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偃闭了闭眼, 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当时的画面。
然而芈陆说过的每句话、每个字都不受控制地往他的耳朵里钻、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一遍遍的。
一次次的。
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梵钟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把他和无边的痛苦一起罩住。
他多么想要质问芈陆——
为何他梦到的人是芈陆,可芈陆梦到的人却是仰容?
明明芈陆不喜欢那个仰容!
就不能不做那种梦吗?
为何要做那种梦?
为何要梦到和仰容做那种事!
斛律偃胸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他知道自己还是非常在意这件事, 虽然这一年来他尽量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但是一旦想起来就会特别痛苦。
可他也知道自己怪不了芈陆。
他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做那种梦, 芈陆又如何能控制得了自己呢?
要怪只能怪仰容。
都怪仰容从小就在芈陆眼前转悠, 都怪仰容对芈陆存有非分之想, 都怪仰容那个女人……
就在斛律偃快要压不住身体里沸腾的酸意时,嘴上冷不丁传来软软的触感, 他凝神看去, 便看见了芈陆近在咫尺的白净脸庞。
芈陆亲完他,表情复杂地用食指点了下他的额头:“你在想什么呢?我压根没有说过那些话。”
斛律偃一脸怀疑。
他不可能记错那么重要的事, 即便他不愿回想, 也时常在午夜梦回时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来。
每次回想起来, 都像是自虐一般。
他的全身各处都在隐隐抽痛。
“斛律偃。”芈陆再次打断他的思绪,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语气听起来很无奈,“你真的记错了。”
斛律偃难受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记错。”
“我应该只对你说过我做过那种梦, 并且梦到了我身边的人。”这么说着, 芈陆想起来了当时的对话,越发肯定道,“我从来没有说过那个人就是仰容。”
斛律偃深吸口气, 把已经窜上喉管的情绪压下去:“是, 你的确没有说过那个人就是仰容, 可你说那个人是你们家里的丫鬟, 不仅长得好看, 而且伺候你的日子最长,那个人不是仰容是谁?”
“……”芈陆真没想到斛律偃的思维能发散到这一步。
“就算真的不是仰容,那也是琉璃或者翡翠,反正总有那么一个人……”窒息的感觉重新包裹住了斛律偃,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没有!”芈陆重重叹了口气,“没有那个人!”
斛律偃一时愣住。
芈陆看着他道:“那个人既不是仰容,也不是琉璃,更也不是翡翠,因为根本没有那个人。”
斛律偃整个人都被这个回答震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你说……”
“我骗你的。”芈陆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做春/梦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无论男女都有可能做春/梦,梦到的对象也千奇百怪,可能是喜欢的人,可能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甚至可能是仇人,所以我才胡编乱造那么一个人出来,实际上我没有梦到过谁。”
斛律偃怔怔望着芈陆,迟钝地消化完芈陆的话后,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不对——”芈陆想了想,纠正道,“其实我没有做过那种梦,我以前是个病秧子,每日和药罐为伍,哪儿有精力做那种梦。”
说着,芈陆眯了眯眼,笑盈盈地抬手捏了下斛律偃的鼻子,“要梦也是梦你呀。”
就是那个时候的斛律偃太小了,才十四岁呢,他哪儿敢梦。
显然这句话成功哄到了斛律偃,只见斛律偃的脸颊一下子烧得通红。
但芈陆不知道的是,这句话究竟在斛律偃内心造成了多大的轰动。
刹那间,说是天旋地转也不为过。
斛律偃被滔天的惊喜冲倒。
他好幸福。
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仿佛整颗心都泡进了装满蜜糖的罐子里,每呼吸一口气都能尝到满满的甜味。
哪怕被溺死也心甘情愿了。
-
听说倪文慧要去京城后,景桃和禹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还是决定和倪文慧一起去。
谁知倪文慧的动作比她们想象中快得多,等她们赶到倪文慧的住处时,倪文慧已经离开了鄂城县。
这次倪文慧没让任何人跟着她。
倪文慧乔装成了一个赶路的普通妇人,在鄂城县找了个要去京城附近的马车队伍,便跟着队伍一起摇摇晃晃地往京城方向赶去。
坐马车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坐飞行法器的速度,可坐飞行法器太显眼了,倪文慧不敢冒险。
为了避免被人识破身份,一路上,倪文慧都没和任何人说话。
倒是那个人趁着所有人下车休息时,好几次随意附到一个人的身上来找她说话。
那个人问她:“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倪文慧茫然地摇头。
“这么多天了,你什么都没想出来?”那个人颇为恨铁不成钢。
“我并不了解京城那边的情况,即便想了也是空想。”倪文慧看了眼正在咬牙切齿的那个人,尽管有些气恼,却还是客客气气地强调道,“你别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只能尽力而为,不能保证让你得到想要的结果。”
闻言,那个人的反应突然激烈起来:“什么叫尽力而为?难道我要你做的事很难吗?让你除掉一个人而已,哪怕你和他同归于尽,我也有能力让你复活,只要你让他顺理成章地死去。”
“可是我……”
“有什么好可是的?”那个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它从未在倪文慧面前表现得如此暴躁过,此时此刻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它看着倪文慧赶了一路犹豫了一路,婆婆妈妈、瞻前顾后、摇摆不定。
早知道它就找其他人了!
要不是闻人正那边的进度跟蜗牛爬行一样,它也不会急不可待地找上倪文慧,它哪儿知道倪文慧比闻人正还不中用!
这一个个的……
行动力还比不上芈陆那个外来者!
它真是气死了。
很多次它都想亲自上场除掉芈陆,可事实上除了上次外,它都没敢轻举妄动过。
俗话说牵一发则动全身,倘若芈陆毫无缘由的意外死亡在这个世界引发蝴蝶效应,那么它将会面临比穿书者在自己这本书里逗留更不好的下场。
也许世界直接崩盘。
而它彻底化为虚无。
它想了一堆事,终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再看倪文慧,那个姑娘不知何时发起呆来了。
“我也不说别的了,若是你达不到我的要求,你就等着给你娘和你的师姐师妹们收尸吧,她们和闻人家为伍,你觉得斛律偃会放过她们吗?”
它森然一笑,眉眼中全是幸灾乐祸的意思。
眨了眨眼,那个人眼中的恶毒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
“奇怪,我怎么跑这里来了?”那个人挠了挠脑袋,怎么想都觉得诡异,连一句话都没跟倪文慧说,便赶紧跑上马车了。
倪文慧神情凝重地看着远方埋没在夜色中的树林。
冬日的夜里看不到一点月色,只有寒冷的夜风像刀子似的地刮在脸上。
倪文慧的衣服和头发都被吹得凌乱不堪。
她心里也很乱。
它说她只有除掉芈陆这一条路可走。
可凭她的本事,如何能在斛律偃的眼皮子底下除掉芈陆?
-
倪文慧在马车上度过了小半个月,等她跟随马车抵达京城附近时,已经临近年关了。
许是京城那边安定下来了的缘故,京城附近的村庄里居然有不少人家挂上了红灯笼庆祝新年。
同行的人瞧见这一幕幕,也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我还以为今年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别想过个好年,没想到上面那些位置易了主,并未波及到百姓这里。”
旁边有人道:“还不是那个人太厉害了,但凡四大世家和四宗两派有一点反抗的能力,你说咱们老百姓还能过太平日子吗?”
之前的人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越靠近京城,挂红灯的人家就越多,俨然一派庆祝新年到来的景象。
京城这边的降雪量不多,却也连着好几天下了小雪,积雪覆盖了大地,宛若一层薄薄的白色地毯。
不过各家各户门前和通往京城主道上的积雪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主道上车来车往,城门两旁还有支着棚子的茶摊,看上去竟然比以往还热闹了。
倪文慧惊讶于这些变化。
她原以为斛律偃占领京城后,会短时间内在京城里造成巨大的恐慌,可眼下看着貌似和以往并无不同。
不……
应该说更热闹了。
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盼着新年。
虽然马车从京城的城门外经过,但是它并不会驶入京城,倪文慧和两个要进京城的人一同下了马车,告完别后便分道扬镳了。
她暂时没有想到除掉芈陆的法子,连怎么接近斛律偃都没有想好,只能先找家客栈落脚,明后两日去打听一下京城的情况。
倪文慧找了家看着不起眼的客栈,开了间最靠里的房。
连着十多天的奔波劳碌,她几乎没有休息好过,这会儿有了张床,她躺上去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倪文慧自然不会睡得太沉。
休息的同时,她也分出了小部分的神识留意房间里的动静,一旦有任何异样,她就会立马惊醒。
结果她中途丝毫没醒,就这么一觉睡到了深夜。
她的意识逐渐回笼,眼皮下的眼珠晃动两圈。
随后慢慢睁开眼。
倪文慧没有休息时用夜明珠的习惯,房里一片漆黑。
但以她的修为,能清楚看见房里的任何摆件。
于是在她睁开眼的下一瞬,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自己的床头。
记忆中那张怎么都抹不掉的面容甩掉了原先的稚气,变得成熟了许多,不过堆积在眼角眉梢间的阴郁仍旧那么明显。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倪文慧,眼中没有一点情感的起伏。
仿佛他们从未见过一样。
即便上次见面已是数年之前,再次见到他,倪文慧的表情中依然浮现出了掩饰不住的惊艳。
无论多少年过去,他还是这么好看。
好看到几近完美的程度。
因为来时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被斛律偃突袭的倪文慧并未感受多少害怕。
有的只是诧异。
没想到斛律偃的消息这么灵通,这么快就得知她的到来,还找到她这里来了。
倪文慧莫名地感到些许庆幸。
比起如今和过街老鼠没两样的闻人家,或许投奔斛律偃才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斛律偃的确是整个修真界里最厉害的存在。
倪文慧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她悄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出斟酌了十多天的话:“斛律偃,我们五年前见过一面,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记得。”斛律偃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云烟教教主的女儿。”
斛律偃的语气很沉、声线很冷,听着让人手心冒汗、倍感紧张,实际上并无太多压迫感。
这让倪文慧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脑海里紧绷的弦也稍微松了松。
看来接近斛律偃这件事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艰难。
也是……
尽管她是云烟教教主的女儿,可她曾和斛律偃有过一面之缘,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斛律偃的事。
不知斛律偃会不会看在这些份上对她产生些许好感。
至少不把她当成敌人。
倪文慧扯着嘴角笑了笑:“是我,我叫倪文慧。”
她刚说完,斛律偃忽然弯腰凑近,在黑暗中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她的长相来。
倪文慧被斛律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避了些。
如此近距离地和那张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面容对视,她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里。
斛律偃徒手撕开了扑向她的八目鸡,时明时灭的火光从被一分为二的八目鸡中间渗透而来。
斛律偃逆光而立。
他那头乌黑茂密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下巴很尖,看上去很瘦,纵使闭着眼,也不影响他当时那种惊为天人的美。
从那一刻起。
倪文慧整颗心都被斛律偃装得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其他。
思绪回笼,再看眼前的脸,她心跳的速度不减反增。
她已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她呆呆看着斛律偃越凑越近的脸。
在距离她咫尺之遥时,斛律偃停了下来,嘴角翘起一抹带着恶意的弧度,直白地问道:“你喜欢我?”
倪文慧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她险些没能明白过来“喜欢”两个字的含义。
明白过来后,她的脸颊一下子滚烫起来。
她从未如此直白地和异性说起这方面的话题,就算是她和斛律兰之间,也从未说过“喜欢”两个字。
这两个字太私密了,哪儿能随随便便地挂在嘴上?
因此倪文慧被斛律偃问懵了,她本能地想要否认,可脑海中出现的画面硬生生劫住了她否认的话。
她……
并非完全对斛律偃无感。
这一点她无法欺骗自己,不然她也不会怀着侥幸的心理瞒过她娘千里迢迢地跑来了。
可要她承认自己对斛律偃的那点心思,她也点不下这个头。
就在她纠结不定的时候,冷不丁听见噗嗤的笑声。
只见斛律偃猛地拉远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你还真的喜欢我啊?”斛律偃笑得大声,又惊讶又开心,几种不同的情绪从他脸上闪过。
仿佛这是一件很好笑、很滑稽的事。
倪文慧当场愣住。
斛律偃笑得太突然,她甚至不知道斛律偃为何要笑。
“你……”倪文慧呐呐,“为何要笑?”
斛律偃收住笑声,可脸上笑容依旧,他歪了歪脑袋,似是真的疑惑:“你为什么喜欢我?”
倪文慧咬唇不语。
“说。”随着斛律偃话音的落下,一把锋利的短刀横在了倪文慧白皙纤细的脖颈前,短刀后面是斛律偃明艳的笑脸,“你的理由让我满意了,我就放过你。”
倪文慧浑身一僵,完全没料到事态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说啊。”脖颈上传来尖锐的刺痛。
“……”倪文慧声音发颤,“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倪文慧顿了一下,双手攥紧,闭了闭眼,“我一直记得五年前你救了我的事。”
“就这?”
“就这。”
“哈。”斛律偃笑道,“这么容易就喜欢上了,你的喜欢还真容易得到呢。”
倪文慧猛地睁开眼,眼神微恼地看向斛律偃:“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斛律偃似笑非笑:“所以你带着你一厢情愿的喜欢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感化我?让我放过云烟教?还是自以为可以拯救我?把我深渊中拉出来?”
倪文慧瞪圆眼睛,又惊又诧。
斛律偃怎么会这么说?
关键是——
斛律偃说对了。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确实有过这些想法。
她在想,斛律偃的残忍都是受到了童年经历的影响,要是她对斛律偃好一些,斛律偃能否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对待斛律偃,只要她得到一次机会。
再说了,当初只有她主动放弃了斛律偃的半颗心脏。
芈陆跟着斛律偃再久,不是也拿走了斛律偃的半颗心脏吗?
“若你愿意,我可以……”
剩下的话还没从倪文慧嘴里说出来,她脖颈上的疼痛骤然加剧。
倪文慧撕了一声,声音戛然而止,脸色惨白无比。
斛律偃云淡风轻地笑道:“继续说,你可以什么?”
“我可以……”疼痛再次加剧,倪文慧整个人都抖个不停,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面带恐惧地望着斛律偃。
斛律偃还在笑:“可以什么?不怎么说了?”
倪文慧脸上的惧意渗进眼里,层层叠叠,堆满瞳孔。
疯子。
斛律偃就是个疯子。
“不想说了吗?”斛律偃的语气冷了下来,眼睫低垂,笑容里充满了讽刺,“原来这就是你的喜欢,真廉价啊。”
倪文慧僵硬片刻,唰的一下抽出长剑,便要从旁逃走。
谁知斛律偃预判到了她的动作,短刀抽离,冰凉的五指狠狠地掐住了她流血不止的脖颈。
倪文慧从喉管里挤出痛苦的声音,窒息感淹没而来,她一张漂亮的脸涨得通红。
“你说我五年前救了你,正好如今你还上这一命。”斛律偃从百锦囊里摸出化尸珠。
倪文慧看见化尸珠,眼中的惧意瞬间爬上巅峰,她拼命挣扎:“不……不要……”
斛律偃欣赏着她扭曲的表情,开心地笑道:“谢谢你的喜欢,可惜我已经不需要了。”
他有芈陆喜欢。
这就够了。
想到芈陆,斛律偃才发现自己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
于是他直接把倪文慧装进化尸珠里。
-
芈陆睡觉从未没有半夜醒来的习惯,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可能是最近被斛律偃缠得紧了,没被缠时就浑身不自在,居然硬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往旁摸去。
什么都没摸到。
芈陆愣了下,正要睁眼看去,伸出去的那只手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紧接着,一具带着凉气的身体靠了过来。
斛律偃习以为常地像只八爪鱼似的用手脚把芈陆缠得结结实实。
芈陆困顿得没有睁眼,只是用手在斛律偃身上摸来摸去。
“你出去了?”
斛律偃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深吸口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还真出去了?
芈陆连忙睁开眼,无奈斛律偃把他缠得很紧,即使他睁着眼也无法看见斛律偃的模样。
他只好问:“你去哪里了?”
“就在外面。”斛律偃说,“透了透气。”
芈陆才不信。
哪有人大晚上睡得好好的跑出去透气?
可斛律偃摆明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问得再多也无济于事,便放弃浪费这些口舌。
“下次出去记得多穿件衣服,夜里容易着凉。”芈陆拉着斛律偃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试图用肚皮的温度替斛律偃暖一暖手,“看你手凉的。”
结果才放上去一会儿,斛律偃就嗖的一下把手缩了回去。
芈陆疑惑:“嗯?”
斛律偃说:“别凉着你了。”
“这被窝暖烘烘的,我一直睡在被窝里,不怕凉。”芈陆一边说着一边摸索斛律偃的手。
他刚摸索到,就被斛律偃反手抓住。
“芈陆。”斛律偃和他面对面,黑黢黢的眼眸在黑暗里定定望着芈陆,他小声且小心翼翼地问,“你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要收尾了,就写得特别慢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