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损失一个顶尖人才与损失一个权重科室相比，肯定是前者的损失要轻很多。
“周主任，这件事情你要做的话，估计也就这两年了。”
武白鹤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
周灿心中一惊。
这几年他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做着准备，随着他的名声渐显，在图雅医院已经小有名气。甚至在省内也有着一定的知名度。
至于帝都有患者专门来找他看病，这个毕竟是少数。
而且很多人是因为看了那场心胸外科手术的直播，这才专门来找他做手术。
在外行人眼里，只知道周灿的手术做得好，但是懂点的人却会对他进行分类。心胸外科的手术做得再好，那也与神经外科领域没多大关系。
许医生弄残的那个人，受损的是神经。
而且很可能是脑神经、脊神经这种中枢神经。
他想要家属同意给他一个做手术的机会，那就必须在神经外科领域有所建树。
其实，神经吻合方面，他一直有着很好的天赋。
别人吻合小鼠的尾神经，可能最多恢复一丁点神经功能，他却直接让小鼠的尾部恢复了部分运动功能。这还是当初刚参加规培考试的时候。
现在的吻合术已经从当初的实习生水平晋级到了主任医师水平，两者就如同炼气小修士与元婴老怪的区别。
“你最迟今年会晋升主治吧？”
“对！我已经考主治医师通过了，医院的主治聘书下个月应该能到手。”
周灿平时从不在别的医生面前说这些。
因为容易被人误解成是在炫耀，招人忌恨。
与武白鹤谈话倒是无需隐瞒，人家是一级主任医师，别说周灿升主治，就算周灿同样晋升为一级主任医师了，他也不会妒忌。
越是地位高的人物，越不容易去妒忌他人。
当他们发现比自己强的人时，只会默默的学习对方身上的优点。
真正喜欢嫉妒的都是小人。
这种小人有两个最大的特点，看到别人不如他，拼命的嘲笑。看到别人比他强，拼命的嫉妒。
对于周灿这种妖孽来说，晋升主治真没什么难度。
别的高年资住院医师，就算当了一年住院总，也进修过了，也通过了主治考试，但是医院因为名额有限，只能让他们排队等着拿聘书。
不用说其它权重科室了，就连周灿所在的急诊科都有好几个排队的。
周灿这种算是插队。
别觉得不公平，如果其他排队等着拿主治医师聘用合同的人也有周灿这么优秀，医院与科室不可能让他们排队。
在任何一家单位都是如此。
越是能力平平，越不被重视。
因为被取代性太大了。
随便招个人就能顶潜此人原有的岗位，单位领导凭啥重视此人？
相反，像周灿这种尖端人才，几乎不具备取代性，走一个就是单位的重大损失。但凡英明一点的领导，都会重视这些尖端人才。
就拿周灿为例，现在的周灿在医院内都有着不小的名气了。如果韩副主任或者娄主任把他给逼走了，院领导们十有八九要对娄主任问责。
“你当上主治医师后，在科室副主任的位子上锻炼只要超过两年，很可能会让你接替科主任的位子。你们急诊科的韩副主任马上到年龄了，最迟明年四月就会退休。另一个科室副主任的位子明面上空缺，实际上却由老许兼任着。不过老许的情况你也知道，只能是暗中兼任副主任一职。可以行副主任之权，却不能登堂入室，摆到明面上。”
“而且老许不具备接替主任职位的条件。所以只能是你来接这个位子。”
武白鹤还真是让周灿重新定义了姜是老的辣这几个字的含义。
看似天天做手术，诊断疑病例，管理神经外科的大小事务，没想到对急诊科的人事情况了如指掌。
急诊科很长时间都只有一个科室副主任。
这放在任何一个科室都是不正常的。
其实这是因为许医生的身份特殊，把其中一个科室副主任暗中给了许医生。却又没办法摆到明面上，这才造成了只有一个科室副主任的假象。
后来急诊科在周灿的引领下，持续变强，规模扩大到一定程度后，具备再选一个科室副主任的条件了。
这才有了周灿当选为急诊科副主任。
“你现在可以放手施为，至少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毁来整个科室。而且你出手做这件事情时，会有很多人帮你，就算失败，你需要承担的风险并不会很大。至少绝不会落得像老许那么惨。”
武白鹤继续说道。
看到周灿的眼中闪过疑惑，他自然知道周灿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略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公道自在人心，大家都是医生，都很同情老许的遭遇。”
有些话不能明说，只能点到即止。
潜意思就是，很多医生都为许医生的遭遇抱不平，只要有机会，大家都愿意伸出援手帮一把。
人心似水，民心如烟。
很多事情大家也许嘴上没办法说出来，但是老百姓的心里却有着一杆秤。
试想，这个灾难要是落在其他医生身上，谁能承受？
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来顶之灾。
医生愿意为了救治患者冒险，但是出事了，却要医生承担一切苦果。
这肯定是不公平的。
“谢谢您的开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我的医术水平在这两年内不足以解决那件事情，我到时候不会接任急诊科的主任职位，也不会担任医院的其它一级要职。”
周灿识得其中的利害。
今天听了武白鹤的一番指导，对他的帮助非常大。
做这件事情也有了更全面的考虑。
“有时间可以随时来我这边跟着做做手术，更深入的了解一下神经外科手术。老许也好，已故的老胡也罢，都没办法教你高深的神经外科手术知识，但是我可以。”
武白鹤以前从不会对周灿说这种话。
两人交流时，周灿都是以学生的姿态向他请教。偶有神经外科的病例讨论，周灿也表现得十分谦虚和拘谨。
武白鹤则是以严肃面貌示人。
别说主动邀请周灿跟他到神经外科手术室做手术，就连主动邀请他喝茶都很少有过。
基本上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今天或许是提到了周灿想帮许医生翻身的话题，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武白鹤这才放下了‘公事公办’的姿态，主动出手扶持他，帮助他。
“好的，我还真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又不敢向您开口。等我忙过这阵子，结完婚，我一定来这边跟着您学习神经外科手术经验。”
周灿最近这段时间有着太多的事情，实在是分身乏术。
一个人的时间精力终究是有限的。
即便给他的资源再多，也没办法全部在短时间内享用。
就好比给一个乞丐一大锅饭，一大锅肉，他一顿能吃两碗就很不错了。
剩下的，想吃也吃不下啊，只能等到第二顿，第三顿再吃。
……
从神经外科出来后，周灿对那个病童的治疗已经有了底。
只能一步一步来。
先抗结核治疗，然后观察治疗效果后，等到结核菌控制住了，再考虑手术的事情。
具体的治疗方案，等会得找家属认真谈话沟通，才能实施。
眼下得先去一趟祝院长的办公室。
也可能是别的地方。
他拨通了祝院长的电话。
“祝院长您好，我刚从武主任那儿请教完出来了，请问我要到哪里见您？”
跟领导打电话，切忌询问领导在哪里。
因为领导有可能在KTV搂着妹子嗨歌，也有可能在酒店跟某个女下属开房，又或者其它。总之这些都是领导的隐私。
问领导在哪里，很容易招领导反感。
像周灿这么问就比较合格了。
“我在办公室，你直接过来就行。”
“好的，马上到！”
周灿迅速赶往院长办公室。
祝院长一般很少主动找他谈话，这次召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脑子里面快速过了一遍后，能够让周灿想到的事情，就是早上牛岚护士长说的那件事。
医院的制药部想要打包出去。
有能力接盘，并且信得过的人还真不多。
来到院长的办公室，秦院助居然还没下班。
院长助理没下班，院长也没下班，其他员工可想而知，谁敢走？
所以，院长办公室与院助办公室灯火通明，一派‘繁忙’景象。
相对而言，医院的行政类办公室很少加班。
一般都是到点了就走人。
临床科室加班那才是重灾区，几乎就是日常的一部分。
“秦院长还在加班呀！”
周灿笑着打招呼。
“最近事情挺多的，没忙完也就只能带着他们一起加班加点的干了。”秦院助现在对周灿的态度比以前友好多了。
“您忙，我去里面找祝院长。”
从院助办公室推开里面的木门，进入一条六七米长的七字形走廊，里面就是院长办公室了。
这么设计的创意，可能来自古代府衙。
曲径通幽。
最高的领导都是在后衙办公的。只有开堂审案的时候，才会明坐公堂。
他看到祝院长坐在办公桌后面皱着眉头看文件。
图雅医院家大业大，需要祝院长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院长看似风光无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咚咚咚！”
周灿敲了敲门。
“请进！”
祝雪阳这两年老得很快，已经是满头白发，额头的皱纹极深，眼角鱼尾纹同样千沟百渠。
“小周来啦，请坐。我先看完这份文件。”
祝院长亲切的招呼他坐下。
然后低头继续看着手头的文件。
马上就要退休了，要处理的事情肯定超乎想像。
因为新的接任者是其它地方调过来的，相当于空降。这种情况下，会有很多不可把控的事情。
万一新来的院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对着他这个前一任院长烧起来，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所以必须把一些可能留下的攻击点，全部处理好。
不给新院长留下任何把柄，这样才能保证安度晚年。
祝院长自从受到保卫科科长、总务科副院长的牵连，升职失败后，他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老。
这两年，他承受的心理压力应该极大。
焦虑、悔恨那是肯定的，还得天天为医院的事务操劳，自然老得很快。
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祝院长把手中的文件看完了。
放下文件，起身亲自给周灿泡了一杯浓茶。
院长这儿的茶叶都是好茶。
普通人前来造访，肯定享受不到这份待遇。
周灿的身份地位特殊，再加上与祝院长的老领导曹正国有着密切关系，祝院长对待他一直很照顾，也很客气。
“这人啊，年纪大了记忆力变差，看文件只看到一半，容易忘。必须全部看完，然后当场做出批示，否则就得重来。让你久等啦！”
祝院长居然为了这件小事向他解释，这让周灿很是受宠若惊。
“您是咱们全院的太阳，我能够近距离的享受阳光普照十几分钟，怎么看都是一种享受和殊荣。刚才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从您的身上学习到了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还有那种心无旁骛的专注精神，都对我有着极大益处。”
周灿开始发挥他的马屁神功。
“哈哈，就数你小子嘴甜。喝茶，这可是上等的乌龙茶，平时就算是邺院长、白院长他们来了，我都舍不得拿出来分享。”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
祝院长高兴的大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向周灿的眼神也是更加柔和亲切。
周灿品了一口，确实是上等的好茶，他露出享受的表情。
甭管演戏也好，真的享受也罢，反正这就是他要给祝院长传递的一个反馈信息。
“小周，这里也没有别人，就只有咱俩，我也就直说了。不管最终你是否答应，都请严格保密，不要外传。”
“好的，我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
周灿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和表情。
“相信已经有人跟你传过话，就是关于图雅医院制药部打包卖出去的提议，我思考多日，只有你最适合做这件事。”
祝院长还真是够直白。
连任何铺垫都没有，直接就告诉周灿，只有他最适合当这个接盘侠。
好在不是喜当爹，买下图雅医院的制药部，至少可以先听听祝院长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