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跟往常的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祝玉燕只带了一个小皮箱,里面全是金条和珠宝。
倒不是她不想带衣服和食物,但是这是在逃命,她也不可能扛着二十斤的箱子逃啊。
精减之下,她带上了祝家的珠宝。
关于她的身份文件全都藏在了衣服里。
如果有不测,箱子可以买命,身份文件才是她能出逃的真正原因。
对于她先去朝*后再转道去美国,在路上至少要过三道关卡。
这边上飞机的关卡没关系,一飞机的人全是逃命的,大家都是一样的来历,开飞机的能在这个时候带人偷*,就是为财,别的什么也不为,他才不管上飞机的都是什么人呢。
问题在于落地后怎么办。
虽然祝二小姐学过多国外语,但朝*话却当真没学过。
幸好,朝*的飞机场现在在美国手里。她落地后要面对的不是朝*的海关,而是美国的人。
苏纯钧就替她泡制出来了一封寻亲信,假称祝玉燕是出海去寻亲的。
祝家后人当时分了家财后跑了,跑到哪里去了不得而知,但苏纯钧推测,英美这些大国内一定有祝家后人,只要没死光了。
他就替她写了一封邮件,假装是在美国的祝家后人寄来的,请祝玉燕赶紧出国投奔亲人。
这种信在这个时候还挺常见的,大半都是骗子——是的,这种看似热情的寻亲信,大半都是骗子。多的是同乡或亲戚骗亲友出国去□□工,一落地就会被卖进矿山或其他地方。
女的就肯定是卖去当舞女或妓女了。
祝玉燕看起来很年轻,拿着这样一封信,一看就是被骗来的,马上就要进火坑。
看在她就要进火坑的份上,美国海关反而不会过多去审查她的来历有没有问题。
下一关就是买船票去美国,到这里就必须砸钱了,不砸钱估计是抢不到票的。
这里记住只能买美国公司的旅行支票,它其中会包含到美国的船票或机票,中间需要中转他国的,也都可以用这个旅行支票去兑出来,这比到一地重新找船找飞机要方便得多。
苏纯钧恨不能把这些知识灌到她的脑子里。她虽然会英语,但连城都没出过,真的能找到正确的航运公司吗?
祝玉燕觉得这不会有多难,她在这座城里什么事没干过?帮派都打过交道,日本人也没怕过,怎么可能出去了连个票都不会买了?
买到正确的旅行支票后,基本就可以保证能达到美国了,就是需要小心在这之间不要把这本支票丢了或遗失了,这绝对是没办法补的。
到了美国后,再去英国基本就是复制以上方式了,而且从美到英的路途要简单得多。
苏纯钧:“财不露白,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多加小心。”
祝玉燕表示放心吧,我都会。
然后她上了汽车就开始盯着驾驶座旁边的两根杆子记:这个是换档,这个是刹车,不能拉错了。
她上回带着金茱丽开车根本没记刹车——幸好当时也用不着她刹,车是自己停的。
这回可就要记了,她到飞机场的位置时必须要提前把车停好再去找飞机,不然直接开进飞机停驻的地点估计就要被驾驶员当靶子打了,现在敢带人偷*的,全都有枪,肯定也都不是善良之辈。
她坐在汽车里,藏在角落。
听着外面的汽车发动机响。
第一个是陈司机,他要先去一个地方掩护他们的撤离。
陈司机出去了。
她是第二个。
她穿着男装,头发全都盘得紧紧的藏在帽子里。
因为她要装成男人。
衣服多穿了几层,显得身形更高大一点。
她本想把头发剪短点,但苏老师说不能剪,因为现在的女人多数都是长发,她剪了容易,再长起来就难了,万一某一个关卡要脱衣服检查过关,一看她是女人却剪短发,马上就会把她抓起来的。
苏纯钧:“你就装成普通人要逃命,比伪装起来更安全,因为逃命的人太多了,他们不会有功夫一个个查的。你越普通,越安全。”
越特别,越不安全。
所以她只能把头发盘紧,再戴帽子。
她第二个开出去。
苏纯钧是第三个。
这就显得她也是掩护,陈司机是第一个开出去吸引监视的人的,她是第二个,把剩下的监视的人都吸引走,这样最后一个走的苏纯钧才最安全。
反向思维。
苏纯钧让她第二个走。
祝玉燕一踩油门,车瞬间冲了出去,发动机声音巨响无比的吐出一串烟。
苏纯钧已经伪装好了,正坐在车里等着,当他看到祝二小姐的汽车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的时候,心瞬间就提起来了!
这也太猛了!
她拉的是几档?
油门给了多少?
这会出事的!
她可千万别动方向盘!就这样一直直着开!敢转弯车一定会翻的!
苏纯钧的心都蹦到嗓子眼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他默默的等着,等了半个小时,才发动了汽车,小心翼翼的、鬼鬼祟祟的,让汽车滑出了侧门。
跟前两辆一冲出去就气势汹汹的车不同,他这辆汽车,一看就有问题。
他一路专找小路开,还会兜圈子。
他为了伪装自己,还给脸上涂了颜色。
但他相信监视的人是不会看不出他才是苏纯钧的。
因为后面已经跟上来了。
陈司机一路开到小公馆,也是一个伪装地。
为了伪装得更像一点,这里面是真的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假装是苏先生的情妇。
为了不露馅,她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老妈子和小丫头也是准备好的。
今天的出逃,这三个人都不知道。
陈司机装的就像逃命一样,他开进来后,直接冲上二楼,对那个女人说:“苏先生让我来接你!快走!迟了就走不掉了!“
那个女人一听就明白这是暴露了,但她有自己的任务,就是必须继续演戏。
于是她慌慌张张的喊老妈子和小丫头给她收拾东西,陈司机陪着一起作戏,楼下楼下踩得咚咚响,收拾出来几个大箱子。
那个女人抱着一个最大的皮箱,穿上貂皮大衣,坐上汽车。
老妈子和小丫头把皮箱子一个个塞满汽车。
那个女人从缀满珍珠的小手袋里拿出一把美金塞给老妈子和小丫头,含着眼泪说:“赵妈,小珍,这些钱给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老妈子和小丫头都用力点头,拉着她又依依惜别了一番。
陈司机跺脚催道:“来不及了!还废什么话啊!”
说罢发动汽车就跑了,老妈子和小丫头在后面追了半条街。
那个女人浓妆艳抹的,问陈司机:“小陈,我们去哪里啊?”
陈司机从后视镜看她,“苏先生让我送你去码头。”
那个女人点点头。
这时,后视镜里已经可以看到有汽车追上来了。
这是以为这个女人就是重点,他们要把这个女人抓回去了。
陈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对那个女人说:“头低下去。”
女人把箱子往上一顶,自己钻到了箱子下头,趴在了车厢底。
陈司机一脚油门,汽车像是开得要飞起来。
后面的汽车却也是渐渐逼近了,还有日军的摩托车也追了上车。
日本人在喊话:“停下投降,不然就开枪了!”
话音未落,枪已经打上来了。
陈司机根本没有办法还击,只能闷头直顾开车,拼命催油门。
那个女人脸色大变,“是日本人!我听到日本人的声音了!是日本人追上来了!我不要被抓!”
她眼中含着泪,望向陈司机,手脚慌忙的从手袋里掏出一把□□,抵上了自己的咽喉。
她要自尽!
哪怕是早就知道会牺牲,准备牺牲了,但事到临头,仍然有一丝恐惧漫上来。
女人抖着嘴唇喊:“妈……妈……妈!”
陈司机看到她拿枪,马上大叫:“你等等!先别着急!我开到江边,往江里扎,你会游水对吧?到时你游出去就能逃得了了!别死啊!”
女人摇着头:“逃不掉的,日本人早把江给守严了,我前几日去看过了,江边都是日本兵的巡逻队。”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逃走的办法,但女人也早就发现了这个办法不管用。但她没有说,因为也没有第二个办法了。要是真说了,可能就不叫她来做这个任务了。
女人抖着声音说:“我不怕的,我不怕!”
陈司机一咬牙,说:“你别开枪!咱们往回开!往回开开到官邸就没事了!他们就不追了!”
女人怔了一下:“可我的任务是……任务是……”
陈司机骂道:“你猪脑子啊!能不死当然是不死的好啊!又没说这个任务一定要你死!你是小太太!给我哭!叫!等回去见到苏先生,给我好好的骂他!”
女人咧开红唇笑起来,然后就开始哭叫起来:“苏先生,我好怕啊!”
“苏先生,有日本人在追我啊!”
“苏先生,你个王八蛋啊!”
陈司机也大笑起来:“对!骂他!这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