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轻松从淤泥中爬起, 却难以在蜜糖的沼泽中逃离。
楚熄对江声的爱带一点仰望。
回到楚家的这几年他见识了太多青年才俊,地位阶级的跃迁让他忽然见识到了大千世界的广阔,而他之前待的地方就是狭小的井底。
他的亲哥哥,楚家的未来掌权人, 能力出众举止得体, 匪夷所思, 他却在仰望着另一个在世俗眼中早就跌落尘泥的无能者。
他是一堆燃烧后的灰烬。
等一个有风的时候,他才能高高的, 把头抬起, 去注视江声。
哪怕眼睛酸涩, 哪怕喉咙被扼住,哪怕很累很累,他也是这样……仰望着的。
酒吧的气氛已经在江声的手下极尽热烈地活跃起来,欢呼一潮高过一潮,人们鼓掌挥舞着手臂,混乱不清的歌名在四面八方响起。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刚刚点的那杯酒是混合酒,度数不低。江声这会儿显然表现出一些比平时更兴奋的态度, 在一欢呼声掌声和“再来一首”中起兴, 看了眼酒吧经理,对方对他连连点头。
正好江声也没过瘾。想了想, 他手中的鼓棒像是仙女的魔法棒,潇洒花哨地转了转,指出去定在一点。
那瞬间好像真的有不知名的魔法涌动出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魔法棒的落点。
江声宣布, “好, 被我选中的这位先生,给你向未来巨星点歌的机会!”
“登——”
原本只落在江声一个人身上的顶光骤然落在了楚熄的身上。
楚熄瞳孔一缩, 显然有些猝不及防,很快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江声在台上,姿态和坐在自家客厅没有两样。慵懒闲适,带两分矜贵的优雅。抬起下巴的时候,他的傲慢兼之十二分的神秘感让人控制不住欢呼和轻佻的哨声。
帽檐阴影半遮住江声的脸孔。只能看到他优越单薄的下颌线,勾起的红润嘴角,还有隐约发亮弯起的一双眼眸。
“来吧,说说想听哪首。”
他态度就好像这是某种殊荣似的。
但见识过刚刚那首曲子的狂热气氛后,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楚熄目光黝黑深切,嘴角带着笑用目光一寸寸黏腻地度量他的脸颊。
【啊啊啊摄影机给我拉个远景!远景!远景看这一幕一定会特别有宿命感】
【被光选择的两个人。你以为是光选择了我吗,不,是江声选择了我!】
【呜呜,可恶,狠狠代一下楚熄!江声真的很会在私下里给偏爱,这么一想前任旧情难忘真的无解,那种特殊感真的会很难忘掉】
【到现在我都记得我外婆避开所有兄弟姐妹唯独把糖塞给我qwq想来对他们来说江声的偏爱也是一样的吧】
【谁能对偏爱无动于衷】
【这么一想,他恋爱期间的各种刁难能被解释成私人的特殊对待了(但其实对每个人都一样】
【好可恶啊江声你这个渣男!!】
楚熄张了张嘴,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人潮之中,不期待被江声听到。
江声却了然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鼓棒往回一收,“知道了。”
他听到了?
还是口型?还是默契。
楚熄歪了下头。
实际上就算江声没听到,随便说一首歌也是正常的。
他想。
可尽管清楚,他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江声就是有这么了解他,他们的脑电波就是再次接轨了呢。
毕竟他们是如此相似的怪人。
【楚熄声音好小,戴着收音麦我都没听到他说话啊,江声你是看的唇语吧?】
【呜呜我好激动谁懂,隔着喧闹人群静谧的交流,怎么不能算一种默契呢】
【坦白讲这种默契比下午玩游戏的时候更打动我。他们了解彼此甚至不需要言语!所以为什么不在一起啊啊啊啊】
【就是不在一起才说明够爱,懂吗家人们。江声知道自己三心二意无法定心,知道短暂缠绵后是寂寞的空虚,越是喜欢的人,越是难以容忍他落入这样的境地!】
【疯了吧居然有这种嗑法,天哪你们都在嗑些什么硬糖!】
【不管,我造谣的就是真的,熄声是真的!!】
“好的。那么一首《狂热》——”江声按下帽檐,“送给这位幸运的特别的可爱的先生。”
人潮欢呼涌动。
但也有质疑小声冒出来,“真的是《狂热》?那么远他怎么听到的啊!”
“估计是早就沟通好了的吧,或者随便说的!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拆台嘛?”
楚熄手指用力攥紧,大脑一片空白,在激昂的音乐中涌入蚊虫般的鸣叫!
不是的,不是的。
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他脑子里想的,嘴里说的,的确就是——
《狂热》!
江声是懂他的。一定是的!
他鼓动的心跳声中带着雀跃。
看吧。
他们之间的默契绝无仅有。
某个绝不该在此时提出来破坏气氛的人,除了那虚无缥缈的岁月之外根本没什么好跟他争的。
楚熄恍惚听到鼓棒在镲的边缘一敲,江声压低声线,垂着眼哼哼着吟了一段前奏。
《狂热》和《茧》是截然不同的风格类型。《茧》是抒情歌,难度不大,《狂热》却是一首快节奏的曲子,要把边打鼓边唱歌更加困难。
光在他身上落得漂亮,把他浑身的生命力具象化,勾勒他清瘦有力的轮廓。
“当你觉得我的爱无法捕捉/请看贫穷的日落琼野的湖泊……”
激昂的鼓点密集到让人无法呼吸。
肺部的空气被挤压着堵到喉咙仅差一个释放口,当那个被推到顶峰的副歌高潮,必定能让人群爆发出冲破天际的欢呼。
音调却在期待中不住下落,节拍渐弱。
看似给人喘息的机会,实则叫人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
吊着听众玩,这就是音乐者常玩的小把戏。
江声甚至还趁机分了个心,觉得自己应该打个耳洞。
这时候如果耳朵上像楚熄那样穿些花里胡哨银光闪闪的东西,肯定非常闪亮。
但是他非常怕疼,比起怕,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讨厌。
讨厌会让他感到痛的事情,所以注定江声这辈子都和纹身与耳钉这类事情无缘了。
鼓棒敲下重击。
海浪再度涌起,将未得到满足的情绪重新挽回推向更高的高峰。
人群高喊起来,齐声嘶吼着唱。
音乐在遥远的深海回荡,恍惚让人觉得全世界只剩一艘海船在灯塔下寂寞停泊。
江声鼓棒敲击的频率眼花缭乱,但能看出他得心应手,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他在强光与欢呼声里抬头,看向楚熄。
也许是在场的泱泱人海只有他一个值得关注,也或许是因为是认识的人所以要看着他给他参与感。
但无论如何,这样遥遥的对望已经灌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理解的心意。
江声抬抬下巴。
楚熄知道他的意思是叫他好好看着——看他怎么出风头,成为人群中闪亮的唯一。
他的心跳早就剧烈到不听使唤。心脏好像被细细密密的藤蔓缠缚,尖刺刺得他生疼,又有一种异样的酥麻顺着四肢百骸蜿蜒,连头脑都变得恍惚。
他也渐渐控制不住表情,大笑起来。他张开手臂往后躺靠,手指点点自己的眼睛,再眯起眼隔空远远点了点江声。
我在看着你。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江声我的天呢,耀眼得有点太超过了吧??到底谁能抗住这样的江声啊,他无比耀眼的表现是为了你诶!!和江声热恋不知道会有多幸福,,】
【我宣布这场酒吧约会封神辣呜呜呜!熄声是我心中纯爱的神!】
【他们隔着人海对视,那一瞬间无人明白这是否是一种隐晦的相爱,哪怕是一瞬间,起码有一瞬间】
【我要是楚熄,我现在就冲上台抱着江声猛猛啃,这谁受得了!!他看我,他只看我诶!这不是勾引还能是什么!】
昂扬的气氛中忽然有道声音拔高。
“江声——”
人群一愣。
这个名字在近期可真是漆黑到家喻户晓。
要说江声的黑料,那确实不少。何况最近《突然的恋爱》热播,只要一个人有自己的社交网,就难免会听到这个避无可避的名字。
可是平日里大家谈论他的感情生活和突然被吊上悬崖的命运,把江家的命运和困苦的江声当做谈资,没有人想到江声没有跌入谷底,他并不落魄,也全无失落,反而还有如此亮眼的时刻。
怎么能不叫亮眼呢。
他那么轻松随意,又自在,欢快又漂亮,坐在舞台上像是从未被任何事物影响。
该谴责他在江家困顿时依然如此自在享乐吗?
还是说应该在此刻斥责他的污点,像键盘侠所说的那样“现实中遇到江声你看我不得给他个教训”……什么的?
不,做不到。
统统都做不到。
此情此景,他们根本无法控制被支配的感情与躯体。
江声只是一个名字,眼前的人却是让他们全副身心被牵引统率的具象化身。他们只能顺应激昂的情绪高喊。
“——江声!江声!江声!”
江声意识清醒、行为清醒,但情绪的确受到酒精影响变得亢奋。
哎,看嘛,他就是万众瞩目的料子。
严落白还说“十个人里五个朝你吐口水,四个砸你臭鸡蛋,还有一个提刀的前男友”。
怎么会?
都说了世界是围着他转的!
江声这次随便他们怎么挽留都没有再演奏,酒吧经理收到吧台呼叫机的呼叫要求增派人手,满是褶子的脸上那叫一个喜笑颜开。他背后一个背着吉他包的非主流少年紧紧盯着江声,眼睛里全是惊艳。
“你来晚了,刚刚那个明星上去唱了歌,你现在上台是要被喝倒彩的,等晚点再去吧。”
江声走下台回到桌前,顿时四面八方的目光都精准在暗昧的灯光下投射追随了过来。
不少人兴奋地讨论。
“这不是被他选中的那个人?”
“一开始就认识吧,第一首歌也是给他的,说是亲爱的朋友?”
“哈,什么朋友啊,男朋友吧,真羡慕——”
“真的是江声吗?真的是吗?”
“还能有假,他们直播间都开着呢,进去就能看到!”
“天啊没想到江声真的会这一手,天啊他怎么这么帅,我昨天还在和同事说他活该呢……可现在我感觉我心跳都要平复不下来了可恶!”
楚熄耳朵里挤入很多声音,那些夸耀嫉妒的话语充盈他的心房,他本该得意,又觉得非常不爽。
“好多人都在夸你啊。”
江声:“可我是特意唱给你听的啊。”
一句话,楚熄挑高眉毛,被他安抚了下来。
江声摘下帽子,随手把耷拉下来的额发拂开,眉眼蕴着潮湿的热气,更带让人晃神的漂亮。他扫了一眼桌面,拿起之前喝了两口的酒水喝了一大口。
楚熄想阻止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了?”江声疑惑地问他。
“没——”
楚熄眼神闪躲。
总、总不能说是他喝过的吧。
那样不是就暴露出来了?
话音未落,穿着西装制服的侍应生为他上了几杯酒。
江声指指自己,歪头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男生在他的眼神下忍不住躲开视线,然后才解释说,“是那边的先生女士为您点的。”
江声往那边一看。
男男女女对他一阵鬼哭狼嚎的欢呼。
“江声对我们沈暮洵好一点啊求求你了——”
“萧意!萧意!!萧意真的对你是真心的……”
江声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忍不住笑起来,不管说了什么都胡乱点点头当做回应了,又叮嘱侍应生把酒水送回去,他不收。
处理好一切再扭头,看到楚熄一双墨绿的眸子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特别特别亮。
像是饿了好久的小狗看到了肉骨头,要不是理智把他按在原地坐着,他估计就要扑上来。
江声:“怎么?”
楚熄的心跳到现在都没有平息,酥麻奇怪的气流窜到胸口,让他感到一种难忍的悸动。
躯体像是被放在火焰上灼烤,可他并不觉得煎熬。
被很多人注视着的江声如今只看着他。
楚熄目光泛起晶亮的波澜,他拉了一把江声。
江声一只手还拿着酒杯,没站稳朝他的方向跌去,一直腿跪在软皮沙发边沿,楚熄顺势张开手臂用力抱住他。
几乎瞬间,江声就听到了不少酒吧内响起的起哄声。
江声推了他两把,“怎么了,不开心?”
节目组的手卡要求双人约会要为彼此做一件会让对方开心的事情。这个要求倒是很宽松,限制不大。
“开心。”楚熄懒洋洋地把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垂着眼眸,手臂越收越紧,“再给我一个拥抱就更开心了。”
江声笑了一声。气息在胸膛颤动一下,拍了拍他的背。
他身上还染了两分玫瑰的味道。麦芽香氤氲弥散开一点。还掺杂了一点点葡萄烟的甜腻——那应该是在和楚漆独处的时候染上的。
楚熄在他身上蹭了蹭。
试图把自己的味道留上去,把楚漆的味道蹭掉。
【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拜高堂!礼成,送入洞房!】
【亲啊你俩,快亲啊,别在这个时候娇羞好不好,哎呦看得我好急可恶】
“那我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你呢,你要怎么讨好我?”
楚熄抬起头,一隙疤痕竖在他的眼皮,无损他的潇洒帅气。当他很有些得意地扬起眉毛时,那疤痕就让他显得更加灵动。
“这栋楼很高,到23楼转B4栋电梯,可以从轨道去摘星塔的屋顶花园。”
“摘星塔?我怎么没听说过?”
南城好玩好看的地方,别说百分百,百分之两百江声都去玩过了,却对楚熄说的这个摘星塔没什么印象。
“唔……刚开不久,你不知道很正常。我们可以把酒带上去在屋顶花园玻璃房慢慢看。这家酒吧和楼上有合作关系,带上去的酒杯会有人处理。”
楚熄笑眯眯地弯着眼睛,“对了,你带身份证了吗?”
江声眼睛瞪大,“你在说什么?我们可是在录节目。”
楚熄呆了呆,然后捂住他的嘴,“不是啊哥哥,你才是在说什么!我我我的意思是,这边的摘星塔和西郊的摘星塔是一家公司的,带上身份证就可以直接在这里预约西郊的跳伞!之后节目结束的空闲时间,我们可以去玩!”
“哦。”江声也就是逗逗他,听他这么说若有所思,歪着脑袋看他一会儿,故意学他说话,“玻玻玻璃房就不用提前预约吗?”
楚熄眉梢跳了两下,然后才说,“我之前,呃,预约好了。”
江声忽然笑起来,“为什么总感觉你好像早早就准备好的样子?”
玫瑰也是,约会也是。
楚熄的表现好像是,他从很久以前就在期待这一天。
如果一开始摇号没摇到他呢。
如果双人约会他选了楚漆呢?
他这一切算盘不就落空了一半,不会觉得可惜吗?
江声感觉再问下去他的良心会隐隐作痛,于是掐了掐楚熄的脸站起来,“走吧。”
楚熄点点头,把他放开。又很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手指在半空做了个抓握的动作,似乎指望留住一团空气。
他提上两人一起抓的娃娃,落后了几步,又快走跟上,想了想问,“你之后就要准备朝这方向发展了?”
“为什么这么想?”江声倒是很诧异,摇摇头,“我只是为了显摆一下我很牛啦。还没有很具体的想法。要是能混吃等死谁会想工作呢?”
楚熄笑出来,“你怎么这样!”
江声:“我就是这样!”
江声确实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在大多数人眼中。
因为他首先学习不好,考大学倒是超常发挥了一把,但也没有遵循江庭之的意愿选金融管理或者出国留学。只是随便挑了个专业进去玩泥巴混吃等死。
江声玩泥巴玩了四年,非常快乐。
在别人家的继承人在和金融死磕为管理发愁的时候,江声在哼着歌玩泥巴,或者抱着画板天南地北乱跑。
他们一边羡慕嫉妒恨江声的轻松,一边拐弯抹角地挖苦讽刺他是个傻子,继承人也不抢,到时候被继兄卖去割肾都不知道。
继兄能算自家人吗?
当然不算!连自家人都会在权利金钱上争抢撕咬,更别说继兄了。
何况这个继兄的亲妈还坑过江声那么大一把。
江声不在意吗?
怎么可能。
只是他这种一闲下来就带着恶趣味的小少爷报复的方法和别人不同而已。
走过很长的一段路,终于到了楚熄所说的那个屋顶花园的入口。
江声被楚熄拽着手腕拉进去。一路上风景开阔,四周和天花板都用特制玻璃替代,几乎看不到接缝的痕迹。银蓝色的微光流动,荡开水纹时,成簇的游鱼游动摆尾,隐入空白。
江声很有几分赞叹。
他们抵达入口时,看到几个打扮简单的年轻人堵在门口,很急躁地在恳求什么。
而他们面前,穿着妥帖制服的服务生一直带着和善的笑意表达坚定的婉拒。
江声竖起耳朵。
楚熄表情顿时不虞,蹙眉对服务生抬了下下巴。
对方立刻接受到他的指示,对那几个客人点了下头,朝着江声走来。
“江先生,您是我们今天唯一的客人。”服务生彬彬有礼,“请跟我来。”
看戏猝不及防被戴了顶高帽的江声:“啊?”
楚熄嘴角翘着,眼眸带着点得意,弯腰手指顶了顶他的后背,似乎对江声这满脸错愕感到满意似的,“‘啊’什么?走啊?”
屋顶花园,名副其实。
玻璃墙外很多开得热烈的名贵花朵——那显然不是应该在冬季盛开的品种。
人造微风让它们在合适的时机摆动、绽开,哪怕是应该在白日盛放的花朵,也并非不能有意改之成为约会的陪衬。
因为位置在顶楼,雨水对透明玻璃的酸化用一种特殊的隔绝涂料抵挡,但涂料涂上去却又需要及时做清灰应对,要达到现在这样一览无余干净透亮的效果,看似简单,实际上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财力。
建造成本显而易见的高昂,透明玻璃,vr造景,灯光盈彩,以及温室花的供应让这里看起来像是绝对完美的约会圣地——富豪版。在这样的基础下自然可以诞生商机,收费也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
可这样的一个地方却没有用手段大力营销,说明并不以捞金为目的,约莫只是背后设计者满足自我理想的乌托邦?
江声猜想。
【好震撼的美,感觉小楚绝对是有提前很久就用心准备的……哪怕他并不确定江声会选他】
【我以为小楚是那种约会很随心所欲的人。他和江声不是很合得来吗,我看江声就是想到一出是一出的类型啊】
【再随性的人面对重要的约会也不可能不重视啊!我只能说谁用心了,谁是真的玩游戏一目了然】
【我的天……只有我在感慨这地方真的好漂亮吗!!能托江声的福让我看一眼我都觉得很幸运了!】
【+1,美得我词穷】
江声一路走一路感慨,感慨到最后,都觉得楚熄抓着他手腕的手有些滚烫。
完了。
他想。
楚熄好像用心得有点超出他的意料。
楚熄拉他来到最中心风景最好的房间。
顶层的风景果然很好,透过头顶的玻璃能看到遥远的星星在天空中点缀着闪烁。
只是楼宇建得再高,好像都没有离星星更近一点。
楚熄把从楼下带来的酒水摆开,席地而坐,伸了个懒腰转了转有些酸胀的脖颈。他看了眼正望着天发呆的江声,“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江声回神:“说说看。”
“你在想,如果我在这里向你表白,你要怎么拒绝。”楚熄手中的酒瓶倾斜,往杯子里倒酒。澄清的酒液流淌冲击出细小的白沫,江声的视线渐渐从酒杯滑上楚熄的脸。
楚熄:“放心,我不会说的。”
毕竟可是直播。
拒绝还是同意,对于江声而言都是一出大麻烦。
【体贴小楚,我的天,呜呜会考虑江声的想法才是好狗狗!】
江声有些迷惑,但得到肯定答案的他确实放松下来,像软体动物一样从柔软的沙发滑到地上,和楚熄一起席地而坐。
楚熄朝他的方向挪近了些,和他碰了下杯,“喜欢这里吗?”
“当然喜欢!春天在这里睡一觉应该很爽。”江声摊开四肢。
楚熄喝了一口酒,仰起头看万里之外的苍穹,又低下看他。
只是静默的注视,江声却在那一瞬间和他脑回路碰撞上,察觉到他下一句话绝对语出惊人。
——果不其然!
楚熄说:“那我送给你。”
他眼尾下垂,平日懒懒散散多是放浪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
“……啊?”
“啊什么!我说把这里送给你!”
明明室内的风是很温和舒适的,江声却止不住哆嗦了一下,表情有些困惑。
不是。
这感觉就像是一起坐在后排的差生,忽然跟他说其实我只是随便来玩玩,想上去随时都可以!
【???我靠你们有钱人是这么追人的吗】
【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酝酿起来的礼物吧,小楚……哎,他真的对江声好用心呜呜。我嗑的这对到底能不能有一个好结局啊啊啊啊!】
江声环顾了一下漂亮精致到有些可怕的地步的屋顶花园,话音颤抖,“你你你,你的?但是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这是什么值得说起的事情吗?比起楚漆的功业佳绩,不断上涨的楚氏股票……”楚熄摇摇头,“这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一文不值吧。”
“这里很漂亮,然后呢。能为楚氏创收多少,能运营起多少利润,实现多少价值呢。”
江声抓着他的手绞尽脑汁想出褒奖与溢美之词,忽然在看到楚熄全无失落而带着调侃的眸子时卡了壳,“你故意说的吧,你故意在等我夸你!”
楚熄眨了眨眼,“不可以吗?”
江声也眨了眨眼,忍不住笑出声,喝了口酒,“可以,当然可以——我真的很喜欢这里。”
“喜欢就好。”楚熄说,“这里是我和我的朋友们联合设计的,不过出资是我套来的楚家的钱。”
他两句话带过,江声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他说的那样简单。
江声四下看看,忽然福至心灵,“这里好像我小时候想要的那座透明城堡。”
江声小时候有写日记的习惯,当他意识到日记会被哥哥偷看之后,日记就变成他的许愿簿。
他说想要赛车,就有赛车。
他说隔壁小孩欺负他,第二天隔壁小孩就要挨打。
想要一年能过十二个生日,就真的过了十二个生日。
唯独透明城堡的愿望,实在超出他哥的能力范围,迄今都没能实现。
他说他要在里面放夜晚会流淌的星星,他说他要一年四季常开的花。他要看到雨做的烟花,会在墙壁游动的鱼,他要每一棵树的叶子都是金子……
想起来还是太离奇了。
意识到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时候,江声遗憾地收敛了写许愿簿……不对,写日记的习惯。
——等等。
啊??
透明城堡和屋顶花园该不会——
江声转头,柔和的眉眼蹙着。
楚熄喝了一口酒,支着下巴看着他,神情很有两分静谧。
江声迟钝的大脑转了一下,“……你应该没看过我的日记吧。”
楚熄嘴角一翘,却蹙起眉毛故作若有所思,“有吗?没有吗?应该吧。”
江声从他表情中窥见两分异样的意味,“不是,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几年前,你不是让我去你那里玩嘛,让我随便翻,那我就随便翻咯。”
“……”江声深深捂住了脸。
那个日记本里可不仅有他的心愿,还有他的非主流语录啊!
楚熄晃晃他的手,“怎么样,这个约会礼物够格吗?能让你开心吗?”
怎么会不开心。
他可是把他哥都做不到的童年愿景硬生生搬到他眼前!
“我说不合格——”江声眨眨眼睛,“的话你会怎么样?”
“再去研究一下你的日记本。”楚熄说。
“不这就大可不必了!”江声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么一说,这个摘星塔如果是你的,西郊那个……”
“哈哈。”
“哈哈是什么意思!解释清楚!啊啊啊,你不是说你是个穷鬼吗?”江声咬牙切齿地晃他的衣领。
楚熄本就斜靠着坐没有坐稳,顿时一整个人压翻在地上。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江声能接受的被骗:骗感情,骗钱。
不能接受的被骗:好兄弟背着他变有钱!
“别晃了哥哥,我头晕。”楚熄嘴角噙着笑,手心滚烫地落在他手背。
“楚家再怎样,对于刚找回来的孩子还是有所补偿的啊。不然说出去成了一毛不拔铁公鸡,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话虽如此,再如何愧疚,楚家也绝不可能出资支持楚熄建造这样一个没有盈利价值的地方。
他没有人脉没有渠道,要在背后花多少功夫才能把这份礼物捧到江声面前,无人知晓。他也没有打算让江声知道。
“那你天天跟我哭穷?太没天理了。”
“我哪有哭穷了!我之前不是给哥好多卡了吗!喏,我现在还是可以给你!”楚熄开始从口袋里往外掏卡,又想到了什么,开朗地笑起来,“或者你就把屋顶花园收下,当我低的债。”
两个人对视一眼。
楚熄的目光几乎陷入一种眩晕。
江声真的有点太好看了,单薄的光线让他显得更加出彩。浓墨重彩的五官好漂亮,像水墨画,眉眼宛如笼罩了一片雾。他的神情在不那么崩溃活泼的时候,其实会透露出一点静谧孤寂的冷。
见到的人都会想,他是不是很寂寞。
他谈过那么多次恋爱,但或许还不懂爱是什么。
是不是只有我在此时此刻走进他的内心?
这些想法,进而催发一种情动的欲望。
他好可怜,他好脆弱,他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要帮助他,我要拯救他。
楚熄觉得这一眼的时间有些长了,有些眼酸。他喉结在项圈底下动了一下,盖在他手背的手忽然收紧了些。
楚熄顿时有些慌乱起来,“怎么、怎么了。”
气氛顿时有一点奇怪的化学反应,恒温装置下的空气怎么好像都变得燥热起来。
楚熄脑子里乱七八糟晃过很多种不同的想法。
江声为什么越来越近!
他脑袋木了下。
要,要亲他吗?
可是这是在直播……
胆子真是太大了。他根本没想过冲动之后的后果!
应该阻止一下。
但是事实上江声越凑越近的时候,他看着江声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亲一下怎么了!
江声想亲就该给他亲,到时候被骂,他就说是他自己勾.引的!
脖颈梗出起伏的青筋,楚熄有点呼吸不上来,说不上来是酒后意乱神迷,还是发自本心的神魂颠倒。
他只是一刻不停地看着江声。
真好看,好好看。江声。
凌乱发丝垂落,五官俊美漂亮,黑眸倒影窗外斑斓的色彩和他的影子。也许因为喝了酒脸颊有些潮红,这让他那张有些冷感的脸涌现出让人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柔软。
江声挨挤了过来。
楚熄根本就像个木楞子一样傻傻的躺在原地,卷毛散落,呼吸急促额头渗着汗水,心跳都要扑到嗓子眼了,手用力到有些颤抖。
江声反手轻轻握了下他的手,另一只手撑在一旁的地面。
发丝落在他的脸颊,带着轻飘飘的酒味凑过来,把他的脸颊吻还给他。
那一瞬间一定有风吹到他的心间。
温柔的,微凉的吻轻轻印在他的脸颊。像是猫儿偏爱人类那样蹭了蹭,让楚熄心跳都几乎停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拥抱。
只有楚熄听到江声近乎叹息的声音,带着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
“谢谢。”他话音其实带着怅然,“怎么办,这下要还不清了。”
*
回到小屋的时候江声带着浑身的酒气。
他的酒量其实很好,但今天着实喝得有些多了。
两个酒鬼抱着彼此回到小屋,按开门铃,来开门是顾清晖。
江声被楚熄夹在臂弯里勾着半截身子,抬起头看着他。这个在光影下半明半昧的高大俊美青年是谁,他迟钝的思绪愣是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顾清晖也看着他。
青年脸颊沱红,像是被晕染开的水彩。睫毛和发丝都濡湿,眼睛里含着隔水的雾,容貌比以往更有浓烈潮湿的昳丽。
他长久注视着顾清晖,忽然蹙了下眉毛。
“好……熟悉。的,感觉……”
顾清晖琥珀般静谧的眼颤了下,他薄唇微张正要说什么,却见江声甩了甩头,“算了,先、先进去。我感觉我要晕倒了。”
楚熄也迷迷糊糊地抱着他,“哦哦,好,进去。”
他们两个人互相抱着,给旁观者一种一拖三的艰难感。
顾清晖看不下去了,往前一步,“我来吧。”
楚熄却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往后退,手指一收把江声扣在自己怀里,像是瞬间炸起毛,眼神也警觉起来。
刚刚说话颠三倒四,这一下子又开始伶牙俐齿了,“顾导不是有洁癖吗,不劳烦了。”
顾清晖的目光放在他埋在江声柔软发丝底下的手指,视线下行滑到自己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指。没有言语。
一道更高大漆黑的影子从顾清晖背后走出来,“我来吧。”
楚熄更警惕地把江声搂紧。
江声在他怀里挣扎,“呼吸,我要窒息了呃!”
刚刚死死抱住他的人把他松开,清新冰冷的空气一下子能顺畅涌入肺里。江声刚睁开眼,又陷入一片黑暗,不知道谁把他抱在怀里,几乎没怎么感觉到移动,很快就被推到了沙发上。
江声的视野豁然开朗,才发现面前的是楚漆。
看着楚漆下垂的眼尾撇出来的深意,脸上也没有带着半点笑意,江声下意识觉得不太对。
可是哪里不对?
他视线在屋子里扫视。
好像,每个人都在看他。
好奇怪。
迟钝的大脑终于把视线聚焦在房屋内唯一的声源——客厅的电视机。
【江声&楚熄双人约会直播:您观看的直播已结束,是否播放下一个视频?】
啊。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江声&楚熄——
江声别开脸,然后忽然一顿。
谁?
谁和谁?
江声&楚熄??
江声的大脑嗡了一下。
什么意思?
一只漆黑的手递过来一碗汤,青年玉石般清澈的声音响起,“解酒汤。”
“谢谢。”江声其实喝酒之后不是个安分性子,这是真被吓到了,连表情都呆住。
其实也没有呆住,他只是在思考。只是这次的思考速度,比起以往慢了不是一星半点。
沈暮洵从楼上下来倒水吃药,瞥见江声一副呆头鹅的样子,轻嗤一声,“喜欢就让他喝个够好了,煮什么解酒汤,浪费。”
江声呆呆地转头看他。
沈暮洵:“看我干什么?”
江声:“……”
“说话。”
江声:“……”
“喝个酒变哑巴了。”
沈暮洵匪夷所思地轻笑,三两步走过来,抢过江声手里的碗,掐住他的下颌揉开他的嘴唇,带点恶声恶气地开口,“张嘴。”
江声看他两秒,睫毛眨了下,乖乖地张开嘴。
沈暮洵似乎没能想到他有这么听话,愣了下神,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滑动,眼眸闪烁两下。
楚漆几乎控制不住有些戾气的表情,带着笑也显得十足危险,他慢条斯理彬彬有礼地说,“沈先生不是要去吃药吗?这边交给我就好。”
沈暮洵的目光这才游离到他身上一定,眉梢一抬,“吃药能费多少功夫。”
楚漆强调:“这边交给我就好。”
“我不呢?”他越是强横,沈暮洵的态度就越强硬,掐着江声脸颊的力度也温柔下来,眯着眼抬着下巴,“摆清你的位置,你是他朋友,不是他老爹。何况你是谁、和他什么关系,更与我无关。少来命令我。”
顾清晖的目光在他背后淡淡一扫,冷淡地向江声解释,“提前回来的嘉宾没有活动,所以节目组给我们准备了直播。”
江声急忙把沈暮洵的手推开:“我……我和楚熄的约会直播?”
顾清晖表情极淡,看不出喜怒,只是点了下头。
江声的眼睛在室内寻找。
严导一和他对上视线,就抱头蹲下试图躲避。
这,这也不能怪他!
沈暮洵、萧意和顾清晖那组三人实在是合不了笼,这三位还都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一把手,也不能真为了节目效果得罪太狠,下午的约会不得不取消。
但是取消了,直接就少了一个大热点。
所以他一拍脑子,决定让他们看江声的约会直播。
旧情难忘的前任看江声和新人约会,一定是个大爆点。
就、就是好像有点太爆了。
楚熄和江声的氛围有多好,小屋的氛围就有多可怕。
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他们的工作人员愣是连个屁都没敢放!搬个椅子都轻手轻脚,生怕被几个大佬盯上!
江声迟钝的大脑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们四个,今天下午,一直都,围在一起,看他和楚熄的直播。
这波不是背刺是什么!
啊啊啊!
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一只被猛掐住脖子的尖叫鸡。
……
叫了一会儿后,江声放弃了。
算了。
没发生的事情才值得尖叫,既然已经发生那就算了!人要懂得释然!
江声晕晕乎乎地自暴自弃,接过解酒汤一碗干了就倒下。倒下两秒,他忽然想起什么,仰卧起坐爬起来,“楚熄呢?”
楚漆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去。
江声还是看到了。
因为没有人扶,所以在门口就倒下的楚熄用力支起身子举了一下手,“这……里……”
没死就好。
江声安详反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意识陷入混沌中。
半梦半醒中,感觉位置被转移了几次。
有温热的指腹揉开他的嘴唇,坚硬的牙刷挤开他的口腔,软凉的湿纸巾在有些烫的手指下摩擦过他的牙齿。
江声紧皱着眉毛往后缩,但头已经顶到了床头,他又翻身想躲,但后颈被一只手死死捏住。
他大叫起来,“疼!”
那双钳制他的手瞬间就放轻了力道,额前有温热的气息拂过,温热的吻印在他的额上。
青年的声音很好听,话音放低,哄人般对他说,“马上就好了。”
是谁呢。
好熟悉,好熟悉。
可是是谁呢。
他被兜着腿抱起来坐下,水流的声音响起。江声四肢无力,眼皮有千斤重,像个傀儡一样被随意摆弄。
温热的水流在脚底涌动,然后被一只手握住擦干。又一路被抱到柔软的地方躺下,有湿润的纸巾细致擦拭过他的脸颊,江声皱眉想躲开,被一只手捧住脸遏制了行为。
等一切结束,江声安静下来。梦中听到有门频繁地开合,再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感觉到一注堪称强烈的视线。
床铺缓慢陷下去。
有些湿乱的头发被一只手拨开,露出江声完整的脸,而后是静谧、冗长、火热的安静。
江声不耐烦地皱眉,滚了两圈离开他继续睡。他的手却被攥住抬起。
那只手好烫,并且似乎越来越烫,握住他的时候在发抖。呼吸声都仿佛痉挛着粗重起来,有隐约的沙哑笑声,像是紧紧握手就足够他爽的。
冷风吹打着玻璃门,树叶摇曳的声音听起来湿淋淋。
湿湿热热的吻而后落下,一路从手心爬到手腕,怪物一般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扑洒。
江声困顿睁开眼,但无法适应漆黑的光线,只模糊看到一道单薄的轮廓。
“谁……?”
江声皱着眉,半眯着眼喃喃。
到底没抵抗得住困意,他越是眯着眼,眼皮就越是打颤。
滚烫的手心捂住江声的眼睛。
温热熨烫在眼皮上,江声渐渐坠入梦乡。
梦里很热,又热又软不知道什么东西紧贴着他的嘴角。
热气顶开他的嘴唇,一股有些凉意的味道被江声敏感地察觉到。
没来得及思考,就感觉有人又急又重地亲他的嘴唇。舔得嘴唇热乎乎的水亮,又啃又咬,像是根本没有人好好教过他接吻。
江声皱着眉毛。他从来是不抗拒接吻的人,可这个吻实在难受极了。
他脸颊全是被蹭出来的红痕,每次努力转过头躲开,抬手堵住那噶人的脸,试图张开嘴呼吸,就立刻被扶住下颌转回来。那个人跟闻着味都会上瘾似的亢奋,把江声想呼吸到的空气抵回去。
太狼狈了、几乎被亲得喘不过气,心脏重重跳动,头发都被湿乎乎地黏在脸上。
烦死了。
好烦,好烦。
江声都要被亲清醒了,脑袋重重的,睫毛湿漉漉地带点重量,用力推着他,吃力地往下缩,“滚……”
“声声。”那道声音放缓了节奏,抬起身,给江声留了足够的空余。他温柔又难耐地喘着气,细细密密吻江声的脸颊,声音沙哑,“你以前教我的接吻是错的,我现在这样,才是对的。”
江声脑袋晕晕,大口呼吸,嗡鸣撞进脑海里。
他意识模糊,恐怕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好看。但是另一个人知道,脑袋都是木的,冷静全失。
“你比以前还要好看。”
江声意识混沌。
“就是有些可怜。”
那个人还在说。
“江明潮是个废物吧,是吗?”
江声迷迷糊糊地用力睁开眼,被一只很烫的、发着抖的手捂住了眼睛。
为什么在发抖呢?
江声混沌的大脑无法理解。他伸出手在虚空摸索,立刻就有滚烫的手圈住他的手腕,全方位把控住他,不让江声有一点看清自己面目的可能。
炙热的吻从脸颊落到嘴角,再到耳朵,喉结,锁骨。江声微仰起头,眼睛有些失神地在他的手中睁着。感觉到一些温热的、兴奋的泪水落到他的颈窝。
为什么在哭呢?
江声仍然无法理解。
清爽的味道和闷闷的喘气声不厌其烦地将他包围住。
空气升温,湿润。大脑一阵冷一阵热。
对方学得很快,好像渐渐掌握了诀窍,挺拔的鼻尖不再用力磨在他的脸上,只是挤着柔软唇肉含得肿胀,亲密地蹭挪。知道怎么样能把江声若有若无的抗拒,变成湿润的闷哼和无意识配合张嘴的反应。
窗外的风在怒号,咆哮,撞击在窗户上,发出刺耳空洞的啸声。
而室内,空气是潮湿的,不断升温的,近乎沸腾的。
“咔嚓——”
江声朦胧中,似乎听到了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