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二十几个海鹰兽人都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四处散着鸟毛,沾着不知哪个兽人流的鼻血。
兽人身上全是滚出来的泥,身上兽皮破烂,抱头捂腹,直呼疼。
随便瞧上一张脸——
那是眼睛肿得大小不一,脸上充血,牙还断了几颗。
一张嘴,满口的血。
这些海鹰兽人来部落里多次,已经扰了部落的正常生活。刚还在说他们的事儿呢,就炸炉了。
这会儿被涯遇上,也是他们倒霉。
涯搞了半年的炉子才没了,这些兽人就凑上来,不找他们出气找谁出气。
再说,也是他们欠揍。
许霜辞上前将涯从他们中间拉出来。
他这会儿是人形,头发被烧了一半,全是蛋白质燃烧的味道。
“他们交给晴处理,说说炸炉的事儿。”许霜辞将涯往木屋里带。那些跟着涯干活儿的兽人还有部落里几个领头的兽人都跟上。
海鹰委屈吐出满口血水,哀哀戚戚道:“族长……”
涯眼锐如刀:“滚!”
海鹰兽人们吓得打了个哆嗦,不用晴说,当即互相搭着肩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部落。
晴幽幽道:“下次再来部落惹事,就没这么客气了。”
“我们没惹事。”有个海鹰兽人悄悄道。
“怎么没惹事!这是我们的部落,你们跑到我们部落里来我们允许了吗?”
就算是有那么一点默认,但是!
“但是你们踩坏了我们种的青菜,压实了我们才挖松的土,挡了我们的路,撞翻了我们的稻谷!”
就剩那么点谷种了,他们拿出来挑选,结果被这群风风火火的海鹰给撞倒,害得他们还要坐地上在草地里挨粒儿地捡回来!
一句话点燃了兽人们的怨念,大家一拥而上。
海鹰兽人怎么了?
不就是体格壮点儿,人高点儿。
现在趁他病,要他命!
兽人们举起拳头就上,海鹰兽人瞥见抱臂站在一旁的晴,哪里敢还手。
他们抱头鼠窜,很快消失在林中。
晴瞧着还打算追的兽人,道:“回来。”
他转身,回去看看木屋里的情况。
木屋里空地方已经被兽人们坐满了。晴进去,他们挤挤挨挨地给晴空出一条路。
等晴经过后,又迅速合拢。
中间的小圆桌边,几个木桩子上都坐着兽人。涯、许霜辞、祭司一人一方,晴过去,直接坐在了剩下的木桩上。
最内层围着几个族长,还有秋力、赤、延他们。
“说到哪儿了?”晴问。
许霜辞跟他道:“涯说他忽然听到炉子里的动静不对劲儿,有闷雷砸下的响声。”
晴:“继续。”
涯思索着炸炉的原因,让其他参与过的兽人们也都来说说。
有兽人就道:“我们烧的炉子已经能将黑石炼化成水,都流出来了。但是刚刚回去,我看到炉子的内壁挂着很多没烧完的渣,还很厚。”
“还有,我们烧到一半的时候铁水流出来,下面肯定烧化了。上面离得远,跟下面的火不一样……”
“温度!这个叫温度!”有兽人抢了话,继续补充,“下面烧空了,涯听到的声音肯定是上面的炉料忽然落下来。”
“咱们炉建得那么高,那么重的东西落下来可不得炸嘛。”
许霜辞听完,觉得有点道理。
涯垂着头,情绪不怎么高,“我们才烧一次。”
铁水还没用上,炉子就炸了。
秋力颇为同情地点点头。
跟他们的船一样,他们也才坐了一次。
两个难兄难弟一对视,颇有种同命相连的沧桑感。
许霜辞哭笑不得,问道:“这个这么危险,那还继续做吗?”
“做!”秋力跟涯都道。
常祭司捋一把胡须,当即掏出一副新龟甲。
他抱着龟甲离开屋中,往火堆里一抛,烧过后拿出来仔细观察上面的裂纹。
兽人们跟在他身后出来,屏息等着他。
半晌,常祭司道:“能成。”
有常祭司一句话,兽人们好歹是恢复一点心气儿。
许霜辞正想再跟晴说说炉子的事儿,结果就被常祭司拉去认龟甲上的纹路了。
龟甲占卜,用龟甲经火烧过后的裂纹、形状判断吉凶。许霜辞这方面不太行,这会儿被祭司抓了去,只能硬着头皮学。
许霜辞离开后,晴又给回屋的兽人们叮嘱了几句。
他话少,无非是“注意安全”,“命第一”,没一点废话。
不过涯提到这炉子又不知道要建多久,秋力也说船难做。晴道:“合起来造不出来就分开看,部落也不会当你们吃白饭。”
晴语气肯定,给了兽人们底气。
是,要是一直做不出来,看不到成果,他们觉得就跟一直没干什么活一样。
晴一句话让兽人们没了顾虑,打起精神又要继续。
晴又说:“休息几天。”
涯应下,给兽人们放假。
屋里热闹散去,絮族长跟已经在部落玩儿了挺久的延族长落在后头出去。
现在背靠晴部落,延日子过得很是潇洒。
光让兽人们挖黑石,换来的物资就够他们吃。涯让他们全力采集黑石,部落管食物,所以连带他也空闲了许多。
絮在这里,他也正好跟他叙叙旧。
出了木屋,他俩径直走向小湖边。
荷叶茂盛,两个保持着兽形的族长身子矮,走在下面能遮阳不说,还能掏了莲蓬过来,挖莲子啃。
这是他们的现在的最爱。
一个黑绒鼠抱着个莲蓬,就往草地上一坐。嗅着荷叶的清香,吃着剥了莲子芯的清甜莲子,好不惬意。
唯一不好的是有小飞虫。
絮举起爪子蹭了蹭耳朵,然后鼓着腮帮子啃着莲子问:“你想不想加入我们部落?”
延爪子抓着莲子,几下用牙剥了皮。
他鼻子动动,忍住立马塞进嘴里的欲望,道:“晴让你来问我的?”
“不是,我自己问。”
趁着絮回答,延族长将莲子塞入嘴里,眯着眼睛咔嚓咔嚓嚼了咽下。
他望着对面成群的砖块房子,边上翻耕的空旷土地,还有来往兽人们轻松愉悦的脸。
他呵呵笑了一声。
“还是不了。”
“我们现在这样挺好……领地靠着晴,还帮你们部落做事,你们部落什么东西我们不能用黑石交换到。”
“小部落也有小部落的好处,自由自在。哪像你们,天天在忙。”
延族长的追求不多,就是带着他的崽子们过个安稳日子。
现下这样,就是他所求的了。
絮想想他们部落现在过的日子,再对比一下他们当初。
在南边,他们的部落日子算是南边部落里好的了。
他们吃草的时候多,就算冬季没有草,但秋季多攒攒,食物也够。
只不过常年生活在地底,真要对比,他还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好过。
当族长累啊……要有躺平的资格,他们也想躺躺。
所以还是得抱大腿,他到现在每每想起自己厚着脸皮跟上晴他们,就得夸夸自己。
也就是他们靠上了晴,现在才活得这么滋润。
“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我也觉得你们现在的日子挺好过。”要他们从始至终就是晴部落的邻居,他做的决定可能跟延也差不多。
两个族长这边享受时光,另外一群才被赶走的海鹰兽人蹲在树梢上,远远眺望着部落的方向。
畏畏缩缩,垂头丧气。
“涌,我们饿了。”
涌往海边一指,“自己抓去。”
这边海里鱼多,又没有恶心的海兽人,谁饿了谁去抓,想吃多少抓多少。
他们过来这么久,一直这么办的。
“可我想吃族长他们那种……”
涌皮笑肉不笑,“我还想吃呢,你怎么不去给我做好了送来?”
“你是族长。”
“那我现在不当了!”
周边树梢上一群海鹰兽人探头,盯着树中央的涌。
涌揪住跟前的树枝往下压,露出自己半个身子。
也不怕树梢晃动,一口气说下去:“我说不当了就不当了,你们有想当的下去打一架。”
海鹰们不语,盯着涌看了一会儿,又缩回树丛中。
一个个抱膝坐在树杈上,或者拢着翅膀将自己脑袋藏起来。
他们真的后悔了。
“要怎么做,涯才会原谅我们……”
无人说话,树顶上也就能听到些风声,兽人再小声的喃语都会传入其他兽人的耳朵里。
对啊,该怎么做呢。
“涯不会当我们的族长了。”涌肯定道。
“那怎么办?”兽人们失落,看着渐渐变成黑色的远方。
傍晚了。
“本来就是我们的错,要是涯能消了气,就已经很好了。”
“怎么消?”
他们之前都厚着脸皮往人家部落里去了那么多次了,也没见涯心软。
这不,还被打了。
兽人们摸着脸上的伤口,龇牙。
果然是涯,那么阴险,就往脸上打得最重。肯定是在说他们不要脸。
“要不,我们再去?”
“当然要去。”
“但是晴都驱赶我们了。”
“那是因为我们惹了众怒。”涌眼珠子一转,也不要脸了,“这样,我们去给他们帮忙。”
“只要我们能干的活儿我们就去做,先让他们部落的兽人不讨厌我们,然后在他们不知不觉中融入他们部落。”
“那涯……”
“只闷头干活儿,涯说什么我们都听着。就是赖,也要赖在这里!”
众海鹰兽人想了想这个主意,不一会儿,纷纷回了一个好字。
涯不待见他们,也只有这样了。
*
夏日末,附近的一片树林上结满了蚕茧,许霜辞自个儿上树摘,一直守着蚕的几个幼崽也来帮忙。
北边开春晚,所以蛾子产的卵也孵化得晚。
许霜辞看着秋蓝他们在虫卵孵化后就送上树,除了偶尔等叶子吃完了时换一换树,其余时间都是它们自生自灭。
也不需要过多干预,结茧就是它们的天性。
两指大的蚕茧收回进藤筐,许霜辞爬树爬了三天,才将那片全部采下。
因着说不占部落的资源,所以也没分个什么小队。他带着几个幼崽,也比他自己要快。
摘完后,许霜辞的手酸了好多天。
他捏着手臂肌肉,看着水中浸透的茧,默默想:他记得人家北边养蚕也不是在高大的树上养,只种植遍山的矮树让其爬动,也方便人养殖。
但他没想成规模,所以这样也行。
“霜,我们来了。”遮阳的木门被推开,意阿爸领着一队兽人进来。
许霜辞被阳光晃得眯了眯眼睛,待门关上后,他对众人道:“今天没事?”
“地里的事儿都忙完了,麻草秋蓝又带队去收割。现在我们正好空闲,来帮帮忙。”
兽人们在盆边盘腿坐下,好奇盯着湿透的蚕茧。
“要怎么做?”
许霜辞乐意有人帮忙,他道:“第一步是煮茧,蚕丝软化后,咱们用勺子将里面的蛹取出来。然后找到茧丝的头,多几个一起,一并捻成线。”
“至于多少一起捻合适,得试试再说。还有这个不比麻草,做熟了才掌握得好度。蚕丝最好不要弄断,捻线要捻得均匀。”
兽人们听罢,就上手了。
木屋里没安静一会儿,幼崽们吱吱哇哇被赤吓着跑进来。他们全往许霜辞怀里一钻,藏起来后,被许霜辞拍了两下屁股。
意抬头,毛毛尾巴盘在身后,在许霜辞身上蹲坐。
见对面自家阿爸也在,又站起来,挨挨蹭蹭往他阿爸怀里钻。
意一走,许霜辞腿上的位置被三个狼崽占据。
他们跑得吭哧吭哧,在许霜辞身上摊成软饼。
许霜辞手上没空,脖子上也被秋秋跟阿丑两个贴着,他道:“秋秋、阿丑你俩下来,脖子上捂着热。”
话落,赤一屁股坐在许霜辞身边。
他看着兽人们弄这蚕茧,捏着鼻子道:“这要做什么?”
许霜辞:“织布。”
“你们不是都有麻草了……这穿在身上挺舒服的。”赤动了动胳膊,他身上也穿着一件麻布衣服,轻飘飘的。除了有些皱,哪里都好,极适合夏季。
“做着试试。而且做布的材料多,不局于麻草。”
其余兽人听了点头。
他们去年冬季织布也是听了许霜辞的意思,今年开春后干活儿也会留心外面能拉成细线的材料。
像那蜘蛛丝,藕丝都能成。
这确实也能成,但还是量少了些,也不好做。
倒是除了这两个,还让他们找到了其他纤维植物。跟麻草差不多,也是剥皮来做。
这次秋蓝割麻草也会顺带割点回来,等到冬季,他们又可以试试能不能成。
“你们这……能成吗?”赤色瞧着那茧里挑出来的蛹,边上兽人力道大了,还直接给弄破了,弄出些白汁。
他忙不迭地往边上坐了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许霜辞:“能不能成试了才知道。”
“不如麻布。”赤评价道。
比不比得上麻布,还是那句话,做出来才知道。
赤随手薅了一只狼崽抱着,他身上体温偏冷,又时常在部落里跟幼崽们闲玩儿,几个崽崽都喜欢他。
大宝在他腿上摊开,前腿后腿拉长,肚子贴在他身上降温。
许霜辞嫌热,干脆将几个崽子都推了过去。
木屋里从窗中洒下些光芒,兽人们捻线捻得大气不敢喘。
还没做多久,屋外喧哗,兽人们手上稍缓。
手上一边动作着,一边竖着耳朵听。
“像是海鹰兽人又来了。”
“我去瞧瞧。”许霜辞起身,拍干净身后幼崽落下的毛,拉开门出去。
晴也回来了。
两边对视,晴抬手,许霜辞大步靠近,被晴拉住。
瞧着那又鬼鬼祟祟跑到部落,闷头跟砍柴的兽人们抢活儿的海鹰兽人,他道:“他们被涯打了一次,脑子坏了?”
晴:“多半。”
“晴!霜,常祭司,你们看他们!”兽人们告状。
部落里兽人手上都有事儿,或多或少。
这忽然来了些兽人把活儿抢了,就跟被抢了东西似的,兽人们哪来的感激,只有气闷。
涯不在这边,带着兽人们清理西边去了。涯不在,他们表现个什么?
常祭司看向晴,这事儿得族长做决定。
晴:“赶出去。”
话落,就等着听命令的兽人回去拿上锄头、耙子就冲着海鹰兽人打去。
“我们帮你们!你们为什么还打兽人!”
“打的就是你们!”
自己没事干就来捣乱,他好好一根木头劈四份大小一样的木块,结果这海鹰真就靠着蛮力乱砍,劈得乱七八糟。
他看着烦躁,恨不能反手劈了他们。
涌见势不对,道:“跑!”
兽人们起跳,化作巨鸟冲向天空。瞬间,鸟毛如雪花,飘零而落。
“呸呸呸!掉这么多毛!”
“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再敢来,毛都给你拔了!”
兽人们骂骂咧咧,飞上空中的海鹰兽人们心有余悸。铆足劲儿拍着翅膀,飞得更快,几下成了黑点,消失在空中。
许霜辞收回目光,“他们往东边走的。”
多半现在就是在海边定居。
“不用管。”
海鹰跟他们也不是仇敌,就对不起涯。这番动作是为了讨好涯。
“能白干活儿就让他们干,但要是像今天这样扰了兽人,就让他们滚。”
许霜辞闻言就笑了出来。
白嫖啊。
还是人家自愿的。
常祭司捋一捋胡子,深觉这样挺好。目光一转,盯上许霜辞。
“霜啊,新学的祭舞会跳了吗?”
许霜辞身子一僵,感受到左右两边格外明显的视线,手慢悠悠擦过额头的汗水,干笑两声。
“有点难,我还不熟。”
常祭司顿时严肃沉下脸道:“那现在杵在这里干什么?”
许霜辞:“我马上去!”
他火急火燎,转身就走。
晴眼里笑意闪烁,很期待晚上霜又让他看祭舞的样子。
许霜辞进了木屋里,兽人们看来。
赤已经躺下来了,幼崽堆满了他身上。听到动静,他掀了掀眼皮,那懒懒的姿态跟老太爷似的。
许霜辞想到自己还得跳祭舞,又瞧他从来他们部落就一直这么闲,有些不平衡地踢了踢他的脚。
“让让。”
赤闭眼,抱着一堆崽子打个滚。
“你跨过去不就成了,腿短还是怎么着?”
“霜,外面什么情况?”兽人问。
许霜辞道:“海鹰兽人脑子坏了,跑了给我们干活儿。”
“多半是想在涯跟前好好表现。”
“涯又不在这边。”
“不在总要回来。”
兽人们摇摇头,也看不上。
他们弱小种族的兽人都知道逐出部落是大事儿,这都把人逐出去了还倒贴回来,这不是没脸没皮是什么?
再能耐怎么样,他们是一点儿也看不上。
“涯也是心软,换做我跟他们直接撕破脸。”
“涯都打架了,还心软?”
许霜辞心道,可不,涯心软得很。上次下手,换其他兽人都是缺胳膊少腿,涯就往脸上打。
肯定有情分在的,再怎么样都是从前一直护着的兽人。
这也是晴态度不强硬的原因。
涯是自己部落的兽人,爱屋及乌吧。像边上这个白吃白喝在部落住了大半年的赤,不也因为救了猫部落,兽人们也放任他在部落里晃悠。
兽人们讨论了一会儿,又说到海鹰以前住的地方。
“让他们回?海上那么大,涯都找不到路,他们怎么回?”
赤翻个身,许霜辞就盯着他。
许霜辞问:“你们银沙大陆附近有小岛吗?上面有涯他们一样的海鹰兽人吗?”
赤:“岛多,但我又没去过,不知道。”
许霜辞问:“那你去过哪儿?”
赤道:“王国里面呆着不好吗?”
那蔑视人的眼神,轻慢的态度,看得许霜辞很想动手。
许霜辞:“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赤:“我怎么就不好说话了?”
意阿爸:“嚣张。”
其他兽人应喝:“听着像瞧不起人。”
“高高在上,下巴看人。”
赤:“我平常就这样啊。”
兽人们:“那你一定很厉害,能打遍部落无敌手。”
赤哼哼唧唧:“你们想多了,我很弱小的。”他少年模样,皮白肉嫩,不说话时很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兽人们左看右看,装模作样。
*
蚕蛹分出完,兽人们换水解丝,开始抽丝捻线。
许霜辞瞧了一会儿,见他们比自己做得都好,放心将这一块交给他们。
自己出去,打算找个清净地儿练祭舞。
当晚,兽人们吃完晚饭睡觉。
晴因为是族长,木屋有单独一座。许霜辞跟他住在一起。
其余兽人们现在还挤在一起睡觉,等到砖房建好了,规划的一家一座。
半年过去现下添了几间,兽人们分了出去。再有原本的木屋可住,所以一间屋里也没冬天那样挤。
烛火豆大,明明灭灭。
人影倒映在前面,手持木杖,或单足而立,或双手平举。柔韧的腰左扭右扭,跳得那叫一个……
四不像。
对面的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提起嘴角,双手握拳极力克制着笑意。
许霜辞累得气喘吁吁,“如何?”
晴清咳一声,“有几分像。”
“几分?”
“八分。”
许霜辞惊喜,他往晴跟前一坐,面色红润,眼睛灿亮。
“我进步得这么快!”
“我都觉得还跳得不好呢。你别想着安慰我,我听实话。”
晴忽然笑出声来。
实在是舞姿奇怪又可爱,他忍不住。
许霜辞狐疑道:“不说八分像了?”
晴点头:“嗯,八分。”
许霜辞:“像什么?”
晴冰霜似的蓝眼睛化作了深邃的湖,定定看着他,特别真诚道:“像……被抓起来的龟。”
许霜辞晃过神,消化完晴的话,忽然面红耳燥,又羞又气。
“晴!!!!”
“有那么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