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长长的江岸沿线,五彩的灯带接连亮起。
酒吧街也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一些露天的餐吧又放起了轻音乐。
陈维鑫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夏稀又不肯帮忙,陈维银没办法,只能继续在这边蹲点,想看看能不能凑巧碰到江郁。
这两年他受了江郁不少恩惠,让他产生了一种可以永远为所欲为的错觉。江郁在本地人脉强大,不管是市委的领导还是一些大企业家,都能说上话。人在社会上混,很多时候靠的就是关系,陈维银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因为江郁打了招呼,他可以在国企里面轻轻松松地混日子,没人敢为难他,可也因为江郁不想让他在里面干了,便没人再给他好脸色,他只能灰溜溜地被扫地出门。
前段时间他一直忙着找工作,舒服的日子过太久了,突然被打回原型,很难接受这种落差,面了几家公司都不太如意。
工作还没搞定,陈维鑫又出了事,陈维银没办法只能联系江郁,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他能帮上忙了,可是没想到江郁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陈维银真的是急得走投无路了,才去找的夏稀,不然他才不愿意在夏稀面前低头示弱,可是谁知道那人是铁石心肠,根本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即使他都低声下气成那样了,他也不肯帮他,连传个话都不肯。
陈维鑫打的是市里面某个副局的侄子,警局现在还扣着人不放,对方开了一堆不知真假的伤情鉴定,总之非要整死他。修车店被查封后合伙人也卷钱跑了,现在剩一堆烂账全堆在陈维鑫头上,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维银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他甚至去求过江山,但江山对市里的这些关系也不太懂,帮不了他,又道江郁最近忙,都没有回老楼那边,他也不知道他在哪。
夜色渐深,陈维银继续蹲在酒吧街那颗树下,祈求能碰见江郁,当面说说好话求求他,从前都帮那么多次了,也不差再帮这一次的。
可是今天又没有看见江郁,除了江照月,他连向强都没有见到过。
从前江照月跟他们兄弟俩就不是特别好,如今更不可能帮他了。
又等了一个小时,都十一点多了,陈维银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又有些烦躁地起身准备走,路过巷子口的时候,忽然从阴影里扑出来一个摇晃的醉汉,一把抱住了他。
巨大的酒气扑面而来,陈维银吓得一懵,随后想要尖叫出声,却被一块手帕捂住口鼻。他拳打脚踢地想要推开对方,可是却敌不过对方的力道,只能感觉到自己被那个人拖着走,耳边是对方流氓般调笑的声音:“大晚上的一个人啊,那陪小爷好好玩玩怎么样……”
一股恐惧袭上心头,陈维银甚至还来不及深思会发生什么,很快就全身乏力头晕眼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一间昏暗的包厢里,一杯冰水毫不留情地泼到脸上,陈维银直接被冻醒了。
睁开眼,面前映出一张没见过的像街头混混一样的脸,包厢里就他们两个人,陈维银被扔在沙发上,对方正满脸坏笑地端着一杯酒坐在旁边看着他。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陈维银颤抖地往后缩,害怕地四处张望,他不知道这是哪,这个人他也不认识,手机也不见了,想跑也没有力气,被对方一只手就制住。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晚上,我会让你快活。”那人俯下头,浓烈的酒气喷在他脸上,陈维银恶心得想吐。
“你放开我!”
“急什么,先给你来点儿前菜,助助兴。”
对方这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白色的粉末,陈维银瞳孔一缩,浑身战栗起来。
“那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说了,是让你快活的东西。”男人将粉末一点点倒入酒里,微微一晃,粉末立刻溶在了里面,半透明的酒水在昏暗的灯光中折射着危险的光芒。“来吧,张嘴。”
“不要……我不要喝!拿走!”陈维银手脚并用地想要逃脱,对方却并不温柔地压住他的身体,掐住他的下颚就往他嘴里灌。
“啊……唔……咳咳……”
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陈维银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分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只剩满心的恐惧。
那是什么?是毒品吗?!
怎么办?怎么办??
“放……放开我……”他挣扎着发出呐喊,哭得涕泗横流,可是没有人来救他。
砰的一声,男人扔了杯子,迫不及待地开始撕扯他的衣服,粗糙的手指滑过他的皮肤,陈维银“啊”的一声惨叫,拼了命地哭着反抗,却敌不过对方的力道。
外套被扔了,卫衣被扯开了领子,胸口的位置暴露在空气中,激起一大片鸡皮疙瘩。
“救……救命!滚开!放开我——”
无论他怎么哭喊,男人都仿若未觉,只是压着他,解着他的衣服。上衣撕到一半,大概太费劲了,男人直接转战他的裤子,伸手去解他牛仔裤的扣子和拉链。
“不要——”陈维银的恐惧仿佛到达了顶端,痛苦地尖叫一声,双腿用尽力气地挣扎着。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从小到大哥哥都会护着他,这两年受江郁照拂也不少,他都快忘了人世险恶的道理。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是哪里?谁来救救他!
“不要……”他哭得声音嘶哑,尽力想维护自己的完整,可是牛仔裤已经被扯开了一半……
他满心绝望之时,包厢里忽然响起脚步声,里面的隔间里走出来一个人,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可以了。”
陈维银愣住了,仿佛产生了错觉,他似乎听到了江郁的声音。
他衣衫不整地躺在沙发上,脸上还挂着泪,身上的男人却并未再多看他一眼,起身恭敬地道:“好的,江先生。”
陈维银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窖,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地问道:“……江郁哥?”
江郁没回应他,对旁边的男人示意道:“你先离开。”
男人点头应了一声,默默转身出去了。
包厢的大灯被打开,陈维银被刺得闭了一下眼,眼泪更汹涌地流了出来。
“是你……”他泪眼朦胧地看向江郁,只觉得难以置信,崩溃地捂着衣服道:“江郁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别人欺负我!”
江郁站在吊灯底下,脸色沉郁而冷淡:“那你呢?当年为什么要帮秦烨?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给夏稀带来什么麻烦,让他陷入到怎么危险的境地中?”
陈维银再次愣住,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件事还是被翻出来了。
如果不是那天遇到了秦烨,他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六神无主地道:“我不知道他进去要干什么,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只是见不得夏稀风光得意,想给他找点麻烦而已,根本不知道秦烨进去究竟要做什么。
他怎么会料到秦烨突然发疯,差点……差点……
陈维银的目光落到地毯上的玻璃杯上,身体再次颤抖起来:“你让他给我喝了什么?刚刚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害怕吗?”江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他的惊慌失色尽收眼底,想要对付一个人,手段太多了,针不扎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江郁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这么对我!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陈维银害怕得哭了出来,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和差点被侵犯后的后怕,每分每秒折磨着他,他甚至还能回想起刚刚的一些画面。
“只是营养剂而已。”江郁冷淡的声音响起,陈维银一愣,随即心里下意识一松,可又听他接着道:“但下一次是什么,就说不好了。”
他的眼神又深又沉,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陈维银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最真实的威胁,他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他从来不屑于说大话。
“我跟你说过的,不要再招惹夏稀,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之前要学会三思而后行。”他像一个长辈一样谆谆教导着,语气里却充满威胁:“你去找别人的麻烦,那自然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这个世界是公平的。维银,今天你经历的这些恐惧害怕无助,我希望你牢牢记在心里,也感同身受一下,因为你任性的举动,可能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陈维银咬着牙,眼泪再次冲刷而下,他竟然为了夏稀,让别人对他做出这种事?
陈维银仰头看着他,不知是泪水还是灯光的原因,只觉得他的面目逐渐模糊。
这些年来,他和他早已经越来越陌生了,只是他还自欺欺人地沉浸在当初的回忆里,希望他还是那个跟陈维鑫称兄道弟,把他也当亲弟弟看待的江郁哥哥。
毕竟他们已经相识那么多年了啊,远比夏稀要早得早。
陈维银第一次见他,还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时开学刚一个多月,哥哥升入了初中,听说交了新朋友,要一起来学校接他。
当时家里父母离异,兄弟俩都跟了爸爸,爸爸不善交流,家里没有妈妈调和,爸爸和哥哥经常吵架。
陈维银年纪小,却也异常敏感尖锐,班上一个关系不太好的男同学,不知道从哪听说他父母离异的事,在那时的小孩子眼中,那是天大的事,对方拿此事嘲笑他,骂他是没有妈的野孩子,正好被赶过来的陈维鑫和江郁听到。
那时他们刚上初一,虽然只高一级,但仿佛越过了发育的第一道门槛,身高蹭蹭地冒,比他和同学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没妈”这句话或许刺激到了江郁的某根神经,他又拽又冲地走上去,直接揪着他同学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警告他嘴巴放干净点,再乱说话打得他满地找牙。
傍晚的夕阳,仿佛为刚刚长开的少年镀了一层金光,好看得就像天神从天而降。
陈维银第一次理解了“英雄”的含义,或许那时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但却萌生了崇拜的种子。
他崇拜江郁,什么事情都以他马首是瞻,江郁喜欢的就是好的,江郁说的就是对的,他的整个青春期,都是在追随江郁的脚步中度过的。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他顺利升入了同一个高中,他们又做了同校的同学,他有事,江郁和陈维鑫也照样会护着他。
可是随着夏稀出现,一切渐渐脱离了轨道,江郁与他还有他哥都越走越远,他怎么能不恨。
他以为没有夏稀,他就有机会了,他们可以重新来过,可原来就算夏稀杳无音讯八年,江郁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陈维银在这一刻,忽然顿悟。
从前的一切,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一场美梦。
或许曾经江郁真的把他当成弟弟过,但是如今,连兄弟的情谊也没有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陈维银哭着去求他:“我该死,我有罪,但我哥什么都没有做过,他没有伤害过夏稀,你帮帮他好不好?他是无辜的!”
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他绝对不能让他有事!
“我帮不了你。”然而江郁却坚决地拒绝了他,陈维银彻底僵在了原地。
“以后你的事情,我都不会再插手,或许你觉得你对我有恩,我忘恩负义,但是同样的,夏稀是无辜的,我不会让他受委屈。”
话音刚落,江郁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似乎心有感应,他仿佛知道那是来自谁的信息,转身离开道:“你好自为之吧。”
包厢门打开,眼前的装潢布置显然是酒吧二楼,江郁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条微信。
夏稀:还不回,都学会夜不归宿了?
江郁眉眼柔和下来,回复道:刚结束,马上回,你先睡。
夏稀:哦,我准备锁房门了,今晚你只能睡沙发了!
夏稀:晚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