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严晰都记得这个笑容,因为在那一瞬间,严晰被电到了。
那个男人转过来,露出脸来,是个美男子。
他冲着严晰笑,嘴角弯弯的,严晰本来以为做出这种事的会是个长相凌厉的人,但那个男人笑起来像风一样。
他的五官很细致,但是跟严晰自己完全相反,很英俊,一点都不女性化。眉眼间很温柔,却有一种清冷疏远的感觉。
严晰都呆住了,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男人。男人似乎看出严晰的想法,笑意更加深厚,但他还是转过头去,对那个女孩子说:“别哭了,哭也没用。”
女孩子低下头,擦擦眼泪,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被淋了酒的渣男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抓起桌上放着的钱,结账之后追了出去。
男人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背影很挺拔,严晰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看他继续自己的晚餐,他没有同伴,只是一个人。
严晰这才坐下,却觉得心痒难耐,忍不住说:“我的菜。”
蒋云舟皱起眉头,也去看那个男子,看了半天,说:“般般吧。”
严晰回头,瞪着蒋云舟。
蒋云舟奇怪地看着他。
严晰只有埋头吃后餐,心思都却在旁边的男人身上了。
直到那个男人结账,站起来走出去,严晰的心都揪起来。
他真想撇下蒋云舟去勾搭那个男人,但他还是没有动。
也许对方是直男,那样也麻烦。
严晰这么想想才减少了点遗憾,他也没什么心思应付蒋云舟了,蒋云舟再跟他说话,他就嗯嗯啊啊地敷衍,后来蒋云舟干脆也不说了,两个人之间只有沉默。
吃完饭,蒋云舟还要送他回去,但严晰说什么也不肯。
这个点回去,如果碰上乔阿姨就死定了。
蒋云舟终于放弃,嘱咐几句,严晰感觉自己跟小学生一样,被老师唠叨。蒋云舟终于先行离去,严晰立刻打个车去酒吧区。
他晃了一晚上,想找个跟餐厅里遇见的那个男人一样的类型,但是怎么也找不到。那种又温和又冷漠的感觉,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严晰开始后悔,早知道就冲过去跟他搭讪了,怎么也要留个联系方式。
那个男人的身影在严晰心头缭绕了几天,渐渐淡去,严晰还是为酒吧的事奔波,但是却越来越顺利。
甚至工商局主动打电话过来叫他去拿材料,严晰觉得颇为不可思议,以往一个材料申报就要等好多天。
他忍不住去打听,结果人家说有人打过招呼了。
严晰一愣,仔细问是谁帮他的忙,但是对方只是说上面吩咐的,具体是什么关系不清楚。
严晰觉得莫名其妙。
他独家寡人的,除了星期五聚会的一票朋友几乎没有更加熟识的人,更别提能在官场里说上话的。
难道……
他想到一个可能,却抖了抖,然后马上自我否定,家里的那些人不是在国外就是不在这个城市,不会多此一举。
那到底是谁?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比较有可能。
那就是蒋云舟。
严晰真是不知道该觉得受宠若惊还是别的什么……但他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跟蒋云舟才见过两次面,就能得到这么大的恩惠。
严晰忍不住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心想难道自己又变得更加美貌了,见两次面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他突然想到,他应该在上次吃饭的时候就回绝掉蒋云舟的,后来遇见了美男子,他的心都飞了,就把这事忘记了。
严晰又是一阵后悔,如果真的是蒋云舟帮他的话,那他是先道谢还是先拒绝?如果上次就跟蒋云舟说清楚就好了,他就不会帮他了,也就不会欠他一份人情。
严晰想来想去,只有先装作不知道是蒋云舟帮他疏通的关节,然后下次遇见他再见机行事。
不是他不知好歹……但他真心希望不要遇见蒋云舟了,就让事情就这么随风飘散吧。
因为批文和证书变得很好拿,等终于把所有的手续办好的时候,严晰变成了鸟语花香的老板,他跟酒吧经理一商量,决定开一个庆祝会,同时也是旧老板的欢送会。
这个消息在酒吧里宣传了一个星期,最后在一个星期五举行活动。
严晰哪里会什么活动策划,他虽然有许多奇思妙想,但显然不能付诸现实,幸亏酒吧还有个好经理,满头黑线地说把一切交给他。
于是星期五的时候,很多人都要捧场,宣传也起到了作用,人很多,严晰穿个黑裙子,披着毛披肩,还特意去把头发临时弄个大波浪,站在门口的地方,跟迎宾小姐似的……
严晰的朋友们自然是都到场了,大家都很感慨。
“想不到严晰都成老板了。”王锦程不由地感慨。
“是啊,我当初以为他最后会成为黑社会的。”安臻板着脸说。
“……”王锦程缓缓地点头,说,“他能安全地成长为老板真是太好了。”
杨简微笑着跟熟人打招呼,他本来就长得招摇,一笑更是像发电机,惹得王锦程有点不高兴。
“别招蜂引蝶了,我靠。”严晰一把扭过杨简的肩膀。
杨简揉揉肩,看他一眼,说:“我不是帮你吸引回头客吗?”
谢庆看见严晰的打扮,吹了一声口哨,问他:“你为什么打扮得像个吸血鬼?”
严晰眼里红光一闪,咬牙切齿地说:“老子第一个就要吸干你的血。”
只有王守宁老老实实跟严晰握了握手,衷心地说:“恭喜你,严老板!”
严晰紧紧握住王守宁的手,感动道:“只有你才是真正对我好!”
王守宁笑眯眯地问:“你有邀请蒋先生来吗?”
“……”
严晰抹了把冷汗,说:“他知道,但是有事来不了。”
“啊,真是太可惜了。”王守宁失望地说。
严晰给杨简使了个眼色,杨简立刻笑着推王守宁,说:“我们去里面喝酒。”
王锦程也紧紧跟着,留下谢庆和安臻。
“哼哼哼。”谢庆奸笑,“你压根没跟人家说吧。”
严晰烦躁地挥挥手:“我压根没想跟他说。”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啊,真想见见。”谢庆说。
“见面不如闻名。”严晰说,“别提他了,脑仁疼,快进去玩,待会我去找你们。”
这次请了知名的乐队来表演,根据活动还有小礼物,鸟语花香虽然不是热吧,但也还是开出一片场子来让大家跳舞。
大家在玩,严晰照看了一下,就坐下跟前老板一起喝酒。
喝着喝着,前老板就哭了出来,他舍不得这里。
严晰也喝多了,拍着他的肩膀骂他:“我靠,要不是你要走,我至于花钱找事干吗?老子又不指望赚钱,还不是为了这个酒吧!”
前老板也骂:“我操,你能不说实话吗!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啊!”
两个人互相骂,骂着骂着又抱在一起喝酒,众人看了都很无语。
最后前老板的酒量还是浅了一点,他喝着哭着就躺下来,只有严晰还屹立不倒,他甚至还去丢了几个飞镖,照样是个个正中红心。
但严晰显然也喝多了,他跳上台子,撩撩自己的大卷发,拿起话筒,大声说:“Ladies and gentlemen,tonight I want to speak to you!”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想干嘛?”谢庆忍不住问。
“speak to you。”安臻说。
“……谁上去告诉他,他现在在中国不在美国。”谢庆说,“please speak Chinese,not English。”
严晰神情庄重,抱着话筒,看着客人们,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前,说:“I have a dream that one day all of you can enjoyyourself here!I have a dream blablabla……”
王锦程张着嘴,看着严晰,一脸不可思议。
“他喝多了。”杨简下结论。
严晰噼里啪啦用英文讲了一通他的酒吧梦,讲着讲着,乐队甚至给他配音乐,客人们也在底下起哄,只有几个朋友们看着直摇头。
王守宁脸红红的,嗫嚅道:“我觉得有点丢人怎么办……”
“装作不认识他。”杨简说。
严晰的演讲结束于一句“I have a dream today!”。大家纷纷鼓掌,甚至有人喊再来一个……
严晰不停地鞠躬:“thank you!”
王锦程真是觉得惨不忍睹,最后顶着压力,把他拖下来,他还不乐意。他下来还想再喝,但王锦程说什么也不让了,结果他就抱着杨简,喊着:“帅哥我们去开房!”
“严晰每次喝醉都会找杨简开房……”王守宁很感慨,“虽然平时他清醒的时候十分不屑杨简,但说明他还是很喜欢他的。”
“别把他想得那么崇高……”谢庆说,“他喝醉了之后就只认得长得漂亮的了。”
“我们从来没有被他邀请过开房呢。”安臻淡淡地说,“这真是残酷的现实。”
“……”剩下的几个长相不合格的突然想跟严晰绝交。
总之这个夜晚,除了两位老板有些失态之外……还是挺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