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囡囡已经靠着鹤顶红熟睡。
提灯先一声不吭起来,掉了头就往后方黑漆漆的林子里走。
鹤顶红问:“干什么去?”
他也不搭腔。走了几步后,谢九楼摸摸鼻子,负手低头跟上。
俩人一前一后无言前行好一段路,林子进得已深,依稀可辨婆娑树影,再往前,当真一点月色也没有了。
提灯步子缓下来,一步比一步更慢,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抓住他肩头,又极快往后一掼。眨眼之间,提灯便如风吹一般被猛然推到旁边的树下,脊背刚一撞上树干,谢九楼便欺身而上,将提灯死死抵在自己与树干之间,逆光的高大身影把人笼罩了个齐全。一低头,毫不留情堵住提灯唇舌。
树下呼吸声渐重,提灯迎头承着吻,暗暗屈起一腿,膝盖似有若无擦过谢九楼胯间。
谢九楼错开脸停下,喘够了气,抿着唇咽一口口水,再攥住提灯手腕,垂了眼冷声问:“做什么?”
提灯只任他攥着,腕骨攥疼了也不挣,一双眼睛迎着那点细碎的月光望向谢九楼,说:“身上不舒服。”
“哪不舒服?”
“你说哪不舒服?”
谢九楼眼皮压得更低了些,睫羽阴影便在眼下投得更长,那双半阖的眸子,漆如点墨,人也一言不发凝视着提灯。
提灯亦凝视着他,手还攀着他的肩,眼色凛凛,不肯败阵。
一瞬鸦雀无声,残云半卷,遮了天上本就不太明媚的下弦月。
谢九楼忽贴紧提灯,让提灯的脸抵在他胸前,自己却仰头对着树顶。一双手原本护在提灯身后,此时略微一动,竟解开了提灯裤腰。下一刻,他便蹲下身,撩开提灯衣衫下摆,钻了进去。
提灯眉目原还沉着,忽而腿间多了个人,从衣裳里头顺着腿摸上去,摸到提灯小腹,他先是弯腰一喘,随即一把抓住身后树干,唯恐站不稳跌了下去。
那双手再往上走,虎口卡住他两边腰窝便不动了,钳着提灯似的,接着身下便有了含吮声。
提灯面上早破了冰,紧蹙着眉,闭眼咬牙,身后树皮都快被他抠进指缝里。
他隔着衣料推了推谢九楼的肩,下头不退反进,将他含得更深。
提灯微弓着身,咬不住牙轻叫一声,又推了推:“谢九……”
谢九楼这才起来,先捞起提灯一条腿,叫提灯靠着他,闭眼听着提灯随他一寸寸进去时那点呻吟停了,才两手把住提灯腿根一提,蓦地将人往上托,提灯搂着他后颈,在他怀中高出大半个上身来。
“有点深……”提灯仰直了脖子,煞是艰难道,“你先别急。”
话音一落,他夹在谢九楼腰侧的腿忽一蜷,竟已被抱着动了起来。
“是不是热?”谢九楼问。
提灯后背靠着树,被顶得上上下下,头昏脑涨:“别的地儿冷。”
“那哪里热?”
提灯便放下一只手来,探进被谢九楼推起的衣摆里,摸到那片刺青:“这儿热。”
谢九楼偏头顺着往下看:“外头里头?”
提灯上气不接下气,后脑也抵着树,月亮出来,在眼里来回晃。
谢九问什么,他就老实答什么:“我只觉得外头。”
“我却觉着是里头。”谢九楼目光往上游,瞧见提灯微鼓着滑动的喉结,小而尖的下巴,秀挺的鼻梁,还有那双已经被他弄得失焦的眼睛。
他恶恶加了力,提灯便张开嘴,叫和喘都挂在嘴边了,怎么都不肯出声儿来,就一双眉头不展,愈发皱紧。
“里头热。”谢九楼更用力,扬着嘴角,眼神却丝丝发狠,“不信你往里摸摸。”
提灯跟他犟嘴:“我不。”
又说:“你慢点儿。”
“你摸摸我就慢点儿。”
“我不。”
谢九楼便将两人下头撞得连声响。
提灯突然倾身将他抱住,同他鬓角贴着鬓角:“谢九,慢点儿。”
“那你摸摸。”
“……”
又过了一会儿,那响声越发密集刺耳。
“……谢九。”
谢九楼不理会。
“谢九。”提灯把他后衣领子快攥出水来。
谢九楼还是不做声。
半晌,两个人结合的地方轻轻挨上来一只手。
提灯手指头细,又凉,指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又摸摸谢九楼,离开时指根上带着连丝儿的水,黏糊淌到手心里,又贴着小臂流进袖子。
就这会子功夫,他已是连谢九两个字都没力气说出口了。
谢九楼在平日虽惯着提灯,房事上却向来粗暴。更不会提灯说什么就是什么,遑论让着人了。只要提灯没表现得不舒服,他一贯是蛮横的,床上做到床下,床头做到床尾,一夜里是常有的事。偏偏提灯又是个极能忍的,平日一竿子打不出半个字儿的闷葫芦,到了床上更不会服软。实在到谢九楼做过头的时候,顶多就是两句“不行”、“不要”的——说了倒更添谢九楼的兴致。
有次谢九楼见不惯提灯摸着胸口那吊坠发神,跑出去找楚空遥喝闷酒,喝多了,又没全醉,几口黄汤正好浇得心头醋意到顶,回去就压着提灯不管不顾一个劲儿没轻重地做。饶是提灯这样的人,挨刀都咬牙不出声的,那晚也被他撞得开了嗓,挣扎叫了一夜。第二日起来,提灯直接连床都没能下去,话也说不出,昏昏睡了整日。
偏那晚半夜,楚空遥因事到二人寝殿外打过一圈照面,听着里头动静直接连门都没敲就蒙着耳朵原路回了。次早见了谢九楼,即便以往从不插手他二人纠葛也忍不住多劝了一句:“知道你偏爱提灯,可多少也该收敛着有个度。不为别人,单为了他。莫说提灯身子本来就弱,哪怕换个健壮十倍的,也经不起你晚上这么折腾。”
谢九楼被说得羞愧,回去哄着人起来喝水,好不容易提灯醒了,一坐起,被子滑下去,身上没一处能看的。
谢九楼怕他受凉,赶紧给披了衣裳,再递水过去:“昨儿有没有弄痛?”
提灯渴极,摇了摇头,只管闷声连灌了两碗水。
喝完了,才把杯子递回去,头眼浑浑又想睡。
谢九楼服侍人睡下,正要走,听被子里打着呵欠低低道:“下次好歹一回过了,先让我休息会儿。”
真到了下次,休息什么的,谢九楼早抛到九霄云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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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哪里热?又或者哪里冷?还是要轻重缓急,你说给我听。”谢九楼挺送不停,提灯已被他撞得脱力,佝着背,靠在他颈侧。
须臾,又缓缓起来,掌心贴住谢九楼脉搏那处,指腹摩挲着他的喉结,拿被汗打湿的眼睫对着他,抬起缠裹着皮革的左手,慢慢把谢九楼不知何时散到胸前的披发拨到后面。
提灯闭起眼,胳膊都撑在谢九楼双肩。
他把虎口放在谢九楼耳垂下,拇指一下一下摸着谢九楼的鬓发。
“谢九……”
提灯微微向前一挺,鼻腔里呻吟一声,眉上那滴冷汗落到鼻尖上,他不由自主颤了颤,脸埋进谢九楼颈窝,便不动了。
谢九楼估量着提灯差不多缓过来,才将人放下。
只一着地,提灯又贴过去,圈着他不肯动。
谢九楼也不急,搂着提灯,顺他头发往后摸,颔首亲了一下提灯发顶,低声道:“怎么今儿要缓那么久?”
提灯只贴在他胸前摇头:“不知道。”
又道:“或许是刺青。”
“想是了。”谢九楼说,“当时图案太多,一个图一个淫咒,我也没挨个精挑细选,只看了顺眼的,便给你刺上了。”
提灯仍久不说话。
谢九楼生怕他就这么睡了,哪想又听他问:“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我身上这个,是什么咒?”
谢九楼抿嘴笑了笑,凑到提灯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提灯听完,先怔了怔,再抬头竟是生气了,瞪着谢九楼,把人往外一推,再不抱着:“难怪这次我没比你先。”
谢九楼还是笑着看提灯,提灯推开他,他又把人抱住,再推,再抱,等提灯折腾不动了,他才去牵提灯的手:“再久点,他们该着急了。”
提灯别开脸不理他,手指头还让谢九楼牵着。
刚走了没两步,提灯倏忽停下,低吟了一声。
谢九楼回头:“怎么了?”
提灯低头不语,片刻方道:“……好像流出来了。”
谢九楼忙走过去,自怀中掏出锦帕,抱稳了人再把锦帕伸进提灯裤子里,一面擦,一面念叨:“早说不该在路上做,偏生你又招惹我。这档子事一做,谁更吃亏不晓得吗?便宜的事儿我还能替你,可总有替不到的。一会儿着了凉才更要紧了……还流么?”
提灯闷声在他怀里站着,谢九楼越说,提灯呼吸就越低。等擦完了,直接往旁边一躲,冷着脸系好衣裳,二话不说就走,一个正眼也不给人。
谢九楼追上去,知道刚才的话是自己急到头了说得不对,便好气哄道:“才说你两句,真气了?”
提灯又止住脚,背起手斜睨着他,冷笑道:“分明不知道谁一进林子就把我压着,话都没说呢,舌头就缠上了。这档子事儿就算路上做不得,那既做了,也是两个人苟且。怎么九殿跟我苟且完,就成我一个人的不是了?莫非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探知我哪里冷、哪里热了?”
谢九楼想笑不敢笑,只忍着,低眉顺眼道:“你说得对。”
提灯瞧见他右侧脸颊那个酒窝,脸一垮,哼他一声,身上还系着谢九楼的披风,哗啦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