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烨轻轻点头,燕十三是之前派出的暗卫,一百亲兵中有他们在,他也能放心不少,又想起昨晚吩咐的那些,便问道:“昨晚那些到哪了?”
“刚到吴城。”啸桓答道。
他们两人在这边一问一答,暮云萧则是双眼灼灼,径自挑着眉毛,也不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安无被逼无法,只能轻叹口气,柔了声音叫了句“主子”,端正英俊的面孔上飞起一片红晕。
暮云萧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了身,倏地拿出长剑,指向南啸桓:“你,上来!”
语毕,脚尖一点,已稳稳落到了高台上。
南啸桓不知自己哪点惹起了暮云萧的兴趣,然而他却是万不能说不的,更何况,能和江湖第一人比试一番,这个念头已让他的身体兴奋的微微颤抖。
这下,换成了巫烨与安无站在高台旁观看两人比试。
暮云萧的武功,走的是轻逸飘忽的路子;而南啸桓,身为贯日阁的阁主,一招一式走的是狠辣决绝的风格,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
两人比试,不过几十招,南啸桓便落了下风。而暮云萧和他过了几招,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到最后,干脆置南啸桓的攻击于不顾,刷的一声轻身落到巫烨面前,双眼突然多了几丝冷意。
“师傅?”
“是你交他‘秋水’的?”
“是。”巫烨不紧不慢点了头。
“真的是你?”他本是求证,然而眼前的人答的理所当然,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沉吟半晌,暮云萧微微眯眼:“你真是我徒弟?”
不过半年未见,为何眼前人谈吐举止,熟悉之中却又夹杂了几分陌生?
“呵呵。”巫烨突然不怀好意一笑,“江湖人皆道萧公子一生无惧,却不知这世上有一样东西……能让他闻之色变,见之……”
他话还未完,一把长剑已横上他脖颈,暮云萧拧起眉,俊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清冷的嗓音颇有几分恶霸的蛮横:“你小子果真是胆子越来越大!给我上去,我也该尽尽为人师的职责,好、好教导教导你!”
巫烨无言苦笑,只能拿着饮虹剑认命的上了高台,认命的开始对打,不,应该是认命的开始被打。
暮云萧回宫,这对千夜宫里上上下下来说,莫不是一件大事。然而归期的提前,却让原本就已准备好的洗尘宴多了几分手忙脚乱。
辰时,宴席提前开始,各堂门主、堂主以及四位护法皆数到场。
酒过三巡,刚开始因为宫主和暮云萧到场而有几分冷清的场面也热了起来。
巫烨前世在酒席上也算是身经百战,且不说没人敢灌他这宫主,就算偶尔有几个直肠子神经粗条的来了,对巫烨来说,着实是连看都不够看的。
因此当宴席上大半人已阵亡时,巫烨还是一点醉意也无的。目光粗略一扫,只见坐在他下首的护法堂主中,倚雷面色潮红,显然已醉的不轻,卿颜向巫烨请示过后,便让人将倚雷扶了下去。旁边北朔风依旧黑色大氅,即使在宴席之上,也没有脱下那诡异的面具,不自觉散出的冷意,将人群隔在三尺之外。而南啸桓则挺直着背,滴酒未沾,一直注意着巫烨这边。至于堂主门主们,则是各自尽性。比如年胄辇,周围围了一圈人……看来,倒比他想象中好了不少。
总之说起来,待到宴散时,这场洗尘宴,倒也算得上宾主尽欢。
站在大殿门口,安无扶着半闭着双眸的暮云萧,对巫烨道:“君上,我扶主子先走了。”
巫烨点头,安无便搀扶着暮云萧往秋晴阁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渐去的身影,巫烨发了一会呆,才回过神伸伸懒腰,哪想到动作做到一半,就硬生生停在那里。
“……师傅……下手真狠。”巫烨喃喃道,脸色有些苍白。
牵一发而动全身,全身上下都随着这一动,又开始争先恐后的疼起来。
就在巫烨全身酸疼还没恢复过来之时,他又得知了一个更让他头疼的消息。
“什么?师傅你要留下来?!”巫烨愕然。
“你不愿意?!”暮云萧长眉一挑,面色顿时冷了几分。
“当然不是。”生怕他不满又来教导,巫烨赶忙否认,只是暮云萧每次回宫,最长也不过三日,现在听他的意思,这次竟是要长住。也难怪他有这样的反应。
“哼!”暮云萧脸色能好看一点了,端起旁边安无泡好的茶水,抿了一口,道,“顺便提醒你几句,记得抑制‘情毒’发作,否则它发作一次,你内力便流失一分!”
这话之前倚雷也大略说过,巫烨暗自思忖,暮云萧又开口了。
“倚雷开的药,不错,你继续服用。”目光在巫烨身旁小几上放着的空碗上扫过,暮云萧给了几分肯定,“不过,记得房事之间不可超过七日,多多运动,对抑制‘情毒’也有益处。”
暮云萧说的坦然,巫烨听的也坦然,只是……巫烨扫了一眼身旁之人,只见深刻五官之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收回目光,巫烨点点头:“劳师傅操心了。”
暮云萧见他入了心,也不准备多话,起身就准备离开,哪知刚刚站起,就看到卿颜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脸色苍白,见到暮云萧在,楞了一下:“卿颜见过萧公子、主上。”
卿颜早年随侍暮云萧身旁,性子冷静沉重,暮云萧心下一沉,当即声音就冷了下来:“出了什么事?何故如此惊慌?!”
卿颜回想着刚刚楼里传来的消息,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楼里消息,说……舜玉王……在岷山遇刺……”不敢抬头看巫烨的神色,卿颜垂下眼,声音都在微微颤抖,“随同的一百亲兵全被刺客所杀……而舜玉王……下落不明……”
“喀拉”一声,暮云萧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茶水顺着他的手指流下,碎片掉落。
而巫烨依旧坐在那里,眼睛却不自觉的睁大。
他只觉眼前一黑,心口一疼,几乎喘不过气来。