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谷晒两三日就可以入仓。
没风车,里面的空壳、灰尘、小石子儿也吹不了。许霜辞用筛子筛了几遍,勉强算干净。
晴看他弄完后直接往兽皮袋里装,问:“不吃?”
许霜辞:“吃啊,但是得脱壳。”
晴坐在藤椅上,目光追着许霜辞,他道:“还有几天要去海边,现在不吃只能回来吃。”
“不行!走之前得吃一次。”许霜辞立马解开绳,在洞里晃悠一圈,将石臼捧出来。
“舂米。”他将石臼放在晴跟前。
稻谷不多,许霜辞估摸着用陶碗舀了两碗出来。
晴看了看,捏着石杵开始动作。
他另一只手张开挡在上面,防止谷粒溅出。谷壳褪去,露出里面白白的米粒儿。
晴抓起来看了眼。
“吃这个?”
“嗯。”眼见着晴像要往嘴里放,许霜辞立马抓住他手腕,“不是这样吃的。”
晴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冰蓝色的眼睛涟漪掀动,又归于沉静。
他问:“怎么吃?”
“煮、蒸、炒都可以,做法多种多样。”
许霜辞摊手。
晴盯着他手心的掌纹,还有挖稻谷沾染的灰尘看了会儿。手指松开,米粒儿掉进他掌心。
许霜辞放回石臼里,又提醒了句:“记得别用太大劲儿,太碎了口感不好。”
晴在许霜辞撤开时抓住他的手,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手指一一碾过他的指腹。
“脏了。”晴道。
许霜辞弯着腰立在他身前。
看晴擦个手跟捧着个宝贝似的,他耳根又开始发烫。
“脏了洗就是。”他囫囵道。
灰尘擦干净后,晴在许霜辞掌心捏了捏。许霜辞的手比他小了很多,肉不多,摸着都是筋骨。
掌心的痒传到心里,挠又挠不得。许霜辞看他捏来捏去似乎不打算放手了,红着脸稍稍用劲儿将手抽了回来。
晴抬头,冰透的蓝眼睛深邃。
许霜辞看一眼立马转身,脚步匆匆道:“快点干活儿,饭还吃不吃了。”
晴:“要吃。”
他目光扫过许霜辞的绯红耳垂,目光渐柔。
*
头一顿米饭,许霜辞不想吃得那么随意。
想到晴喜欢吃红烧肉,他取了块昨天才打来的鲜肉,拿出去收拾。
舂米声响,徘徊在山谷间。
许霜辞蹲在溪边。
溪水清透,游鱼藏在水草中找食吃。水从山中留下来的,即使暑气最盛的天里也透着一股凉意。
打了水洗肉,水里的鱼很快被香味儿吸引过来。
许霜辞干脆用盆捞了些,正好做个鱼汤下饭吃。
菜洗好,许霜辞端着木盆回去。
瞧了眼还没脱完壳的稻谷,他先把肉切了。
红烧肉选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最宜,肉连着皮。皮面用火燎过,毛都处理干净了。
肉放锅中,加些去腥的料煮一煮。捞出来后用刀刃打磨得极薄的石刀来切,也费不了什么劲儿。
炖肉做饭该同步进行,但手上就这么一个陶锅。
许霜辞在山洞里找了一圈,干脆搬出个陶罐来。
晴见他又搬石头又搬泥,问:“做什么?”
“搭个灶。”许霜辞头也不抬道。
晴最后落下几杵,将米倒出来。他把许霜辞拉到筛子这边,自己三两下砌好了一个灶。
“放陶罐?”他问。
许霜辞点头:“对。石锅煮出来有沙,不想用。”
晴拎起陶罐拿出去洗干净。
先把新搭的灶用火烧一烧,再放陶罐。
许霜辞抱着米筛下了洞口,颠着米筛,把空壳跟米糠扬出去。他抽空对着洞口喊了一句道:“陶罐加水先烧着。”
米糠清理干净,筛子上便都是洁白晶莹的米粒儿。
许霜辞扒拉着看了看,算不得饱满,细细长长。但那股清新的米香尤重。
这边弄完,米淘洗个几遍放入陶罐。
煮得刚断生,将米沥干,米汤单独盛放在一边。半生不熟的米饭重新倒进罐子,加一点水后盖上盖子小火闷。
另一边的陶锅里,红烧肉已经在炖了。
许霜辞见晴坐在锅前看似镇定地守着,身后尾巴却圈着他之前做的毛球,急躁地滚来滚去。
许霜辞唇角微扬,起身将大碗里没多少的米汤加了点蜂蜜搅拌。
小时候没什么吃的,米汤加糖就已经是美味了。
一碗分做两半,许霜辞道:“晴,来尝尝。”
晴尾巴一弯,毛球被勾着滚到腿侧。他起身,尾巴尖不经意地将毛球拨离火堆,走到藤椅上坐下。
他在汤里闻到了蜂蜜味儿。
许霜辞捧着碗,小口喝着自己那份儿。米汤丝滑,带着微甜。
这顿饭他们等得稍微有点久,肚子都饿了,这会儿喝着正好。
晴看许霜辞微微眯起来的眼睛,自个儿尝了尝。
很独特的味道。
但是可以再甜一点。
晴看了一眼许霜辞,将剩下的喝干净。
许霜辞问:“怎么样?”
晴道:“亚兽人应该都会喜欢。”
许霜辞放下碗,身体往后靠在椅背。
他望着洞外的苍葱翠绿,还有已经投射到洞口的金色灿阳,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他长相柔和,要不是刻意维持着冷脸,用那双桃花眼注视着人,就好像在跟人家谈情说爱。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目清朗,潋滟生光,让人恨不能溺死进去。
晴很喜欢看他笑。
看一看,烦心事都没了。
“米汤补人,小时候没奶喝我爷奶就给我喂的米汤。”许霜辞的眼里充满了怀念,脸上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显得温柔不已。
晴心中像被风吹过的柳条轻轻挠了一下。
他放下碗,尾巴已经先一步圈在了许霜辞的腰上。尾巴收紧,晴也将人勾在了臂弯。
“霜的家在哪里?”
许霜辞一顿。
他手搭上腰间的尾巴,垂下眼帘道:“不在这里。”
他的不同一直也没瞒着晴。但晴到现在才问,他也是忍得。
沉默得有点久,许霜辞抓住扣着他腰用些疼的手臂,哄似的拍了拍。
“回不去了,他们也不在了。”
抬头触及到晴藏着心疼的眼睛,他笑着攀住他肩膀道:“家不就在这里,你这什么表情。”
晴定定看着他:“我是霜的伴侣。”
许霜辞被他看得心肝一颤。他抿了抿唇,搁在晴肩膀上的手紧了又松,话在唇齿间绕了又绕。
“是……你是我的伴侣。”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直白地承认这件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开口。
晴下巴蹭蹭他额头。
“家人还有我。”
许霜辞笑容微敛,脑袋藏进晴的颈窝,声音低了些。
“我要是没被你捡到……”
“抢。”
许霜辞抬头:“你说什么?”
晴歪头,脑袋抵着许霜辞脑袋:“说什么?”
许霜辞看晴的眼神,发现他没半点玩笑的意思。他摸了摸晴的脸,低低道:“这样不好。”
晴胳膊收紧,直接将许霜辞抱到腿上。
“为什么不好?”
许霜辞真就认真思考了下,他发现按照金色大陆的的规则他没法反驳。
他斟酌道:“不道德。”
晴:“道德是什么?”
许霜辞脑袋往晴肩膀上一靠,笑着给自己换了一个舒坦的姿势。
很好,他发现自己解释不了。
因为在金色大陆上谁的拳头硬听谁的。他只能跟晴举几个例子说。
晴道:“在金色大陆,什么都是靠自己抢来的。”
许霜辞以为晴会不屑,但他却道:“要是食物充足,能养活部落跟幼崽,或许能做到你说的……文明社会。”
“这样很好。”他道。
兽人也不是天生喜欢杀戮。
能安稳有序地生活谁不愿意,但那是奢望。这种预想几乎不存在兽人们的脑子里。
许霜辞看着锅里腾腾升起的烟,笑着道:“总会有那么一天。”
晴抱着他摇,又开始往他脸上脖子上乱蹭。
“……饿了。”
许霜辞笑容放大。
“也差不多了,再烧个汤就好,你松开我去看看。”
许霜辞见他不动,先拉开他的手,又抓开他尾巴。他感觉自己刚从厚重的棉被里钻出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都焐热了。”
晴站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看许霜辞后颈微湿的头发,抓了扇子帮他扇风。
许霜辞舒服地眯了眯眼。
他冲着晴笑。
怎么这么贴心呢。
晴看着他,低头蹭蹭他的脸道:“明天把皮筏运到河边,然后去一趟山雀部落。”
许霜辞皱着鼻子,将他落下来的长发弄到他肩后。转身又夹了块红烧肉让他尝尝味儿。
他举着筷子道:“那我得收拾东西了。走之前还要去后山看一看白蜡。”
晴点头。
许霜辞:“红烧肉怎么样?”
晴:“好吃。”
许霜辞弯了弯眼:“那你盛饭,我再烧个鱼汤。”
“好。”晴又往他脸上贴了一下。像猫猫拱着脑袋蹭肩膀,蹭完然后转身。看似走得潇洒,但尾巴还缠缠绵绵勾着许霜辞的手。
许霜辞心里想:太粘人了些。
山洞里没桌子,两人就一人一个碗。晶莹的白米饭上盖上挂着汁的红烧肉,再放上点青菜,就是一碗红烧肉盖饭。
“尝尝。”许霜辞道。
晴看着他不动。
许霜辞抿唇一笑,夹了点米饭放嘴里。
晴回头,先吃了块肉,然后将混着汁子的米饭送入嘴里。他仔细咀嚼,然后默不作声地加快速度。
许霜辞看他不到片刻就消灭了一半的肉,他扬眉,满脸幸福地品尝着这顿时隔一年才吃上的米饭。
好香好香好香……
山洞里只剩吃饭的声音,浅浅的,断了又续上。
许霜辞难得吃多,他捧着装了半碗的鲫鱼汤,靠在椅背,看晴将锅里最后一点红烧肉收拾得干干净净。
“下次再给你做。”
晴咽下最后一口,将罐子里的鱼汤也倒碗里,咕噜咕噜喝完。
洗锅洗碗的活儿被晴包了,许霜辞喝了两口鱼汤,看着站在跟前的晴。
他将碗递出去:“喝不了了。”
晴接过来,仰头一闷。
许霜辞摸了摸扫在腿上的大尾巴,懒洋洋窝进藤椅。
“今天真的吃多了。”
“嗝——”一旁洗碗的晴忽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噗嗤。”许霜辞弯眼笑。
吃饱就犯困,晴收拾完用过的厨具,回头就见许霜辞侧靠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他擦干了手,弯腰将人抱起来放到石床上。
他也跟着躺下,大尾巴搭在许霜辞腰上,脑袋抵着他一起睡。
次日。
朝霞绮丽,如彩绸铺满天边。
许霜辞跟晴将两个大型皮筏从山谷搬到河边,来回两次,搬完之后再沿着河边走先去捕猎。
回程时,两人走到南边小山下。
山雀兽人在晴的领地里过了明路,从暴雨之后没再回去沼泽,而是一直住在山上了。
两人一到,立马有山雀飞下来。
晴只道:“后天走,准备好路上要吃的食物。”
跟前树杈子上站着的一排蓝白色的胖鸟齐齐点头,晴就像是捎信的邮差,递了话转身就走。
许霜辞坐在他背上,稳住左右两边的藤筐。
“就这么走了?”
“还没说山谷里那些牲畜怎么养呢……”
“织布的时候他们又不是没见过。”晴道。
许霜辞想想也是,“那回去后上山一趟,然后我们就收拾东西。”
“好。”晴道。
放下猎物,两人先跑了一趟后山。
现下八月,后山白蜡树上已经能看见一些白点。树枝被白蜡虫占了,等从海边回来之后就可以摘了。
看完回去,晴收拾猎物。
许霜辞拎着兽皮袋,将要用的东西清点出来。
火折子最好再做一个。
盐没了,带不了。
辣草粉,酸果酱……能用到的调料可以带上,再有换洗的衣服,睡觉用到的兽皮,修补皮筏备用的皮子,针线,麻绳……杂七杂八的东西,许霜辞装了一个小兽皮袋。
想着要带些海鲜回来,他又再多准备了几个空兽皮袋。
差不多就这些。
许霜辞动作快,收拾完后又跑出去问了晴还有没有要带的东西,结果晴道:“带锅。”
许霜辞懵了下,问:“陶锅啊?”
晴:“不是去海边吃海鲜,不带锅怎么吃。”
许霜辞想想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锅不好带。”
晴:“皮筏那么大。”
许霜辞想了想,他们这次出去玩儿的性质大,再则也多屯点海鲜,冬季也能换换口味。
主要还是为了吃,为了食物。
“好,带。”反正是走河道,省时省力,“那是不是还要带渔网?”
“嗯。”晴肯定道。
两人商量着又添了些,才觉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休息一天,也给已经陆续过来的山雀兽人们说了说山谷里怎么照看。
第三天,晴跟许霜辞登上皮筏。秋蓝、秋野外加秋秋跟他们一个皮筏。其余八个鸟兽人坐另一个。
留下的十多个山雀兽人就负责看家。
皮筏入河,不用划桨它就自发跟着河水漂流而下。
晴跟许霜辞掌控着皮筏,其余山雀兽人有样学样,摸索着也很快上手。
河水并不湍急,但顺流而下,几下就消失在兽人们的视野中。
河道虽宽,但情况不明。
出于谨慎考虑,需要山雀兽人们时不时飞到前面去看看河道的情况。要是有什么暗礁旋涡,也能提前得知。
所以这一路下来,也减少了许多危险。
河岸景色没怎么变,全是深茂绿草,但河面愈发宽。
几个大弯过后,他们在河面上坐得肚子饿了,才惊觉已经过去了半天。
许霜辞没动带来的肉干,而是下了几网。
河里鱼多,碰运气都能捞上来好几条。
捞起来的大鱼大家分一分,先上岸处理了填饱肚子。
岸边休息一会儿没耽搁多久,又上皮筏继续走。
“走了一半了。”秋野抱着自己吃饱了打瞌睡的伴侣,手掌盖在秋蓝肚子上窝着在睡觉的小胖鸟身上。
晴:“晚上能到。”
许霜辞打了个呵欠,面对着河面,侧靠在晴身上。
他身子随着水浪的动作摇摇晃晃,但又被腰间的尾巴固定得很紧,怎么着都没从晴身上离开。
许霜辞有些犯困,靠着晴慢慢就打起了盹。
山雀兽人们除了蓝跟秋野淡定些,其他的都兴奋得不行。
隔会儿跑天上去飞一飞,飞累了就回来。他们兽形是小,但胜在灵活。飞够了,又回来钓鱼。
还是跟许霜辞学的,细长的麻线上挂着石头坠子,再把没吃完的鱼肉当鱼饵,扔在水里。
也判断不清有没有鱼咬钩,但十次拉起来只要有一次钓上,都让兽人们兴奋不已。
这会儿皮筏速度稍慢。
船桨偶尔划水控制一下方向,多的时候让皮筏自己走。
隔壁皮筏上,一个年轻的鸟兽人一直保持着兽形。他隔会儿离开皮筏出去飞一下,贴着水面,远看像个蓝色的球。
晴扫了那边一眼,就收回目光。
叫鸟兽人们来是为多一份保障,既然有兽人看顾,那其余在玩儿的也就随意。
下午,阳光有些刺眼。
水面波光粼粼,看久了的景象也没觉得有多新鲜。
晴:“要赶路了。”
秋野点头,跟许霜辞轮换,抓上船桨。
皮筏如飞梭远去,他们一动,后头跟着的另一艘皮筏紧随其上。
蓝白色的飞鸟如离弦之箭冲出去,看顾着皮筏前的河道情况。
他们交替着干活儿,当许霜辞又拿到船桨,他看了看一直没有轮换过的晴道:“要不歇一下?”
晴:“不用。”
许霜辞看他坚持,也就闷头配合他划船。
余霞成绮,漫天橘红。兽人们即便是看够了这样的景象,也为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惊奇。
许霜辞看得痴痴的。
可惜这样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
夕阳落山后,天就黑得快了。好似只在呼吸间,天幕落下,周遭蒙了一层黑蒙蒙的纱。
好在兽人们的眼神好,还能看得清情况。
“还有多久?”许霜辞问。
秋蓝肩膀上站着自家的小胖鸟,盯着已经开阔不已的河面道:“已经走到最后一段了。”
秋野:“还要两顿饭的时间。”
说话的间隙,许霜辞又轮换。
他将带来的兽皮打开,摸出了些肉干一人分了点儿,这便是晚饭了。
天彻底变得漆黑,平静的河面像暗黑的深渊。
河水流动,只有船桨过水的声响。兽人们都严阵以待,飞出去的山雀轮流接替。
许霜辞绷着神经。
天上无星辰,四处望去,只有吞噬人的黑暗巨口。
“要到了!”忽然,不知哪个兽人喊道。
许霜辞一激灵,手抓紧了皮筏眺望。
可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冲到前头的皮筏陡然一翻。跟下饺子似的,兽人们齐齐落水。
秋野脸色大变。
几乎跟秋蓝同时变做飞鸟,去水面救人。
天漆黑,即便是兽人们的视力好,但也会受到影响。
晴叮嘱他几句下水帮忙。
许霜辞以为是撞到了什么暗礁,只能焦急等待着。
皮筏推到岸边,几个落水的倒霉蛋被拉出水面,丢在岸上。
“不走了吗?”被殃及的秋力问。
他是那一皮筏中最稳重的一个,保持了一天的兽形查看河面。结果就修整这一会儿,就成了落汤鸡。
秋野:“已经到了。”
许霜辞正想说话就听见隐隐的浪声。那股海水的咸腥味道也钻入鼻中。
许霜辞注意到他们跟前的矮山。
“在小山后?”
晴点头。
秋蓝清点着兽人,秋野则询问他们是否受伤。
许霜辞跟晴将皮筏上的陶锅拿下来正打算烧点水来喝,忽然听到秋野惊叫:“怎么还多了两个!”
“死了?”秋蓝问。
“没死,但也快没呼吸了。”秋野道。
许霜辞立马松开陶罐过去,确认他口中没异物,立马开始做心肺复苏。
“来个人帮忙吹气!”许霜辞按压着兽人胸口。
晴眉头一皱,当即上前。
其他兽人们反应过来,想插手又帮不了忙。围着两人乱转。
许霜辞道:“晴,你去救另一个。两乳中间,下压一个指节,频率跟着我。”
晴点头。
照猫画虎,晴学习能力就在这个时候展现。
能救一个是一个。
此时兽人们都没出声,寂静的黑夜里,只时不时响起许霜辞冷静的声音。
“吹气。”
“再来。”
“再吹……”
时间愈久,连没有一起救人的其他山雀兽人身上也冒出了汗。他们拳头握紧,紧张不已。
落水的兽人是救不回来的,这是他们的共同认知。
但看许霜辞的奇怪手法,他们又莫名笃定,霜是能救的。
“咳咳咳……”晴手下的兽人呛咳出水,刚刚还似一摊烂肉的人此时挣扎着双手乱挥。
兽人们瞳孔一缩。
“活了?”
“活了!”
许霜辞咬紧牙关,汗水从鼻尖滑落。
啪嗒——
汗水滴在伸过来的大手上,晴刚想接替许霜辞,就又听到了一声呛咳。
“也活了!!!”
“我就说霜能救。”
“谁说不是……”
围观的山雀兽人们跟看戏似的,一个个兴奋得手舞足蹈。又活像是听到呼喊成群从山上下来的猴子,呜呜喳喳。
许霜辞让人将口中的水吐出去,随后瘫坐在地上。
一直绷着劲儿,他现在双手在轻颤。他声音微哑道:“生一下火,看不清。”
晴手臂往他腰上一圈,将人拉到自己身前坐下。他在黑暗中握住许霜辞的手,一下一下按捏。
他冷声道:“能喘气就没事了。”
许霜辞无奈。
听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端了晴的老巢呢。
他靠着晴,声音轻缓道:“救人救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