人,也都提起警惕,包围了过来。
张彪与澄阳一走,这家伙,显然就成了鬼蜮道行最高者。
“哼!”
地阴将军曹悚收回贪婪目光。
他方才本想出手,但莫名想起张彪模样,心中一突,暂时打消了念头。
铁玉成却心中一动,想起了张彪方才的话,沉声道:“这位前辈,听我师尊之意,你已与鬼市津融为一体,我们其实并非仇人,何不联手,将那澄阳斩杀?”
玄骅也瞬间了然,拱手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前辈立足鬼市津,我等宗门也不愿打生打死,有什么条件,咱们都可以谈。”
他此时也已看出这地阴将军布置。
要想使用鬼市津,就必须让对方活着,而对方方才并未趁乱偷袭,显然也有这心思。
曹悚哼了一声,“别费口舌了!”
“你们不知道澄阳的可怕,昔日在玄阳宗时,它便弄出不少乱子,才被封镇,否则怎会落入一个外门弟子手中。”
“方才那玄阳宗弟子,虽说厉害,但比起澄阳,还差了一筹,若回来的是澄阳,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普元子嗤笑道:“你也是八品,两人联手,方有胜算,莫非是怕了?”
“你懂什么?”
地阴将军曹悚似乎被说中心事,闷声道:“你们没经历生死,哪知其可怕,本座不想跟你们打,更不想被澄阳吞掉。”
“哼,能活着,比什么都强,你们终究有一天,会知道这个道理……”
众人面面相觑,皆满脸无奈。
就在这时,鬼市津城内一声轰鸣,只见一柄望月仪仗和一把金色华盖伴着黑烟呼啸而起。
却是五仙教与浮云山攻破了阴庙吗,将守护招魂幡的两只精魅肉身毁掉。
还没两个精魅本体逃脱,一只头戴小帽的老鼠和一头长蛇仙家虚影,就猛然变大,张开獠牙大嘴,一口将其吞下。
“糟!”
玄骅面色一变,“忘了通知那些道友,莫要破坏阵法核心。”
谁知地阴将军却伸出右掌,原本在阴庙供奉的招魂幡,瞬间出现在他手上,冷冷一笑道:“若非澄阳派人控制魂器,本座故意放水,你以为凭你们这些小辈,能轻易进入鬼市津?”
说着,招魂幡在地面猛然一顿。
呼~
霎时间,阴风四起,鬼市津黑琉璃状城墙上,无数冤魂凄厉嚎叫,黑雾弥漫散去。
鬼市津,竟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满脸惊诧,左右观望的五仙教和云浮山弟子。
而地阴将军,也伴着阴风消失,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空气中,“冥河就要涌出了,你们不想死,就速速离开。”
玄骅眉头一皱,“走!”
说罢,一声号令通知了五仙教和云浮山弟子,铁玉成也不废话,拎着阴阳图,和游神离开鬼蜮。
轰隆隆!
他们刚走,那远比张彪上次所见还要庞大的蛇榕,便蠕动着藤蔓没入地面。
而在这短短时间内,鬼蜮那数不尽的厉鬼亡魂,竟已被席卷一空。
蛇榕消失后,只留下一个巨大坑洞,阴寒之气不断四溢,沿途泥土积雪,全覆盖上了一层坚冰。
轰隆隆……
地面再次震动,伴着可怕的轰鸣声,一大片沥青状黑色粘液涌出,随后迅速汽化,变成似水似雾的黑煞河流,如活物般向四方溢散。
“是黑煞,退!”
众人面色大变,连忙后退。
这么庞大的黑煞,已足够吞噬一切。
嗡嗡嗡!
就在这时,地面再次隆隆震颤,只见方才消失的鬼市津,已再次出现在鬼蜮中心。
那地阴将军曹悚此刻就立在城墙之上,一身玄甲,黑烟化作披风,在身后烈烈飞舞,手中高举招魂幡,好似巫者般,吟诵古老歌谣:
“冥河悠悠兮,归忘川……”
“魂魄无凭兮,且停留……”
“鬼市有津兮,渡阴阳……”
随着他的巫颂,招魂幡再次出现,身下鬼市津城墙山,无数人脸浮现,两眼迷茫张开嘴巴,好似在呐喊附和。
一股无形力量扩散,原本如活物般疯狂涌动,到处肆虐的黑煞冥河,竟开始环绕鬼市津奔流,让这个地方好似冥河孤岛。
随着循环形成,鬼市津也好似变成一颗钉子,将暴虐的黑煞冥河束缚于此地。
而与此同时,方才蛇榕地洞之中,还有更多的地阴涌出,黑煞河也越来越庞大,好似随时要溢出鬼蜮。
轰隆隆……
黑煞河似乎受到另外东西吸引,并且积累到了足够力量,迅速掉头,向着西北方而去。
那里,正是背阴山古灵域。
看着眼前恢弘场景,不少人目瞪口呆。
而随着鬼市津彻底形成,地阴将军曹悚也似乎松了口气,招魂幡再次一顿。
整片鬼蜮,连同流淌的冥河缓缓消失。
出来的宗门弟子面面相觑,他们用了法门,能看到鬼市津还在灵界,并且冥河也在扩张。
他们知道,下次想上门,恐怕就只能和和气气谈判,非是他们刀子不利,而是对方又强又苟,实在难缠。
想回到儿,玄骅猛然回头,看着仍旧混乱的野修营地,眼中杀机升腾,“诸位,先灭了这帮精魅,准备动手,支援太岁先生。”
“对了,千机前辈呢?”
“这,方才还在……”
铁玉成听到,面色一变,和王信打了个眼色,躲到暗处,运转真气,摇动子母蛊。
沙沙沙……
蛊虫振翅,无声波动传出。
长短不一,带着古怪韵律。
子母蛊炼成后,不仅可用来通知入梦,因为其可发出不同声音,张彪便弄了套密码,好似电报一般,用来传递简短信息。
这段信息意思是:
天人、小心偷袭!
……
雪原之上,张彪盘膝而坐。
在他身边,阴阳五方旗旋转漂浮,周围狂风大作,天地灵气疯狂汇聚。
此刻,他已是真身出现。
游神地猖星,主要作用是分身,并不能增强战力,所以只是引来澄阳。
阴阳图还未完善,只有一条冥河,根本困不住修为高于自己的澄阳,还容易被剑气损毁,索性放在铁玉成那边。
事已至此,只能布阵硬来。
而在他身前,金色的魕盘正缓缓悬浮,一颗颗阴符流珠,早已埋在四面八方雪地之下。
沙沙沙……
腰间鎏金球内的母蛊嗡嗡振翅。
张彪露出一丝冷笑,随后看向天空。
嗖!
一道黑影沿着雪地飞速而来,正是游神地猖星,八品的影遁,速度之快,连剑光也追不上,瞬间没入他体内。
毕竟,光与影总相伴而生。
并且澄阳已损了根基。
唰!
一道血色剑光紧随其后,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机,向张彪袭来。
而张彪也猛然睁眼,对着魕鼎狠狠一拍。
嗡!
一颗颗阴符流珠悬浮而起,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瞬间向外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