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
眠竹酒吧。
张新羽早已不在这里唱歌了, 其实小群里的另外三个人都说换个地方喝酒,毕竟是虞沁爱情开始的地方。
但虞沁说不行,眠竹还存着他们的酒, 卡里还有余额。
人类果然理智和不理智的时候都是很可怕的生物。
言灼把秦渡凉也带上了,四个人变五个人。大家在卡座, 把从前存这儿的酒全搬出来,又点了一轮酒。
酒吧里就是各种东西溢价外面的两到三倍, 言灼点了售价35元的薯条,两份。反正这回就是要把卡里钱花光。
大家今天出来简直是成年人的报复性消费, 因为服务员上酒的时候言灼看见了一瓶粉金色黑桃A……
有点心疼,卡里钱应该是不够的, 回头结账得补一笔。
有一瞬间言灼想跟沙发那边的虞沁说,你这个手一定要分吗……
最后iPad传到秦渡凉手上,他点了个零度可乐。
显然, 这个零度可乐被端上来的时候,陆成不愿意了:“小秦总,今儿兄弟局, 管你叫凉哥了哈,不是,这可乐咋回事呢,什么说法呢?”
秦渡凉挺不好意思的,说:“真不是不喝酒, 明天练车, 体内12小时不能有酒精。”
“哦——”陆成点头,“那确实没法了。”
“下次。”秦渡凉说, “下次我请,一准喝到蒙, 喝得把那个充电器往墙里插的那种蒙,今天真不好意思。”
陆成摆着手说嗐没事儿。
要不怎么说真诚永远是必杀技,秦渡凉很快和这些人融入了,甚至为表诚意,直接定死了下回喝酒的时间。
所以说那些嘴上说的“下次一定”基本上都是成年人之间约定俗成的“下次一定不会约”,但秦渡凉是真实的立刻点开备忘录,点开他接下来的赛程,然后说:“这样,三月初,我有个五天假,到时候换地方,有空就来,没空顺延。”
“行!”陆成就喜欢这种,爽快,不咬文嚼字,不满地找借口。
蒋泽然也说:“没问题,我们组局,不能喝的从来不劝。”
言灼轻拽了拽秦渡凉的衣摆,看着他:“三月初我没空。”
秦渡凉:“……”
真是烦啊,秦渡凉哑口无言,他忽然想起了最近微博上论坛上流行的那些表情包,一拳把地球打爆。
原来是真的会想要把地球打爆啊!
眼看秦渡凉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言灼只能拍拍他手背,宽慰他:“不过也不一定,看有没有人能顶班。”
旁边虞沁琢磨了半天,才插话:“有没有可能,三月初你要解说的那个比赛,是我打的呢。”
我也没空啊!虞沁在心底里大声喊道。
“哦还真是。”言灼恍然。
大家照常喝酒聊天,陪虞沁说张新羽的坏话。
今晚没有DJ,眠竹来了个新的驻唱,看着比张新羽年轻点……应该说,看着像出来兼职的大学生。
为什么会注意到新驻唱,因为大家不重复地说张新羽第八百句坏话的时候,虞沁忽然没声儿了。
于是言灼叼着薯条,顺着虞沁的目光看过去——
驻唱看着也就二十岁,穿一件超青春的青绿色卫衣,站在小舞台上扶着话筒架:“Lets go party party all night!”
好家伙,唱的是五月天的《派对动物》,更青春了。
言灼看看驻唱,再看看虞沁,又看看驻唱。
心道:好小子,虞沁你个好小子,眠竹酒吧的驻唱舞台精准俘获你的心是不是。
然后旁边的人用零度可乐玻璃杯冰了一下他脸蛋。
“嘶!”言灼薯条差点掉了,扭头,“干嘛啊!”
零度可乐的度是摄氏度的度吗?
这酒吧半杯可乐半杯冰还敢要25块啊!
“看什么呢。”秦渡凉问,“上回在这你看看帅哥就算了,这会儿还看。”
言灼欲言又止,反正喝得有点上头,直接拿自己手里的麦芽威士忌跟他碰杯:“来,坐过来点儿,一起看。”
新鲜男大嘎嘣脆。
言灼喝了酒,秦渡凉可没喝,直接把他叼着剩一半的薯条抢过来吃了。
言灼不跟他计较,挪到虞沁边上:“虞女士,你这是自我调整完毕了?”
“别吵。”虞沁端着酒杯,看着男大,目不转睛,“你要闲着没事儿,这首唱完你去帮我要个微信。”
言灼又挪回秦渡凉旁边,说:“虞沁让我帮她跟小帅哥要微信。”
秦渡凉痛定思痛:“你歇着吧,我去要。”
这边刚从卡座起来,那边言灼和虞沁碰了个杯。
强烈的鼓点和疯狂的电吉他,配合主唱唱了这首歌超有力量、颇有些怒音的最后一句:“我们!天生!就是!派对动物!!”
酒吧客人们:“Wu~!!”
紧接着,有个卡座“嘭嘭嘭”连开三瓶香槟捧场,搞得男大学生很羞涩,坐回高脚凳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虞沁喜欢了,今儿她穿得比较保守,一条漆黑的吊带裙,不规则下摆,黑绑带细高跟。对比从前来酒吧的打扮,保守了许多,但弟弟好像未必招架得住。
言灼:“你来真的啊?这么……随意吗,上回张新羽你就是这么冲动,万一又遇人不淑呢。”
虞沁斜乜他一眼,又跟他碰杯,一抬手腕,杯里的香槟全喝了:“人生海海,I dont care。”
片刻后,秦渡凉回来了。
“巧了,那孩子我车迷。”秦渡凉说,“虞沁加我一下吧,我推给你。”
秦渡凉还点了首《伤心的人别听慢歌》,给那小孩儿加业绩。
结果就是他们四个在眠竹酒吧的储值卡,今天不仅花光了余额,还另外又充了五千。
话说回来,有时候秦渡凉真的很苦恼。
自己分明该是个霸道总裁的人设,可是永远无用武之地。比如没有帮言灼解决解说位险些截胡的问题,比如没能银行卡一拍,给言灼买辆油耗12的车,比如今晚没往他们的酒吧卡里充个三万。
而是和他们一样,一人A一千,共计五千。
五千啊,这家酒吧里的最低充值档啊。
这会儿郁闷地杵在路灯下面抽烟,陆成和蒋泽然顺路,陆成开车来的,叫了代驾,虞沁他们会先送回基地。
在路边和它们挥挥手说了再见之后,言灼跟秦渡凉说:“虞沁问我,分手之后复合是什么感觉。”
秦渡凉带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边走边问:“什么感觉?”
“你呢?”言灼偏过头。
今天零下7度,时间是凌晨一点。偶尔擦肩而过的行人,脖子缩进衣领,连着袖口揣在兜里,企图不让一丝风透进去。
言灼喝了酒,这会儿脸颊绯红,也因为喝了酒,眼波含情。
秦渡凉:“一起说?”
“好啊。”言灼步伐轻快起来。
“感觉从没分手过。”
“感觉一直在一起。”
“别亲我。”上车后,秦渡凉躲开他压过来的嘴唇,“你一嘴酒气,要是碰见交警查酒驾,我人就没了。”
言灼蹙眉,借酒耍赖:“哇秦渡凉,你不让亲了。”
“不让。”秦渡凉掰着他下巴,迫使他脸歪过去,在他耳根处用力地吮-吸了一下,“不要在这种时候嚣张,狂CD了之后你只会更惨。”
“多惨。”言灼的眼前似乎有雾,所以他要认真地看。
秦渡凉把他按回副驾驶,安全带扣上,然后点火挂档起步。
专业领域,专业人士,车速这种东西,280的时速能拧,80的限速也能压。
言灼今天在烈火TV开会,所以西装领带衣着严谨。
回去107之后,二楼第一间卧室的浴室里,深藏蓝色的一套西装,上乘用料,精妙剪裁,与铅灰色的领带甚是合拍。
所以秦渡凉只留下了这条领带。
只有一条领带的言灼,在腾满水雾的浴室里知道了自己究竟能多惨,这大概是浴室谋杀惨案。他自己亲手系的领带,此时妥帖地系在自己的脖子上,而领带的另一端,被系在了洗手台侧上方的壁灯灯杆。
他若是低头,就会被勒。
据说勒死的样子很不好看,言灼便只能高扬着头颅。
不过也不单单是死相可怖这一点,头向后扬起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此时坐在洗手台上,脚踩在秦渡凉的肩头。
虽说窒息而亡会是一个较长的过程,但言灼却有一种要溘然长逝的感觉。
这幅画面简直让秦渡凉要犯司汤达综合症——面对美得惊人的艺术品,引发观赏者心跳加快、头晕目眩、思维混乱等等症状。
大约是酒精的缘故,言灼非常放松,分布在身体各个器-官的末梢神经变得懒散,它们懒得立刻做出反应,而是像个贵妇人般,斜斜地倚在沙发扶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羽毛扇。
极其性感。
言灼断断续续地说:“秦……渡凉,我明天……要上……镜的。”
“我知道。”秦渡凉靠近他,在他耳畔说,“但是,领带以及领带以下,都不会露出来。”
秦渡凉接着说:“所以你被领带勒出的那一道,也不会露出来,对不对。”
言灼:“对……”
秦渡凉亲了亲他:“好乖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