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漆习惯早起。早起之后他会站在阳台吹会儿风,用这点时间清洗自己困顿的头脑,并开始构想今天一整天的计划,要做什么,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获得好的结局,诸如此类。
今天却好像不太相同,条理性的构想在大脑中缠成一团乱麻。
楚漆披着外套站在栏杆旁边俯瞰,实在心烦。
天还没亮,该死的路灯在氤氲的雾气中一盏盏发着圆球一样的光。
他深深皱着眉吸一口气,从外套口袋摸出细长的烟盒拨开,修长有力的手指摘出一根烟含在嘴边用力咬开爆珠。
闻到葡萄味弥漫开的瞬间,他后知后觉,这是江声喜欢的香烟牌子。
他垂下眼睛有些迟钝地沉默,片刻后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失言笑出声。
十七年带来的改变,好像他已经不仅仅是楚漆,也是“江声和楚漆”里面的楚漆。
他的意思是,痕迹。江声留下来的痕迹,无处不在。
想翻日记,日记里除了自己全是另一个人的影子,随便打开一本书,书页间都会掉落对方随手夹进来的干花。
看到雨,想起有人讨厌雨。看到雪,想起有人讨厌冬天。连看到自己的手,都想起这只手曾被带着热意缠缚过。
他习惯了江声的存在。
习惯用江声送给他的那款香水,习惯吩咐保姆在每件外套放一盒葡萄口味的烟,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给江声买礼物。
礼物在储物间越堆越多,没办法再送出去。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是“最好的朋友”,而是“前任”。
那些堆积成山的礼物何尝不是楚漆越积越多的情绪。礼物山第一次倾倒的时候,楚漆做出了选择。
如果江声觉得做朋友更好,那他就退一步。
反正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祖宗想怎么玩他,就怎么玩。
玩得开心就好。
做这个决定到底是因为爱还是习惯,楚漆分不清楚。
但是也不重要了,有个词叫殊途同归。
“啪嗒——”
楚漆点燃香烟,注视着指尖明灭的橘红色火星,目光晦涩。
矜傲不羁的俊美脸孔在弥散开的烟雾中模糊。他放松着靠在栏杆边,外套被风吹开似飞鸟漆黑的羽翼。
小屋外传来一阵响动。楚漆俯瞰下去,看到一辆车从镂空的铁栅栏大门缓缓驶入,在干爽的地面留下两道湿漉漉的轧痕。
车灯关闭,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拉开车门。穿着浅咖色风衣的男人下了车,手中提着两个小口袋。
楚漆眯了眯眼,沉默地注视着。
葡萄味融入烟草,晕染出一种浓郁香醇的果香。
江声偏爱这个牌子葡萄味的爆珠口味。喜欢做的事情是把爆珠咬破,纯闻味道,却不点燃,因为他对葡萄和烟草混合的味道谈不上喜欢。
江声喜欢葡萄制品,但不喜欢葡萄。喜欢草莓,但不喜欢草莓制品。
这个道理套用到顾清晖的身上似乎依然是合适的。
楚漆轻笑了声,插着口袋弹了弹烟灰,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的阳台出现一抹影子。
他转过头,正好看到楚熄一只脚踩上阳台窄小的栏杆。
江声跟在他背后,一头漆黑乱发,脸上还带着睡觉压出来的红痕,困顿让他眯着眼,表情又慌乱急切,他催促着,“快跳啊,现在都六点半了,马上直播又要开了!快呀!”
楚熄一眼就能望过来和楚漆对视。他挑高眉峰眯了眯眼,笑了下,故意把动作放慢得像是乌龟爬。
搞什么!
江声要疯了,崩溃地晃着他的睡衣领子,两只手卷在一起对他的耳朵大喊,“快——快啊啊啊——”
楚熄就是在这时候忽然开口的。他话音沙哑,语调却是飞扬的,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带着一股有意为之的挑衅,“起得很早嘛。怎么,满意你所看到的一切吗?”
江声顿住,忽然意识到他在和谁说话。
楚漆有早起的习惯。
楚熄这个孙子他明明知道!
不,其实他自己也该知道的。
但是听到节目组敲门说要开直播那瞬间,和野男人睡一个被窝即将被发现的惊慌让江声忘记了一切!再看到楚熄磨磨蹭蹭不肯走,他血压上来更是忘了他们三个的房子在同一侧这件事。
好恐怖啊。
为什么自从来了这个综艺江声每分每秒都觉得自己要被捉奸!……明明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他现任!
楚漆现在什么表情?
江声缓缓从楚熄宽阔的后背探了一只眼睛。
楚漆闲散靠在栏杆上望着他们,墨绿的眸子背光显得漆黑又深邃。烟雾逸散着,让他的表情看得不是很真切。
他身材比楚熄高大更多,那股漆黑沉凝的气场很有压迫感,给人一种能把刚升起来的太阳拽回去的错觉。
江声飞快缩回脑袋,表情扭曲了一下,在背后狠狠掐了一把楚熄的劲瘦的后腰。
楚熄吃痛叫了一声,回过头捂着腰,表情有些惊诧,似乎还怪委屈的,“哥哥?你干什么?”
江声压低嗓音,漆黑的眼睛狠狠瞪着他:“你故意的。”
楚熄于是弯起眼,笑嘻嘻,“哈,因为我想着,我们难得睡一起,不让他看到也太可惜了吧。”
……
啊??什么?
有什么可惜的!
江声不理解,也受不了。他推了楚熄的肩膀一把,“快走。”
楚熄也不磨蹭了,爬上栏杆蹲着起跳,轻轻松松就跨过将近两米的阳台间隙稳稳落在地板上,连响动都不明显。
江声不敢在这里多留,飞快窜回屋里把阳台门拽上。
看着透明的玻璃,江声发了会呆,大脑中奇怪的思维如游鱼般乱飞,他忽然有种想贴上收款二维码的冲动。
如果……他是说如果。
进阳台需转账一万元。
出阳台需转账一百万元。
他会不会赚得盆满钵满!
清晨的微风带着雨水的冷意。
楚熄手插在睡衣口袋,和自己的亲哥对视。
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半晌蓦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都要直不起腰。他挂在栏杆上趴着,咧着嘴的样子很有几分开朗的小痞气,“这就生气了?我以为你真的很能忍。”
“有什么必要生气,看到你这样的伎俩手段,只觉得好笑。”楚漆目光在他颈上可怖的青紫色痕迹上一扫,“好玩吗?怎么没把自己掐死。”
“技不在高,有用就好。”楚熄无所谓地笑着,天边的光芒被晕染开,微弱的光落在他的侧脸,却照不亮他的眼睛,“除了这些伎俩,我也不剩什么了。”
“和江声相处十几年的竹马是你,除了感情什么都有的是你。受过高等教育正直的人是你,被父母偏爱的是你。只有手段用尽坑蒙拐骗还一无所有的才是我。但这能怪我吗?难道是我出生就选择当一滩烂泥巴吗。”
他歪了下脑袋,耳边音色的坠饰摇摇摆摆,表情几乎带着一种困惑,“你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们俩的关系里,生气难道不是我的专利?”
“诡辩。”楚漆薄唇轻启,“不要说得好像你遭遇的悲惨一切都是因为我,不是我让你失去一切的。”
当然不是啦,但他却是可恨的、高高在上的对照组。
“你想说我在道德绑架你?算了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这么卑贱恶劣的人你清楚的,不过我乐于接受我的卑劣,你呢?恨得要死嫉妒得要死,还要隐藏不甘装得无所谓,好像你站在这里等着江声,他就迟早会回来似的。”
清风吹动楚漆的外套,他弹了弹烟灰,“继续说。”
楚熄扬起眉,“搞什么,偷师?我不是来给你上课的。”
楚漆云淡风轻,嘴角勾翘,“你以为这些话就能攻击到我的话,比你是在给我上课更令人发笑。”
“是是是,你心理强大得很,你他妈就是个打不死的蟑子螂。”楚熄咧开嘴歪歪头,肩膀耸了两下,这个动作由他来做总有两分潇洒。
他转身要往屋里走,忽然顿住脚步回头。
“那时候,他明明更喜欢我的。”
他笑了一声,“如果不是那场酒,到底谁才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你说得清吗?做人得清楚自己的卑劣,得有自知之明。知道吗,楚漆。”
说完这句话,他却没有再看楚漆的表情,自顾自地进了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阳台门。
良久。
一阵又一阵冷风几乎都无法吹醒楚漆的头脑。
楚漆面无表情,近乎粗暴地捻灭了烟头。指尖窜起短暂的痛意,浓郁的葡萄味在最后一抹白烟散去的时候消弭。
听说楚熄长大的地方治安混乱,在他童年时尤甚。
有一瞬间他心头涌起无数恶意的诅咒,但从小到大的教养让楚漆把这些话统统收了回去。
像是香烟燃烧后只留下灰烬。
他的满腔恶意只化成一句,他的生命中为什么多一个弟弟。
*
江声拉开门看到门口放了一个袋子的时候愣了愣。
他蹲下来把袋子提起来打开,发现是一袋早餐,没有署名。
难道是节目组发的?这么好心。
他打开一看,发现还是他很喜欢的蟹黄汤包。
天。
严落白,你小子果然是关系户吧。
江声怪怀疑的,又有点不敢确定。
除了节目组,其他人倒也有可能给他送早餐。
对不起,他们万人迷就是这样的。首先是自信,其次自信一般会变成事实。
楚漆不可能,刚刚才见过,除非兼职超人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买到早餐。
沈暮洵更不可能,相信沈暮洵会给他买早餐,还不如信楚漆是超人。
萧意也不会出去买早饭,他属于洗手作羹汤叫他起床的经济适用型。
……啊怎么想到这个有点恶心!
总不可能是顾清晖吧?
江声想着想着就发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提着袋子下楼,就看到萧意穿着白色的简洁款围裙上来。
青年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起得这么早。但很快他流露出笑,温和斯文,脸上的淤青经过一晚似乎减轻不少,似乎也是他愉快心情的来源,“起来了正好,我做了早餐。”
江声含糊着:“马上去。”
萧意点点头,“那我下楼等你。”
正准备往下走,一道黑红色的影子像闪电一样从萧意身边窜过。
江声愕然看去,只看到一张戴着墨镜和口罩的脸。对方像是赶着投胎一样走得又急又快,路过江声的时候脚步一顿,把手里的东西甩到他怀里,嗓子还有些沉闷的哑,“扔一下。”
江声隔着纸袋摸到热乎乎的汤包,沉默了一下。
等等,这么说的话,难道楚漆真是超人?
他忍不住,“你别对我这么好。”
沈暮洵急促的脚步一顿,转过脸来看他。
江声手指捂在热热汤包一会儿,眨眨眼睛,睫毛垂下来,“我虽然是个坏蛋,但是坏蛋也是有良心的。你这样会让我很愧疚,但是我不想愧疚。”
沈暮洵的牙似乎咬紧了下。半晌,笑了声,呼吸急促起来。像觉得江声如此坦然地对他说这些,很荒谬似的。
沈暮洵:“我对你很好吗。我现在对你都算好了啊,江声?”
莫名其妙,他却在这么说。
萧意轻笑一下。柔和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很有两分温和如水的意味,他话音轻松,“阿声,先来后到。”
沈暮洵猛地顿住脚步,站在走廊回头,拉下口罩,被闷得有些红润的嘴唇掀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声音冷沉,“你口中原来也说得出先来后到这四个字。”
萧意很有些疑惑茫然,“我不能明白你的意思。”
沈暮洵目光炯炯,几乎要把墨镜烧出两个洞,他嗤笑,“你当然不明白,毕竟我说的是人话。”
“你针对我有什么意义。除了口舌之快难道你还能得到什么心理价值吗?”萧意望着他,眉头微微蹙起,“如果你确实能从攻击我中得到一些你缺少的安全感价值感……或者别的什么,那么没关系,请随意。”
温柔的语调绵里藏针,江声看看萧意又看看沈暮洵,抱着头先遁了。
打架可以,别打到他头上就好!
【啊呀等江声的三人约会我等了一百年!点开一看居然还没开始!我恨恨恨】
【看到预告六点半直播,我:什么傻帽综艺还配让姐起大早?现在:很好,唇枪舌战开启美好一天!】
【沈暮洵生病还去给江声买早餐我真无语了哇!!他是不是烧到没脑子了!】
【小屋位置很偏的在郊区。郊区附近哪有给小少爷吃的蟹黄汤包啊,有鲜肉酱肉常规款就不错了。他这是跑多远去了】
【你那算什么,萧意之前采访说他从不下厨,现在还不是早起做早餐,我才是真的无语】
【什么鬼,我都要和萧粉惺惺相惜了】
【……好可怕一综艺,救命,我不要啊!】
【太好了,这综艺里一共就三个娱乐圈人士疯了俩,还好我们顾导还是正常人!】
江声下了楼,到客厅拆开包装袋一看,居然是两份差不多的早餐。
蟹黄汤包,还有一小盒米糕。
甚至是同一家店买的,江声看到了一模一样的logo。
江声咬了一口米糕,瞥见桌边的一张卡片,伸手够了过来。
【等等,这袋早餐又是谁给的?】
【不会是你们正常人顾导吧】
【……怎么可能!】
昨天相当于新手模式,导演相当于带流程的DM。
事实上恋综这样的综艺,性质上是不适合有外人太过明显的介入感的。观众会更喜欢看嘉宾们在一定框架内不受束缚自由发展的情节。
所以今天导演就没有再露面,只是在桌子上留下一张小卡。
身后忽然靠过来一道热气。带着廉价柠檬香皂的味道,清爽得让人想起洗衣粉广告里空中飘扬的床单。
他伸出手戳了一块米糕吃。
江声:“我没让你吃!”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吃不完。”楚熄懒洋洋半拥着他去看他手里的卡片。江声才注意到,他为了遮挡脖颈的痕迹,戴了一条choker。
有些宽,几乎像是狗项圈了。
……
江声用力盯着看。
简直不是像。
这就是吧!
江声扯着他的脖圈,“你该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吧?”
“不好看吗?”楚熄墨绿的眸子弯弯的,脸颊上细小的伤疤被湿乱的头发盖住,小声覆在他耳边说,“这个还有一条配套的链子,你想看看吗?”
?
啊啊啊!
真遇到怪东西了!
江声立马把他放开,像甩脏东西那样甩着手。
楚熄弯着眼睛大笑,“骗你的,好笨啊哥哥!”
【小情侣大白天干什么呢!】
【弟弟香香!】
【昨晚上发生什么了吗?怎么感觉今天一起来小楚对江声的态度就特别特别亲昵啊】
【说不定是一个被窝出来的,昨天被安妮气死了要撒娇哄哄】
【好荒谬,但是好合理……不然平白无故戴什么choker!有什么痕迹是不能给姐看的?江声的吻痕姐都看过了!】
【前线速报:十点钟方向萧意面带微笑打碎一只碗】
【速报+1:十二点钟方向楚漆下楼啦!】
楚熄拉开椅子坐到江声身边,把卡片上的字念出来,“什么啊……让我看看?亲爱的嘉宾早上好,今天是三人约会日,我们为大家准备了四个不同的场所,供大家自由选择。去往目的地从起始点走到终点,更有特别大礼等着您。”
他骨节分明的手捏过卡片一转,背面赫然是四个场所的地点。
他说:“有电影诶。”
江声随口一说,“我不要看文艺片。”
他对文艺片缺乏鉴赏能力,看爆米花片子乐呵乐呵就行了,要他思考,那就算了吧。
楚熄把椅子支起来一晃一晃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萧意把他做的早餐端上桌,有些遗憾道,“看来今早做得有点多了。”
江声看到他做的是奶油蘑菇意面,“可以拿小碗给我分一点点!我要多加黑胡椒。”
萧意看着他笑了下,很快却又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面前的早餐,“可是你这些吃得完吗?”
“没关系。”一旁的楚熄微微张开嘴,虎牙尖和舌心的舌钉若隐若现,“他吃不完的我可以代劳,我是剩饭处理专家。”
萧意仍然微笑着,“如果这些是其他嘉宾特意为阿声买的,似乎也不好分给旁人了吧。”
楚熄停顿两秒,幽绿的眸子像是水底的青苔,绿得近乎黝黑。他直视萧意,嘴角翘了翘,“没关系啊。我吃剩的嘛,把我当乞丐不就好了。”
“小楚先生很幽默。”
“小楚先生?请问你会怎么称呼楚漆,叫他老楚先生吗。”楚熄扬起眉梢,“如果是的话,请随意。但如果你叫他楚先生,那希望你一视同仁。”
“没记错的话,昨天导演也是叫你小楚先生。”萧意说,“而且这本身并非一个恶意的称呼,只是希望将你和你哥哥做出一个小小的区分。”
“他穷啊,我原谅他。但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对我和楚漆的分级会让我很不爽。”楚熄漫不经心地咬一口米糕,“我不是没有名字,名字难道不是已经是一种区分的手段了?你们的区分就是附加给弱势者或者后来者的标签,你应该体谅我的不爽。”
面对楚熄忽然的敌意,萧意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江声,然后才慢慢道,“我不知道在哪里惹得……楚熄先生不开心了?”
“毕竟我还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是静电一样在空气中浮动着。
江声在战局中选择埋头苦吃。
【萧意:茶掉任何人!小楚:怼遍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江声)】
【看出他和他哥的关系是真的恶劣啊……连这个都会钻牛角尖地计较】
楚熄余光瞥到楚漆走过来,转移了话题,“江声,我知道最近有个电影正好有排片,这个就让我来安排吧。”
“嗯?什么片子?”
“《青春散场》。”
江声通过这个名字猜测了一下剧情,“校园恋爱?青春疼痛?”
“这个片子最近炒得很火热,你不知道吗?我看过一点剧透,还有印象。”
楚熄笑眯眯地目送楚漆坐到江声旁边。他往后一靠,椅子在地面划出一声难听刺耳的响声,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说了一下大概的剧情。
“大概讲了男女主青梅竹马二十三年马上就要步入婚姻殿堂,不巧女主失忆走散被好心人收留,就此爱上另一个心心相印的灵魂伴侣。而男主为了寻找女主失魂落魄被车撞死,女主一无所知甚至和他的灵魂擦肩而过和好心人恩爱多年的故事。”
江声:“……”
这?听起来好像有点古早狗血烂片的味,这种片子怎么上的院线?
楚熄掏出节目组给的备用机点点点,把剧照点出来,手机翻转给江声看。江声看到了海报上男女明星的脸。他们好像很有名气,虽然他叫不出名字。
好吧,原谅了,原来是资本的游戏。
【救命,小楚你真的没有在隐喻什么吗我不信!!】
【天就这么在亲哥面前说这个……你不要命啦……】
【嘴上说得凶,小孩把戏罢了,你看楚漆,果然是熟男风范,根本不在care的】
楚漆没有对这个剧情做出任何评价。他懒散垂着眼,黑发垂落,轻笑了下,“看电影需要花费两个小时,如果这就是你对约会的安排,那我真是觉得无聊透顶。”
“没关系啊,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给你设计的。”
何况趁机把上午三人约会时间浪费掉不是挺好。
楚熄耸耸肩,眼眸转向江声,笑眯眯地问他,“江声,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吗?我看网友都说这部剧分不清谁是男主男二,也无法定义到底是he还是be,弄得我都有些好奇了。你会喜欢吗?你喜欢我们就去看。”
江声觉得这个剧情堪称狗屎。
他眼角抽搐一下正想说话,一旁的楚漆开了金口,语调口吻慢悠悠地压低,像是离他很近的一朵乌云。
“我倒是觉得另一部片子更有意思。”他也拿出手机,在影院排片页面指着《青春散场》旁边的另外一部电影,“看过吗,声声。”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但是不沉,大提琴一样优雅。
江声凑到他这边看了看,“什么?”
楚漆的目光在他头顶停留两秒,转向楚熄。
两双相似的眸子对视,他说,“《安然无恙》,经典教育片。讲的是一个流落在外的贫民窟少年通过自己的谎言,努力,奋斗,拼搏的精神,欺骗了很多无知少女和他谈情说爱以掠取钱财获得成就感……最后进了监狱,做上监狱老大,但因觊觎不该觊觎的事物最终被群殴致死的故事。”
江声眼角又抽了抽。
楚熄眉梢扬起,轻佻地笑了一声,“你在映射什么?”
楚漆修长的手指把玩他昂贵的火机,咔哒咔哒的,他也扬眉微笑,“你在映射什么?”
【笑死,‘熟男风范,根本不care’,你看他在不在意就完了】
【……救命我要笑死啦啊哈哈哈,我说世界是围着江声转,你们还不信!!如果世界不围着江声传,这个排片怎么会是这样的!!】
【家人们我去查了南城的排片,然后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江声指向排在《青春散场》和《安然无恙》旁边的另一部片子,“不然看这部吧。”
片名赫然为《破产男士》。
海报绘制得十足豪气,大块的暗红色与黑色兼之金色相配,男主角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俨然人生赢家的姿态!
江声现在对每一个破产人都抱有最高规格的敬意。
让他看看这些人破产之后是如何赚钱的,他直接照葫芦画瓢还不行吗?
楚漆:“这部不适合你看。”
楚熄:“勉强认可他的说法。”
【《破产男士》这个名字还是太含蓄了!实际上未修改前的直译是《破产情人》,讲述主角破产后从大富翁沦落为流浪汉,但前任们却依然不计前嫌,给他送钱送资源送炮的故事,毫无内涵的无脑大男子主义烂片,男主人设是坏但不完全坏,对每个情人抱有一点怜惜……omg,我甚至都不想说我想起了谁】
【救命所以世界真的是真实的吗,还是说是!《江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