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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无情

缺氧 山颂 1817 2024-06-09 13:41:32

吃完饭,佟语声便带着吴桥一在楼下晃荡。

吴桥一真的很喜欢看棋,一下楼便自顾自地往人堆里扎。

这一局棋刚好临近末尾,坐西边儿的老头举着黑子,显然局势对他不利。

对面的中年人已经提前露出了胜利的喜悦,开始跟大家算账,商量着这一局结束,要请哪些人吃什么牌子的冰棍儿。

就在老头揪着胡须快要放弃之前,吴桥一层层挤到老头身侧,“咔”抓起一粒黑子,又“啪”地一声摁倒了棋盘上。

佟语声刚听说吴桥一不会下棋,眼下生怕他一颗子儿把人给惹毛了,果然,老头的头发理科竖了起来——

“诶这是哪家龟儿子……”

老头一句粗口还没骂完,就有旁观者发出了议论声:

“这瓜娃子下得对哇……”“哟原来黑子还没走死呢!”“这子走得好!”

老头一听,又细细看了一眼吴桥一摁上去的那枚棋子,不说话了。

三五秒之后,老头伸手摁了摁那颗黑棋,道:“我就下这里了。”

围观的人群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慨叹,吴桥一被视线盯着不自在,又伸脖子看了一眼棋盘,才放下心来一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佟语声看不出刚才那一子有多么绝处逢生,只听得懂周遭人的反应,心情和看到他的数学卷子一模一样。

佟语声一边赶上吴桥一的步子,一边问:“你不是说你不会吗?”

吴桥一加快步伐说:“现在会了。”

看了一盘多就学会了规则,看起来还下得很不错,佟语声越发觉得这个人是个天才。

放在半天前,这人穿着白衬衫尽情挥洒过人的天赋时,佟语声难免会觉得心里有些发酸。

但眼下,他就这样自然地融在野水湾的犄角旮旯里,站在咸热的晚风里,却又和他坐在豪车的后座上、趴在别墅的窗台边没有区别。

他就像是一粒被风吹散还没成熟的孢子,在哪里都无法适应,却又似乎在哪里都可以尝试着生长。

佟语声跟在他身后,吴桥一也就像是忘了身后还有个人一般,胡乱逛了起来。

怕他丢下自己不管,佟语声连忙找了个话题:“你好厉害啊,这么快就学会下棋了。我每天放学都来这边瞅一眼,十几年了也没学会。”

吴桥一没有理睬,只伸手盯着串串店门口的发财树,趁佟语声不注意,伸手薅下来一大把叶子。

店里立刻传来一串“宝批龙”“方脑壳儿”的叫骂声。

佟语声加快步子带人逃离案发现场,等拐出长街时,刚想喘口气,吴桥一又不知被什么吸引走了注意力,迈着步子又飞了去。

看到他步伐突然加快,佟语声不得不叉着腰,轻轻地唤了一声:“等等我,Joey。”

但吴桥一似乎又将一切屏蔽掉了,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沿着笔直的街道快步走去。

直到他走到街口的岔路前,杂糅在一起的东南西北冲进视网膜,他才有些慌乱的回过头,去寻找被他丢在街尽头的佟语声。

走快了的佟语声才刚刚赶到街口,一手撑着墙壁喘着粗气。

如果是温言书的话,那人估计已经从街头狂奔过来扶他,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走的这么快、把他丢在一边。

但吴桥一就这样站在路口远远看着他自己摸过来,面上没有不耐烦,却也没有任何温柔或是关怀的情绪。

他很清楚,吴桥一停下来等自己,也不过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走罢了。

虽然佟语声从不会对吴桥一抱有过高的期待,但他还是忍不住借着将暗的天色,抬眼去看他的眼睛——

那澄澈的湖蓝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装不进街景,也同样装不下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无情不似多情苦,佟语声心想,感情空缺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种简单的幸运。

终于把边跑边玩的吴桥一送回家,吴雁看了眼嘴唇发紫的佟语声,请他进屋休息一番。

佟语声看了眼这豪宅,踏进去之前还是有些怯怯地收回腿,只叫吴雁倒了杯水,站在门口把今晚的药给吃了。

疯了一天的吴桥一大概是累坏了,回到家便把自己“砰”一声关回了房间,吴雁喊了他几声没反应,便开车,又把佟语声送回家。

坐上车的时候,佟语声打开车窗,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

吴雁一路上断断续续跟他搭着话,大抵不过是替吴桥一道歉,希望可以得到佟语声的包容 。

学校那边也算是勉强搞定了,说这次没有对同学造成实质性伤害,先回家反思几天,下周回来上学,如果再犯,就要严肃处理了。

佟语声勉勉强强坐在车后应着,他发现人不舒服的时候,注意力真的很难聚拢。

于是他也就原谅吴桥一了——他也是个病人,他也自顾不暇,不能对他要求太高。

回到家,奶奶早就收拾好桌子回去了。他软着腿走了两步,终于没忍住跑去卫生间咳嗽起来。

因为有了些许预感,他咳的力度非常轻,但还是憋不住胸腔刺痛得难受。

他边咳边喘,脑袋嗡嗡地疼,清醒后,腿已经没了力气,水池子里只有一滩血迹。

佟语声怔怔地看着那滩血,半晌才后知后觉,慌忙伸手拧开龙头,漱掉口腔里的血腥气。

他看着那血斑被冲成聚拢的一束,看着殷红变成淡淡的粉色,粉色被稀释成透明的漩涡,旋转着流进下水道。

他伸手洗了把脸,心想着如果那些杂七杂八的病也可以这么轻松消失就好了,水龙头一拧,似乎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呼啦啦就全散去了。

佟语声以前没有经常咯血,这一滩血迹显然让他有些慌了神。

他一边回想着医生叮嘱过的话,一边跑回房间找了点云南白药吃,然后安静地平躺到床上去,调整呼吸。

直到听到“吱呀”的开门声,他没抬头,直挺挺地喊了一声:“爸!”

佟建松在门口换鞋,闻言也不敢有太大动作,问道:“怎么了?”

“周末再带我回医院检查一下吧。”

佟语声哀哀地道。

“我可能没有在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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