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灵宝山夜幕降临。
残缘楼顶层，玉修罗平静望着远处一座山头，看着那里的灯火辉煌，她眼中冰冷杀机闪烁，怨毒之色越来越浓。
铃铃铃！
忽然，楼台上悬挂的风铃无风自动，摇摆不定，发出清脆声响。
一只纸鹤被粉色灵雾包裹，哗啦啦从空中疾驰而来，扇动着翅膀，落在她手中，自行展开，露出一行行字迹。
“哈哈哈……”
玉修罗看罢，眼角满是笑意，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她轻轻一捏，手中符纸瞬间燃烧成灰，随后喃喃道：“动作真利索，会是哪方人马……罢了，即便这灵宝山毁掉，又与我何干……”
说罢，她便看向远方，眼中幽光闪烁。
大约两柱香的功夫，屋内忽然微风闪烁，吹动烛火摇曳不定，张彪已无声无息显出身形。
对于张彪能绕过残缘楼阵法潜入，玉修罗毫不意外，缓缓转身，抛出一枚玉简。
张彪接过后，神识查看，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多谢道友。”
玉简内，是灵宝山各个山头的名称，地图，甚至还有势力归属。
这灵宝山秘境内，大大小小山头无数，环境错综复杂，还有那些势力布下的阵法防御，让他一个人探查，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查清。
玉修罗见状，淡然道：“这些情报，并非隐秘，只不过下层修士无法接触，以道友本事，费些功夫也能得到。”
“但有些东西，却不一样。各个势力最近动向，他们阵法的薄弱之处，还有这灵宝山的一些隐秘……这些情报才珍贵！”
张彪眼睛微眯，“道友要我做什么？”
玉修罗缓缓转身，看向远处。
“随我来！”
说罢，身形便瞬间消失。
张彪若有所思，紧随其后。
以他二人的身法，在这外围山城之间穿梭，根本无人能察觉。
玉修罗对于这灵宝山，显然已十分熟悉，带着张彪在山间小路之上飞行，一路避过重重阻碍，向着灵宝山深处而去。
到了此地，已与外围山城完全不同，不仅各种建筑更加奢华，而且路上皆设有神龛，有俗神进行巡逻，就连不少偏僻角落，都没放过。
然而，玉修罗却身形一转，用出土遁之法，进入地下，张彪自然紧紧跟随。
很快，二人便来到一处洞窟。
洞窟两侧，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古怪菌类，上面还有人脸，吞吐着周围灵气。
张彪看到后，顿时眼睛一亮。
玉修罗随手一挥，大量粉色烟雾翻涌而出，那些蘑菇上的人脸，顿时眯起眼睛，一幅很享受的模样。
玉修罗淡淡道：“灵宝山有秘境大阵，但对外开放，也扛不住诸多魔修捣鬼。”
“这是婆娑道的一伙人挖掘，本想用来对付灵宝山大阵，以众生浊魔气侵染，可惜被人剿灭，我找到此地，进行了一番遮掩，可以不被人察觉。”
说着，便在地道中继续前行。
张彪心中满是好奇，看来这玉修罗，明显是要做什么大事，即便没有自己，将来某一天也会发动。
二人速度飞快，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来到了隧道尽头，再次使用土遁术来到地面，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恢弘大城，建筑威严华丽，外围山城的建筑与这里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不仅如此，规模也极其庞大，一眼望不到尽头，一道道深邃的气息冲天而起。
而在远处，一道环形金光闪烁，散发刺目光彩，明显是某种肉眼可见的强大神域……
“这是……内城？”
张彪眼睛一亮，看向周围。
他没想到，暗道竟能直通此地。
灵宝山对外开放，和他设想中的山南城一样，成为魔修们的交易中心。
虽说如此，但有些区域也是禁止外人进入，即便是魔道重要人物，也得由千宝阁亲自审差，发放通行令。
这内城，便是整个灵宝山的核心。
他感受到的梦煞方尖碑气息，近半数都在此地。
玉修罗似乎没看到他的异样，只是痴痴望着那道金色圆环，眼中情绪复杂，有悲伤有怀念，更多的则是怨毒。
“那是玲珑阁。”
玉修罗深吸了口气，平静道：“欢喜门在灵宝山的驻地，统管所有山头产业，我要你做的，便是潜入其中，帮我杀一个人。”
张彪眉头微皱，“此事有点不好办。”
梦煞方尖碑，分散在不同的区域，他成功抢到一座，便会引起其他势力警惕，所以必须做好周密计划。
一旦启动，就不能出任何纰漏。
即便如此，肯定也会引发轩然大波，说不定这具分身都得舍弃。
进入景楼杀人，同样如此，一旦弄不好，甚至会破坏他的计划。
玉修罗缓缓转身，眼中满是嘲讽与疯狂，“我带你来此处，岂会没有防备？”
“此事早已定下，计划已经开启，无论你是谁，有何目的都不重要，只能与我合作，否则立刻就会惊动千宝阁！”
张彪眉头一皱，“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玉修罗面孔变得扭曲，眼中满是疯狂，“谁又喜欢呢？但世道便是这样，有些时候你只能妥协，但妥协之后便是生不如死……”
这女人早已疯了。
听着对方胡言乱语，张彪神情凝重。
灵视之眼查看，果然如此。
修行路上，少不了七情作祟。
所谓“喜伤心，忧伤肺，怒作肝，思伤脾，恐伤肾”，凡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修士。
若念头不通达，积郁心中，时间长了，便会化为心魔作祟，所以他为人处事，始终坚守着底线和原则，很多时候宁愿放弃利益，也要无愧于心。
而心魔可以压制，但就像洪水，堵得越久，爆发时也越发恐怖。
眼前这玉修罗，便是心魔即将爆发。
嗖！
没有丝毫犹豫，张彪瞬间闪身而上，捏动法诀，太阳神火与雷霆之力涌动，口中念诵《安神咒》，直接点在对方额头。
玉修罗本要动手反击，但潜意识让她放弃了抵抗，任由张彪施展术法。
噼里啪啦，金色火焰闪烁。
很快，玉修如何便恢复冷静，扭头看了一眼远方，“巡逻的俗神已被惊动，先离开此地！”
说着，便带着张彪施展土遁之法，再次潜入洞窟之中。
“多谢道友。”
进入洞中，玉修罗才微微一叹，“这便是我无法自己动手的原因，怕是还没靠近景楼，便会心魔爆发。”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抛出，“这便是我说的情报，算是援手酬谢。”
“不过此事，你可以考虑一番，即便有了情报，想在内城活动，也离不开我们相助。无论你有什么目的，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
张彪敏锐注意到这个词。
玉修罗沉默了一下，“你方才所用术法，至刚至阳，应该是来自所谓的正道吧。”
“要知道，我们这些魔修，并非人人都是自愿，有些只是命运如此，对于宗门的怨恨，所以让我们抛弃一切，甚至生命。”
“世事皆梦，对于我们来说，只想结束这场噩梦……”
……
鬼市之外，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张彪扭头看了看远处山头，若有所思。
灵视之眼并非全能，有很多线索都无法显示，但在玉修罗说出此事的同时，信息之中也多了一些提示。
正如对方所说，魔修并非人人自愿。
有些原本出自正道，因为一些事坠入魔道，但当心愿了结，再回首，只剩下无尽的怨恨与后悔……
有些从小长在灵宝山，虽说一步步踏上修行路，但身心早已残破不堪，对这个秘境更是恨之入骨……
还有这玉修罗，以欲入道，却动了情，触犯门中忌讳，在师门逼迫下，做了许多残忍之事，甚至将自己的道侣亲自祭炼，成为景楼下方的一尊鬼神，千年哀嚎不绝。
但有些事，你能下得去手，却无法违背本心，尤其这感情一事，更是化作心魔，让玉修罗日夜煎熬。
正如她所言，什么修为，什么大道都已不重要，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无法苏醒的噩梦。
他们所在秘密组织，名为“虚”，寓意万物终将归于虚无。
说白了，就是魔道内部酝酿的恐怖势力，没有其他目的，只想看到魔道覆灭。
万事万物皆有代价。
魔道，何尝不是如此。
与这个势力合作，前途未卜，毕竟是一帮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的疯子。
但恐怕，也是他唯一的办法。
想到这儿，张彪又拿起玉简看了一眼。
这灵宝山，同样暗流涌动啊……
嗖！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远处杂乱藤蔓中钻出，跌跌撞撞跑到了张彪身边，赫然是司徒博雅。
这小子如今异常狼狈，身上宝衣破碎，就连张彪送给他的“矩”宝也全部损毁，满身是伤。
伤口处，黑色的诅咒雾气不断扭曲。
他满脸苍白，颤声道：“前辈，快……快跑，妄法教的那帮人来报复了！”
张彪一听，顿时了然。
他之前动手，杀了妄法教古坨魔神麾下，就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但想起玉修罗给的情报，张彪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跑什么，正想找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