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汁一般在空中流淌,风来,吹动树枝微微摆动,地上有张牙舞爪的影子投下,时不时的有井水冒出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此处静谧极了。
谢树棣整了整衣裳。
只见他青衣儒袍,发髻间缀一根褐色的木藤,上头宽卵状的绿叶青翠鲜艳,偶尔缀几颗朱红的小果子,衬得那温和如玉的面容多了几分不似常人的旖丽。
不可亲,不可近。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得带上节礼嘞!”
谢树棣自言的嘀咕,不知哪里的乡话腔调又带了出来,瞬间打破了那不可亲近的气质。
只见他的手往旁边探了探,再收回来时候,已经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了。
顾昭瞧了瞧,上头满满当当的是一篮子的鸭蛋,各个青壳浑圆又个大,旁边还有一小碗的山楂果。
他的手中出现一片山楂叶,抖了抖,瞬间,宽卵状的叶子成了一块红红绿绿的大花布,轻轻巧巧的将篮子盖了个严实。
做完这一切,谢树棣抬头,招呼道。
“小井走吧,咱们一道去白家瞧瞧小晗。”
他侧了侧头,目光落在顾昭身上,询问道。
“顾道友,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夜风吹来,青色儒袍的衣角簌簌而飞,端的是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只不过搭上他手腕中的花布篮子,瞬间不一样了。
顾昭忍不住笑了一声。
谢树棣不解,“顾道友?”
顾昭眉眼里都是笑意,“是昭失礼了,成啊,左右无事,我同你们一道去瞧瞧。”
谢树棣好脾气的笑了笑。
“那咱们走吧。”
......
夜色中,谢树棣和小井一左一右的一道往前走,顾昭提着灯笼落在两人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橘黄的光团散发着柔和又朦胧的光,照亮了脚下的这方土地。
顾昭抬眼,目光落在谢树棣身上。
真好,谢公子还是谢公子,是那偶尔会说着土气乡话,仁心仁德,脾气温和又喜欢小娃娃的谢公子。
顾昭偷偷又笑了下。
还是喜欢用大红花布的谢公子。
......
没有了地缚灵的束缚,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城北的惊春路。
此时夜深人静,附近的屋舍俱是熄了烛火,周围一片静悄悄。
就连那守家的大狗都缩在狗舍里,脑袋趴在前肢上,偶尔竖一竖耳朵,见没有动静了,尖耳又耷拉而下,大尾巴百无聊赖的甩了甩。
……
惊春路,白家。
谢树棣走近。
大门上,神荼郁垒的画像闪过一道金光,金光耀眼的护着这五尺宽的门庭。
小井暗暗咬牙,薅着袖子就要往前。
谢树棣连忙拉住,只见他往前跨一步,抬手拱了拱,笑得温和。
“两位大人容禀,我和小井没有恶意,我们来白家是走亲戚看望干儿子呢。”
大门上,一左一右的神荼郁垒对视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接着,门庭处的金光收敛。
在顾昭三人看来,这门庭是大开了门户。
谢树棣欢喜,“多谢大人通融。”
“客气了。”神像的嘴动了动,里头有瓮幢的声音传出。
虽然话短,语气却和气。
……
谢树棣和小井进去了,顾昭本来也要跟着进去,这时,她的视线落在墙角处的一道影子上,目光倏忽的一顿。
顾昭凝神瞧了瞧。
就见黑暗中,墙角根的那道影子若隐若现,要不是有一顶羊皮毡帽在四尺高的地方飘忽,还真是难以注意到这墙角根里的影子。
只见那道影子的肩上搭了个布袋子,袋子是土黄色的,很是有一些年月了,布料磨得有些薄,还起了一些毛茧,明明不大的布兜子,上头偏偏打了三块大小不一的补丁。
大的那块是暗红色的,小块一些的两块是藏青色,寒酸极了。
此时,这布袋子鼓囊囊的。
顾昭顿了顿,传音给白宅里的小井姑娘。
……
白宅里。
小井的脚步停了停,谢公子侧头看了过去,正好看到那葫芦髻上的小葫芦荡了荡。
“怎么了?”
小井:“顾道友说他不能进来了,要去巡夜。”
谢树棣:“无妨,正事要紧,顾道友毕竟是吃公家饭的,不若咱们随心,我们看看小晗也得回去了。”
小井看了一眼谢树棣手臂中挎的篮子,惋惜道。
“顾道友不在,咱们就请不到白老爷帮忙了,唉,真是令人遗憾。”
谢树棣好笑,“白夫人说了,白老爷最近对小晗倒是不错,对家里人也不错。”
小井撇了撇嘴。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瞧吧,要是没有顾道友的那张小肚鸡肠符箓拘着,白老爷指定还是老样子!”
就在小井惋惜的时候,倏忽的,她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急速的朝这边破空而来。
小井伸手,一道符光疾疾而来,正好落在她的指缝间。
“哈哈,顾道友果真贴心,急人所急。”小井看着手中的符箓,掐着腰畅笑了一声。
“走走,树弟,一会儿瞧完小晗,还得麻烦白老爷一遭呢,罢罢,这会儿就让他再多睡睡,一会儿可有的忙活了。”
谢树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篮子,倏忽的也是一笑。
这满满一篮子,确实要忙活好一会儿呢。
……
今夜,白景山还是睡在六夫人那屋,睡之前,他颇为遗憾最近不能纳小娘子。
唉,花儿再新鲜,一直瞅着同一朵,那也是会腻的,没有新的小娘子,着实令人心里不得劲啊。
罢罢,这六夫人才进门不久,勉勉强强,含含糊糊的也能算个新娘子吧。
聊胜于无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白景山瞧着那貌美又风姿绰约的小娘子,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在梦里,他就在梦里再做一回新郎官,这,应该不打紧吧。
“......小娘子,嘿嘿......”屋舍里,白景山闭着眼,搂着被子吃吃的笑了一声。
他这一声小娘子叫得含糊,声音又小声,几乎是咕噜在喉头,还未吞吐就被他咽了下去。
只有他自己细细咀嚼品尝,没有人能听得清。
奈何,这屋里多出来的两个就不是人!
小井叉腰,“喔......小娘子欸。”
她拉长了声音,侧头看旁边的谢树棣,指着床榻上的白景山,快言快语道。
“瞧,咱们白老爷贼心不死呢!”
“他这是又要有犯错的苗头了,那可不成!咱们这做契亲的,哪里忍心见他这般犯糊涂?树弟,你给他紧紧皮!”
谢树棣:......
小井:“树弟?”
谢树棣好脾气:“是是,马上来。”
黄符的符光一闪而过,噘着嘴正要亲小娘子的白景山突然只觉得自己一轻,他倏忽睁大了眼睛,目光瞪着床榻上抱着被子微微翘嘴的自己。
这这......不是,他就梦里想想,就想想也不成了吗?
白景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接着,还不待他开口辩解,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来。
白景山只觉得自己如坠云里,如坠海里,他一直不断的往下坠,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再睁开眼睛时,白景山熟练的扑棱起翅膀,小眼睛里都是泪花。
知道了知道了!
就是梦里也讨不得小娘子,当不成新郎官!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他真的都知道了嘞!
白景山眼里含着一泡泪,方才梦里的欢喜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终归是黄粱梦一场啊。
鸡舍里传来热闹的声音。
“咯咯哒,咯咯哒!”
小井将篮子朝白景山母鸡一翻,瞬间,里头的青壳鸭蛋化作一阵耀眼的青光,接连没入老母鸡的腹肚里。
小井笑道,“麻烦白老爷了。”
那厢,随着小井的话落,白景山鸡身一僵,他细伶伶的鸡脚跟着就矮了矮,接着,就见圆毛老母鸡的尾羽炸开了。
“咯咯咯!咯咯咯!”
小井欢喜一拍手,“下蛋了,下蛋了,树弟快瞧,白老爷下蛋了。”
鸡身的白景山生无可恋。
下蛋了,下蛋了......
他该死的又下蛋了!
谢树棣笑眯眯:“瞧到了瞧到了,小井,咱们该回去了。”
小井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
“成吧,咱们下回再来瞧小晗。”
……
葫芦髻的小姑娘拎着空篮子,脚步轻快,上头的小葫芦摇摇摆摆,旁边,青色儒衣的青年步履稳重。
在走出大门时,他抬手对门上的神荼郁垒画像拱了拱手,笑道。
“多谢两位大人。”
画像上金光一闪而过,小嘴的地方动了动,声音瓮沉豪爽。
“小事一桩,两位契亲家好走,下回再来啊。”
谢树棣寒暄:“一定一定。”
……
两人走出了好一段路了,小井有些不解的声音在幽幢的夜色中响起。
“这次这两位门神大人倒是客气。”
谢树棣满足,“自然,小井你没有做过人不知道,这不论是街坊邻居,还是那亲朋好友,那关系就是越走越亲香嘞!”
小井若有所思。
“也是,今儿我瞧着白老爷下蛋,瞧他那肥脸都顺眼了不少,果真是亲香了。”
谢树棣:......
......
这厢,一井灵一树妖相偕着往甜水巷的方向走去,所过之处,清冽的水汽笼罩过这化雪的土壤,旁边,谢树棣带一身草木绿意。
水木之气润泽万物,黑泥地里,沉寂了一冬的种子一个发力,一抹稚嫩的青绿在寒风中簌簌抖抖。
风来,它似乎是被打败了一般,伏下那细薄的腰脊,风过,它颤颤巍巍的又挺起了腰板,寒风中,那一抹绿意格外的耀目。
……
那厢,顾昭提着灯笼跟上那贴着墙角根的身影。
寒风中,那小小的身影背着个破旧的布袋子,平添几分的可怜和凄惨,前提是,顾昭能够忽视布袋里头隐隐闪过的财炁。
都说毛鬼神是贼神,会为供奉它的主家搂外家的的财运,果真不假!
顾昭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毛鬼神搂财运。
瞧那布袋里散发的金光银光还有黄铜光,可以想见,它这一趟定然收获颇丰,不但有铜板,还有金锭银锭。
“谁!”小毛警觉,凶狠的目光瞪了过去,就像山里的狼崽子一般。
顾昭提着灯笼,浓郁夜色下,橘黄的光团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样。
“是你?”小毛认出了顾昭。
顾昭点头,“是我。”
“你跟着我作甚?”小毛眯了眯眼睛,他绷着脸,语气显得有些不善,瞧过去年纪虽然小,气势却十足。
顾昭没有答话,只目光上下的又将这毛鬼神看了又看。
只见它贴着墙角根站着,穿着一身这个时节仍然显得单薄的衣裳,唯一厚实一些的羊皮毡帽盖在脑袋上,大大的帽子衬得那小脸愈发的小了。
夜色中,那对眼睛格外的明亮。
顾昭忍不住道,“你这布袋里的财炁是旁人家的吧。”
小毛警惕的看着顾昭,“是又怎样,我搂回来的,现在就是我的了。”
顾昭:......
她看着面前这毡帽小子,就像是看着那误入歧途的小子。
“这样是不对的。”
小毛冷嗤了一声。
哪里不对了?
它凭本事搂回来的,那就是它的!
顾昭继续,“要是供奉你的人是成年的人,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那样,你搂多少财炁回去都无妨,因为他供奉了你,好坏他一个成年人自己都能承担。”
顾昭话话锋一转,“不过,小月亮就不成了。”
那厢,听到顾昭提到孔婵娟,小毛眉目缓了缓,没有说什么,不过瞧他那模样,虽然面上漫不经心,毡帽下的耳朵却竖着听了。
顾昭继续:“虽然不知道为何小月亮会供奉了你,不过我想,她那般小,定然还不知道何为供奉顶戴,说不得供奉一事也是有所误会。”
“须知万事不可只有得而无失,你为她搂了旁人家的财炁,回头她占了财炁,旁的就要失去了。”
“此时她不懂,等大了懂事了,却又后悔,到时就该怨你了。”
所谓因果造化,皆因有因必有果,成果必有因,天理昭昭,万事因果循环。
孔婵娟倘若因为顶戴而得了财炁,必定会在旁的一面失去一些东西,这是天地之势的均衡。
福禄寿喜财,无外乎这五福中有得有失罢了。
这也是一些术士布法阵时,掠夺了财炁却又将恶孽转嫁出去的原因。
皆因天地自有规则。
顾昭诚恳:“尊神,小月亮太小,你陪她长大就好了,这财炁一事,等她大了,要是她真的想要了,她自会向你祈愿,到时该是怎样的代价,也是她自己能承担的。”
顾昭顿了顿,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小月亮长大了,这尊毛鬼神还在不在她身边。
毕竟坊间里皆有言传,毛鬼神喜新厌旧,喜怒无常,一般它只在一户人家家里住上三年。
毛鬼神是贼神,喜爱贴着墙角根走,每一年,它都会在供奉它的主人家墙角根上做记号。
满上三年,它便会无情的离去。
所以,供奉毛鬼神的人,尤其喜欢刷围墙,一般一年一刷,为的就是将毛鬼神做的记号抹去,希冀它在家里长长久久。
……
一阵寒风吹来,吹得顾昭手中的灯笼摆摆,她的目光落落在毛鬼神身上,认真的将最后一句话说出。
“莫要让你们的一段良缘成了孽缘。”
墙角根处,毛鬼神倏忽的抬起眼,幽寐的眼里皆是锐意。
顾昭提着灯笼,半分不退。
最后,毛鬼神率先挪开了视线。
它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抿了抿唇,倏忽的将背上那破破旧旧的布袋解了下来,拽着袋子尾巴的地方,用力的朝天甩了甩。
瞬间,无数的金光,银光还有铜光从破布袋里飞出,财炁的映衬下,那破布袋的补丁好像都多了几分贵气。
先前是穷困潦倒的窘迫。
现在是独具匠心的别具一格。
顾昭看着数道的金银财炁在半空中逃逸,它们犹如那江河中游弋摆尾的鱼儿,不过瞬间,便回到了本来的主人家中。
……
寒风中,毡帽小子抖了抖破布袋,它手中端一个青瓷的碗碟,见到顾昭的视线,冷哼了一声。
“那财炁我还他了,这小食我就不还了,算他偿还今儿夜里对我的大不敬之罪。”
它顿了顿,自语一般道。
“这等小食,总不该也扯到五福均衡了吧。”
要是这也算账,那这天地也恁的小气,哼!
一阵风来,风卷着落叶扬了扬毛鬼神的脸。
不轻不重,不偏不倚,正好一片巴掌大的青翠绿叶啪在它的脸上。
似天地之势在应和它的所思所想,笑骂一声,小鬼头!
顾昭看了过去,只见青瓷碗中是一碗的糖蒸酥酪。
白嫩的牛乳凝结如乳膏,随着端着它的人的动作,那酥酪微微颤了颤,上头缀着些许果脯和瓜子。
风来,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顾昭看馋了:......
看来,这毛鬼神很喜欢小月亮啊。
这酥酪就不说了,到了它兜里的财炁,它都愿意丢回去。
要知道,毛鬼神可是有贼神的称谓。
只听过贼过不走空,哪里听过有贼将到手的东西原物奉还的?
顾昭眉眼染上了笑意。
……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心思被顾昭察觉,小毛撇过头,色厉内荏道。
“她既然供奉了我,我自然也得为她着想,我可是不轻易让人顶戴的,回头她过得不如意了,也有失我这尊神.的.名头。”
顾昭笑吟吟,“是是,尊神仁心。”
......
失去了金银之光,那破布袋又只是破布袋,哪里还有什么别具匠心,剩下的只有穷困潦倒罢了。
寒风中,毛鬼神随手将破布袋往肩上一搭,贴着墙角根往前。
风卷着枯叶飘来,凭白为此情此景添一分凄凉。
顾昭:......
真是冬日里的小白菜都没有这般凄凉,她忍不住了。
“尊神,可是有苦处。”
毛鬼神愣了愣,好半晌它方知顾昭说的是何意。
它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裳,正想说没有,这不过是它通神那一日,正好听见店里的掌柜在教自家的娃儿。
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贵不独行。
倏忽的,它想起小月亮欠它的神像和供桌,迟疑了。
这,这人明显修为不凡,他经手的供桌和神像,定然比它自己捡了柴,吭哧吭哧的打磨更显体面!
顾昭提着灯,笑得和气。
“尊神不用客气,方才昭说那番话,你不介意我交浅言深就行。”
其实要是这毛鬼神不依,顾昭也得苦恼,潘大人花了大银子请她夜里巡夜,她自然要做得尽心尽力。
她从她阿爷那儿接过六面绢丝灯和铜锣那一日开始,她阿爷可是和她说了,这巡夜巡夜,瞧的不单单是夜里太平没有火灾等事,还得瞧着那等攀高儿的贼星子。
贼神贼神,虽然沾了个神字,它搂了旁人的财炁,它也是贼啊。
她瞧到了,总不能当做没有瞧到吧。
要是两人打了起来,她倒是不惧,不过,据说毛鬼神是猫鬼,性子最是小性子又小气,且阴晴不定,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事儿也是一样的道理。
还好这尊毛鬼神晓事听理。
顾昭投桃报李,“只要我能帮忙的,又不违礼数,尊神只管开口,我一定帮忙。”
毡帽小子抬眼,羊皮毡帽下,那泛着幽光的眼睛又瞧了瞧顾昭,见她神情认真,显然不是说客气话,这才开口道。
“倒是有一事要麻烦道友。”
顾昭:“顾昭。”
她笑吟吟的继续道,“在下顾昭,日月昭昭的昭。”
毛鬼神愣了愣,它抿了抿唇,神情也认真了起来,似乎是犹豫了片刻,随即沉声道。
“毛奎深,奎壁之奎,庭院深深的深。”
顾昭的神情跟着慎重了起来。
神灵的名字还是有神力的,在它话落的那一刻,顾昭知道它说的是自己的真名。
毛奎深:“倒是有一事想要麻烦道友。”
说完,它将小月亮没有铜板给它打小供桌和神像的事情说了说,最后道。
“旁的都好说,关键是那神像......”
顾昭听后只有惊叹。
这毛鬼神,它还真被小月亮吃死死的了。
“这事好办,等我过两日休沐了,我去山里捡块好的石头,为尊神雕一座石像吧。”
说罢,顾昭细细的看了又看小毛的模样,尤其是那补丁的袋子,确保到时连布袋上的补丁大小比例都一致!
小毛不知顾昭手艺,不过,这会儿它倒是欢喜极了,抿了抿唇,眼睛晶亮。
“那就先谢过顾道友了。”
说罢,它将孔家的地址说了说。
顾昭应下,只等过两日便去山里寻石头,再寻一块好木料,打一张小小的桌子,再雕一尊小小破破的毛鬼神。
别说,做这等手艺活,她还怪期待的。
一人一神皆欢喜的辞别。
......
那厢,小毛贴着墙角根一路往惊春路的孔家去了,在靠近家门时,它倏忽的变成一团黑雾,卷着那羊皮毡帽和一瓷碗的糖蒸酥酪,顺着那打开的窗棂进了屋。
沁凉的月色透过窗棂照进,恰好落了一抹月辉在孔婵娟脸上。
床榻上,小月亮睡得憨甜。
小毛看了片刻,移开目光,它小心的将那糖蒸酥酪搁在床头的小方桌上。
一道莹光笼过白瓷碗,确保这酥酪不会坏也不会被爬虫叮咬。
事了,小毛这才抬脚走到角落里,只见它一矮身,身影渐渐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