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里众人和雷迟重看雨夜当日的监控录像时, 曾和雷迟一起到王铮家中探访过的小刘发现了一个古怪之处:两个离开小区的老人, 是各自提着一个大行李箱的。
当日两人曾在王铮父母的卧室中简单检查过,两个老人“离家”时确实带走了一些衣服鞋袜, 但不管怎样, 这些行李都绝对不需要装载两个行李箱。经过画面比对判断, 两个行李箱每个都足有28寸,仅仅一个都已经足够装下他们消失的衣物了。
这个疑点可供发散的地方很多。雷迟制止了小刘等人的想象, 让他们兵分两路, 一队人再去找王铮了解情况,问他行李箱的事情, 一队人则到谢绍谦的店铺里, 去询问谢绍谦上周离开北京是因为什么事。
只是没料到事态急转直下, 从人口失踪案直接升级为谋杀事件。
据谢绍谦初步供述,两个老人是在家里被王铮制服之后装进了28寸的行李箱中,然后才被乔装的王铮和谢绍谦一起转移到谢绍谦的住所。谢绍谦虽然住在店铺里,但他还有另一个在郊区的住所, 由于附近不少住户都已经搬走, 因此是适合藏匿的好地方。谢绍谦称自己当时并不知道王铮已经起意杀人, 曾经劝过王铮不要动手,但王铮不听,谢绍谦怕牵连自己,把两个老人带到自己住所后立刻离开,后来接到王铮电话才知道他已经杀人碎尸,威胁谢绍谦帮他处理后续的事情。
雷迟心里一直不断有各种想法打转。他总是想起雨夜当日在危机办门口等待自己的青年, 胆怯,猥琐,自卑。现在想来,那些畏怯的举止,或者并不完全出于对自己半丧尸化人类身份的自卑。毕竟才刚刚杀了自己父母,他或许是真的害怕,或许是为了伪装。
报案称父母失踪,雷迟认为王铮这个行动至少证明,他是非常冷静的。王铮长期宅在家中,但他的父母不是。按照之前去福兴三村时所碰到的左邻右里的态度,若是王铮父母多日不见,必定有许多流言蜚语,这是王铮绝对应付不了的。而本来他父母就已经有离开他的念头,王铮便干脆顺势而为,让父母离家成为符合逻辑的事情。
这个人很聪明,很自负——雷迟心想,同时也非常残忍。
谢绍谦在初步的供述里提到了“分尸”。王铮当日来到危机办时,按时间推算,是已经处理了父母的尸体。在犯罪之后立刻面对侦查人员,王铮既恐惧但又镇定,他的矛盾之处很让雷迟困惑。
福兴三村里已经一片轰动,围观者众。王铮被危机办的人带走,联合办案的辖区派出所这时候也不得不出动,和雷迟的人一起搜查王铮的房子。王铮的房间里堆着不少电子配件,派出所刑侦支队的队长拿起了王铮放在床头的耳机,皱眉看了半天。
“雷组长。”他朝着雷迟打招呼,“你来看看……不是,你闻一闻。”
这是一个白色的头戴式耳机,造型漂亮流畅,整副耳机上只有两道接缝。雷迟看到了接缝里的黑色残迹,他动动鼻子闻了闻:“是血。”
支队长脸色一沉:“谢绍谦说分尸地点在他家里,王铮这儿怎么连耳机也沾了血?”
众人不敢耽搁,立刻从市局请来现场鉴证人员,测试房子里的鲁米诺反应。
但出人意料的是,除了这副耳机之外,现场并没有任何大面积残留的血液。
耳机被装入了证物袋,队长自言自语:“用这个耳机制服了两个人?这能砸晕人吗?”
雷迟耸耸肩,没有说话。王铮的电脑也被带走了,他站在青年的卧室中环顾四周,心情异乎寻常地沉重。半丧尸化人类在社会上的本来已经很糟糕的形象,必定会因为这件案子而遭到再一次毁灭性打击。
离开王铮的家前往派出所途中小刘接了一个电话,转身告诉雷迟:“谢绍谦自驾到外地果然是为了弃尸。他那辆是五菱面包车,平时用来送货进货,也没人起疑。尸块就在行李箱里头,他们还往里面灌了一些水泥,确保行李箱入水之后会沉底。”
车上另一个同事困惑道:“这俩人还分尸?不怕被人闻到吗?胆子真他妈大。”
雷迟:“那几天都是暴风雨,少人出门,气味都被风和雨水冲散了。”
小刘欲言又止,吞吐半天才小声说:“其实不止分尸,为了不让尸体被找到后还能验出DNA,谢绍谦说王铮还把尸块给煮了。派出所那边的人正赶往谢绍谦的家,现场……应该挺那啥的。”
车内顿时一片沉默,良久,雷迟身边的同事才恶狠狠啐了一声:“我日,那可是他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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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迟抵达辖区派出所,所里不少人听闻这位危机办有名的年轻人是个狼人,走过路过都忍不住多看两眼。雷迟已经习惯了这些目光,并不在意,直接跟着支队长往审讯室里走。
“谢绍谦供述得很快,基本上我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支队长告诉雷迟,“雷组长,不好意思,你不能参与审讯,目前都得我们来做。”
小刘小声在旁发牢骚:“本来就该你们来做。”
雷迟瞥他一眼,他连忙噤声。“我明白。杨队,能帮我问个问题么?”雷迟说。
支队长:“你说。”
雷迟:“问一问那副耳机的事。”
支队长:“耳机?耳机怎么了?”
雷迟:“那耳机我总觉得有点儿熟悉,但一下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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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谢绍谦竹筒倒豆一般的供述速度相比,王铮一直保持沉默。
他被带回危机办之后一直闷不吭声,直到雷迟回来,和小刘进入审讯室。
王铮看了雷迟一眼,迅速低下头。他现在不需要伪装了,雷迟确认这应该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他害怕和别人对视。
半丧尸化人类在外貌上十分显眼:红色的眼球,皱皲的皮肤,发白的脸庞与头发,还有逐渐僵硬的关节。随着病毒的入侵和病况的恶化,半丧尸化人类的大脑会慢慢产生空洞,这会让他们逐年逐月丧失说话、行走和思考的能力,最后保留下来的只剩下原始的生存欲望:食物成为他们的唯一追求。
但现在控制丧尸病毒的药物种类很多,效果也非常好。只要严格遵照医生叮嘱去服药和复检,病症可以得到严格控制。在危机办内部设置的半丧尸化人类办事处、半丧尸化人类就业指导中心和国家博物馆里的半丧尸化人类分馆等单位里,不少和王铮一样的特殊人类也仍旧在正常工作。
雷迟看着正接受小刘询问的王铮,半晌都没有说话。
在刑侦科里也有三个半丧尸化人类,他们身处不同的工作岗位。或许是因为雷迟自己也是特殊人类,他平日接触的人之中,大部分不是哨兵向导,就是狼人和半丧尸化人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均是同类。同类与同类相处甚欢,除了地底人和半丧尸化人类渊源已久的积怨之外,大部分特殊人类都很乐意和特殊人类沟通。彼此之间没有隔阂,说话也不需要时刻斟酌。
但雷迟此时却忍不住思考,这会不会让他们自以为已经处在一个安全平等的空间里,而忽视了圈子之外人数更庞大的普通人?
“我们这样的人能正常活着已经很难。”王铮嘶哑着声音说。
雷迟知道自己不能完全理解王铮的痛苦。他只是在想,和自己那三位同事相比,王铮会更难么?封闭的环境是闭塞的,但也是相对安全的。
又或许,痛苦是根本不可以比量的。旁人看来再小的痛,落在自己身上也是撕裂心肺的疼,是只能自己咬牙忍着的疼,不经受的人不可能明白。
“父母子女的关系太难了,我真的不懂,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王铮低声说,“这就像是永远不会停的相互折磨。我没办法永远当他们炫耀和骄傲的资本,他们也没办法给我我想要的支持和理解。”
小刘:“这就是你杀了他们的原因?”
王铮:“……不完全是。”
今年年后,谢绍谦的店子里资金没能及时回笼,他和王铮想尽办法,一个找地下钱庄借钱,一个在网上用身份证贷款,总算暂时渡过了难关。但店里的生意一直没有起色,两人实在维持不下去了,眼看还款期就要到,但手上连一半的货款都凑不起来。在谢绍谦的提醒下,王铮想起父母亲卖了中心城区的房子给自己治病后,似乎还剩下一点儿钱。谢绍谦打起了这些钱的主意,还提醒王铮:两个老人都有退休金,退休金现在还不都是用在你身上?
但得知王铮的打算后,父母几乎在瞬间就暴怒起来。
“很多很难听的话。”王铮呆呆看着雷迟手里的笔,“我没用,我不要脸,我是他们的拖累。明明完全是他们的寄生虫,还有脸问他们要钱。”
他忽然缩了缩脖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让自己难受的事情。
“……我妈说了一句话。”王铮皱巴巴的脸抖动着,像是想笑,但另一边嘴角却耷拉下来,狠狠咬着牙,“我跟她说,我自食其力挺好的,也不要很多,就五万块钱,一个月后就能还,我让他们信我一次。她就看着我说,你都不算是人了,我凭什么信你?”
王铮想抬手挠脸,但双手被铐住了,抬不起来。他在凳上晃了晃,看着小刘和雷迟:“她说我不是人,那我到底是什么呀?哈。”
小刘看了看雷迟,雷迟一直没说话,他只能接着问下去。
“是从这件事开始起了杀心?”小刘问,“谢绍谦说他劝过你。”
“他没劝过。”王铮冷静地说,“是他告诉我他有一个适合处理麻烦的地方,还叮嘱我在动手之前,记得先问退休金账户的密码。”
除了那笔卖房所剩的钱之外,王铮和谢绍谦还需要退休金。因此两个老人不能死,只能失踪,只能把他们伪装成丢弃儿子暂时失去联系。行李箱是王铮买的,他跟父母说谢绍谦打算去香港旅游的时候进一些水货,父母并没有怀疑行李箱的用途。连烹煮尸块的提议也是谢绍谦提出来的,为了更完美地把这一切伪装成失踪,他甚至主动提出载着行李箱到别的城市去抛尸。
“他让我把所有钱都拿出来,我和他五五分。”王铮说,“我答应了。聊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录了音,你们可以在我电脑放资料的盘里找到这些语音记录。”
小刘把他的话全记了下来。
“……所以是从年后不久,你就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雷迟接口问。
“想过很久了。”王铮很平静,像是在叙述故事,“他们总是对我不满,从我高考失利的时候开始。感染了丧尸病毒之后我是不想搬家的。但是他们觉得丢脸。我是受害人,我有什么可丢脸?但他们不是这样想的。搬到福兴三村之后我跟朋友也没了来往,那边也没有适合我们这种人工作的地方,除了呆在家里,我还能去哪儿?”
他愈发愤怒。
“在原来的地儿,别人好歹还知道我是怎么感染的,福兴三村里全都是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他们不辩解,回来就骂我,说是我不检点,说要不是我没考上好大学,找不到好的工作,何必要去做上门推销的骗子,自然也不可能碰上这种事情,拖累全家……”
说得太急,他连连咳嗽。逐渐纤维化的声带和喉咙会让他发声困难,吞咽功能下降,王铮喘了几口气,闭上了嘴。
“你是怎么动手的?”雷迟又问。
雨连续下了几天,起初断断续续,后来渐渐大了。王铮和谢绍谦约定好动手之后,他把安眠药混在家中的茶水里,让两个老人喝了下去。等两人昏睡之后,王铮便把两人分别装进了大行李箱里,等待谢绍谦接应。谢绍谦把车停在监控死角,来的路上借着越来越大的雨势,用石块击坏了几处监控摄像头。王铮和谢绍谦穿上老人的衣服,为了让自己瘦削的体型看上去更像母亲,王铮在身上连连套了好几件。
两人撑着伞,戴着帽子,慢吞吞推着行李箱走出小区。小区的保安亭形同虚设,路上也几乎没有人。一切顺利得出乎他们的想象,俩人顺利把行李箱转移到了谢绍谦的家中。
等待老人苏醒的过程里,谢绍谦和王铮准备好了电饭煲和锅。
父母醒来之后便立刻知道不妙,连忙向王铮和谢绍谦求饶。王铮当着谢绍谦的面,从两人口中问出了退休金账户和家里定期储蓄账户的密码。
“我跟他们说,只要把退休金和存款的密码告诉我,我就放了他们。”
小刘:“你的父母信吗?”
王铮忽然静了片刻。
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出一瞬间古怪的扭动。
“……我爸不信,但我妈信了。”他抽搐了一下,声音有些变了,“我妈说铮铮,妈妈信你了,你不要害妈妈。”
雷迟和小刘飞快对视一眼:王铮在动摇。
“她还哭了。”王铮又开始喘气,“我……我原本很少见她哭。可她后来常常哭,尤其在知道我感染了病毒之后。”
小刘又问:“你当时想了什么?你最后还是动了手,谢绍谦做了什么?”
“谢绍谦就在屋子里,他催我快一点。”王铮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泪腺已经遭到病毒侵蚀,流泪哭泣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为了让王铮更方便下手,谢绍谦举起电饭煲,砸晕了两个老人。
“……然后我就戴上耳机,用菜刀做事。”王铮没有抬头,他垂首抵着双手,声音喑哑低沉,“很难切……我手上力气不够,谢绍谦不肯帮我,他说杀人他不行。我就全都自己做了。煮的时候他也不肯帮我,他还说太臭,所以跑到了外面。”
切分和烹煮整整花了一天的时间。王铮累得瘫在了满地血泊之中,他的耳机就是那时候沾上血的。
雷迟直起腰:“为什么要戴着耳机?”
王铮:“……我要冷静。它能让我冷静。”
雷迟:“你妈求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不想杀人了?”
王铮:“我不知道……还是想的,就是……就是不太敢了。”
回忆起当天的事情,他终于显得慌乱不安。
雷迟:“所以你戴上耳机是为了可以更冷静地下手?”
王铮:“不做不行。如果把我爸妈放走,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在清理现场和往行李箱里灌水泥的时候,谢绍谦跟他说应当装作去寻找父母,最好去派出所报案,好让失踪显得更真实些。泼天的大雨当时仍未停,王铮仍旧装成一个臃肿胖子回到家中。卸下伪装之后,他套着黑雨衣出门,在福兴三村附近转了好几圈,还问了几个人派出所应该怎么走。没人给他好脸色,王铮最后才来到危机办,见到了雷迟。
“你动手的时候,没有后悔过吗?”小刘忍不住问。
王铮呆了片刻,脸上又开始抽动。他的声音极低极低,几乎听不见。
“割我妈喉咙的时候她痛醒了……她已经不能说话,但我知道她讲了什么……她说铮铮,妈妈痛……”王铮剧烈地发起抖来,“我一边哭,一边切……我也不想的……我也很难过……”
雷迟抓了抓脑袋,冷漠地盯着颤抖的王铮,起身离开审讯室,让另一个人来接替他。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拨开雾气,走出了危机办的办公大楼。在院子里透气的时候,他看到了办公楼侧门边上钻出了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几乎就在瞬间,雷迟一下来了精神。
那是一只小猫,大耳朵大眼睛,正盯着他看个不停。
“……嘘。”雷迟不懂应该怎么招呼那只小猫,嘘了半天,小心蹲下来,冲它招招手,“喵?”
他喵得粗犷,小猫汗毛直竖,转身跑进了侧门。
侧门里只有一个办公室,那个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拥有小猫。
雷迟起身往调剂科走去,途中还抻了抻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上沾满了烟草臭气,他不确定白小园是否适应这种味道。
沙猫窝在白小园的办公桌上,看到雷迟走进来,下意识地紧张得尾巴都竖了起来,中气不足地朝他喵地吼了一声。
雷迟:“……”
真好玩,他心想。
唐错和白小园都在伏案工作,白小园抬头看他一眼,对他点点头打招呼,继续琢磨手头的资料。
“秦戈呢?”雷迟问。他确实有事情要找秦戈问,秦戈似乎也要找他沟通什么难题,他对自己说:我可不是专门为小猫而来的。
“和谢子京到楼上开会了。”唐错扬扬手里的资料,“又有工作安排。”
雷迟:“最近并没有大型活动。”
“不太大型。”唐错笑道,“不过今年高主任打算给机关部门和高校的哨兵向导都做一次海域筛查。”
雷迟了然:“因为毕行一那件事?”
唐错点点头,似是欲言又止:“……总之就是这样了。我和小园拿到了一些资料,正在研究。”
雷迟终于逮住了机会,转头去看白小园和她的猫。他忽然发现白小园的桌面上放着一副十分眼熟的白色头戴式耳机。
他顿时想起自己为何对王铮的耳机感到熟悉了:他确实曾在白小园的桌面上看过不止一次。
“你也喜欢听音乐?”他问白小园。
白小园一脸不耐烦地抬头,看看雷迟又看看他指着的耳机:“这不是听音乐的耳机,是我们哨兵专用的白噪音耳机。”
雷迟顿时一愣,说着“不好意思”,拿起了白小园的耳机。这副耳机与王铮那副完全一模一样,机身上涂装着一个颇大的H字样。
“这是索立M系列的高端白噪音耳机。”白小园把因为雷迟的靠近而显得愈发紧张的小猫抱在怀中,“对你不适合,三万多块一个呢。”
雷迟:“为什么不合适我?”
白小园:“这个耳机只能听专用的白噪音,是给没有办法在日常生活中维持平静心态的哨兵用的。简单来说,这个耳机里的白噪音,只有哨兵和向导能听得清楚,你是狼人,你最多只能听到一些很轻的杂音。它也不能听音乐,你买也没有用。”
白小园一脸“不要打算跟我用同款你没这个机会”的坚定表情。
雷迟先是想问白小园因为什么不能保持平静,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半丧尸化人类能听吗?”
“肯定听不了好吧?”白小园认为雷迟的理解能力显然很低弱。
雷迟:“谢谢,有机会请你吃饭。”
白小园:“???”
雷迟一溜烟走了,唐错莫名其妙地鼓起了掌。
作者有话要说:本案原型为香港的“周凯亮案”,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搜一下,是一个很令人震惊的极端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