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片场见到莫时霖的时候，林墨并没有谈起任何关于晚上约见的话题，照旧和往常一样拍摄，莫时霖也是一样如常。
今天的拍戏通告里有夜场戏，所以演完通告表上的戏份时，时间已经进入深夜了。
林墨卸完妆，换好衣服，一边往剧组安排的酒店方向走去，一边给莫时霖发了消息，直接约他收拾好了之后，在酒店房间里见面。
莫时霖一如既往地回给他一个简短的‘好’。
也不知道是不巧还是太巧，十点多的时候莫时霖来敲门，林墨刚好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只裹着件白色浴袍，除了里边的内裤，本质上和真空没多大差别了。
犹豫了片刻，门外的敲门声又轻扣了两下，林墨歇下了想要先去换身衣服再开门的想法，将擦头发的毛巾随意往脖子上一挂就踩着拖鞋和脚下柔软的地毯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外面的人只是稍微愣怔了一下，就迈步走了进来，动作看似慢条斯理，其实很迅速地合上了房门。
讲真，如果不是因为莫时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过于俊朗的外形，林墨真要以为他关门的举动里带着几分猴急的意思。
进门后，莫时霖打量了林墨一眼，似是闲聊地开口道：“刚洗完澡？”
林墨点了点头，刚要说‘嗯’就发现头发上的水珠被他的动作带了一些溅到了莫时霖身上，他立马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抚掉那些微小的水珠，碰上莫时霖的肩时，他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这冒犯的动作，略微有些尴尬。
“抱歉，不是故意的。”林墨迅速收手，然后转身弯腰在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尽管动作迅速，但他弯下腰时，浴袍紧绷勾勒的曲线，和露出的一大截白皙修长的腿，还是清晰且深刻地落入了身后人的眼中。
“擦一下吧。”林墨将纸巾递过去，表情恢复如常。
莫时霖低嗯了一声，敛眉垂眸拿过纸巾，尾指和林墨的手触碰了一下，触感柔和地好似轻纱一样，险些让人察觉不到这是一个有意还是无意的动作。
林墨看着那人没什么一样，还是一贯的冷静持重，拇指轻抚了下刚才被碰到的地方，觉得掌心发热。
“坐下说吧。”林墨招呼人坐下后，又转身往套房的小厨房走去，倒了两杯温水过来，放在桌上：“大晚上的我就不给你泡茶了，省的等会谁都睡不着，喝水你不介意吧？”
有了这些日子一起工作的经历，林墨对待莫时霖早已没了当初刚认识的生疏，更何况他还越来越有一种，他和莫时霖像是认识多年的关系一样，即便待在一起没什么话题的时候，他们之间也不会有那种尴尬的气氛。
发现这个现象，还是在剧组的时候，林墨偶然听到莫时霖的助理和他的临时助理两个人闲聊，说他们俩坐在一起看剧本的时候，莫名有种谁都插入不进去的感觉，是那种不想去打扰，只想远远欣赏的美好画面。
当时林墨只当两个年轻人偶像剧看多了，思想过于梦幻，现在想来才发觉，他和莫时霖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不像是短短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不介意。”
莫时霖清清淡淡的声音唤回了林墨走远的思绪，他凝眸看向莫时霖，喝了口水和缓心绪后，开口道：“关于我突然约你深夜谈话的事，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林墨目光不错地看着莫时霖，打量着他的表情变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眼前的人好像什么都知道的错觉一样。
莫时霖也学着他喝了一口水才开口：“不好奇我就不会过来了。”他微微笑着。
林墨眉头微挑，心说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有好奇的样子。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接问了。”林墨想尽快搞清楚自己的疑惑，也不多和莫时霖绕圈子，直言不讳地问道：“你和时璟说我是你的，我能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即便听到这样的问题，莫时霖仍旧面不改色，他嘴角噙着浅笑，说：“就是字面意思。”
林墨搭起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手撑着下巴，目光审视：“这是你心里想的，还是你认为是既定的事实？”
莫时霖眉眼微动：“两者都是。”
林墨忍不住笑了声，连连摇头说：“你们真的是很有意思，一个从没在我过往的记忆里出现过的人，见过一面之后，就有人告诉我，那是个默默无闻爱了我数十年，即便被我遗忘了一次，还能舍命救我的人。一个明明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就在一个喜欢追求我的人面前，表示我是他的所有物。”
“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林墨狠狠地灌下了杯子里全部的水，动作像是灌酒一样，砰地一声放回杯子到镜面茶几上，说：“说实话，你们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同时也让我感到恼火！”
莫时霖静静地看着眉眼染了几分怒意的林墨，深邃的墨色瞳空像一汪沉寂平静多年的湖水一样，让与这双眼睛对视的人不由自主地放缓自己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后，莫时霖语调平静地说：“你不喜欢时总，对吗？”
林墨微愣，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清楚洞悉他心中所想的，面对这种肆意中带着几分狂妄揣测他心意的人，他应该生气的，可他心里现在并没有这种情绪。
而后就听莫时霖又道：“昨天你也拒绝了他的表白。”这次他用的是肯定句。
林墨都要觉得他的下一句话是‘所以你要和我在一起吗’，结果这人到这里就止住了，不再往下说，就像是临门一脚，结果人不开门了，又把门把手递回到他这里了。
林墨：“……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件事的。”
莫时霖浅勾唇角，灯光映照下，望过来的眸光竟透着几分温柔的味道：“那你想讨论什么？”
这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让林墨默默紧了紧拳头，有种想打一架的冲动，而这种冲动竟然让他觉得熟悉，好像曾经有过这种相处模式一样，但他又觉得和莫时霖的位置好像调转过来了，他才是会噎到莫时霖说不出话的那个人。
林墨蹙了蹙眉，捕捉到了眼前一闪而过的几个画面，就像是电视剧里的那样。
桃花林下，坐在轮椅上俊美青年。
石井边，身穿墨绿色军装的高大男人。
商务车里西装革履，面带无奈的沉稳俊朗的男人。
这些都曾出现在他的梦里过。
林墨愣怔地看着莫时霖，梦里的那些不一样的脸，却和眼前的男人一瞬间都重合了。
“你……到底是谁？”恍惚间林墨朝莫时霖方向伸手过去，不知道自己是想触碰他的脸，还是想抓住什么他差点就抓到了的东西。
温热的触感落在手腕上，虚虚实实地圈住了他的手腕，却让林墨有种被人紧紧拉住的感觉，那不仅仅是肢体上的联系，更是从心底生出一种……踏实感。
莫时霖神情近乎温柔地注视着林墨，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捏了一下就松开，待到林墨回神后，他开口道：“关于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是回答你的时候，我希望能由你自己去发现。”
林墨收手回来，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被莫时霖握住的触感，他已然从恍惚状态中抽离，恢复了冷静状态，表情甚至因为莫时霖的回答而变得有些冷：“哦？你这话的意思是只管出题不管答题？但你不觉得，题目关键字给得太少了吗？”
莫时霖似是被林墨的比喻逗笑了，唇角微勾：“规则不允许，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慢慢来吧，时间会给出你答案的，专心把这部戏拍完就好。”
林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说：“好，我不问了，我会专心拍完这部戏的，希望到那个时候，我疑惑的一切都能得到答案。”
莫时霖微微笑着：“会的。”
……
那天之后，林墨和莫时霖就心照不宣地没再日常生活里提到任何有关那晚话题的事，如他们互相保证的那样，只专心拍好他们合作的第一部，也会是最后一部电影。
时璟没有停止联系过林墨，只是频率随着林墨的各种拒绝和有意拉开距离而减少，在他人眼里看来就是时氏集团总裁放下身段苦追林墨。
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会传到林墨耳朵里，但他都不在意，只是在剧组工作人员议论得过分的时候，态度十分严肃地表明了一下他和时璟之间没有除朋友之外的其他关系，在剧组这么长时间，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墨冷脸，所以在这之后也不敢再多加非议什么了。
只是有一点，林墨逐渐发现，从他开始和时璟正式拉开距离，他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虚弱，就像是鱼离开了水一样，而相信他也只有重新靠近时璟才会好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规则’。
林墨对此嗤之以鼻，‘规则’越想用这种方式让他就范，他就越不会妥协，他林墨从来都不是被吓大的。
时间一晃就过了两个月，从夏天走到初秋，对拍摄进程忙碌的剧组来说好像是一眨眼的时间那样快，但只有林墨知道，他的身体在日益虚弱下去。
他开始嗜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