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神仙谷里也在庆祝斛律家的小公子斛律兰的十四岁生辰。
斛律兰是斛律家现任家主斛律幸的独子,他的母亲则是同为四大世家之一的司徒家千金司徒温婉,他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 从小便是受尽整个修真界瞩目的存在。
当然斛律兰自个儿也争气, 六岁时测出稀有的火灵根, 十岁时被斛律幸送入大名鼎鼎的行天派, 顺利引气入体, 十二岁时进入炼气期, 十三岁时突破筑基期,如今刚满十四岁的他已经达到筑基巅峰, 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结丹。
一旦成为金丹期修者, 加上斛律家和司徒家源源不断提供的天材地宝,斛律兰的修为将会比以往增进一大截, 并把同龄修者远远甩到身后。
不过即便只是目前这样, 斛律兰的修为也远超同龄修者。
其他人都羡慕极了斛律幸有这么一个争气的好儿子, 每次和斛律幸交谈时,都忍不住把斛律兰翻来覆去地夸赞上好几遍。
这次在这个特意为斛律兰举办的生辰宴上, 众人也不例外,七嘴八舌地把斛律兰吹捧了一番。
偏偏斛律幸这个当父亲的不以为然, 还颇为烦闷道:“想当年我未满十四, 便已成功结丹,我和温婉劳神费力地培养出这么一个儿子,就望着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谁知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说罢, 斛律幸轻叹口气。
其他几人见状, 无奈地相互看了看。
最后, 还是御兽宗的张宗主开口劝道:“早听闻斛律家主年轻时天资过人,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孩子都娇生惯养着,哪儿能与我们当时相提并论?令郎刚满十四便已达到筑基巅峰,已是许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若我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只怕夜里做梦都要笑醒。”
剩下几人纷纷附和。
“是啊,整个修真界内,还有谁能在十四岁时达到筑基巅峰?”
“莫说筑基巅峰了,光是进入筑基期都能难倒一片人。”
“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斛律家主可是当年出了名的修真奇才,斛律小公子作为斛律家主的独子,今后必能挑起大梁。”
“斛律家主,你便放宽心吧。”张宗主又道,“斛律小公子乃人中龙凤,何况他还是数十年来难得一遇的火灵单根,再往后走,指不定将来的修真界还要他来坐镇……”
这话说得严重,斛律幸当即脸色一变,沉声阻止了张宗主接下来的话:“张宗主,修真界最不缺的便是能人,还望慎言。”
张宗主后知后觉,尴尬地嘶了一声。
“不说这个了。”斛律幸后退一步,拱了拱手,“鄙人还要招待其他宾客,诸位请便。”
张宗主等人也拱了拱手。
目送斛律幸走远后,张宗主等人安静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议论了几句。
“依我看,斛律家主只是口是心非罢了,若他真对斛律小公子感到失望,又怎会耗费如此多的财力和人力筹备斛律小公子的生辰宴?”
“我倒认为他对斛律小公子过于严苛了。”无极阁的陈阁主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修为可炼,灵根不可选,虽然火灵根可遇不可求,但是修炼起来往往比拥有其他灵根的修者更为艰难,其过程要经历多少磨难,我们不得而知,所以斛律家主方才那番话着实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阁主,说起这个,你便有所不知了。”有人左右一看,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曾经斛律家还有一位,也是六岁测出火灵根,不过那位天资更绝,不仅十二岁时成功结丹,还征服了昆仑山上那把千百年来从不认主的神器七星昆仑剑,有那位在脑袋上头压着,斛律家主自然轻松不到哪儿去,对斛律小公子委以重任,也就尚能理解了。”
陈阁主倏地一顿,惊诧道:“你说的可是斛律……”
剩下那个字还未出口,便见旁边的张宗主嘘了一声。
张宗主苍老的脸上闪过一抹骇色,他将声音压得极低:“那位的名字不可说。”
闻言,陈阁主讪讪闭了嘴。
传闻中的那位,早不在斛律家多年,如今不知是生是死。
但自从那位消失后,那位的名字便成了斛律家的不可说,时间长了,提起那位的人也越来越少。
也许过不了百年,那位的名字会淡出众人的记忆。
只是可惜了那把七星昆仑剑,失去主人后自我封印,落在京城那片繁华热闹的土地上,无人能再将它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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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宴在神仙谷里的一片桃花林中举办。?
如今寒冬腊月,并非桃花绽放的季节,可斛律家硬是每日用上数以万计的灵石以及数十个高阶法器和数十个木系灵根的修者撑起了这片漂亮的桃花林。
纵使入了夜,随处可见的夜明珠也把这片桃花林映得亮如白昼。
桃花林中央便是举办宴会的地方。
宴会的主人公斛律兰显然经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身着白色衣袍,一头乌黑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乍一看和寻常装扮无异,可有心者便能发现他的衣袍和鞋子都是专人制作出来的高阶法器,就连腰间那块小小的玉佩也散发着一圈淡黄的暖光。
斛律兰出现的瞬间,便成为全场焦点。
倪文慧等人和长辈们打完招呼,也不由自主地被斛律兰吸引了目光。
斛律兰的长相和他的父亲斛律幸有七八的相似,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黑眸深邃,鼻梁高挺,下面削薄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红。
但他不爱笑,总是嘴角轻抿,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然而这并不影响在场少女们对斛律兰的喜欢。
哪怕是相当懂得克制自己的景桃,在冷不丁撞上斛律兰第一时间寻过来的目光时,她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自然知道斛律兰的目光不是在寻自己,便用胳膊肘撞了下身边的倪文慧:“看那边。”
与此同时,站在倪文慧另一边的禹莺激动得疯狂摇晃倪文慧的手臂:“文慧文慧,快看,斛律公子在找你呢!”
倪文慧也注意到了斛律兰的目光,霎时脸上一红,条件反射性地撇开视线。
“嗐,你害什么羞呀?”禹莺发现倪文慧的小动作后,简直恨铁不成钢,“斛律公子都表现得这般明显了,你还躲什么躲?你瞧瞧在场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斛律公子,小心回头人被你躲没了!”
若不是顾及到在场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禹莺恨不得直接把倪文慧推到斛律兰面前去。
而倪文慧本就脸皮薄,又被禹莺的大嗓门一说,一时间更加无地自容了,她手忙脚乱地捂住禹莺的嘴巴:“嘘——”
“唔——”禹莺发不出声音,只得用挤眉弄眼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焦灼心情。
“别说了,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倪文慧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掩映在浓密眼睫下的眸子里写满了无措和慌乱。
“唔唔唔——”禹莺还是发不出声音,索性手舞足蹈起来。
倪文慧细声细气地和她打商量:“只要你答应我别说了,我便松手。”
禹莺点了点头。
倪文慧慢慢松开手。
谁知她的手刚从禹莺的嘴巴上拿开,就见禹莺张嘴嚷嚷道:“你再不主动些小心斛律公子被……”
倪文慧一把捂住禹莺的嘴巴。
禹莺:“唔唔唔——”
倪文慧咬牙气道:“你这个小骗子,我就不该相信你的话。”
这时,景桃又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斛律公子来了。”
倪文慧被景桃这句话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去,果然看见斛律兰正在穿过人群朝她们这边走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斛律兰原本冷冷冰冰的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笑意,他对着倪文慧勾了勾嘴角,情不自禁地加快步伐。
倪文慧忙不迭松开捂着禹莺嘴巴的手,面向斛律兰,站在原地,略显紧张地搅着自己的手指。
不过斛律兰还没走近,便被一个斛律家的人喊住了。
那个人附过去对斛律兰耳语了几句。
斛律兰时不时点头,等那个人说完,斛律兰向倪文慧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随后跟着那个人走开了。
景桃和禹莺皆是一脸懵逼。
好一会儿,率先反应过来的景桃郁闷地嘀咕:“我都做好回避的准备了。”
“什么嘛!”禹莺沉不住气,捶胸顿足地嚷道,“那个人谁啊?也太没眼色了吧!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倪文慧见状,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她看着斛律兰走远的身影,不知怎的,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和斛律兰一样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有着雪白的皮肤和相似的侧脸。
但仔细看去,却又觉得斛律兰和那个人大不一样。
斛律家的那个人找到斛律兰是因为宴会要开始了,需要斛律兰这个主人公坐到主位上去过目宾客送来的礼物——这是宴会的第一个环节。
斛律兰眉心微蹙,颇为不愉,坐到主位上后,他始终一声不吭。
仆人们无奈,只得更为谨小慎微地讨好着座椅上面的小祖宗,免得小祖宗发脾气了,把现场闹得难看,老爷和夫人又要拿他们开刀。
“第一个是太升宗送来的见梦灯。”斛律家的仆人高声说道。
话音未落,另有两个人合力抬着一个笼子上前,其中一人揭开笼子上的黑布,一盏隐隐透着蓝光的半月形灯盏映入众人视线。
现场一片哗然。
斛律家的仆人介绍道:“这盏见梦灯……”
话刚起了个头,座椅上面的斛律兰不感兴趣地摆了摆手:“下一个。”
仆人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边上的斛律幸和司徒温婉,见他们没什么反应,便对抬笼子的两个人使了下眼色。
那两个人心领神会地抬走了见梦灯。
“下一个是御兽宗送来的迷雾森鹿……”
仆人挨着介绍宾客们送来的礼物,可斛律兰似乎都不感兴趣,不停地说着“下一个”,到后面,他连“下一个”都懒得说了,只是轻轻晃一下食指。
下面宾客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却敢怒不敢言。
看样子,估计今年斛律公子又收不到满意的礼物了。
倪文慧看着这一幕,心中逐渐了然。
她心想她真是糊涂了,怎么会把斛律兰和那个人联系起来呢?
他们分明是不一样的。
这么想着,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人劈开八目鸡时被鲜血染红的身影以及没有表情却艳丽到极致的面容。
怦怦——
怦怦——
她赶紧压住自己胸口,却挡不住心脏狂跳。
她看不见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只觉得浑身发烫,和方才被禹莺说笑她和斛律兰时不同,她身上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
千里之外的山洞里,芈陆和斛律偃也吃完了一言难尽的“生日蛋糕”。
确切来说,都是斛律偃吃掉的。
芈陆看着已经光掉的盘子,由衷地感叹道:“原来你这么爱吃甜食啊。”
不得不说,藏得真够深的,以前一点也看不出来。
吃完糕点的斛律偃又开启了老僧入定的贤者模式。
芈陆收拾完现场,顺便使用净身术把自己和斛律偃清理了一遍,随后脱掉外衣,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里。
被窝里凉飕飕的,把芈陆冷得瑟瑟发抖。
芈陆蜷缩了好久才感觉被窝里慢慢有了温度。
他探出半个脑袋去看斛律偃,发现斛律偃仍旧盘腿坐在被褥上,用那双空洞洞眼眶望着他身后的洞壁。
他盯着斛律偃看了半晌,也开始神游天外。
他觉得斛律偃可真是个闷葫芦啊。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让他吹蜡烛便吹,让他吃“生日蛋糕”便吃,这会儿没事做了,便自个儿安安静静地呆着。
但也有可能是斛律偃对“吹蜡烛”和“生日蛋糕”都不感兴趣,所以才懒得问——换言之,斛律偃对他整个人都不感兴趣,所以懒得问在他身上发生的任何事。
芈陆:“……”
算了,想这么多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还是早些睡吧。
芈陆闭上眼,刚要酝酿睡意,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连忙睁开眼,只见斛律偃已经从被褥上爬起来,正在被褥周围摸索。
芈陆也裹着被褥坐起来,茫然地问他:“你在找什么?”
斛律偃没有搭理他,但也没有停下四处摸索的动作。
芈陆只好在旁边看着。
不一会儿,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拿过放在被褥一角的夜明珠,递到斛律偃面前:“你在找这个?”
斛律偃动作一停,转过身来搭上芈陆的手。
芈陆见状,不由得好笑地心想,怎么这个时候就不瞎了?
他总感觉斛律偃在他身上装了雷达似的,找其他东西都要摸索上半天,可找他的话就能准确无误地抓住他。
斛律偃双手包住芈陆的手,很快摸索到芈陆手心里的夜明珠。
虽然芈陆知道斛律偃不会回答自己,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拿夜明珠做什么?这是嵬生的夜明珠。”
果不其然,斛律偃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拿走夜明珠后,将夜明珠置于掌心,并缓慢地将五指覆盖上去。
这颗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线很暗,仅能照亮这个不大的山洞。
斛律偃用五指包裹住夜明珠后,光线一下子被遮挡大半,整个山洞都陷入了一片朦胧的暗沉当中。
紧接着,芈陆又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可这次的声音和方才不同,方才是斛律偃从被褥上爬起来的声音,而这次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尖锐的指甲抠着石头的外沿,断断续续地发出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整个山洞。
芈陆浑身一僵。
刹那间,他头皮炸开,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这是药宗堂炼制的干尸傀儡发出来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斛律偃: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谢谢嵬生~
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