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紧急通知下来了, 你回高专。”
七海建人看完手机接收到的讯息,对伏黑惠道。
“欸,为什么?那我们呢?”被分配到同一班待命的猪野琢真立刻举手。
“据说是天元大人疑似有危险, 但不排除是敌人的障眼法, 因此只派学生回去确认,”七海建人推了下眼镜,“就算高专人手都派出来了, 学校本身也有着防御性极高的结界, 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能溜进去的地方。”
“我们继续守在涉谷的[帐]外防止有其它异动, 同时需要找到结界点进行破除, 解救一般民众。”
“另外, 听说京都高专的人质被放置在了明治神宫前站, 同样有降下阻拦非术师以及术师的[帐], 日下部那边也已经带人过去营救了。”
“以及, ”七海建人停顿片刻,“还有一个消息。”
“五条悟被封印了。”
“谁!?”猪野琢真张大嘴巴。
“上次伏黑在报告里提到的水川有纪。”七海建人冷静回道。
伏黑惠惊愕抬眼看他。
“我刚才那不是疑问句……算了, ”猪野琢真抬手抓紧自己的帽檐,“真是难以想象的超劲爆消息…所以才要求我们继续在这里待命吗?”
“为了防止那个水川有纪是否有同伙还潜伏在[帐]内, 伺机而动。”七海建人的视线转向伏黑惠, “你就尽快赶回去吧, 还有其他被派回高专的人, 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其实不必等七海建人开口, 伏黑惠早已再无法待下去哪怕半秒钟——他向两位前辈示意自己先行一步, 便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他的手机躺在口袋里,最近一条收到的讯息被显示为已读。
而发送人是, 五条老师。
[箱子准备好了吗?]
再快一点!
这是所有往东京咒术高专赶的人的心声。
当伏黑惠一路飞檐走壁,直线冲回高专门口时, 发现月色下长长的石阶里,正坐着一道身影,姿态放松。
熟悉的,他儿时在幼儿园门口期待过无数次的身影。
而她的对面,已然或坐或站着好几个熟人,甚至还有——
“乙骨学长…?”
伏黑惠脱口而出,所有人的视线都向他汇聚而来。
“终于到齐了,”有纪抬眼,视线逐一自众人表情各异的面上扫过时,搭在膝盖上的手腕转动,缓慢露出握在五指中的眼珠骰子,“现在,可以来好好商量下你们各自该被分配的工作了。”
“嘘…要记住,我不是征求你们意见,而是在,威胁。”
“……”
有纪一步跨入薨星宫,比十年前那次来得还要轻描淡写。
佩戴着[天丛云]的她会被结界当做无生命的建筑物,而一路上早已有羂索特意留下的记号,好让她不至于还没到薨星宫便迷路在几千扇门里。
“东西拿到了吗?”羂索问她。
他正站在一株仅能见到枝条的粗壮树干旁。那树似乎接近暗哑干枯,却又在表皮冒出点点新绿,相当不寻常的景色。
“真人版咒灵玉、五条悟版狱门疆,”有纪一手举起样东西,唇角得意勾起,“都到手了。”
“无论几次,你都让我刮目相看啊,有纪。”羂索配合鼓起掌,清脆的声音在这除他与有纪外无人的空性结界内产生了轻微的回响。
就算他自己既然苦心谋划如此之久,也不敢保证计划当真能完全顺利地进行下去——而如今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有纪都相当出色的完成了。
“都说疑神疑鬼的人一直是你了。”有纪停在几步之外,将狱门疆和咒灵玉都抛给他,“天元呢?”
羂索更是满意她的自觉,接住后先仔细感受了下狱门疆,确认里面确实关着的是那根咒术界的定海神针——五条悟。
“在这里。”他踏了踏足下地面示意,“进来得实在太轻松,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羂索将六面眼睛已睁开的狱门疆收在袖袍里,仰头准备吃下咒灵玉。
却听到有纪问了他另一句。
“你我之间的[束缚]…完成了吧?”
“嗯?”
瞬间警觉的羂索侧头看向破空处,散发着极强气息的三节棍正向他的肋下袭来。
“雕虫小技,”他轻蔑道,甚至只侧过身便躲开蓄力一击,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充满居高临下的傲慢,“是高专没人了吗,尽派些杂碎来妄想阻扰我?连伏黑甚尔的[天与咒缚]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以为你又强到哪里去?”
被蔑视的禅院真希并不生气,迅速压低身形,以脚掌蹬地发力,将整个身体顺势转了一圈后,特级咒具[游云]以更沉重的攻势猛挥向他。
“都说没有用…”羂索话刚出口,再一次闪避[游云]的同时掌心立刻在身前拉出一条低阶咒灵,如幕布般挡下了射向他的弹丸。
“啧。”禅院真依露出不甘心的表情。她半跪在地,以小臂作为支架,趁禅院真希发动攻势的瞬间精准射出的一发狙击|弹,居然被如此写意地挡下了。
“嘁。”钉崎野蔷薇的锤子在空中挥了两下,也不爽于自己以咒力加持的钉子尽数打在一只低阶咒灵身上。
“科技与传统吗,我还挺欣赏你们的配合,”羂索丢开惨嚎着开始消散的咒灵,“远程与近战搭档的想法也很不错,可惜都太弱了。”
他抽空扫了眼被他打破而形成的结界裂隙,甚至有余裕去问站到一旁去的有纪,“看来你是咒术方的内鬼?”
“不,”没有被攻击的有纪也欣然回道,“只是我对你的计划,有一点小小的不满意。”
“而他们,都为了营救五条悟,甘愿当我的棋子。”
“愚不可及。”羂索抬手又格挡住一击[游云]的攻击,直接趁收势未尽的空隙,以禅院真希无法反应的速度探手捉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握拳猛击腹部——在她反射性干呕的一瞬间,挥手甩出去。
禅院真希在地面滑行出几米才停止,倒在地上不动了。
而不断击出的铁钉,也总是被突然浮现的低阶咒灵轻易挡住——钉崎野蔷薇捏紧锤把,额角的青筋都快绷裂。
禅院真依用咒力制造并储存的狙击|弹也已经用光,在羂索放出咒灵袭击几近昏迷的禅院真希的此刻,已果断抛下狙击|枪去救禅院真希。
“用一群弱者,也想削弱我的实力吗?”羂索不屑笑了笑,气息恐怖的咒灵撕开身后的虚空,庞大躯体甚至仅能露出独眼,“有纪不准备亲自过来吗,你的里香去哪里了?”
“别急啊,”有纪笑道,“防备我还太早了。你也该思考一下咒灵放出的太大只,就会遮挡视线、模糊感知的问题吧。”
“…!”羂索在她话音未落之时便因感知到的尖锐危机而仰身,一道极细血箭直直穿过那只露出全貌的象形咒灵,留下一个硬币大小的洞,与一声似象非象的悲鸣。
“九相图……你还留着啊。”他笑了笑,坦然面对被激怒的胀相,“你是有收集失败作的劣习吗?”
“不好说啊,你怎么知道是失败作?”有纪与他遥遥相望,挑了下眉毛,“对我来说可很有用呢。”
明知羂索再三挑衅试图引她出手,但有纪根本不打算放出任何一只咒灵,或与他动哪怕一次手。
往往只有未知才使人忌惮,就像用手伸入漆黑的盒子——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时候,才是最使人感到恐惧的时候。
她光是空手站在这里,就已经足够使羂索不得不分神留心她了。
“是你啊……果然是你,”胀相掌心并拢,血液在沸腾,吐出的每一个字皆恨得咬牙切齿,“加茂宪伦!!”
“看来你发现了呢。”羂索平淡回道,“没看见花御和漏瑚,这就是有纪特意把你留下来的原因吗?我…”
“——玉犬!”
手势交错,模样凶猛的暗色狂犬一口咬向羂索的左手,被那只看似笨拙的特极咒灵以完全不该有的灵活动作,挥鼻打飞出去,摔落在地上,化为一滩阴影。
“真是,好好让人说完话啊。”羂索无奈叹口气,挥了挥毫发无损的袈裟袍袖,“想趁机夺走狱门疆,新生咒术师的思维就是这么单纯,难怪总学不会长进。”
伏黑惠牙关紧咬,手势再变,“脱兔!”
密密麻麻的兔子遮天蔽日般出现在结界中,如起伏的潮水般蹦向羂索。
“——这是杂耍?害我差点笑出声了。”
他挥手又放出一只如飘带般的蛟形咒灵,在身周绕出真空带的同时也小臂交叉,格挡住虎杖悠仁借无数兔子遮蔽而来势汹汹的一拳——甚至借机捉住他的手腕,一个旋身将人摔飞出去,背部重重砸在地面,裂出大面积的放射纹。
“别小瞧人啊,你这混账。”
兔潮过后,又看见胀相的手臂垂下——由他指甲深深划出的伤口中,鲜血正以不正常的速度向下滴落,地面霎时汇聚成大片的血泊,并因他的意志而如狂风暴雨中被高高抬起的浪尖,向外伸展,蔓延,扑向冷漠站在原处的羂索。
“……”
他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
虽还是未动一步,却已眼露厌恶的盯着那出自他本人之手的,失败品。
以咒力换血液,虽说是加茂家的祖传术式[赤血操术],但也只有咒灵与人类融合之身,才能做到的招数。
等血液溅在羂索四周的下一击,就用[超新星],爆发出无数血箭!
胀相踏前一步,仍涌着鲜血的手臂抬起,双手虚拢,摆出架势——却发现那些由血液仿佛遇到了高台,仅是围绕他形成一个圈,并不靠近半分。
“终于…逼出你的另一个术式了。”
他并不灰心,反而显得有些如释重负,躁动的血泊也安静下来。
用重力将血液死死压在周身的羂索察觉不对,自胀相身上移开的目光赫然发现正在结印的伏黑惠!
“嵌合……”
伏黑惠眼睑低垂,双手交握在胸前,感受到体内咒力被急剧消耗。
“暗、翳、庭。”
以空性结界为壁,无边际的暗影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