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实在是个小心眼儿的.
他竟然不高兴了, 还真生气了
叶天卉拉着他的手,轻摇着他的手臂:“别这样子嘛,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有什么好生气的吗……”
顾时璋面无表情, 继续往前走。
叶天卉跟在他身边走, 边走边道:“我是觉得你很好,这是夸你呢!”
顾时璋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表情地道:“这是夸我?”
叶天卉看他终于搭腔了,忙眼巴巴地道:“我是觉得你好!”
顾时璋扯唇,一个冷笑:“我为什么要对你好, 我对你细心周到,处处照料, 结果最后竟然换了一句像你爹?”
叶天卉自知理亏:“就是逗逗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时她那么看着他,心跳得有些快,偏偏他还一直那么望着她,就好像看到她心里去。
她心里一紧, 就下意识这么说了。
顾时璋:“这种玩笑是乱开的吗?”
如果不知道谁是她爹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 无法接受这个类比。
叶天卉:“我知道了,以后不乱说了,你别生我气了,你看——”
她看着西落的夕阳,那夕阳洒在海面上, 她叹道:“天都要黑了。”
然而顾时璋还是有些闷闷的。
叶天卉无奈:“天不早了, 我得回家了。”
顾时璋听这话,凉凉的视线便扫过来:“吃饱喝足, 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叶天卉:“那你要怎么样?”
顾时璋长指伸展,反握住她的手指,侧首看着她道:“你如果就这么回家,那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握着她的手指,扣得很死,是怎么都不会松开的样子。
所以根本不存在“如果”。
叶天卉:“你要是不原谅我,那就不给你礼物了!”
顾时璋磨牙:“叶天卉。”
叶天卉便笑:“好了好了,不要生我气了行不行,我知道错了,给你赔礼道歉。”
顾时璋依然有些闷闷的样子:“你如果得罪了人,好歹记得低低头不行吗?”
叶天卉赶紧表示诚意:“我知道,我应该哄着你,不该故意气你。”
顾时璋发出一声浅淡的轻叹:“罢了,我不和你一般计较,走吧。”
叶天卉:“干嘛去?”
顾时璋:“你先给你爹地打一个电话,就说我们晚一些回去。”
叶天卉:“啊?”
顾时璋:“我想带你去坐缆车,怎么样?”
叶天卉:“缆车?”
顾时璋指着不远处:“你看那边,有透明的缆车,我们可以坐在缆车上俯瞰整个香江的夜景。”
叶天卉来了兴致:“好!”
她喜欢去体验这些新奇的,现代科技带来的好东西,这些在她那个时代,哪怕是贵为帝王都没办法享受——时代所限嘛。
顾时璋先带着她到了一处电话亭,让她给家里打电话。
他教她道:“就实话实说,如果你爹地问起来,就说我会送你回去。”
叶天卉眨眨眼睛,笑道:“我知道怎么说,放心。”
当下叶天卉便打电话,先打了家里电话,是保姆接的,说是叶立轩还没回家,叶天卉便打了叶立轩办公室电话。
果然很快就接了。
叶立轩:“你现在在哪,回家了吗?”
叶天卉:“爹地,我在外面还没回去,我看到那边有缆车,上了缆车可以看香江的夜景,我觉得风景一定不错。”
旁边顾时璋手插在兜里,安静地看着,看她和叶立轩交涉。
叶立轩:“嗯?你自己?”
他应该很忙,电话里能听到纸张的窸窣声。
叶天卉便道:“我那不是有个男朋友嘛,就让他陪我吧?”
叶立轩:“……”
叶天卉握着话筒,笑看着面前的顾时璋,却是对叶立轩道:“好不好啊,爹地,他既然当了我男朋友,总得让他献献殷勤对不对?”
顾时璋微抿唇,沉默地听着。
那电话机很老了,音效并不好,他又站得过近,可以听到那里的滋啦电流声,甚至隐隐能分辨出叶立轩的声音。
在过去的十几年,他熟悉叶立轩,关系也还可以,不算近不算远,怎么也算一个朋友。
他怎么都没想到,眼下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他等了多年的人,竟然恰好是叶立轩的女儿。
电话那头,叶立轩显然是有些不悦的。
于是叶天卉便开始撒娇,哄着,好一番说,终于叶立轩点头了。
点头后还告诉她,必须早点回家,又说尽快抽时间,要见她男朋友。
叶天卉自然统统答应,于是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叶天卉看着眼前的顾时璋,叹:“你看,你非让我打电话,我这个爹地好麻烦,要好一番解释,如果干脆不打,不就没这回事了。”
先斩后奏就是了,事后管他怎么说呢!
顾时璋淡看着她:“你倒是很会哄他。”
叶天卉:“?”
她歪头打量着他:“你这脑子都在想什么?”
顾时璋:“虽然他是你亲爹,可你们之前也并不熟悉,之前你不是很反感他吗,现在关系竟然这么亲近了?”
叶天卉想了想,最后轻哼一声:“因为我很容易被金钱收买,我亲爹给我钱花,给我买马。”
马……
顾时璋神情便有些难以形容。
他竟然把马给了叶立轩,让叶立轩讨好了她。
叶天卉:“金钱自然是有大妙用的,比如——”
说完,她便拿出来那个精美的包装盒:“给你的,我用爹地的钱买的。”
顾时璋看着那包装盒,默了好半晌,笑了。
他接过来,打开,便看到了里面那腰带和领带。
看得出,相对于她的性子和阅历来说,能挑选出这些也是难为她了,必然是用心问了别人的。
他唇角翘起:“好,这礼物我很喜欢,收了。”
叶天卉:“这不就得了,走吧,我们去坐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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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缆车并不算大,一辆缆车可以容纳五六个人的样子,不过这时候人并不多,顾时璋和工作人员说了下,他们可以单独坐一辆缆车。
上了车后,门关上,伴随着那嘎吱嘎吱的声音,缆车沿着钢缆轨道缓缓往上爬,缆车两旁都是树木,郁郁葱葱的。
在那婆娑树影中,隐隐可以看到远处起伏的群山,绵延的海岸线,以及那鳞次栉比的现代化高楼。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洒下,通过缆车玻璃落在缆车里,整个缆车都仿佛沐浴在一片暖红色的金光中。
叶天卉:“这种感觉真好!”
顾时璋看她开心的样子,适才的不快已经散去,他轻捏着她的指尖笑道:“等下的坡度会很陡峭。”
叶天卉却是一脸惊喜:“是吗?快来快来,我要体验一把!”
说着这话,却见这缆车的角度已经变了,果然是很陡,那倾斜度非常大,窗外的摩天大厦和那些树木因为这角度已经仿佛倾倒了,那体验自是不一般。
叶天卉自然不害怕,反而越发觉得有意思。
顾时璋笑道:“我有飞行执照,以后有机会我开飞机带你玩,你一定喜欢。”
叶天卉:“是吗,你还会开飞机?”
顾时璋:“嗯。”
叶天卉:“你会骑马,会开飞机,会烧烤,会种咖啡,那你还会干什么别的吗?”
顾时璋:“还会很多,什么都会。”
叶天卉好奇:“那你先给我说说飞机怎么开吧?”
她连汽车驾照都没拿到,他却会开飞机。
顾时璋:“没什么难的,和开汽车差不多吧,掌握技巧,熟练运用就可以了。”
他又给她讲起来在南非开飞机行经非洲上空看到的情景,原野,沙漠和象群等,倒是听得叶天卉津津有味。
这么说话间,天逐渐暗了下来,他们的缆车也即将抵达山顶。
从缆车中往外看,傍晚时分的大海静谧广袤,摩天大厦的灯火已经亮起,星星点点剔透犹如玻璃水晶一般。
如果忽略身边的缆车,忽略那一切世俗之物,她会感觉她在缓慢飞翔,以一个稳定而规律的轨道轻缓地飞过这个城市上方。
这个城市的夜景仿佛脚底下一幅画,就那么一帧一帧地自自己下方划过。
她满足地叹息:“太好了,果然资本主义的享受非同一般!”
顾时璋听这话,低笑出声:“看你高兴的傻样子。”
叶天卉轻哼:“我傻吗?”
顾时璋:“你不傻,傻的是我。”
叶天卉威胁:“你敢说我傻,我就生你气。”
顾时璋:“我哪敢,我现在很认命。”
叶天卉拉着他的手笑:“反正你得听我的!”
顾时璋挽唇笑:“好,听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温醇好听,倒是听得叶天卉心里一动。
华灯璀璨,可他们坐在缆车中,把这璀璨繁华的都市和这斑驳五彩的山林全都隔绝在外。
一时心里也有些异样,这种感觉很奇妙,就仿佛他们和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他们独处一个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中。
叶天卉侧首看过去,视线却不经意间就和他的对上。
他也在看着她。
夜空很暗,但是他漆黑的瞳孔里却有星子在闪耀。
于是她的呼吸仿佛被什么扼住,视线也完全无法移动。
缆车依然在缓慢往上攀爬,两边的灌木丛萧萧而下,远处的山海随之倾倒。
秋风萧瑟间,仿佛洪波涌起,仿佛沧海桑田,光阴流逝白驹过隙,这个世界在轮回,恍惚间千年岁月已过。
只有他们两个,仿佛是这变幻中的永恒,四目相对,胶在一起,仿佛凝固了一般。
良久,他终于俯首下来。
她听到他的喘息声,一下一下的,掺杂着对于叶天卉来说很陌生的什么。
叶天卉的心跳加速,她张口,竟是喃喃地道:“你要亲我是吗……”
顾时璋哑然,之后轻笑。
他将鼻子轻抵在了她脸颊上,用温柔到极致的声音道:“是,闭上眼睛,我要亲你。”
之后,他果然亲了一下。
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落在她唇上。
叶天卉便觉得唇间有丝丝酥麻感,这种感觉很陌生,不过她又很喜欢。
可他已经撤离了,就那么耷拉着眼皮,静默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满,低声嘟哝道:“还要。”
说着这话,她咬了咬自己泛着酥麻感的唇。
顾时璋低笑出声,他用自己的脸轻贴着叶天卉的:“不要急,最美味的佳肴应该一口一口,慢慢来。”
话虽这么说,他却再次侧首,就着她的姿势吻上她,这一次不同于刚才的蜻蜓点水,这一次他试探着撬开她的唇,探入其中。
他单手从后面托着她的后脑处,吻她,吻得缱绻而绵长。
开始的时候叶天卉还觉得新鲜,不过后来,她便感觉他的气息把自己包住,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便下意识用手抓紧了他的衣袖。
顾时璋终于放开她,放开她的时候,他的气息明显不对了,很急促的呼吸,里面有些压抑着的渴望。
叶天卉觉得腿软,手指末梢有些酥酥的,心也急跳不已。
顾时璋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用很轻很哑的声音道:“你喜欢这样吗?”
叶天卉想矜持一点说不喜欢,不过在他的目光中,她还是情不自禁说了实话:“喜欢,特别喜欢……”
顾时璋便再次俯首下来,用下巴在她头发上轻蹭,又用唇啄吻她。
只是啄吻,并不深入。
叶天卉喜欢这种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在被他用心珍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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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璋送叶天卉回到叶家,远远地便看到门口的保镖,两个人自然没有近前。
顾时璋低声叮嘱:“我在这里站着,看你进家门。”
叶天卉感觉到他眼神中的不舍,提议道:“要不你再亲我一下吧。”
顾时璋看着她微微仰脸,竟然主动要他吻的样子。
心都要化开了。
他怜惜地包拢住她的手:“我是舍不得你,但并不是非要亲你。”
他温声道:“回去吧,我在这里站着,我可以看到你的窗户,到时候你回到家,就冲大门方向招招手,我就能看到你了。”
叶天卉:“好吧,那我走了!”
她也怕被人发现,叶家人多口杂,被人发现难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现在需要在叶家站稳脚跟,在这之前她不想招惹是非。
她赶紧进了叶园,其实也不算很晚,隐约可见各房还亮着灯。
一时回头看,看大门方向,大门方向有两棵樟脑树,山风吹着,老式煤气路灯散发出朦胧的灯光,将那夜晚的树照着了苍银色。
并不见顾时璋的人影。
她微抿唇,却有些浮想联翩。
和顾时璋在一起,总是会想起一些元素,比如夜雨,比如滴漏,比如御书房那位穿了便服的帝王。
她收回目光,在那微凉的山风中回去自己家门。
一踏入客厅,李姐便迎了过来,问起她要不要吃晚饭。
叶天卉本来没什么兴致,也不算太饿,不过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腾云雾,它连连自己床铺稻草都要偷摸吃。
她便多少有了些食欲,当下道:“马无夜草不肥,准备点宵夜吧,清淡一些的。”
李姐一愣,并不明白为什么她和马是什么关系,不过还是去准备了。
叶天卉当下也就先上楼,想着先洗洗,换了衣服。
谁知道上了二楼,便见叶立轩站在露台旁。
廊灯昏暗,落地窗轻软的丝质沙帘垂下,他沉默地站在阴影中,倒像是站了很久。
叶天卉:“爹地,你怎么在这里?你吃饭了吗?”
叶立轩的视线却瞬间落在叶天卉嘴唇上。
他静默地看着,看了半晌,终于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去坐缆车了?”
叶天卉点头:“嗯。”
叶立轩:“吃饭了?”
叶天卉隐隐感觉到不对,便小心地道:“吃了。”
她低声道:“去海边吃的,吃的烧烤海鲜,还挺好吃的。”
叶立轩:“看起来心情不错?”
叶天卉:“嗯……”
叶立轩:“都做什么了,说说吧。”
叶天卉:“好多,我们吃海鲜,他烤了给我吃,他手艺挺好的,然后带我去坐缆车,那个缆车挺有意思的,我还想再坐一次。”
叶立轩单手插在裤兜里,颀长而立,面无表情。
叶天卉这么说着,便想起叶立轩的疑问,便道:“对了,爹地,你让我问的,我问他了。”
叶立轩:“哦?”
叶天卉:“我问了他的年纪,他二十四五岁吧,比我大不了几岁。”
她当然希望叶立轩不要有什么反对意见,尽管他如果反对,她肯定不听的,但是她还是希望不要和他起什么冲突。
所以她尽可能淡化年龄差距,把二十五岁这个数字说成二十四五岁,既没说谎,又减少年龄差带给叶立轩的冲击。
叶立轩微微拧眉:“二十四五岁,这么大了?这年纪也不小吧?”
叶天卉忙道:“也不算很大吧,他看上去挺显年轻的,乍看和我也差不多吧……”
其实叶天卉觉得,有时候他还挺幼稚的,今天耍性子生气的样子太幼稚了。
所以这个男人并不是一直那么稳定成熟。
叶立轩:“好吧,你尽快和他敲定,我要见一见他。”
叶天卉:“我今天过去马场,对班际赛的事有些想法,明天我得找老爷子谈谈,估计一时顾不上这,等班际赛的事结束,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叶立轩:“好。”
一时叶天卉过去房间了,看得出,她脚步轻快,很有种被教导主任审讯后终于解脱了的松快感。
叶立轩垂下眼来,袖子下的拳头微攥起。
他当然看到了,女儿嘴唇那里嫣红嫣红的,甚至微微浮肿。
她约会了,且被那个男人吻了。
这让他心底有怒浪在翻腾,酸涩几乎无法压抑,恨不得质问她,今晚到底都做了什么,又恨不得把那个男人揪过来痛揍一通,问问他凭什么亲吻自己女儿!
不过他到底压抑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一个完全没有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性情,也有自己的主意。
她倔强,桀骜,她不按照常理出牌,她野性难驯!
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左右她,也绝对不能强硬管教她。
管教只能让她越发叛逆不羁。
他沉默很久,终于回到书房,摇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而叶天卉摆脱了叶立轩的盘问,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回到房间后,便跑到窗台去看,然而根本看不到那边有什么人影。
不过她还是打开窗子,抬起手,冲着那个方向挥了挥,虽然这样子实在有些傻。
之后,她便自己甩到在大床上。
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想着今晚的种种,闭上眼睛,回味着,一时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天上飞。
她喜欢顾时璋,喜欢他带给自己的感觉。
她放纵自己,让自己脸红心跳,让自己沉浸在爱情中。
如此想了半晌,一直到佣人敲门,她才收敛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不要去想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第三次班际赛,她要尽快下决断了,明天得去找老爷子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