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传到林天年和林夫人耳朵里,可是把他们气得不轻,更气的是他们没有办法解释他们并没有苛待林晚秋。
人都出去打好几份工养活自己了,怎么不算是林家苛待庶子?
林天年就是当着大众的面将府上账房每月拨给林晚秋的钱财明细公布出来,都会被人们看做是作假,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在林晚秋那里种下了,之后便是做什么解释都是无用。
林晚秋长大后的这样一番*作,让本就不多的父子情分直线下滑,林天年更是瞧见他就觉得烦,觉得头疼。
这些不好的名声已经在外头传开了,林天年就是生气也无法,想着林晚秋若执意要从林家离开也就随他去了,可林晚秋只是自己出去赚钱,人还一直住在林家没走,也就是一边享受着林家提供的优渥条件,一边身体力行地在外或被动或主动地抹黑林家的名声。
关于这个问题林天年有找过林晚秋谈话,但是谈的话只能说让他更加气恼无奈,丝毫不起作用。
林天年告诉林晚秋林家会尽义务一直养着他,让他不要去外面做那些吃力不赚钱的工作,若他真的想要独立出去工作,那也至少等到完成了学业,寻一个合适的工作,就是在林家那许多的店铺里做事都是可以的,就是千万别打着林家不养育他才出去打工养活自己的名头。
但林晚秋像是听不懂好赖话一样,回应林天年道:
“我没有说林家不养育我啊,我只是跟他们说我想自己养活自己,我做的那些工作也没有什么不体面,凭自己的双手劳动赚钱我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是外面的那些人有所误会,我都跟他们解释过了,只是他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您既然提到了学业的事情,我也有件事要跟您说一下,我知道如今我的学费都是林家交的,目前我还没有能力交上这笔钱,我的学费就当是我跟您借的,我都跟过去用的生活费算在一起,每月都会慢慢还您一点,我知道这些钱在您眼里都是小钱,您不在意我是否归还,但这是我的坚持,还请您尊重。”
当时林天年听完林晚秋这些长篇大论后,在商场浮沉多年,什么话术都见过听过的他都愣了许久,对着林晚秋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一时不知道他是在暗讽自己,还是认真的。
林墨读取到这段话的时候,内心只想笑。
这个路子的汤姆苏他好像还是头一回遇见。
林晚秋的那些话放在汤姆苏角度的剧情里就是好一个坚强乐观又独立的主角受,但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不仅给自己找麻烦,还给别人也带来了一堆麻烦。
这就是这个世界汤姆苏的一个显著特征,自以为坦荡大咧咧的性格,实则是常常犯错而不自知,一心活在自己的世界固执地用他自己的方式搞砸很多事,但又因为汤姆苏力量的加持,让他在搞砸事的同时,自己又不被牵连,身边的人却或多或少地被他连累。
眼下听着谢婉芳的话,林晚秋爱较劲的劲起来了,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谢婉芳,不解道:“我何曾说过您和父亲苛待我这样的话?您为何要将这样的帽子扣到我头上?我敬您和父亲是长辈,从不曾在外面说过你们的坏话,还时常向那些误解你们的人解释,有很多事外人不知晓,但林家自家人心里清楚不是就可以了吗,清者自清的道理,做长辈的难道还不比我清楚吗?”
又是这样一番话,将自己立在了冷静理智的一方,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就是不明事理、不通情达理,然后又将他衬的更高大上了一些。
林天年听着林晚秋这样说话就头疼,每每林晚秋这样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又气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回去,若是更大声的呵斥好像只会显得他不如这个儿子冷静自如,若是用言语反驳,林晚秋的话的立场站得过分得高了,很难找到合适的言语应对。
谢婉芳也是好一阵语塞:“你……”
场面似乎陷入僵局,偌大的餐厅和客厅都安静极了。
林墨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目光悠悠转向林晚秋,轻飘飘地与他对视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林晚秋被林墨这一眼看得一愣,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个名义上的二哥每次看他的时候都会皱一皱眉,然后不喜地移开视线,像刚才那样视若尘埃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
林墨把玩着茶杯里的金属调羹,淡淡开口:“自家人?我记得你不是对内对外都一心想撇清自己和林家的关系吗,怎么这会又开始说上自家人了?敢情我们与你是不是一家人,是全听你的一句话不成?”
被找到话语漏洞,林晚秋哽了一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明面上我们还是在一个家庭里生活的一家人。”
“哦?”林墨挑起眉梢,面上露出几分玩味:“所以你就在林家说我们是一家人,转过身对外人又和我们撇清关系,是这样没错吧?”
林晚秋没法反驳这话,因为从刚才自己不小心说错的话和他一直以来对外宣称的话来看,确实是林墨说的那样。
“是……”林晚秋只得承认,随后跟着辩解:“但是我这样说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有要攀附林家的意思,只是刚才话赶话说到那里而已。”
林墨转头看他,清澈明亮的眼眸像是锐利的剑刃,能穿透一切,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你不是那个意思啊,可是我听着还是觉得你有又想攀附林家,又想对外展示自己独立自强,想两头落好的意思,毕竟两种话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事情你也都做了。”
林晚秋被林墨这样淡定的咄咄逼人态度气到,深深皱起眉头,质问道:“我做什么事了?除了已经过去且无法追回的那些年,我可还曾拿过你林家一分钱?学费我也说了算作是我借的,会每个月还一些钱给林家,我问你我做什么让你不满的事了?你说出来让我听听!”
林墨面无表情道:“你对外说你脱离了林家独立赚钱养活自己,可从你将这话说出去起始都还以一直吃林家的,住林家的,我问你这算是脱离林家吗?你所谓的脱离就是单单不接受父亲每个月让账房送到你那去的生活费?”
从林晚秋的做法上来说确实就跟林墨说的一样,但林晚秋从内心里就没往深了去考虑,不接受林家的生活费在他看来已经是很坚决的行为了,至于住在哪里,一日三餐除了午饭不在林家吃,其余都在林家,似乎都不是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个彻底。
嘴上嚷嚷着要和林家划分界限,但绝大部分还是在靠着林家生活,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真正离开林家之后以他的那点工资找个好一点的住所都是问题,更别说还有一天两顿饭及其他额外的生活上的开销。
以上都被林晚秋心安理得的撇开不计,他所谓的赚钱养活自己和林家撇清关系只不过是感动自己,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坚韧不屈的行为罢了。
在这一刻,林墨直接掀开了林晚秋选择性看不到的事物上的帘子,让林晚秋处在了一个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境地。
林晚秋冷哼了一声:“我早就知道,其实就算我不提出脱离林家,你们也迟早会赶我出去。”
林墨闻言笑了笑,姿态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微抬着的下巴透着几分骄矜:“我可没说过这话,都是你自己想的,我说刚才那段话也不是为了逼你主动离开林家,你是父亲的孩子,有权利待在这个家里,林家并不缺你这一口饭,你完全有理由一直在林家生活,我只是想让你清楚误会是怎么形成的,你现在明白为什么外界的人都会误会林家苛待你了吗?都是因为你给了他们错觉才造成的。”
话说到这里,林天年和谢婉芳顿时悟了林墨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为了什么。
“所以林晚秋,我们不求你为林家做什么,只希望你不要在享受了林家给你带来的便利的同时,反过来却给林家带来麻烦,希望你做个聪明人,凡事多考虑后果,而不是一味固执己见地只遵循自己心里的想法,你在外面怎么丢人我都不管,只要别丢到林家头上就好。”
说罢林墨便将杯子里已经晾凉的红茶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向林天年和谢婉芳微微欠身打了声招呼:“父亲母亲,我吃完了,出去一趟,你们慢用,不要将刚才的事太过放在心上,置气对身体不好。”
林谢夫妻二人回过神来,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几分笑意,因为自家儿子的冷静应对。
“好,你去吧,中午可回来用饭?”谢婉芳问道。
林墨边走边答:“说不好,你们先用,不用特意等我。”
走到还站在原地愣着的林晚秋身边时,林墨只觑了他一眼,便脚步不停地走出了大门,留下一个潇洒果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