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是私生这么简单了，夏遥没进娱乐圈之前完全没有知名度，哪来的粉丝，谁会知道他和林南朝的纠葛，白卉羽都不清楚。
只能是他们以前认识的人发的，夏遥下意识就被他牵着鼻子走，这感觉让他有点不好受。
链接点进去是一条录音，过了几秒传出模糊的人声，夏遥把音量调小，将手机放到耳畔。
——“我和夏遥已经没关系了，不用在我面前提他。”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让我把这坏人做到底吧。”
人的声音也是会变的吗？还是说只是夏遥记得太清楚了，这样的口吻是四年前的林南朝，他现在很少听到这么冷漠的语气了。
太像林南朝转眼就跟他翻脸的那段日子，明明前不久还在说会好好考虑，突然就变成了“我想得很清楚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烦我了”的不耐。
林南朝在和谁说话？为什么这个人会给他发这个视频？他的目的是什么？
……桩桩件件让夏遥心捞意攘，戴好口罩，转身往反方向走。
—
林南朝从取完药，才发现夏遥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闻可找我有点事，晚点回家。】
【车我没开走。】
【我手机快没电了，要是没回消息不用担心。】
“……”
莫名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林南朝心底一阵失落，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念头一转他又开始想没把车开走是自己打车吗……也没说是去干什么，路上会不会有人把他认出来围着他让他签个名合个影之类的……
如果夏遥能读心术并且隔空传话什么的，林南朝此刻估计就要听到屑屑的一句“你也太杞人忧天了”。
正想摁住开关键，屏幕一闪，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林南朝步伐加快，往门外走，过了几秒才点击接听:“闻可？”
闻可急促地问:“我的老天，我打电话你们怎么不接啊？”
林南朝回:“你不就只给我打了一个吗，有什么事？”
“夏遥电话打不通啊，不然我打给你干嘛？你们两个不在一起？”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闻可就像确定了一般，不安的口吻愈发强烈。
“半小时前是在一起的。”林南朝想到夏遥给他发的信息，“他手机快没电，可能自动关机了。”
说到最后林南朝眉头也紧皱起来，手机关机，联系不到人，真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我服了，他去哪了？”
林南朝吊着心的那根绳子猛地断了，心坠到谷底，慢慢被黑暗笼罩一样:“不是你让他去找你？”
闻可显然一怔:“我是准备让他来找我，但这不是还没说吗？他有读心术是吧。”
林南朝:“……”
“还有，你也赶紧看看微博，随便说点什么对你自己有利的，不然舆论压力变大，你倒时候想挽回都于事于补。”
林南朝:“我怎么了？”
“你们小两口，不是待在庆城，是待在世外桃源吧？两耳不闻窗外事了。”闻可被气笑了，“本来是想找他过来商量杀青发布会的，结果一看微博，真是给我好大一个惊吓啊。”
林南朝懒得听他打哑谜:“知道了，联系到他我会跟你讲的。”
没等闻可说完，林南朝决绝地挂断，先是给夏遥打电话，结果在意料之中。多次尝试无果后，林南朝才打开微博。
老实说他真不想点开这玩意儿，一来是没兴趣那些八卦，二来是厌烦，烦这些三言两语就能摧毁一个人的网络。
【@八卦君:傅荣病愈后发表文章，为爱徒林南朝送上祝福，并表示如果有机会还希望能再次合作。】
一小段文字紧跟着图片，林南朝在看到自己名字捆绑着傅荣之后就不太想继续关注这件事了，因为他都能猜到。
如他所料，傅荣先是抒情了一大段和林南朝在国外的日子，说明自己是如何手把手培养。全文最值得引起舆论的不过一句话——迁延蹉跎，南朝与我已不是师生关系，祝未来可期，大道坦途。
在网友看来是遗憾，想传达给林南朝的不过一个意思——既然你不愿意回到我身边，那就撕破脸。
林南朝嘲讽地轻笑一声，如蝉翼的眼睫垂下来，遮掩住了眼底透出的憎恶。
[难怪，一切都说通了。为什么突然回国进剧组拍戏，就是想提高在国内的知名度好赚钱。]
[不是拍戏……他不需要提高知名度啊，说得好像是林南朝求剧组让他去当画替的？谁会嫌钱多啊？就你清高。]
[又是一个张浩昊，白眼狼。]
[比张浩昊好一点吧……起码没有走了还来踩两脚，话说张浩昊后面怎么消失了？]
[靠老师的羽翼长大，翅膀硬了就飞走，傅荣挺惨的，落不着一点好。以前也带过一批学生，不出名的都离开了吧。]
[林南朝在遇到傅荣之前就已经出名了，不是完全靠傅荣好吗，你这么说我还以为都是傅荣代他画的呢。]
……
林南朝大致扫了一眼评论，比他想象的好多了。起码还有站在自己这边的，如果再早一两年，说不准是一边倒的盛况。
一时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难过。
不过这会不会影响到心画？可能后面每一次宣传都会有人评论一句林南朝，然后围绕他展开讨论。有利有弊，这样热度是上来了，就是没宣传到根本，等于白忙活，毕竟电影的核心是叙事和情感，引起观众的共鸣。观众连故事都不知道，心思全被引到八卦上面怎么能行。
思来想去，林南朝还是放弃发微博的想法。他现在没什么心思管傅荣，更没心思管那些对自己的恶评与诋毁，他只想知道夏遥去哪了。
干嘛对自己说谎？
—
夏遥没打车，刚出医院大门就有辆车停在自己面前。
后座那人降下车窗，露出半张脸，能看见一双微微上扬的眼，夏遥觉得有点眼熟——
“上车吧，我带你去。”
夏遥一愣，或许是心结一直没解开，即便几年不见，还是能一下就勾出他们之间的回忆。张浩昊见他站着不动，催了催:“愣着干什么，不认识我了？”
其实张浩昊发信息前也是有点忐忑的，因为没和林南朝商量过，但这人太会藏太会拖了。
护士查完房，他偷溜出去叫了车，如果刚刚没有抬头看过来，他和夏遥可能就这么擦肩而过了，毕竟他是打算在车上睡觉的。
不过他怎么一个人来医院？林南朝知道吗？还是怕林南朝担心没说？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爱顾虑……没等张浩昊细想，夏遥已经打开车门坐到他身边。
“你，”夏遥扫了眼他领口漏出一角的医护服，还是秉持着不该问的别问，最终寒暄了句，“你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张浩昊:“……”
林南朝这家伙连这个都没和夏遥说？？？
他怀疑世界上如果有短暂失忆且对身体无害的药，而代价是夏遥减少对他的喜欢，林南朝都会悄悄给夏遥喂下去。等到自己把一切都解决好了，夏遥恢复记忆问发生什么了，他也不过笑笑说——只是下了一场很久的暴雨。
“我都做完手术了。”张浩昊随意地叙述，“林南朝帮忙托人照顾的。”
“这个我知道，他和我说过。”夏遥抿唇，“……我还听他说你在国外，发生了一点不好的事情。”
张浩昊撩起一眼，目光深邃又沉重，好像也有一点明白了林南朝的难处。因为夏遥看人的眼神太纯真，而要说出的话与之相反，他都有点不忍，何况林南朝呢。
“短信是我发给你的，”张浩昊说，“跟我去一趟就知道了。”
夏遥张开唇，欲言又止。张浩昊余光都能刚感受到他的坐立不安，说:“我又不吃了你。”
“……”
“还是说你想问其他的？”张浩昊想了想，“那时候冲动，想着一了百了，没想到没死成，在医院躺了几年。”
前座的司机忍不住往后视镜瞥了眼。
夏遥眉头一皱，目光也一同掠过来，是一种怕伤人自尊又想关怀的眼神。张浩昊眨了眨眼，笑道:“现在康复得差不多了。”
夏遥又默默松了口气。
张浩昊忍笑:“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动作好明显啊。”
挺可爱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以前好像还对他有点意见。
“什么？”
夏遥没理解，刚摁亮手机屏幕，不足百分之十的电量提醒就弹了出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跟林南朝说实情，张浩昊似乎是猜到了他在干什么，轻飘飘带过一句:“你最好先别和林南朝说是我带你出去了。”
夏遥打字的手一顿:“为什么？”
“因为他一直瞒着你啊，”张浩昊叹了口气，“你没发现吗？他其实根本不想让你知道，就算我和墨芳都劝过，他还是那么倔。”
夏遥知道的，只是他将心比心，就像他不想让林南朝自己生病，林南朝也同样如此，所以他理解。
刚重逢那会和他不对付，但现在对他的怨气消散得差不多了，总不能哭着闹着说你不和我坦白我就和你分手吧？夏遥沉思了会，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张浩昊又说:“不过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夏遥:“？”
张浩昊:“你不会真的以为林南朝喜欢过我吧？”
夏遥:“……”
他这幅样子就足够让张浩昊发笑了:“好吧好吧，我替他澄清一下，真没有。”
—
张浩昊还有画室的钥匙，傅荣出国后这里就闲置了。估计他也没想到张浩昊还会回来这。
夏遥环顾四周，冷清清空荡荡的，他记得傅荣把这里留给了一些学生居住，当时还有报道说他真是好人做到底。
“是不是在想这里怎么没人？毕竟在庆城是个落脚的地方。”张浩昊苦笑，“因为但凡是和傅荣有点过往的，都不想继续和他有牵扯。”
傅荣。
又是他。夏遥对他的怨念不深，和林南朝相处的那两三个月，实在没看出来傅荣有哪儿不对劲。所以自然而然地把矛盾转移到林南朝本人身上。
在他的视角，就是莫名其妙地断绝关系，莫名其妙地被抛弃。
“你冷不冷？”张浩昊突然问，“不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吗？像会吃人。”
夏遥摇头:“我穿得多。”
“嗯。”张浩昊进来后好像就没刚才那般自在，身上像有蚂蚁在爬，啃食着他的皮肉。
“你觉得我和林南朝像吗？”张浩昊想说点什么，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们都说很像。”
这话当初闻可见到张浩昊也脱口而出，但夏遥就没看出来:“不啊。”
“眼睛不像？”
“不像。”夏遥又说，“哪里都不像。”
“我没他好看是吧。”张浩昊揶揄。
“嗯。”夏遥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劲，有意活跃气氛，“不过我眼光挑，你不用在意。”
“……”张浩昊又气又笑，“行行行。”
傅荣的画室在小区里的独栋，夏遥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觉得这条走廊太长了，一眼仿佛望不到头。走廊两旁的室内一般都放器材。
张浩昊带他上了二楼，脚步声回荡着，显得格外沉重，他问:“你当初是住哪间来着？”
“我一开始没住这，在附近租了个房子。”
“后来才搬进来的，不过也没住多久，所以你们可能把这里当家，我就没什么归属感。”
张浩昊反驳一句:“别误会，我没把这当家。”
他又指了指转角处:“那儿，熟悉吗？”
夏遥不用看就知道他指的哪:“怎么了？”
“不好意思，其实那天我看到……你们两个吵架了，没想到林南朝真的那么决绝。”
“……”
“我不是故意的。”张浩昊表示，“那天我刚好想找你说清楚的，谁知道那么巧。”
夏遥反问:“所以真是你抄我画稿？”
张浩昊没为自己辩解什么:“嗯。”
“那你又是怎么拿到我的稿子的？”夏遥先发制人，“你别用林南朝来挡，我知道不是他。”
“你在生气吗？”张浩昊察觉到他的语气和先前不同，“也是，你是该把怨气都怪在我身上。我也确实欠你一个道歉。”
他拿出手机，点开刚才发给夏遥的链接，点击播放，那两句话又缓缓传过来。张浩昊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回到了以前，林南朝站在他面前，说——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让我把这坏人做到底，什么都别和他说。
“我这个人心眼重，做什么都想留点证据，当时和林南朝也不是很熟，所以录了音，别介意。”
“所以呢？给我听这个干什么？”夏遥惴惴不安，愈发觉得自己知道的一麟半爪，只是为了掩盖一些更恶劣的事。
“我想让他帮我。”张浩昊站不住，靠着墙垂下脑袋，“准确的说是帮我们，因为傅荣对他很不一样。”
“我还在想为什么会是我。看到林南朝之后就明白了，原来是替身。”
很难形容听到这句话的时刻，世界一下子变得脆弱，好像只要有一丝动静就能瞬间天崩地裂。夏遥问:“谁的替身？”
“林南朝的啊……大概只有你觉得我们两个长得不像了。”张浩昊走进房间，朝夏遥招手，“进来吧。”
他从抽屉里找出几个文件袋:“你看看。”
夏遥打开，林南朝得奖的照片、林南朝参加节目的近照、林南朝私下一些活动……
“不是四年前。”张浩昊指着照片一角，“大概是八年前的了。”
夏遥能看出来。
和他当初无意间看到那个明媚的林南朝一样。是没经历挫败的明媚。
“你拍的？”问完他自己都觉得挺荒唐的。
张浩昊:“傅荣拍的。”
夏遥:“？”
“他很早就注意到林南朝了，但是一直没什么机会接近，因为他太……”张浩昊停顿片刻，找不出形容词，“反正和我这种人不一样，他不好拿捏。”
夏遥心想有吗？林南朝蛮听话的呀。
不过四年前确实很难拿捏。
“发录音，主要是想问问你，”张浩昊抬眼，“傅荣知不知道你喜欢林南朝？”
“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他知不知道你喜欢男的？”
夏遥摇头:“当时我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他有没有来找你，问要不要一起出国？”
“有。”夏遥说，“他跟我说林南朝也会去。”
张浩昊沉思:“看来你们没藏住。”
“什么？”
“我那时候怎么没想到……林南朝那么聪明，他肯定早就察觉到不对了。难怪……”
“当时是我去找傅荣……我说可不可以让你不跟着我们。”
张浩昊说得含糊:“我本来还在想，为什么林南朝要把我的过错揽过去。”
他不是想帮张浩昊推脱，而是借了这个手，把夏遥推出这深渊。在林南朝看来，这不是善举是利用。
目的达到了，让夏遥讨厌他，远离他。
张浩昊一时眼酸，深深叹气——
“他真的很喜欢你啊……牺牲那么多，只是想保护你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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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忆啦，是最后一次插叙，所以P(Ⅲ)会长一些～不过应该也就十七八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