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他的秘密
顾志镡想着这一切, 不免浑身发抖。
仿佛大梦一场,他终于明白自己闹了一个大笑话。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她根本不喜欢自己, 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她竟然早有男朋友了!
顾志镡举起一杯酒, 狠狠饮下:“我太傻了,我太傻了!”
旁边的叶文茵叹了一声,温声道:“志镡,你不要喝了,这样子对身体不好。”
顾志镡嘲讽地道:“文茵你知道吗?那个叶天卉她不是好东西, 她耍我,她竟然耍我, 她一从开始就没安好心!”
叶文茵叹了一声:“我何尝不知道, 从她进入叶家开始,我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只是有些事情我不好给人说,只能暗暗忍下罢了。她这么对我也就罢了, 我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戏耍你的感情,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望着顾志镡, 很无奈地道:“你这么好的人,她都看不上,她竟然还要鄙薄你,她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顾志镡满心苦涩:“原来她已经交了一个男朋友,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朋友, 是那个不入流的男人吧, 那就是一个跑龙套的吧!”
叶文茵一听有些意外:“她交了个男朋友?”
顾志镡品味着心中的苦涩:“是。”
他想着和叶天卉一起在茶餐厅吃饭的男人,回忆着那个人蹩脚的西装, 以及不上档次的打扮,最后终于蹙眉道:“估计是仿的名牌,很穷酸,还要装样子,估计也是内地来的吧,就一个这样的男人,她竟然和对方有说有笑,她竟然那么挖苦嘲讽我,我哪点不如那个男人了!”
叶文茵顿时来了兴趣,当下不动声色问起来,这期间顾志镡又喝酒,又抱怨的,她都耐心诱导着,几次三番后,倒是把叶天卉的情况打听了一个清楚。
最后她到底是蹙眉:“那也没有办法,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你,她自己出身不好,如今到了我们这种人家,竟然依然要和那不入流的角色搅和在一起,她既然如此自甘堕落,倒也不必在意了。”
顾志镡冷笑一声:“是的,我再也不会为她难受了,这个狠心的女人,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竟然被一个这样的大陆妹给耍了,我真的太傻了,我太傻了!”
叶文茵听着这话,心里自然是暗暗嫌弃的,她甚至开始觉得男人这种东西,有时候长得好看了也没有用,如果幼稚了,那年轻更不是什么好词。
不过好在,这种男人可以轻易掌控。
她可以不着痕迹地驯服这个男人,用自己的身体编织成一张网,任凭他怎么冲撞,自己都可以将他拢住。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顾志镡,到底忍耐下来。
她抬起手,握住了顾志镡的,轻声道:“志镡,你也不要太难过,这些过去,不要再去想了,我们关键是往前看,你说是不是?”
顾志镡摇头,痛苦地摇头:“我,我——”
他挣扎着起身:“我去一趟——”
叶文茵见此,连忙上前扶他。
顾志镡却不管不顾,跌跌撞撞的。
叶文茵扶着顾志镡:“志镡你小心。”
顾志镡勉强道:“没事,我没事……”
说着,醉醺醺地去了洗手间。
叶文茵便站在洗手间外等着,时不时关心地道:“你没事吧?”
洗手间传来哗啦啦水声,过了一会,顾志镡才出来,他疲惫地摇头:“我还好。”
叶文茵抿唇,心疼地道:“我,我去给你取一些汤吧,我喂你喝,这样你会好受点?”
她的声音自然是温柔至极的,听得人心中发软。
顾志镡抬起眼,在那醉酒朦胧中看向眼前的叶文茵
她漂亮优雅,细心体贴,这么好的女子,他竟然险些忽略了。
他无奈苦笑:“对不起,文茵,我不该对你说这个,我说这些你一定很难过吧?”
叶文茵轻笑了下,声音温软体贴,充满了关切:“志镡,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你竟然喜欢她,我心里是难过的,但是我想到她让你心痛,我更多的是心疼你啊……”
顾志镡听这话,心神恍惚,他望着叶文茵,喃喃地道:“你竟是这么娴淑的女子,你真好……”
叶文茵仰脸看着他:“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
她咬着唇,眼神迷惘地看着他:“我只是心疼你,在乎你啊,志镡……”
顾志镡怔怔地看着叶文茵。
在这么一个失落的夜晚,有个女人姿态妩媚,对自己说着那温软动人的爱语。
他在脑中不由想着,若是叶天卉对自己这般,那该多好。
一时酒意上涌,他眼前竟然有些幻觉,甚至觉得叶天卉就在眼前。
他涌出异样来,往前两步,俯首下来,就要去吻叶文茵的唇。
叶文茵轻轻一躲,有些羞涩地红着脸:“志镡,别,别这样……”
然而她的躲闪却越发让顾志镡情不自禁,他伸出手,一把将叶文茵拽在怀中,紧紧搂住,之后俯首下来,发狂地吻着叶文茵。
他口中喃喃地道:“文茵,文茵,我最钟意你,之前是我瞎了眼才看上那个大陆妹!”
叶文茵微微仰着颈子,承受着那带了酒气的吻。
她两只手勾住男人的脖子,身子更是无力地靠在男人身上,口中则是发出低低的声音,媚得能拧出水来。
顾志镡顿时血脉偾张,他紧紧地抱着叶文茵,大口喘着气,很快滚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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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叶立轩也是忙,忙着准备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因为他有几个学生也会参会,且有一个学生要上台发言,他又要帮学生修改论文,每日都要忙到很晚才回去。
这天正忙着,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顾时璋的。
自从上次照片事件后,两个人便再不曾接触过。
不过就叶立轩这方面,他自然知道如今女儿和顾时璋是冷战状态,正闹别扭。
现在顾时璋竟然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他好整以暇笑着道:“时璋,请问有什么事?”
顾时璋的声音略带着几分哑:“我想问下天卉,她现在不在家?”
叶立轩挑眉:“时璋,我女儿在不在家,你倒是比我清楚?”
顾时璋却直接道:“这几天你工作很忙,估计没注意吧,天卉她一直不在家。”
叶立轩其实大概知道这事,女儿过去自己房子住了,说那样清净,还说不想和叶文茵一个屋檐下。
对此叶立轩倒是没什么意见,他知道她喜欢铜锣湾那套房子,确实清净,那她住那里也挺好的。
只是他特意叮嘱了安全问题,要求她每晚必须打一个电话报备的,这两天他忙,也没接到她电话。
当下难免想着,等会得打电话问问。
不过面对顾时璋,他却是很不在意的样子,道:“不在家就不在家,怎么了?时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在不在家,你倒是很清楚?”
顾时璋显然语气是尽量压着的,叶立轩毕竟是叶天卉的亲生父亲,他并不想冒犯他。
但是此时听到这语气,他声音也泛起凉意:“你的女儿,你不应该关心一下吗?”
叶立轩笑道:“时璋,我想,最新完结文在叩扣群幺污贰尔齐伍耳巴一你应该知道我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她有她的自由,我不可能天天追问她的去处。”
顾时璋显然在拧眉:“她不在家,你竟然不过问?她去哪里了,她也不在马场?”
叶立轩舒服地仰靠在真皮座椅上,他轻叹了一声:“你没有这样一个女儿,你当然不懂了,女孩子长大了需要个人的隐私,同时她也很容易叛逆,天天追问行踪,她如果烦了,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
最后,他终于淡淡地道:“等你有个这样的女儿再说吧!”
说完他就要挂上电话。
顾时璋却紧声追问:“慢着,她在外面有一套房子,地址是什么?”
叶立轩一听,直接给他笑了:“时璋,你我认识多年,我从来不曾见过你这个样子,你看你,还是原来的顾时璋吗?”
看来顾时璋特别急,他特别急,急着想见到自己女儿。
这次,他确实挂了电话,挂了后,他直接摇了叶天卉那套住处的电话。
果然电话很快被接起来了。
叶立轩一听,那边闹哄哄的,好像在放着什么歌。
他微蹙眉:“你那边……怎么回事?”
叶天卉:“我在听歌儿呢!”
叶立轩:“我怎么听着还有小孩子的声音?”
叶天卉笑道:“我邀请朋友的妹妹过来给我作伴,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等会我打算带她去荔园呢!”
叶天卉道:“我都查得门儿清了,我们买了好多零食,大吃一顿好的,就过去荔园玩!”
叶立轩听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免一声叹息:“你是带人家小朋友去,还是你自己想去?”
叶天卉:“……都去,我跟着她一起玩嘛。”
她上辈子没玩过,这辈子也没玩过,现在当然趁机补回来了。
叶立轩哑然失笑:“好,那你带着她去玩吧,我听说那边还有大象,你们可以去看。”
叶天卉:“嗯嗯嗯,我知道!”
叶立轩便又问起来:“这两天你怎么吃饭的,都是自己在家做饭吗?”
叶天卉:“我不做饭,都是去外面吃。”
她因为心情不好才躲出来,那自然是善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绝对最好的享受,吃喝玩乐不落下。
叶立轩蹙眉,无奈:“别整天胡吃海塞的。”
叶天卉:“也不能算胡吃海塞吧,我在外面去吃好吃的,反正有你的信用卡嘛,我天天捡那些有名的好店来吃。”
叶立轩有些无奈,语重心长地道:“家里的厨子都是请了最好的,你回家吃的话干净又卫生,并且营养也都是搭配好的,你在外面吃,天天喝可乐,对身体也不好。”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恰好两个学生过来请教,他们见他叶立轩打电话,自然不敢近前,便先立在一旁。
不过即使这样,那两个学生依然多少听到那么一句半句。
一时两个学生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惊奇,小声说:“叶教授这?”
叶教授什么人,最是专心学问,不食人间烟火,怎么现在叶教授说的话,闻着一股子熟悉的味儿,倒像是家里那喋喋不休的阿爸阿妈呢?
另一个学生却是知道的,低声道:“叶教授女儿,才从大陆回来的。”
那学生恍然:“怪不得呢!”
原来再是出尘脱俗的大教授,但凡当了爹妈,都是一个德性?
而电话另一头,叶天卉一听这话就头疼:“又不是天天吃,偶尔吃一次嘛!”
叶立轩叹:“你天天喝可乐……如今倒是说偶尔吃一番。”
叶天卉却想起自己的腾云雾。
她便顿时觉得自己很有道理:“爹地,我的腾云雾想吃一块方糖,我可没有不让它吃,它想吃就吃,吃了后,大不了我陪着它骑马,这就是我作为马主的责任,让它开心但也能让它健康。”
她开始反过来数落他:“你看你,你给我当爹,天天想着管我吃喝,你凭什么就不能满足我,让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如果想吃不能吃,想喝不能喝,那我人生有什么乐趣呢?”
叶立轩听着她振振有词的话语,一时也是无奈,便哭笑不得:“你万年有理。”
叶天卉:“那是自然。”
必须给他一个教育,让他知道,不要试着和女儿讲理,他是必然讲不过的。
叶立轩笑叹一声,却是提议道:“对了,明天我们学校学院的一位美国华裔教授的演讲,你有时间过来吧?”
叶天卉缓慢拧眉:“华裔教授?”
叶立轩:“是,他曾经获得过经济学诺贝尔提名,在他的领域很有些见地,这场演讲很热门,不少学子都在盼着,你可以过来凑凑热闹。因为是面向各学院的公开演讲,不会涉及什么专业领域,所以不存在听懂听不懂。”
叶天卉:“那也行,那我就熏熏吧。”
她觉得她爹总想着把她熏出书香味儿来。
叶立轩又道:“正好明天我要请几个学生吃饭,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吃,可以一起热闹。”
叶天卉疑惑:“你请学生?我过去?”
叶立轩:“就上次你过来后,知道你是我女儿之后,都打听起来,我想着,正好我那几个学生家庭背景,人品外貌,已经其它各方面都很优秀,关键年纪也和你相仿,也就比你大两三岁,你可以试着接触接触?”
叶天卉:“……”
她惊讶:“爹地,你要给我相亲?”
叶立轩笑道:“倒也不是说非要相亲,只是你在香江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个,出来多认识几个年纪相仿的朋友,以后可以结伴去荔园,那不是也很好吗?”
其实叶天卉对于结识新朋友一起去荔园没什么兴趣,不过想到认识几个年轻帅气的男学生,她便来了兴致。
自己瞎编了顾志镡的事来气顾时璋,估计他稍微冷静下来想想,或者回头问问,马上就明白了。
自己多认识几个年轻的文化人,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像何清叙那样的,也许就可以移情别恋,不再惦记他了。
既能弥补上辈子遗憾,也能出了上辈子那口气,让他顾时璋知道,自己不是非他不可,他能破坏一个何清叙,她可以找千千万个何清叙……
当下也就道:“好,那我去。”
而电话另一边,叶立轩握着电话机,神情却很有些意味深长。
顾时璋那人,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
他既然找上自己,那他必然要通过自己找叶天卉。
明天,就让他看着女儿和年轻优秀有活力的男学生交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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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卉当天带了小鱼儿过荔园玩,这荔园位于葵青区九华径的荔欣苑,据说是据说这是东南亚最大的游乐场了,确实是好玩,许多大陆根本没有的都可以尽情玩,什么摩天轮,什么哈哈镜,什么鬼屋,还有溜冰场,真是玩个尽兴!
而除了这些游乐设施,这里竟然还是一个动物园,山羊骆驼黑豹什么的,应有尽有,还可以逗大象。
这里有一头大象叫天奴,据说是香江荔园的镇店之宝。
叶天卉带着小鱼儿,倒是看了一个眼花缭乱,之后两个人便过去了那边的粤剧场。
小鱼儿顿时活泼起来,在那人群中东看西看,最后终于眼睛一亮:“看,小梅!”
叶天卉看过去,却见是一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站在台上,正唱着一首歌。
叶天卉听着,那歌词隐约是:“梅花靓,桃花靓,芬芳吐艳十分靓。”
那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不过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灵气十足,脸部轮廓清晰流畅,下颌线也很是精致,看上去颇有一股英气,声音也很是洪亮动人。
这么听着,都不敢相信,那么洪亮完美的曲子竟然是这么小的小姑娘唱出的,早磨练出来了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小姑娘眉眼间都是戏,可以看得出,她是自小泡在这圈子里的。
小鱼儿却很高兴,一曲终了,她赶紧给那小梅鼓掌,又对叶天卉道:“叶姐姐,这就是我同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叶天卉:“她每天来这里唱歌,那怎么上学?”
小鱼儿便叹了一声:“她在这里卖唱,要唱到半夜,第二天再爬起来上学,好辛苦呢。”
叶天卉:“……”
她便大致和小鱼儿聊了聊,知道了这小梅同学的更多事。
小鱼儿道:“同学都看不起小梅,说她是小歌女,不过我好喜欢她,如果不是我哥哥拍戏挣钱养我,我也想跟着她来这里唱歌呢。”
叶天卉默了下,却是想着,这就是命运。
如果小鱼儿没一个好哥哥,她一定会来这里卖唱,也许上学机会都没有。
她叹了声,道:“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从最底层往上爬,这个世上有许多路,有人卖唱求生,有人在片场摔个鼻青脸肿,也有人把自己的人生焊死在马背上。
她再次想起林见泉,也想起陈综万。
那天她看到林见泉望着自己的目光,她知道他渴望,渴望得到机会。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她知道这个少年对自己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和倚靠心理。
当他遭遇危机时,自己把他从马背上救下,在这么一个罕见的机会面前,他希望得到。
当然他永远不会开口,这是他少年人的傲气和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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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卉很早就过去马场了,去的时候那些上班族也才刚刚出动,路上还有头一天夜生活的痕迹。
香江的夜晚灯火辉煌,夜生活好像要持续很久。
她看到路边有小摊,都是港式小点心,热气腾腾的,有阿伯阿婆以及上班族在买,场面嘈杂,不过看着上去很烟火气。
她便也要了一份,要的鹌鹑蛋烧卖,那摊主娴熟地给她打包好了,她想着带了过去马场吃。
到了马场,老远就听到马蹄奔腾声,这会儿骑师驯马师已经陆续出动了。
叶天卉曾经特意嘱咐过,晨练时收着一些,她还不太想让外人过早知道她这几匹马的实力,是以老周他们会看时候,要么是大部队的时候,人多马多,不招人注意,看上去他们还没出来。
她走出一处榕树下,寻了长椅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吃着那烧麦,看着那万马奔腾,也留意着这其中各样的赛马,观察着别家的骑师。
约莫吃差不多的时候,林见泉和陈综万也出来了,旁边Jessise,老周和孙家京忙忙碌碌地跟着,带了备用的牵马绳,马鞍以及笼头,还有马毯马衣等。
她走过去,几个人见了她,打了招呼,便准备训练,林见泉和陈综万翻身上马。
显然大家都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早过来马场,她是特意要看这两个少年跑马的,想再看看,以做出最后的抉择。
而那两个少年自然也懂这其中的奥秘,是以明显可以看出,他们两个骑马时都是铆足了劲的。
Jessise跟着跑过去,拿了大毛毯,随时准备接应,赛马在剧烈运动过后会出汗,需要马上保温,老周自己带了地狱王者和地狱王者过去训练了。
孙家京则站在那里,陪着叶天卉一起看那两个少年跑马。
这时候,却见两个少年已经奔驰在赛马道上,哪怕在那么多赛马中,他们也格外惹眼,林见泉更是惹人侧目。
他的身体俯在马背上前倾,窄瘦而有力的腰悬在迎鞍骨上,一手紧夹着缰绳,整个身体随着那奔马的律动而如一张弓般弯起。
叶天卉远远地看着,不得不说,林见泉是一个天才骑师,他的身体削瘦结实但却又富有柔韧性,他身体的曲线和形状好像天然适合马背的起伏,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均衡。
这样的孩子,假以时日,必能一鸣惊人。
旁边的孙家京叹道:“他确实很优秀,敏捷机灵,好像有一种天生的能力,能够精准掌控奔马的节奏,他和那匹马好像心灵相通了,他知道每一次马蹄抬起时的落步。”
对此,叶天卉颔首:“他和黑玫瑰已经足够默契了。”
这样的林见泉,好像随时能感知黑玫瑰的任何一个情绪,他有足够的能力去驾驭这匹马了。
一时又提起陈综万,陈综万比林见泉大两岁,他已经参加过一些比赛。
孙家京:“陈综万在天分上略逊林见泉一筹,但是他的临战经验,他的应战策略,他在赛场上的判断力,都是屈指可数的,而且现在他和拢光也配合得很好。”
所以才难以抉择。
因为永远不知道在开锣日的国际一级赛上,将出现怎么样的对手,又是哪一个抉择更能制敌取胜。
选择后,如果赢了自然好说,万一输了,难免会怀疑自己,怀疑换一个选择也许就不一样了。
这时候,赛马陆续结束了晨练,一时之间马蹄声,嘶鸣声,吆喝声陆续响起,粗糙的驯马师用粤语骂着粗话,嚼着槟榔吆喝着虫仔们。
林见泉和陈综万也回来了,两个人翻身下马。
而就在这时候,叶天卉看着林见泉翻身下马的动作,突然心里一动。
少年纤细柔韧的身体很是轻盈,但她却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时候,孙家京和Jessise上前,赶紧给两匹马都披上了马毯,又牵着那两匹马在旁边溜达来缓解刚才剧烈的运动。
叶天卉却问起孙家京:“最近你们的伙食都是按照食谱来的吗?”
孙家京:“是,我和老周的我们自己随意,但是林见泉和陈综万的,都是按照之前营养师制定的膳食来严格安排的。”
他们两个的伙食,既要保证营养以支撑他们的运动量,要让他们保持一定的体力,同时绝对不能让他们增加多余的体重,所以一切都是经过严格计算的,就连喝一口水都要事先规划好。
孙家京疑惑地看向叶天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之后他马上道:“他们两个不可能多吃,他们很自觉,一直严格遵循食谱。”
叶天卉:“没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下情况。”
接下来几匹马陆续被牵回马厩,老周孙家京他们准备吃饭,马场的骑师带着腾云雾跑了两圈,看得出,其实跑过马的腾云雾也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叶天卉笑着摸了摸腾云雾的脑袋:“喜欢吗?”
腾云雾心情不错,赶紧把脑袋凑过来磨蹭叶天卉,一脸讨好的样子。
叶天卉无奈:“你怎么越来越像一只狗呢!”
她突然想起,如今地狱王者的小伙伴是小猫小狗,听说腾云雾也感兴趣,晨练的时候也会跟着人家凑热闹,逗着猫儿狗儿玩。
这怕不是跟着人家猫狗学的动作吧!
她不免好笑又无奈:“好啦,我带你回马厩了。”
说着,牵了腾云雾回去。
叶天卉觉得,马是通人性的,你以为它们不懂的,其实它们比谁都懂。
比如以前的腾云雾沉默懒惰,爱吃爱睡,但它很低调,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腾云雾有些飘。
它好像知道它被叶天卉宠爱着放纵着,是以有些恃宠而骄。
叶天卉牵着它回马厩,它昂首阔步,神气十足,就像一个骄纵的纨绔少爷,好像完全不把别的马放在眼中。
——可真是被宠坏了啊!
一路上也有其它驯马师和骑师看到叶天卉,他们知道叶天卉,知道这是叶家的小姐,也还知道她手底下那几匹性格各异的马。
现在看到她牵着腾云雾,一个个暗地里摇头好笑。
别的马主养马是为了比赛,是为了获奖,是为了拿奖金!
结果她呢,养着这么一匹懒到了全马场都出名的腾云雾,这是宠物马吗?
众人心里暗暗叹息。
叶天卉对于周围人等的目光,是完全无视。
她当她的千金大小姐,她宠她的腾云雾,碍别人什么事。
虽然负担一匹马的吃用照料很贵,但她负担得起!
别说可能即将到来的丰厚奖金,就说她十个铺子,这辈子她就躺着养马都不用愁的!
叶天卉翻身上马,让腾云雾慢悠悠地跑着,回去了马厩,这时候马房工作人员连忙上前,在跑马过后要马上对赛马进行养护照料,他们自然赶紧接手过去。
叶天卉便把腾云雾交给他们,她自己则过去找老周他们。
老周他们正吃早餐,因为不想过去餐厅排队耽误时间,他们都吃盒饭。
叶天卉对他们的伙食很重视,不要说林见泉和陈综万是要万分注意膳食的,就是老周和孙家京,伙食都是上等的,要比普通人的工作餐好许多。
他们吃的是烤猪肉菠萝包,吐司煎蛋,也有白粥等,品种很丰富。
他们看到叶天卉过来了,忙打了招呼。
叶天卉问起来:“见泉呢?”
Jessise啃着黄油吐司,看了看,道:“见泉?他刚刚好像回自己的房间了。”
叶天卉:“哦,那就好。”
她便随口聊了几句别的,说起接下来的训练计划,也提起腾云雾的训练状态。
如今腾云雾状态越发好了,她和老周提了,打算试探着让腾云雾参加五班马的小比赛,试探一下它的状态。
老周自然有些兴奋,他现在很有自信,觉得腾云雾比以前好太多,一切都大有希望。
讲完这个,叶天卉便过去了林见泉的房间。
虫仔们的房间是一排宿舍,就在马厩旁边,并不大的宿舍,住宿条件非常紧迫。
林见泉的合同转到了叶天卉名下后,叶天卉出手阔绰,给他们另外安置了房间,于是林见泉几个都有了自己单独的一个小房间,那小房间也有窗户,可以淋浴等。
这排宿舍一旁是低矮的白石字栏杆,另一旁却是跑马的山道,叶天卉走到那房间,敲了敲那墨绿色木板门,闷闷的声音响起,响了好几下,却没人来开门。
作为虫仔,他的听力必然是一等一的,是最敏锐的,万万不至于听不到。
他必然不在房间中。
叶天卉观察着这宿舍外的布置,那白石字栏杆旁是修剪齐整的长青树,一旁有着稀疏的花草,一直延伸到宿舍后面的荒草地。
叶天卉略一沉吟,无声地踏过那荒草地,来到了宿舍的后面,这里显然是人迹罕至的,倒是有些野猫野狗的会在这里栖息。
而就在一棵樟脑树下,站着一个纤细的少年。
黑色骑马装紧紧箍在他腰上,这让他的腰部看上去非常细,细到两只手便能拢住的感觉,但是他的肩膀却又很宽,于是那身形就成了一个优美的形状。
他确实长得好,匀称均衡,却又柔韧细长,如果不加以控制,这必然是一个腿长腰细的美少年。
她没有作声,就这么静默看着。
她看到林见泉站在那樟脑树下,他在试着呕吐,干呕,一下下的,在呕吐过后,他将那些呕吐物小心地掩埋在荒草鸟粪中。
她看着这样的林见泉,却想起了很多。
想起当初躲在垃圾桶的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也想起江凌枫别扭地摸着自己打了发胶头发的样子,想起小鱼儿抱着进口铅笔盒的开心,也想起小鱼儿那个同学。
她在荔园一口气唱到凌晨,小小年纪眉眼间已经都是戏,那是看尽了人间悲欢的眼神。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香江这花花绿绿的大世界,这里有摩登大楼,这里有豪门大家,但也有挣扎在底层的这些小人物,为了一口饭,为了一个机会,他们试图抓住任何一条哪怕最脆弱的藤蔓,拼了命地往上爬。
别人笑,笑他们努力的样子是如此卑微,如此不顾体面,目眦尽裂往上爬,看到机会贪婪到咬住不放开。
但那又怎么样,饿着肚子的时候怎么讲究那些。
这时候,林见泉终于清理了他自己,看样子他把一切都掩饰妥当,他转身就要离开。
而就在他那转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叶天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