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夜神枫走在纽约街头，路过报刊亭，顺手买了一份纽约日报。
虽然三年没有回来，但除了附近的店铺换了几个，并看不出多大的变化。
要找到赤井秀一一点儿也不难，毕竟赤井秀一的手机号没换，大约是跳海废了手机后，直接让公安帮忙补了一张卡。通过手机信号的定位，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酒吧。
酒吧在地下一楼，顺着楼梯往下，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炫彩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
夜神枫左右看看，径直走向吧台，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给我一杯Rye。”
很快的，酒保就将一杯黑麦威士忌放在他面前。
夜神枫端起酒杯，对着灯光看了看。
灯光穿过琥珀色的酒液，折射出七彩的闪光，晶莹剔透。
“怎么，怕被下毒？”随着熟悉的嗓音，一个人在旁边坐下。
夜神枫一声轻笑，把杯子放回原位，真的没去动。
“这么小心，真是让人有点难过呢。”赤井秀一侧过身，右手悠闲地靠在吧台上，托着脸，祖母绿的眸子里笑吟吟的。
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过卧底暴露和千里追杀，还是如同从前，在任务完成后，偶尔也会到酒吧喝一杯。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喝的。”夜神枫面无表情。
“真冷酷。”赤井秀一一耸肩，伸手拿过那杯酒，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
“不如你。”夜神枫挑了挑眉，垂下目光，看了看他一直插在口袋里没拿出来的左手。
“OKOK。”赤井秀一投降似的抽出左手，示意他没拿着枪。
夜神枫一声嗤笑，直接说道：“约我出来，什么事？”
“你就知道是我故意约的？”赤井秀一笑起来。
“顺便想试一试，我是不是真的能通过手机信号定位吧。”夜神枫一声嗤笑。
他敢说，今天如果波本一起出现，赤井秀一绝不会主动现身。
“你果然有这样的能力。”赤井秀一转过头去不看他，晃了晃酒杯里的冰块，语气肯定，“我一直疑惑，苏格兰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让你在他身上装信号捕捉器而没有发现？这句话一定是谎言，那么……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苏格兰是卧底呢？”
夜神枫眨了眨眼，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噗”的一下笑出来。
这话说的，是跳过“卡慕是不是卧底”这一步，直接以“卡慕是卧底”为前提来假设了啊。
“你对自己可真有信心。”夜神枫不答反问。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不可思议，那就是真相——不是吗？”赤井秀一反问。
“可惜，我不是。”夜神枫抬起头，目光有些迷离。隔了一会儿，他从赤井秀一手里拿过那杯已经被喝了一半的黑麦威士忌，灌了一大口。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没有归处的幽魂。
赤井秀一也没说信不信，只是接着说道：“不是信号捕捉器，那就是……你直接监控了我们的手机。你是组织的化学专家，从未听说你有计算机上的特殊能力——你为什么要隐瞒？”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我。”夜神枫确实有点好奇。
就算对自己的猜测很有把握，可这么直接说出来苏格兰是卧底，这还是太大意了，不像是赤井秀一。
“我让日本公安给我复制了那封匿名邮件的全部数据……以尝试能不能找出发件人为合作条件。”赤井秀一看了他一眼，笑意深藏在眼底，“fbi的网络专家连夜破解了邮件的源代码，剩下的还需要我说吗？”
夜神枫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因为之前一直无法判断谁是卧底，所以他的计划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临时调整的。这封邮件，赌的就是不会有人想到去查发件时间的问题，可要是真的去查——这并不是太复杂的代码。
“放心，他欠我人情，我是私人托他查的，甚至没给他看到邮件内容。”赤井秀一加了一句。
“并不想谢你。”夜神枫给他一个白眼。
“不用谢，实际点就行。”赤井秀一歪了歪头。
“你想从我这里拿到组织的情报。”夜神枫似笑非笑地看他，“可是，我为什么要和fbi合作？”
“不是fbi，和我……也不行？”赤井秀一反问。
“不行。”夜神枫一根手指戳在他脑门上，把他推远了点，一脸嫌弃。
“我以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赤井秀一诚恳地说道。
“一致？并不。”夜神枫摇头，又是一声冷笑，“或许我们可以同归，但终究殊途，我不会和身为fbi的赤井秀一合作，永远不会。”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但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要说的只有这些？”夜神枫问道。
“组织那边，你准备怎么交代？”赤井秀一换了个话题。
“唔……”夜神枫上上下下打量他，眼神有些怪异。
“……”赤井秀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嘛，那就是我的事了。”夜神枫棱模两可地说了一句。
“我……”赤井秀一刚一开口，就被他挥手制止了。
夜神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了电话：“Gin。”
“你在哪。”琴酒听着手机里震耳欲聋的音乐，眉头皱得死紧。
“听也知道，酒吧。”夜神枫说着，故意把手机往外晃了一圈收音。
琴酒忍不住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怒道：“卡慕，别忘了你是去干什么的！”
“喂喂？”夜神枫喊了两声。
“卡慕！”琴酒吼道。
“抱歉，声音太响了，听不见你在说什么，回头再打给你。”夜神枫说完，毫不犹豫地挂电话、拉黑名单，熟悉的一套操作一气呵成。
琴酒：……？？？摔手机。
赤井秀一忍不住大笑。
“走了。”夜神枫放下酒杯，在下面压了一张美金。
“就这样？”赤井秀一在后面说道。
“三天时间，不是才过了一天吗？”夜神枫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们还有时间好好玩。”
酒吧的声音太嘈杂，这几句话一大半赤井秀一还是通过口型辨认出来的。
然后就看见那人消失在汹涌的人群里。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又要了一杯黑麦威士忌，慢慢喝完，把两个空酒杯摆在一起，起身离开。
沿着楼梯走上地面，夜风带着一丝寒意和萧瑟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他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危险直觉让他下意识地往边上一闪，躲到了一根电线杆后面。
“呯！”一发子弹落在……嗯，距离他刚才站在地方，足有一米开外的地方。
赤井秀一：…………
于是我为什么要躲？
也许不躲没事，一躲反而往枪口上撞呢？
不远的一座4层公寓楼天台上，安室透抱着狙击枪咬牙切齿。
要是Hiro在这里，一定可以一枪爆了那个讨厌的fbi的脑袋！
…………沉默后，他又叹气。
幸好不是Hiro在这里。
他打不中是理所当然的，要是Hiro打空了，怕不是又要被卡慕怀疑放水了？
手机一震，一条短信到了：【撤退。——Camus。】
安室透撇撇嘴，回了一句【OK】，不太熟练地拆卸狙击枪收进枪盒，一边嘀咕：赤井秀一的这把枪真难用，还是Hiro的那个型号舒服，不然回去跟着Hiro练练吧，下次……至少把fbi的帽子给崩了！
赤井秀一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第二枪，苦笑着摇头，从掩体后走出来。
这种烂到极点的狙击……真不知道卡慕是在给谁放水。
是笃定了安室透打不中，还是故意不让苏格兰来左右为难？
这种仿佛所有的事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虽然让人赞叹，但有时也确实挺想揍他的。
忽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立刻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上的录音一直开着，然而，他关闭录音，带上耳麦，打开录音文件，却只听到一阵沙沙声，就像是老式空白录音带的声音。
把整个文件从头听到尾，确认什么都没有，他不禁无奈地一笑，按下删除键。
“真是的，一点儿空隙都没有啊……”
“秀。”不远处，朱蒂和卡迈尔走过来，“你的电话打不通，我们有点担心。”
“没事，回去了。”赤井秀一把手插进口袋，转过身，走在前面。
“哎？”朱蒂愣了一下，追上几步，一边说道，“你留言了一句来见个老朋友就不见踪影，詹姆斯都有点担心。”
“我心里有数。”赤井秀一说道。
“但是那个组织的人还在追杀你，卡慕和波本都追到美国了。”朱蒂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啊，我当然知道。”赤井秀一摆了摆手。
朱蒂扶额，这也太……随便了吧。
“而且赤井先生，刚才那是狙击吗？”卡迈尔放下电话问道。
“狙击？！”朱蒂惊呼。
卡迈尔沉着脸说道：“刚刚接到报告，有人在那边架过狙击枪的痕迹。”
“秀！”朱蒂吼道。
“放心吧，我不是好好的。”赤井秀一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等他们走远，夜神枫才从一家便利店里走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低低一笑。
虽然他不觉得赤井秀一会把他是卧底这件事捅给组织，也不至于用这个来威胁他合作，可他也不会允许这种把柄落在别人手里——谁说的口袋里装的一定是枪？也许只是手机呢。
赤井秀一听着同事的唠叨，忽的心念一动，脚步一停，回头望去。
夜色浓重，路灯昏暗，视线所及处，空无一人。
“秀？”朱蒂疑惑地跟着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没事。”赤井秀一勾起一丝笑意，继续往前走。
游戏才刚开始，胜负未定，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